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說的,秘密 第五章
    深藍色的天際偶爾閃過幾抹銀灰光,伴隨而來的是或在遠處,或在近處的轟隆聲響。雨絲細絀密密斜飛著,該是靜寂的深夜,卻因擊打在窗上的咚咚雨聲和天邊的雷聲,而讓空氣裡多了些不安奇詭的氛圍。

    睡夢中,余青凡被外頭雨和雷交雜的聲音擾醒,他坐起身子,俊美的五官浮現濃濃的困惑。

    這兩日白天時候的天空明明晴朗無雲,但一到了夜晚,就會飄起細雨,跟著響起雷聲。這到底是什麼鬼天氣?

    不喜愛這種擾人清夢的天氣,但慶幸的是,昨夜停電,而今夜的電力到目前為止都還是正常的。

    外頭下著雨,空氣卻是燥熱的,他伸掌抹去額上的薄薄汗水,長腿跨下床,走出房門,往廚房移動。打開冰箱灌了一杯冰開水,散了些熱意後,他緩步地往房間方向走去。

    余青凡才要走進房裡,卻被一陣不知名的聲響給中斷了步伐。遲疑了一會兒,他決定尋覓聲響來源。

    他在隔壁房門口停了下來,因為那扇門後再度傳來聲音,而這次他聽清楚了,那聲音類似貓咪哀鳴的叫聲,細細軟軟,帶著淡淡的憐味。

    溫朗的眉此刻因困惑而攏著,思忖片刻,他決定敲門。

    掌心才觸碰到門板,房門霍然被打開,映入眼裡的是一張掛著幾顆淚的秀氣小臉。

    四目相對,那雙流轉著水光的圓眸裡有著一抹淡淡的傷痛,流星般劃過,他卻捕捉到了:那樣的孤寂,讓他心口驀然一抽。他靜靜凝視她許久,猜到方纔那近似出生小貓的哀鳴聲該是來自於她。

    抬眼看了看她身後的空間,視線正巧對上窗戶,窗外樹影搖動,在這樣的夜裡顯得特別詭異。

    「你哭了。」黑白分明的瞳眸再度回到那張鵝蛋臉上,「害怕,是嗎?」

    他眸光湛亮,溫柔得像是在寒冬中,從葉隙間難得落下的一絲暖陽。

    哭了……啊,她忘了該抹去眼淚。

    她的眼淚一直都是不能見人的,那會被斥責。

    余沛以垂下臉,用手背胡亂抹掉淚水,再抬起眼時,她撒了個連自己都無法說服的謊言,「剛剛在洗臉,大概是水沒擦乾。」

    聞言,余青凡亮如恆星的黑瞳裡,霎時佈滿了愕然……真的是說謊不打草稿!

