那個人是誰?在他的腦海裡不斷晃動。
他看不清楚她的容貌,但是她的眼淚卻讓他心痛。
是誰,究竟是誰?為什麼他總是夢見她哀傷的背影,低泣著從他眼前消失?
無力挽回的他心痛不已,每當午夜夢迴時總希望她能入夢,即使只是虛幻影像,他的心卻能獲得前所未有的平靜。
可是沒人認識她,連他最好的朋友也一樣,他們說那不過是一個夢,不會造成任何不良影響。
不過夢仍持續延續著,而且越來越頻繁,他內心的焦慮也日益加深,像是似乎真有那麼個人存在,而他把她遺忘了。
鬼才認識你這個負心漢……負心漢、負心漢……負心……
他負了誰?
夏天甫一臉疲憊的揉揉發疼的額頭,指腹觸摸到的硬塊是他頭痛的來源,那是一道伴隨他七年的疤痕,同樣也令他痛了多年。
「又痛了?沒把止痛藥帶在身上嗎?」關心的話語傳來,隨即一杯溫開水遞上。
「忍一忍就過了,沒事。」他不想養成藥物依賴,這種疼也疼習慣了。
「忍久了傷身,適時發洩才是健康之道。」來者語帶雙關,暗示他另一種生理上的舒服。
路逸倫是美國土生土長的華人,剛開始華語並不流利,直到在求學時期碰上修建築的夏天甫,兩人結成好友,互補長短,因此語言才大為進步。
後來夏天甫學成歸國,兩人失聯幾年,直到在一次國際建築交流會議的會場上又碰上,才又有進一步的視訊往來。
沒多久,為了逃避某人無理性的糾纏,他更是心一狠,索性離開原本的工作崗位,進入龍太營造。
「如果你能少給我惹些麻煩,我就能少傷一份神。」夏天甫沒好氣的瞪了好友一眼。他不知已經有多久沒放鬆,徹底做他自己了。
聞言,他低聲輕笑。「你不能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要是你肯多分點心關心事業以外的事,我也不用勞心勞力推你一把。」
「路逸倫—」警告的眼神一橫。
「嘿!別瞪我,我也是實話實說,不過伯父伯母的意願你也別忽略,他們早盼晚盼就盼一個小孫子。」為人父母者,似乎擺脫不掉既定的模式。
撫著額上的疤,夏天甫眼露深沉的痛。「我還有資格給別人幸福嗎?」
他什麼都不記得,唯一殘留的印象是整片牆都垮了,無雲的藍色天空透過斷垣殘壁映入眼中,被埋在瓦礫堆中的他不覺得痛,反而感到如願的解脫。
可,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感覺?
七年前那場突發的地震,讓他的弟弟妹妹喪生,母親的腿斷了,父親的肩骨粉碎,從此再也舉不起重物,而他重傷不醒,足足昏迷一整年,一度被醫生判定為植物人,只能終生臥床。
「呿!說什麼喪氣話,排隊等著領號碼牌嫁給你的女人都排到太平洋了,是你眼界高看不上人家,否則誰不巴著你這座金礦不放?」只要他點頭,還愁床冷影孤嗎?多得是自薦枕畔的嬌嬌女。
「金礦?」夏天甫苦笑,眼底有著化不開的悵意。「我不是女人最佳的選擇。」
「你是指你的孤僻冷漠,還是不假辭色的閻羅面孔?」路逸倫故意打趣。
抬起毫無笑意的眼,他有些挫敗的開口,「你明知道……」
「哈!我什麼也不知道,你別誣賴我,我和你不是那種關係。」路逸倫連忙舉高手,撇清外界流傳的同志疑雲,也順便打斷讓好友黯然的話題。
不近女色的人不是他,他沒交女朋友的原因是選擇太多,不想太早定下來,貼上某人專屬的記號,一個又一個的誘惑是男人的福利,他哪捨得捨棄。
他當然清楚好友難受的原因是什麼,可是坐懷不亂絕非是身體上出了毛病,而是心理問題,畢竟檢查報告的結果是正常,並無傷缺。
「不過你今天是怎麼回事,居然反常的破例,那棵花椰菜讓你失去平時的沉穩。」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夏天甫一愕。「花椰菜?」
「就是闖進會議室,嚇死人不償命的怪女人。」那一身令人寒顫直起的色彩,他餘悸猶存呀!
