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月,侑涵度過幸福滿足的一個月,直到雷霽霆要返回美國處理公事。
當他將糾葛在他們中間的瘡疤撕開來後,兩人反而更坦然面對彼此。不再像以前一樣,互相猜忌、互相傷害。
「霆哥,明天我去機場送你。」侑涵像個妻子般,賢慧的幫他整理行李。臉蛋上洋溢著幸福快樂的笑容。
「嗯!」反正有司機會送她回家,雷霽霆也不需擔心。
聽到他答應她的要求,一抹燦爛的笑靨浮上她的臉頰。
這個月來,他們的相處模式就是這樣,沒有爭執、沒有仇恨、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他們心中有著共同的默契,不需言語也能彼此瞭解。
復仇的陰影仍然籠罩著他們,但他們都不願談它,時間會將彼此的問題顯現在他們面前。他們不想主動去尋找問題,破壞這短暫的幸福時光。
「鈴——」雷霽霆桌上的電話響起,他順手將它接起。
「喂!喔!家邦,有什麼事?」雷霽霆一聽到電話來人,口氣變得有些僵硬不自然。
侑涵一聽到這名字,愉悅的情緒漸漸往下沉,取而代之的是無法消弭的沉重心情。
這段時間她和霆哥雖然維持表面的和平,但事實上,他們都清楚距離她和齊家邦的婚期越來越近,幸福快樂的時光也即將給束。
「隨便你,你自己決定就好,我沒有意見。就這樣吧!我明天要回美國,正在準備行李,有什麼事電話再聯絡。」雷霹雷草草掛掉電話。
他不想在侑涵面前,討論她和齊家邦的婚事,那會令他感到煩躁不安。
雖然他們已經達成共識,她會照他的意思嫁給她厭惡的齊家邦。可是他心裡很清楚,侑涵會這麼犧牲自己,是為了他……
他不敢問自己,他真的希望侑涵嫁給齊家邦嗎?
他怕答案會動搖他復仇的決心,讓他背叛對母親的誓言,這樣的後果是他無法想像,也承受不了的。所以,就算他有萬般無奈、百般不願,他也沒有勇氣收回他的話。
「齊家邦……說什麼?」侑涵語氣不確定的說。
「他想知道婚宴訂在『六福皇宮』好嗎?」雷霽霆語氣不耐的回答。
「喔……」侑涵心情沉重的回應。
雷霽霆剛剛要齊家邦自己決定,那就表示他還是執意要她嫁給齊家邦。即使他們這一個月相處的那麼融洽,就像一對幸福的新婚夫婦一樣。
唉!再美的夢都有醒的一天。侑涵無奈的想。
能夠和霆哥共同擁有這段美好的時光,是她最美麗的人生回憶,更是她作夢也不敢奢望的歡樂。
所以,就算在她面前的是恐怖的煉獄,她也無怨無悔,欣然接受。
不過,不管以後的日子會怎樣,她相信她會有活下去的勇氣,走完人生的路。因為,在往後的生命裡,她擁有這些美好的回憶陪伴著她。
「侑涵,你有沒有想要什麼東西?我從美國幫你帶回來。」雷霽霆一向冷漠的臉龐露出難得的溫柔,讓侑涵感到驚喜不已。
她開心的搖搖頭。「我只希望你趕快回來,不要讓我太想你。」她自然的伸出雙手摟住他的腰,語氣甜蜜的撒嬌。
「傻瓜!」雷霽霆寵溺的摸摸她柔細的髮絲,心中充滿濃密的情感。
「霆哥,我愛你!」侑涵緊緊把住他,企圖將他的氣味永遠記在腦海裡,永遠都不忘記。
他們兩人都知道,等他從美國回來的時候,就是她和齊家邦結婚的時候,也是他們分手的時刻。
一思及此,一股深沉的惆悵包圍著他們,讓他們更珍惜僅有的光陰……
不過,在此同時,還有一個令侑涵煩惱的問題正在萌芽,讓她既期待又害怕。
她發現她好像懷孕了!每天早上強烈的反胃、嘔吐和停止的經期都讓她越來越肯定她的猜測。
這樣的發現讓她驚喜,因為懷有霆哥的孩子是她這輩子不敢奢求的願望。她願意用所有的一切來換取這個新生命。
對她而言,擁有霆哥的孩子就像是上天的恩賜,讓她心中充滿感恩與滿足,也讓她對未來又充滿希望。
可是,如果真的懷孕,那往後的日子又該如何是好呢?