    靜悄悄地收斂起對於她謊言的詫異,他目光平靜地探究著她,像是高溫沙漠中,偶爾掠過的涼風,出其不意,無法阻止。而她只能低垂眸光,任他看個夠。

    半晌,他突然牽握起她的手,走入她房裡,合上門板的同時,也落了鎖。

    這房間很小,才跨出三步,就已到了她的床邊。

    「很晚了,快睡吧,你明早不是還要上班?」鬆開她手,他指指床墊,要她上床。

    看了他一眼,余沛以順從地爬上床。

    她習慣性地側躺,但才一躺下,便感覺身後不大的空位跟著陷落,她翻身一看,看見他競也上了床,就躺在她身旁。

    兩張臉相距不超過五公分,如此近的距離之下,她發現他那雙亮如星子的黑瞳,溫柔得像是手心剛接住一片落雪般,好珍惜的神態。

    「你……」付度許久,開口還是只有一個字。

    「睡覺。」他語調淡柔,像清水,卻有種不容忽視和反抗的力量。

    在這個家順從慣了,誰開口要求、命令她,她統統接受。

    未多加細想和考慮,余沛以當真聽話地合上雙眼。

    見她乖巧溫和,余青凡笑了笑後,跟著閉上雙目。

    坦白說,身下這張床真難睡,他一躺上去,床墊馬上陷落,毫無彈性可言,加上空間又小,他就算想翻身,也還是只能側躺,沒辦法像他房裡那張大床一樣,可讓他的身體呈大字形。

    但莫名其妙的,他競不討厭睡在這張床上,他心裡隱約知道,該是她也同睡在這張床上的因素。

    肩上掛著書包,余沛以手心握住零錢包,一邊翻找著等一下要搭公車用的零錢,一邊傾聽走在身側的好友說著笑話。

    她低首翻找零錢,聽到有趣的地方,唇畔綻出一朵笑花,眉目柔美如畫。

    「你也覺得很好笑吧?」好友黃子宣笑得誇張。

    「對啊,你說的那個人,我……」余沛以抬起眼,該落在好友臉上的目光卻被靜立在校門口的那道身影給奪走注意力。

    「怎麼啦?你在看誰?」黃子宣循著她的目光,見著了那道身影。「沛以,那個人是你認識的嗎?我看他一直在看你耶。哦——他長得好帥喔!」

    余青凡倚靠著一棵粗壯的老樹,雙臂交抱在胸前,湛亮的深目落在校門口陸續走出的學生身上。原以為要在那麼多穿著同樣制服的學生裡找出自己想找的人,該是件困難的事,未料他根本沒多加注意,當她輕垂臉容,笑著走出校門之際,他便瞧見了她。

    是她很好認出?還是她的模樣已刻上他心版?

    這兩日,他們同床而眠,沒有多餘的言語交流,就只是睡在同一張床上,感受到對方的氣息而已。但意外的,他們之間配合得相當好,沒有搶被、互踢的情況,甚至是清早醒來,他發現自己是擁著她,而她也安穩地在他胸前棲息。

    那感覺好像是他若是樹,她就是籐,合該纏在一起:又像是他若是水,她則是魚,彼此融合。

    他雖意外兩人間突然的交集,但也從中發現,她的體溫和身子能讓他睡得更安穩,有一種充實感。

    或許就是那份充實感,讓他一整日在學校都想著她。

    當她翹首發現他時,兩人目光倏然對上,雖然隔著幾大步距離,他還是輕而易舉就看見了她瞳底的訝異。那怔怔然的模樣,讓他胸口一陣柔軟。

    放下雙臂,隨意插在褲袋裡,他舉步走近她,在她面前站定。

    「下課了?」她頰側的髮絲被風拂亂,很自然地,他長指輕輕勾攏住,將指尖上的滑順髮絲撥到她耳後。

    余沛以一雙圓眸眨了下,才點點頭,「下課了。你……」

    明白她想問什麼,余青凡接下她的話,「最近比較有空,我來接你回家。」

    他日校,她夜校,他們在時間上絕大部分是錯過的,但那份充實感驅使著他,於是,他等不及她放學回到家,直接來接她了。

    他是來接她回家的?

    這兩日早晨都是在他懷裡醒來的,她隱約知道他是想陪她,但她卻無法揣測他突然對她好的原因。

    雖然他們很少遇見,但在這之前,他們就算遇上了,他也是視而不見。那為何……他改了態度?

    「其實不用麻煩,我都是自己搭公車的。」他的長指滑過她頰邊,余沛以垂下眼,輕掩他指尖溫度帶來的微麻感。

    這個與她同齡她卻該喊他哥哥的大男孩,有種讓人淪陷的特質。他的存在感好強烈,如他的琴聲,即使週遭出現太多太雜的聲響,他的琴聲總是能穿透那些聲音,讓人領受到他的鮮明。

    垂眸睇著她掩下的長睫,那瑩白秀氣的臉蛋,那眉間染上的輕郁,那微抿的菱唇……他這樣俯視她的角度,讓他腦海中浮現曾在電視及電影中見過的男女擁吻畫面。

    凝視著她的嘴唇……不知道那是什麼滋味?

