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自從上次俊籐帶女人回家之後,紫楊和俊籐就維持著冰封的狀態,兩人幾乎沒有什麼交談。可是,俊籐還是天天對她求歡,好像他們還是一對正常的夫妻一樣。
這樣兩極化的生活,讓紫楊感到痛苦萬分,也帶給她莫大的壓力。
每天一睜開眼,她就想永遠離開這裡、離開俊籐。不再看他唾棄她的眼神,也不再忍受他精神上的虐待。
可是,一想到沒有他的日子,她的淚水就會忍不住滑下來。這樣的夫妻生活讓她痛苦,但是,愛他的心更讓她無法割捨。
她只能將真實的自己藏起來,藏在身上這個軀殼裡,用冰冷的外表面對這一切磨難。
直到此時,她才能瞭解為什麼母親能夠待在商震天身邊,受盡他的暴力凌虐。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因為「愛」。
因為愛他,讓她能夠忍受所有的一切。因為愛他,讓她能夠吞下所有的苦。更因為愛他,讓她失去所有的自我,成為悲哀的「傀儡」。
而她,正一步一步走上母親的道路,成為俊籐的「愛情傀儡」。永遠的失去自由、失去尊嚴、失去驕傲、失去自我……
「紫楊,我回來了。」俊籐精力充沛的從屋外進門,臉上帶著飛揚的神采,完全沒有平常冷漠的模樣。
「紫楊,我今天的心情很好,你知道今天發生什麼事嗎?」俊籐開門進來,臉上帶著神秘的笑容。
「……」紫楊冶冷的撇過頭,沒有搭理他的話。
「今天我聘請的台灣律師打電話給我,他說你爸因為『妨害秘密罪』被起訴,法官今天判刑定識,具體求刑四年八個月,不准上訴。」
「你說什麼?」紫楊訝異的說,臉上儘是不敢置信的表情。
「從你爸威脅我那天起,我馬上透過台灣的高層警方,展開所有的搜證工作,並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你爸起訴、定罪。」俊籐面無表情的說,好像這是他天天要做的事一樣。
「我怎麼都不知道……」紫楊癡愣的說,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嚇壞。
這段時間她只關心她和俊籐的問題,完全沒過問台灣的情況,才會到現在才知道家裡發生劇變。
「你知道也不能怎麼樣。幸虧你爸爸沒把錄影帶流出去,不然我一定委託律師幫我打民事賠償官司,我絕對告到『豐島企業』倒為止。」俊籐俊美的臉龐帶著冷酷的神情,冰冷無情的說。
哀痛的紫楊默然不語,美麗的容顏失去亮麗的光彩。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商震天做的好事,他是罪有應得,她無話可說。再來俊籐應該就要宣佈她的判刑了,這件事她是共犯,自然脫不了干係。而且,俊籐曾經撂下狠話,說他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父女倆。
既然商震天已經被他解決,接下來也該輪到她了吧!她閉上眼,默默等待他的宣判。
「你呢?你這個幫兇呢?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俊籐走到她身邊,抬起她的下巴,露出邪惡的微笑看著她。
「要怎麼處置隨便你,我沒有話說。」紫楊冷漠的說,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好歹你是我的妻子,也是我初戀情人的妹妹。我再怎麼看你不順眼,我也會看在紫枚的面子上好好照顧你。」俊籐口是心非的說。
其實他根本不想讓紫楊離開,即使看著她美麗的容顏,知道她心裡想著另一個男人會讓他痛苦萬分。可是留她在身邊,至少他可以天天看著她,至少他可以阻止她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你不需要這麼做,既然你看我不順眼,你可以和我離婚。我不會跟你要一分一毫,這樣你也不需要看到我就不舒服。」紫楊力持鎮定的說,不想讓他知道他說的話對她造成多大的傷害。
她知道在他心裡只有紫枚才是最完美的女人,而她不過是個欺騙他的賤女人。
「你別作夢!你希望我放你自由,好讓你回到康胤寺身邊,對不對?」俊籐憤怒的咆哮,扭曲的表情看不出英俊的模樣。
「不是,我跟你說過,我沒有愛上胤寺哥。我會離婚也是替你著想,你實在沒有必要每天對著我過痛苦的日子。」
紫楊激動的反駁,不希望他再誤會她愛的人是康胤寺,他和他們兩人根本沒有任何關係,他們之間的問題也下是康胤寺造成的。
「你以為結婚是辦家家酒嗎?讓你想離婚就離婚。我們山崎家在日本是有頭有臉的家族,離婚這種事傳出去,你要我的臉擺在哪裡?」俊籐義正詞嚴的糾正她,想斷了她離婚的念頭。