「很怪嗎?」隆起眉,他未注意到什麼怪異之處,只記得……
似曾相識的柔白小手。
路逸倫誇張地怪叫起來。「還不怪呀?有人的頭髮像鋼絲一樣直立嗎?更別說她白得像鬼的臉和好似吐光膽汁的唇色……等一等,你為什麼讓她把花留下來?」
菊花耶!還是喪葬專用的品種,向來嚴謹的人怎能容許擺明的錯誤?今天以前要是有人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詞和做出這等事,依好友的冷厲作風,定是不輕饒。
嚴厲是他待人處事的一貫方針,不因小錯而輕待,有過必罰,任何人、任何事都得照他的規矩走,絕無例外。
「那是她忘記帶走。」一說出口,夏天甫為之一怔。他實在替她找借口嗎?這是以前不曾發生過的事。他不明白,對於她,他心中似乎有股朦朧的愧疚,才會不自覺地多了包容,好像欠她很多,永遠也換不了。
可是在這之前,他很清楚自己並未見過她,也想不起和她有關的記憶,腦袋裡灰茫茫的一片,荒蕪得有如一望無際的貧瘠沙漠。
「那你幹麼擺在自己的辦公室,不讓人收走?」斜眸一瞧盛放的白菊,路逸倫很難不毛毛的。
「這……」又是怔然,他表情空白了三秒鐘,說不出所以然,反倒吐出一句,「逸倫,我是負心漢嗎?」
路逸倫先是一愣,接著有些好笑的促狹接話,「沒錯你是負心漢。」
想他負了多少女人心呀!還能不俯首認罪?
「我是?」夏天甫半瞇起眼,冷視冷灶添火的傢伙。
「鍾惠蘭,你拖了七年,遲遲不迎娶入門的未婚妻。」
一個可憐的柔弱女子。夏天甫不語,目光低沉。不論有心或是無意,他的確耽誤了她。那一場婚禮背負了兩家的期望,他和她站在牧師面前,聽著冗長的婚禮訓言,本著互信、互敬、互愛的誓約……咦?有愛嗎?
事隔多年,他仍沒法子感受到一絲愛意,對該成為他妻子的女人一點感覺也沒有,甚至有點憎恨,連和她呼吸相同的空氣都覺得快要窒息。
他有曾經深愛過她嗎,如眾人所言愛逾生命?若真如此,為何看到她他就只想遠離她遠遠的?
深深的疑慮徘徊不去,使得他決口不提此事,他也有意疏忽,托詞忙碌,慢慢淡化曾有的婚約,只當是劃過生命的一到痕跡。
「呵呵……我開玩笑的,別當真,那件事不是你的錯,她都那個樣子了還能嫁人嗎?」同情歸同情,絕不能混為一談。當年二十一歲的鍾惠蘭所幸未死,只是傷了脊椎,雖然復健多年但是自從受傷以後再也沒站立過,必須依賴輪椅助行。
也就是說下半身癱瘓了,對冷熱和掐捏的知覺已經喪失,穿衣起臥都需要別人幫助,醫生同時還宣佈她這輩子無受孕的可能性。因為她的子宮在教堂崩塌時受到重創,巨石塊壓破了孕育子嗣的溫床,只有取出整副器官才能避免失血過多導致死亡。
「如果是我所唉的人我不會在意她身體上的殘缺。」驀地,夏天甫腦海中浮起模糊的笑臉,習慣性的頭痛也再次侵擾。
那個人是誰?為什麼他的心像被無形的手掐住,痛的想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什麼叫如果是你所愛的人,若是你不愛她怎會向她求婚——」似驚覺了什麼,路逸倫表情怪異的一瞅。「難道你娶她不是自願的?」
不會吧,有人強迫他結婚?!