    「幹嘛去搭公車啊?厚!沛以,你真笨耶,有帥哥陪你回家,當然是比自己一個人擠公車好啊,和帥哥一起不但有伴,還可以摟住帥哥的腰,再笨的人也會給帥哥陪啊。」不明白兩人心思的黃子宣,連忙出聲建議。

    「你這段話很中肯。」余青凡偏首看著黃子宣,他眉目溫朗,勾唇笑道:

    「那我把她帶回去了。謝謝你的建議,再見。」

    他握住余沛以的手腕,牽著她走向離校門口最近的公車站牌,身後卻傳來嚷喊聲——

    「沛以,你還沒跟我介紹你身邊的帥哥是誰?」

    余青凡停下腳步,想回頭介紹自己時,身邊的人兒已先一步回應:「他……他是我哥哥。」

    哥哥……他僵凝了下,因為他發現自己竟然開始討厭起這個稱呼了。

    哥哥……真的真的……真的很刺耳。

    習慣真的會讓人變貪婪。

    一個多月前,余青凡開始在她放學時間出現在校門口,陪她一道等公車、追公車、擠公車,然後一起下車,自下車處走路回家。

    初時大媽見他們一道回家,知道他特地去接她下課,大媽為此斥責了她一頓。許是這個原因,之後他雖還是每天都來等她,卻不再與她一起進家門,他總在回到家門口之際,要她先進屋,然後他到外頭繞一圈再進門。

    他的這份細心讓她感動,卻也讓她發現自己開始期待在放學時間見到他俊挺的身影出現在校門口。

    ——就像現在的她。

    以往她會在走出穿堂時,就見到立在校門口的她,但今晚,她都已經走出校門口了,卻還沒見到他的身影。

    她真的變貪心了吧?從一個人坐公車回家,到現在開始渴求他的陪同,沒見到他的身影,竟有失落感。她在失落什麼?

    「喂,發什麼呆?」黃子宣走近她,拍了下她的肩。「你那個帥死人不償命的哥哥呢?今天沒來接你?」

    突如其來的聲響讓余沛以驚跳了下,輕喘口氣,她偏首輕瞪住好友,「你嚇到我了。」她該有的青春神態,通常只在好友面前才會展現。

    「哈哈!」黃子宣朗笑,「剛剛看你呆呆站在這裡,就想要玩一下,沒想到你這麼容易就被嚇到。」

    「這並不好玩。」余沛以皺了皺巧鼻。

    「是啦是啦,如果對象是你的哥哥,你會很甘願被嚇吧?」她勾攏住余沛以的手,兩人往公車站牌走去。「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余沛以垂眼盯著自己的鞋尖。

    「嘻嘻!不要不好意思啦,其實我看得出來你挺喜歡你哥的啊。」

    「……因為他是我哥哥。」聲音好輕,在夜風中散去。

    「哎喲,你知道我說的不是兄妹之間的喜歡嘛,是一種見到對方會心裡小鹿亂亂撞,沒見到對方又會想念的那種喜歡啦!」

    她對余青凡是那種喜歡嗎……頓了幾秒,余沛以才掀動菱唇,「他是我哥哥。」

    「你們又沒有血緣關係。」睞了身邊好友一眼,黃子宣有話直說。

    「但他真的只是哥哥。」她可以試圖欺瞞好友,但心裡清楚知道,她的心思真被子宣說中了。

    「名義上是哥哥沒錯啦,可是……」偏頭看著馬路的黃子宣突然揚高聲音,「沛以,你快看,那個人是你哥沒錯吧?」猛拍身旁好友的手臂,示意她看向對街。

    余沛以循著她的視線看去。余青凡就站在對街,他正和一個女孩交談,那女孩還拉著他的手,狀似撒嬌。

    正當她還在思付他與那女孩的關係之際,身旁的黃子宣已拉住她的手,邁開步伐,「走走走,我們到對面去,看看你哥在做什麼。」

    「不……不好,不要過去。」她推拒著,試圖把自己的手自黃子宣手中抽回。

    「又沒關係,你們又不是不認識。」看看兩邊來車,黃子宣邊說邊拉著她一口氣衝過馬路,跑到余青凡身側,她喘著氣開口:「嗨,沛以的哥哥,你今天不接沛以回家嗎?」

    余青凡轉過臉,深邃的黑瞳中有著微詫,「你們怎麼會過來這邊?」

    「因為沒在校門口見到你,我本來要陪沛以去搭公車,結果看到你站在這邊,就拉她過來找你啦!」黃子宣看著勾拉著他手臂的女孩一眼後,又問:

    「現在你要陪沛以回家嗎?」

    「我本來就是來接她的。」看著黃子宣身邊那張輕垂的臉容,余青凡淡笑回應。

    「接她?誰呀?」勾著余青凡手臂的許靜怡,看了看黃子宣後,將視線落在余沛以臉上。「是她嗎?她是誰啊,為什麼要你接她回去?」

    「她是我……」話到了嘴邊,吐不出口,那稱謂在口中轉了幾圖後,他才徐聲開口:「她是我妹妹。」無來由地,舌尖漫出淡淡的苦味。

    「你妹?真的嗎?」許靜怡鬆開余青凡的手臂,上著彩妝的臉轉向余沛以,她端起討好的笑容,「你好,我是青凡最要好的朋友,我們剛剛在討論要去PUB玩,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你看起來好乖,我想我們可以成為好朋友喔。」

    余沛以抬起頭,清秀的臉蛋上掛著文靜的笑,「你好。時間晚了,我要趕著回家,你和他去玩就好,謝謝你的邀請。」

    「你真的不去嗎?我是想……我們或許可以趁這個機會好好培養感情。一起玩嘛,反正有你哥哥在,晚一點回去不要緊吧?」

    「培養感情?她跟你培養什麼感情啊?真是奇怪耶。」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眼前這個女生迷戀著沛以的哥哥,以為討好沛以就能得到男生的好感嗎?她黃子宣偏就是討厭這種女生,虛偽、做作。

    「你是誰?我在跟我男朋友的妹妹說話,關你什麼事?」

    「你男朋友?」黃子宣將視線調向男主角,「沛以的哥哥,你真的找這種人當你女朋友?」

    「哪種人?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許靜怡臉色大變。

    「就是你這種人啊,有夠假的,明明就——」手臂被扯了下,黃子宣才住口。

    「子宣,我要趕公車,我們先走吧。」余沛以勾拉好友的手腕,轉身欲走。她無意引起任何紛爭。

    「等等,我們一起回去。」默不作聲的男主角,終於有了反應,他伸手拉住余沛以的手腕。

    「青凡,你幹嘛急著回去?」許靜怡靠了過來,雙手像蛇般,緊緊纏住余青凡握住余沛以的那隻手臂。

    不意和許靜怡的肌膚相觸,感受到一種獨佔欲,余沛以試著縮回自己的手。

    「時間很晚了,我得送她回家。」他大掌微微使力,緊握住那只不乖的小手。

    「你妹又不是小孩子,可以自己回家的。」許靜怡傾身,豐唇觸了觸余青凡的唇,「好嘛,陪我一次?」

    當那四片唇相貼時,余沛以忙垂頸,像做錯事的孩子。

    還是不看才對,就在適才她才發現自己喜歡上他,而現在卻得看著他的女友對他做著親暱的舉動。她是他女友,她可以光明正大對他親暱,但自己不過是他的妹妹,她怎能奢想他?

    「哥,你去玩吧,我可以自己回去的。」這次她使了力,抽出自己的手,轉身就走。

    「余沛以——」他聲音轉沉,探出大手自她身後握住她的手腕。

    「沒有關係的,以前我也都是自己搭車回家,你快去吧,別讓你女朋友等太久。」她斂去瞳底的黯色,微笑道。

    「我剛剛已經說了,我是來接你的。」余青凡很堅定,「走,一起回去。」

    他看了看左右來車,邁出步伐。

    「余青凡,你到底要我怎麼樣?我對你難道還不夠好嗎?」許靜怡在他們身後喊道,「你要四手聯彈,我陪你練;你要雙鋼琴,我也幫你,你究竟還想要我怎麼做?」

    余青凡置若罔聞,握住余沛以的手,往對街的公車站牌走去。

    「余青凡——」許靜怡大喊,「你就不要後悔,下次要找合作對像時,看我還願不願意幫你!」

    「噗!」一旁的黃子宣嗤笑出聲,「像你這種潑婦罵街型的,會有男生喜歡你才奇怪!」

    「誰潑婦罵街?」許靜怡惡狠狠的目光直瞪著她,「也不看看自己,根本就是個男人婆,我就不相信你有人喜歡!」

    「男人婆?誰男人婆啊,這叫有個性。我才不像某人,只會要脅男生,沒品啦!」

    「你說誰沒品?」

    「不就是你……」

    女孩子的紛爭,多半是很無理又幼稚的。

    下了公車,走在返家的路上,他的手一直握著她的。

    沉默自兩人上公車後就開始,一直持續到下了車,雖然沒再交談,但他的手一直牽握住她的。

    偷偷覷了他一眼,余沛以在心底悄悄歎氣。

    她不是不能忍受兩人間的靜默,只是她想,她真的該說些什麼才是。但她又該說什麼?