「我們只在台灣公證過,我相信日本不會有人知道。可是如果我們舉行婚禮,那日本每個人都會知道了,到時候要離婚就太遲了。」紫楊客觀的分析給他聽。
他們兩人預計下個月在京都舉辦華麗的婚禮,到時候日本所有重量級的政商界人士都會到場。走到那個地步,他們想回頭就真的沒機會了。
「你聽清楚,你商紫楊是我山崎俊籐的妻子,今天是、明天是、以後都是。你最好給我乖乖地準備結婚的事,不要再跟我提離婚的事。」俊籐憤怒的指著她說,不想再聽到她要離婚的話。
「俊籐,你又何苦折磨我們倆呢?」紫楊深深注視著他,問出她心底的疑惑。
「我說過,即使我要下地獄,我都會拖著你一起。這輩子,你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俊籐露出邪惡的笑容,訴說兩人糾結不清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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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商震天入獄後,控制她的傀儡師並沒有消失,只是從商震天換成了山崎俊籐。這輩子,她注定要受人控制,受人掌控,永遠都沒有自由……
台灣傳來商震天中風入院的消息,紫楊霉詢過俊籐的意見後,飛快的從日本回到台灣探視。
「媽,爸怎麼樣了?」紫楊一踏入病房,看到許久未見的母親,趕緊詢問父親的情況。
「醫生說他是中度中風,左半身完全癱瘓,恐怕得靠復健才能恢復大部分的宮能運動。」王淑妹將醫生的診斷一五一十的告訴紫楊。
「那他現在呢?能說話嗎?」
王淑妹遺憾的搖搖頭。「他現在就像個孩子似的,話也不會說,路也不會走,什麼都要人家照顧。」
王淑妹臉上浮現一抹疼愛的笑容,好像在說自己最親愛的孩子。
「……你爸說起來也可憐,以前都是他發號司令,現在他不但官司纏身,還半身不遂,只能永遠躺在床上……不過,這也是他自己造的孽,怪不得別人!」王淑妹惋惜的說。
紫楊轉過頭看著病床上的商震天。心裡不禁想,這個男人控制她二十年,讓她沒有嘗過快樂的滋味,讓她的日子過得心驚膽跳,讓她對未來絕望。
可是,當她看到床上不停抖動的商震天,嘴角吐著白色的唾液,紫楊心中沒有怒氣,沒有怨恨。她只感到心痛,還有說下出的淒涼。
「紫楊,俊籐知道這件事以後有沒有為難你?」真不愧是母女連心,王淑妹一眼就看出紫楊眼中的傷痛。
被母親說中心事,積累多日的情緒一下子潰堤,讓一向堅毅冷漠的紫楊紅了眼眶。
「紫楊,別哭,你的苦,媽都知道。」王淑妹輕輕拍撫她的背,想安撫紫楊的情緒,卻讓她潰堤的淚水奔瀉而下。
「媽,對不起,我太沒用了……」紫楊忍不住啜泣,努力克制擋不住的淚水。
「傻孩子,媽知道這段婚姻真是苦了你了。從小到大,你碰到事情很少哭的,這一次卻為了他真情流露,我知道你是真的很愛俊籐,才會這麼傷心吧!」王淑妹瞭然於心的說。
「他說我和爸為了訂單一起設計他,還想事後回到康胤寺身邊。不管我怎麼解釋,他都不願相信我愛的人是他,不是康胤寺。這樣痛苦的日子,每天都在折磨我們兩個人。
可是,我跟他說要離婚,他堅決不肯。媽,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紫楊哭得梨花帶雨、肝腸寸斷,哭出這段日子椎心的煎熬。
「紫楊,媽知道你愛他,所以才會這麼痛苦。可是看看我,我就是你活生生的寫照,我不希望你為了一個不愛你的男人痛苦一輩子,這種痛苦的人生,媽不要你走。」王淑妹眼中有著同情的眼神,她知道那條不歸路走來有多坎坷。
「我也不想,可是我該怎麼辦呢?婚姻將我們兩人綁在一起,而我根本放不下他。
這件事還沒爆發之前,俊籐對我很好、很好,我們還說好要一起過一輩子。但是,發生這件事之後,他就變了。變得冷酷無情、譏諷嘲弄……」紫楊像個孩子,無助的哭泣。
「乖女兒,聽我的話,回到日本,再跟俊籐好好談談。媽知道他是個好孩子,他只是無法接受你的欺騙。你靜下心來冷靜的和他談談,說不定他會好好的思考整件事。
如果他還是不想改變,那你就離開日本,不要留下來一輩子受苦受罪。你還年輕,多得是願意疼愛你、接受你的男人,不要為了他毀了一輩子。知道嗎?」
她以一個過來人的經驗勸告紫楊,要她冷靜處理和俊籐的關係。真到了覆水難收的地步,也該快刀斬亂麻,該斷則斷。
「媽,我懂!我知道該怎麼做。」紫楊擦掉淚水,露出堅強的表情。
「你看我,苦了一輩子,到現在才有開心的喜悅,因為我知道,你爸再也離不開我,也不會再傷害我了……」王淑妹看著商震天的表情,帶著疼愛、喜悅和滿足的複雜神情。
紫楊從未在王淑妹臉上看過那樣的神情,她知道王淑妹總算得到完全的心安和喜悅,這輩子再無所求了。
只是,這樣的心滿意足、無所遺憾,是用多少的委屈、痛苦所換來的呢?