不過回頭一想,也不是那麼不可思議,講究門當戶對的夏母一向強勢,對丈夫及子女的掌控欲簡直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誰要不順著她的心意,便會使出激烈的手段逼迫。
不太妙,他似乎無意間挖出了不為人知的秘辛了,現在是該繼續裝傻呢,還是當什麼都不知道?畢竟人家的家務事不宜深入太多。
「我……想不起來……」他愛過人,深刻的情感仍不時在胸口奔竄,可愛的人是誰,卻忘了……
「嘖!創傷症侯群還真好用,想忘的,不想記的,都可以拿來一用……呃、別瞪,我說說而已嘛!」突地,路逸倫睜大眼。「不對,你……你別告訴我你對那個送花的女人感興趣。」
她摸了人家的手,還「好聲好氣」地詢問她人不認識他。
搭訕,絕對是搭訕!以他多年的戀愛經驗判斷,好友如枯井的心逢春湧泉了。
「你想太多了。」他不認為他們還有碰面的機會。
「最好是我多想,我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他做出驚恐的表情。
只是,真的是他想太多了嗎?稍晚,當夏天甫從停車場開出銀白寶馬,第一眼就看見呆坐花圃沉思的孤獨身影,路燈倒影幾乎淹沒全部的她,而他居然還能從陰影處認出她。沒有其他想法,他停車熄火,將百萬名車往路旁一扔,信步走向引起他注意的女人。許久,許久,兩人都未出聲。
像過了一個世紀,其實也只有10分鐘左右,兩眼無神的金子萱才後知後覺身邊的氣流產生變化,下意識的仰首一望,美眸漸漸有了焦距。
映入眼簾的人影,令她莫名地鼻頭一酸。
「你下班了呀」記憶中他有這麼高嗎?
「你在哭什麼?」沒有原因的,他溫柔地輕拂去她眼角淚珠。
臉一縮,她知覺地揮開他的手。「哪有哭,你看錯了……咦!真是眼淚,怎麼越流越多……真討厭,我明明不是愛哭鬼……」
好丟臉,一碰上他就淚流不止,她還算得上是一名女巫嗎?簡直丟人現眼。
金子萱賭氣的抹淚,可越用力淚水就流得越急,彷彿壞掉的水龍頭,一滴一滴成行,話落臉龐。
「天黑了,你怎麼不回家?」看著她的淚,夏天甫的心不由自主的抽緊。
「走不動。」她有些賭氣的回話。其實從龍太營造走出後,她便一步也沒離開地坐在大樓前的花圃,心裡反覆地迴盪一句話。
他忘了我,他忘了我,他忘了我……
就算天地間失去了光彩,海浪也不再拍打沙灘,我的心仍只為你一人跳動,生生世世,只有你是我唯一的記憶。
我怎麼能忘記,怎麼能忘記?他說過的話怎能忘得徹底,單單失去屬於她的那一段美好?
是她太容易被拋在腦後,或是太天真了,還相信世上有永遠不變的愛情,一個人傻乎乎地陷在愛的漩渦裡,獨立求生。
金子萱無法不怨起他的遺忘,在她被痛苦折磨的時候,他竟忘卻昔日誓言,不帶任何感情包袱,全然無愧地活得自在。
思及此,女巫邪惡的一面浮了上來,佔據人類首尾的善念,因為有愛所以恨意難消,違背諾言的人該受懲罰。
「走不動?」
金子萱抬高慘白的臉,咧開暗沉綠唇。「我說過我有貧血的毛病」
「然後呢?」
「請我吃飯。」她說得理所當然,一副他該深感榮幸的張狂樣。
面對她不加掩飾的率直,夏天甫說不出拒絕話語,深邃的黑眸無法從他亮燦瞳孔。「為什麼我要請你吃飯?」
「因為餵飽我是你的責任。」她大言不慚的鼻孔朝天,睥睨「卑微」的人類。
餵飽她是他的責任?