    「她叫許靜怡,同班同學,僅只是這層關係而已,你別想複雜了。」偏首看著走在身側的她的側顏,余青凡突然開口解釋。

    「啊?」心思尚在翻轉,他的主動開口讓余沛以有些怔然,停下腳步看著他好半晌,她才笑說:「那你要不要回去找她?我看她好像很生氣。」

    他深深凝視她,「找她做什麼?」

    「你們不是說好了要去PUB玩嗎?」

    「我是去接你回家的,她的出現只是意外遇上,我們並沒有說好要去哪玩。」深目閃爍著輝芒,透著某種她看不懂的情緒。

    「可是她好像真的很生氣,她說以後不幫你,那你要怎麼辦?」抬首看他,她秀眉微蹙。

    他目光沉穩幽靜,卻出奇燦亮,「你是在擔心我?」

    「我……」她動了動唇,卻找不到恰當的話回應,眼神無辜得像街角的小狗。

    低笑了聲,余青凡才徐聲說:「我的同學不止她一人,不一定非要她才行。況且都要畢業了,除了畢業的個人獨奏會之外,應該沒有什麼需要他人配合演奏的演出了。」

    「喔。」她低垂頸項,覺得自己的問題很蠢。

    沉默再度在兩人間蔓延,余沛以輕垂的目光瞥著兩人還交握在一起的手。

    他接她下課回家的這段時間以來,這不是他第一次握她的手,卻是頭一回握住這麼長的時間,像是怕她跑掉似的。

    夜風輕揚,將他身上混著乾淨沐浴精的氣味送到她鼻端,他的氣味和他的體溫,讓她莫名感到緊張,可卻又夾雜著近似期待的感覺?

    她在期待什麼啊?

    余青凡凝視著面前這張輕垂的臉龐,從光滑的額,到纖密的長睫,然後順著秀挺的鼻而下,是張透著粉藕色、看來相當令人垂涎的菱唇。

    心念一動,他醇厚如好酒的聲嗓低喚她,「沛以……」

    「嗯?」她仰起臉,薄唇隨即精準落下,覆上了她的。

    終於……他終於嘗到這張嘴的滋味。

    這吻不粗暴,甚至是溫存纏綿的,但卻充滿佔有的意味,那感覺像是他是拓荒者,一旦經他開墾了,就屬於他的。

    當那張薄唇貼上她泛涼的紅唇之際,心跳了下,余沛以怔愣住。

    感覺唇被含在溫熱濕暖裡,她眨了下眼睫,盯著那張放大的俊顏,他的溫舌乘機滑入她芳腔,純男性的氣息就這麼突如其來地揉進她的呼吸裡。

    吻,來得太突然,她一半是愕然,一半是不知該做何反應,只能任由他汲取採食她的甜蜜。

    察覺懷中人的僵硬,余青凡摟住她腰的手緩緩上移,揉撫著她的背心,軟舌細細描繪她美麗的唇線,時而輕啄,時而深入,存心挑逗似的。

    他的舌好熱好燙,烘得她渾身發麻。

    胸口裡的心臟跳得好快,怦怦怦的好響亮,全身的血液像是要滾燙般,她被吻得呼吸不很順暢,雙腿發軟無力。

    纖細雙手欲攀住他肩膀好穩住自己發軟的身體之際,余沛以猛然想起自己和他在家門前做了什麼!

    陡地,那雙手改為推拒他的胸膛,然後摀住自己被他吻得有些泛紅的雙唇,她美目瞠圓,看著他的眸光裡有著疑惑。片刻後,她什麼也沒說,轉身就往家門的方向跑去。

    深邃如潭的黑眸,緊跟隨她身影離開的方向。

    指尖撫上自己染上她氣味的薄唇……余青凡勾唇笑了笑。

    吻她是臨時起意,但卻從中明白,他對她早已滋生出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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