紫楊的心酸了……
「紫楊,明天下午一點會有設計師到家裡,幫你量身訂做婚紗跟禮服,你記得準備好。」吃飯時間,俊籐像交代公事般的交代她。
昨天她從台灣返國,兩人一直沒有說過一句話。俊籐也沒有問她商震天身體的狀況,也沒有關心台灣的事情。
「我不想做婚紗。」紫楊沒有抬頭,只是默默攪拌盤子裡的食物,語氣冷淡的說,在兩人之間投下一顆威力強大的炸彈。
「你說什麼?」俊籐一字一句的問,語氣有著山雨欲來的怒氣。
「我說——我不想做婚紗,我也不想結婚。」紫楊冷靜的看著他,無視他漸漸高漲的怒火,靜靜說出她的想法。
「你——閉嘴,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你有什麼資格說你不想結婚?」俊籐憤怒的質問她。
「俊籐,其實仔細想一想,我們並不適合在一起。這樣的婚姻,對你、對我都是種束縛與折磨,我們又何必勉強彼此呢?」紫楊理性的分析。
這次回台灣,她仔細思考過兩人的關係,她還是想和俊籐分手。
因為他們的開始根本就是個錯誤,再加上俊籐心裡喜歡的人是宮澤幸子。這樣錯綜複雜的因素,造成今天彼此痛苦的結果。
要想解開這一連串的錯誤,唯一的辦法就是回歸原點,分開應該是唯一的解決之道。
「我說過你別奢望我會離婚,讓你有機會再回去找康胤寺。我也不會讓我朋友跟你這樣的女人在一起。」俊籐惡毒的說。
「我說過康胤寺和我根本沒有任何關係,我會想離婚是不希望綁住彼此。我們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既然是個錯誤,為什麼要一錯再錯呢?」紫楊誠懇的看著俊籐。
「你不用說得那麼好聽,為了和我離婚、獲得自由,你當然說是為了我們好,實際上,你只是為你自己著想。」俊籐偏執的不願相信她說的話。
「俊籐,你變了!現在的你變得不快樂,變得多疑、猜忌,變得殘酷、冷血,變得自私、無情。
以前的你,幽默、風趣,充滿自信與吸引力,你相信世上沒有你解決不了的問題。我最喜歡那時候的你,但是,現在你不再是我最喜歡、信任的俊籐哥哥了。」紫楊對他剖心,說出她心裡的悲哀。
聽到她的話,俊籐心裡一驚,面對她的指責,他說不出任何話來反駁,曾幾何時他變了這麼多,變得這麼討人厭——
「我如果會變,也是被你跟你陰險的老爸逼的,是你們逼得我不得不變,逼得我無法信任別人,逼得我冷血無情,這一切的一切都怪你。」俊籐略為瘋狂的說。
「我知道,我不會推卸自己的責任。這就是為什麼我想和你離婚,因為,我不希望你為了綁住我,而毀了自己一輩子。
我希望再看到以前英俊、瀟灑、熱情的俊籐,而不是現在冷漠無情的你。」紫楊美麗的臉龐坦然無懼的看著他,希望找回以前的山崎俊籐。
「你把一個人毀了之後,就想拍拍屁股走人,臨走前,還說這都是為我好。商紫楊,世界上的事如果都這麼容易解決,早就世界大同了,你也太天真了吧!」俊籐雖然朝著她憤怒大吼,可是心裡卻無法否認她說的話。
「你要這麼看我,我也沒辦法辯駁。我知道你當初是為了負責才想娶我,其實你真正喜歡的人是宮澤小姐。只要我們離婚,你可以馬上將她娶進門。」她相信俊籐會這麼對待她,多少也為了宮澤幸子吧。
「不要跟我提幸子,她和你不同。她忠心、善良,不是你能相提並論的。」俊籐尖銳的說,完全不在乎事實是什麼。
「我知道你心裡喜歡的不是我,以前的你喜歡我姊,現在的你喜歡宮澤小姐,我什麼都不是。所以,我才想和你離婚,不想妨礙你追求喜愛的人。你已經錯過一個紫枚,千萬別再錯過宮澤小姐。」紫楊落寞的說,傷心他的心裡從來沒有她。
「我要跟誰在一起是我的事,就算你是我老婆,你也管不著。」俊籐臉上露出嘲諷的表情,似乎在暗示他早就不在乎她的感受,才會把別的女人帶回家。
「我是管不著,因為我也不想管。在我看來,這樣的夫妻關係根本沒有維持的必要,你又何苦折磨彼此呢?離婚證書我帶來了,你只要找個公證人幫我們見證,所有的手續,我回台灣辦就行了。」
紫楊拿出她從台灣帶回來的離婚證書,女方那一欄她早已簽好名、蓋好章,似乎等不及和他離婚。
俊籐雙眼噴火的盯著女方那一半,看到她早已決定和他離婚,憤怒的他抓起離婚證書,用力的將它撕成碎紙,丟到紫楊臉上。
「我說過,這輩子你別想跟我離婚,跟別的男人雙宿雙棲。我不可能讓你如願以償,絕不可能——」俊籐朝著她憤怒的咆哮,接著轉身離去,將臉色慘白的紫楊拋在門後。
她的心充滿無奈的悲哀,只能默默撿起地上散落一地的紙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