為什麼這句話好像在哪裡聽過,一閃而過的飛掠腦海深處,在他心裡造成騷動,隱隱約約記得在很久以前,也曾有道俏皮音在他耳邊輕呢……
記憶像迷路的孩子,有時淘氣地與他玩捉迷藏,有時又跳脫現存印象,讓他越走越遠,迷失在找不到出路的黑暗森林,偏離方向。而她又怎能肯定他不會拒絕她,他又為何動搖心志,下意識的認為不論她提出何種要求,都應責無旁貸的應她所求?夏天甫迷惑了,被自己沒來由的舉動搞糊塗,直到都坐餐廳裡了,仍是只能失神看著她。
「吃呀,看著我就會飽嗎?」她相信自己此刻的容貌絕對稱不上是秀色可餐,不倒胃口就該偷笑了。
「你不打算將臉上的妝洗乾淨嗎?」他問出心底的疑惑。
捲起一口千層面的金子萱大口往嘴裡塞。「這叫個人特色,別人模仿不來。」
「可是失去真實的自我。」濃妝下臉究竟在隱藏什麼,他很想知道。
一怔,她明顯流露一絲倉皇。「何謂真實,何謂虛假?我看你也虛偽得很,人前人後兩張臉,去整整形吧,端張和善的臉做壞事才不會引人懷疑」
「我不做壞事,表裡如一」無論面對誰,他的冷峻不曾改變。
或許是劫後餘生的緣故,這七年來,他的內心深處就像是有什麼被抽離了,空蕩蕩的只剩下一具空殼,對任何事也起不了半絲興趣,如老僧入定。男人也好,女人也罷,在他眼裡全是一個樣,他沒辦法對他們產生親近的慾念,甚至是排斥感,厭惡有所目的的靠近。現在他做的是父親要他做的絕色,一個兒子,一個精明果斷的領導者,他要帶領龍太營造走到巔峰,成為這行的傳奇。
「哼!少說大話了,誰真的會幹乾淨淨走完一生,沒做過幾件小奸小惡的齷齪事?你敢說你失去的記憶裡沒欺騙過女人的感情?」話說得太滿只會咬到自己的舌頭。
「我騙過你嗎?」她給他想當熟悉的感覺,從口氣到肢體語言,以及她看他的眼神。
她認識他,而且交情絕非普通朋友,因為她眼中有恨,和他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噗!」塞滿嘴的西西里海鮮頓時一口噴出。
嚇……嚇死人了,他不會真想起什麼吧?!
拍拍胸脯,金子萱硬是吞了一大口柳橙汁,將口中殘餘的實物衝下肚,這才小心翼翼地應付起對面的男人。這是一間平價西餐廳,是她無意間發現的美食料理,價格實在料又美味,一般收入的小職員都吃得起,不怕被當成冤大頭。雖然付賬的人多金又慷慨,壓根不把飯錢放在眼裡,不過主要原因在於她,若是出入五星級高級餐館,她擔心惡習又會發作,一瞧見那些上流社會的偽善者,她就會忍不住想玩死他們。
而老大之前就有發出警告,要他們少惹麻煩,她一向敬畏他,自然言聽計從,否則老大的轟天雷一劈,沒幾人逃得過。
「我們是情人嗎?」夏天甫冷靜地看著她,企圖從她臉上看出端倪。
又是一噗,她連忙用手摀住,死白的臉微露潮色。「誰、誰給你錯誤的觀念,我們絕對「不是」一對的——」
她矢口否認。
「真的嗎?」他問得很輕,似在說給自己聽。
「我沒必要騙你,我是花店打雜的臨時工,你是呼風喚雨的大人物,你和我是兩條搭不上線。怎麼也不相配。」她說的滿口酸,故意撇開頭不看他。
「那為什麼我覺得你我相識已久,我可以不設防的將心底話告訴你?」使著商場上常用的心機,夏天甫暗中觀察她的反應。
「錯覺。」他不用說,她也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女巫的觀心術只要叫出咒語就能使用,可是有一個禁忌,不能常用在所愛的人身上,否則力量就會越來越薄弱,直至失去效用。
「你的名字?」直到現在,他才赫然發現自己一直不曉得她的名姓。
「你常跟陌生人吃飯?」深紫色的眉毛調高,看似開心的笑臉下有著不悅的陰影。
「你是第一人。」她帶給他想當奇妙的感受,似一點酸,一點澀、一點惆悵的懷念,還有「找到」的充實感。
至於「找到」什麼,他也說不上來,好像缺了一半的靈魂正在豐盈,補足常年流失的缺口。
「小金」
「大家都叫我小金,你也跟著喊吧,反正我們不會是朋友。」朋友說她不夠聰明,但是她也不至於笨得從蹈覆轍。她愛過他,一次就夠了,她不想再次唾棄自己的軟弱,在同一個男人手中連栽兩次。
「你讓我很困惑,小金。」他和她有相同觀點,他們絕當不成朋友,但是……他想親近她。
身體比理智誠實,全無疑惑地反映出心底的想法,他想緊緊抓住她,逼出她真正面容。
那種越來越深切的渴望在呼喚他,只要一靠近她,冷卻的情感便如加溫的熱水,沸騰著五臟六腑,曾以為沉寂的心,好似即將復甦。
低沉的「小金」飄入耳中金子萱為之輕顫。「不要用你的溫柔引誘我。」
回想起過去,她聲音幽遠,飄渺如空谷回音,輕似棉絮,叫人聽不真切。
那是一段甜蜜的過往是她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彼此愛得沒有負擔,在笑聲中度過,,完全不知道愛情的背後是殘酷,兀自沉浸於兩人的世界。可惜他不夠鑒定,而她又不太容易放棄,只想品嚐戀愛的美味,不願接受接踵而來的苦澀,最終兩人在相愛的當頭,毅然決然地放開對方的手。
「你的表情讓我明瞭一件事,你曾經在我的生命中佔了極重的位置。」不然她不會淚流滿面,真情流露地在他面前落淚。
金子萱裝作不以為然的撇嘴。「真那麼重要怎會輕易遺忘?別自欺欺人了,飛魚和鳥是兩種生物,無法連結成一個世界。」
吃完飯,該說再見了,怎能眷戀不走?他們的緣分早在七年前就斷了,由他親手折斷的。
「讓我們重新認識彼此吧。你好,我是夏天甫,今年三十歲,很高興與你相遇。」夏天甫對她的話置若罔聞,猶如捕蟬的螳螂,伸手覆握她放在桌上的潔哲玉手。
「你……」她神色微慌,不太自在地想掙脫他的掌控,但他握的很緊,不肯鬆開。
「給我一個機會找回自己,我遺失了自己。」握著柔細手心,夏天甫更確定他的過去有她。或許有些微妙,但他真的從手與手的交握中,感覺到相屬的電流,酥酥麻麻地流過手臂,知道左心房。
這是鍾惠蘭或其它女人無法給他的相融感,像是注定的情緣,夢中的模糊面容漸漸清晰那是一張不容認錯的臉。
心口一揪的金子萱幾乎要點頭坦白一切了,可是她的最後一點理智阻止了她。
「我沒有義務幫你,等你找到自己再說。」
狠下心抽回手,她不准自己回頭。
一次心傷用了七年時間療養,至今尚未完全痊癒,若再受一次傷害,她要花多少歲月才能談笑自若。
「小萱……」夏天甫驀地喊出一個另金子萱悠然一僵的名字。
「你……你喊我什麼?」杏色瞳眸飄過紫輝,睜如圓石。
夏天甫見她臉色微變,面容微浮了悟神色。「小萱,我以前是這麼喚你的吧?」
「我……我不知道,我困了,送我回家」她故意迴避問題,阻止自己為他動心。其實她才是自欺欺人,不斷努力說服自己不再愛他,努力得好累。當初的傷太深、太痛,一碰就鮮血淋漓,她怕了,也不想再受傷。
可是感情的事豈能由人,要不然她也不會一聽見舊情人將有攸關生死劫難,就立即奮不顧身的直奔南台灣,不管不顧老大的事同樣要緊。
「希望下一次,我能看見你最真實的容顏」他心裡有了期盼。
金子萱哼了一聲,兩腳走得飛快,刻意不等他,讓結完賬的男人匆匆忙忙趕上,微喘地走至她身側並行。
陡地,她視線一底。
「你的腳怎麼了?」
說好了不關心,可她就是無法克制自己。
峻冷面龐莜地僵硬,夏天甫靜默了會,才扯動嘴角。「跛了,在一場意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