畢竟,她就要嫁給齊家邦,她根本無法想像,當齊家邦發現自己懷著其他男人的孩子時,會有什麼激烈的反應。
一想到差點被齊家邦強姦的那晚,他禽獸般的暴行,就讓侑涵感到不寒而慄。
如果他知道孩子不是他的,他會採取什麼手段折磨她?想到此,侑涵真的不敢繼續往下想。她知道,那樣的後果絕對不是她能承受的。
不行,如果真的懷有霆哥的孩子,那她就算拼了命,也要保全腹裡的小生命。
因為,孩子的存在,證明她和雷霽霆共有的愛情,那是她今生最美好的事物,也是她今生無悔的抉擇。
……
雷霽霆出國的隔天,侑涵立刻跑到一家私人婦產科診所做檢查。
檢查報告證明她的猜測是正確的,她確實是懷有霆哥的孩子。懷孕時間大約六周,算起來正是他們第一次發生關係那天。
真沒想到,原來上天的恩賜從那天就開始。她還懵懵懂懂,埋怨上天對她的不公平。
想到腹中的孩子,一股幸福的喜悅充斥著她,讓她開始幻想孩子是男、是女,長得像霆哥,還是長得像她?
只是,喜悅的背後隱藏著黑暗的惡魔,接踵而來的問題又該如何面對?這樣複雜的難題,又豈是年輕、單純的她能夠獨自承擔的?
漫無頭緒,心慌意亂的侑涵跑到游媽房裡,她知道現在能幫助她的只有游媽而已。
「游媽,我想跟你說一件事。」侑涵神情緊繃,鼓起勇氣對著游媽說。
「什麼事?」正在織毛衣的游媽,聽到她不自然的聲音,擔憂的抬頭問她。
「游媽,我懷孕了。」侑涵聲若蚊納,小聲的說。
「唉……是霽霆的孩子?」游媽喟歎一聲。她的話不像問句,更像是肯定句。
侑涵緊抿著雙唇,只是點點頭,睜著美麗的雙眸無助的看著游媽。
「霽霆知道嗎?」
侑涵還是不發一語,只是輕輕搖頭。
「我想也是,那你打算怎麼辦?」游媽伸手撫摸侑涵甜美的臉蛋,心中萬分疼惜這可憐的孩子。
像侑涵這麼年輕、美麗的女孩,她的生命該是充滿歡笑和喜樂,而不是承受這些不屬於她的痛苦。就因為上一代的恩怨,害她無辜受累,而現在,這樣的詛咒竟然要延續到下一代……
游媽心中充滿矛盾與掙扎,當初她曾經對徐美絹立下毒誓,今生今世絕對不把那個秘密告訴霽霆和其他人,一個她守了三十年的秘密。
如果說了,等於背叛她的誓言;可是不說,又無法化解霽霆心中的仇恨,他可能會一生守著怨恨,錯誤對待無辜的侑涵。
事已至此,難道她還得守著那個諾言?游媽感歎的想。
「游媽,你幫我好嗎?我不能帶著霆哥的孩子嫁給齊家邦,如果他發現我懷了霆哥的孩子,他一定會不擇手段逼我拿掉孩子。我不要……不要……」淚水沿著雷侑涵臉頰滑落,她的雙眸帶著懇求的眼神,拉住游媽乞求道。
「乖!別哭!你要游媽怎麼幫你?」游媽心疼的拭去她臉頰的淚珠,慈祥的問她。
「我想離開這裡,到一個沒有人找得到的地方把孩子生下來。」
「為什麼要離開?」游媽驚訝的問,她不能想像她的寶貝侑涵要離開這個家。
從采沒有獨自生活經驗的她,像只籠子裡的金絲雀,受盡呵護與照顧,錦衣玉食,這樣的她怎麼有辦法獨自在外生活。
「游媽,我不能讓霆哥或齊家邦找到我,他們絕對會逼我把孩子拿掉。所以,我一定要離開這裡,只有這樣才能保護我肚子裡的孩子。」她慌亂的搖頭,抖落一串串晶瑩的淚珠。
「你別怕!我們跟霽霆好好說。他會懂得,他不會狠心殺死自己的孩子。而且他知道你懷孕,一定不會逼你嫁給齊家邦,放心吧!」游媽趕緊安慰驚慌不定的侑涵。
「游媽,霆哥他會……他絕對會逼我拿掉孩子。因為他心底的仇恨太深,早已扭曲他的心。」侑涵傷痛欲絕的泣訴。「我知道他是愛我的,從他的眼神、他的擁抱、他的表情,都讓我肯定他是愛著我的。
可是他還是要我嫁給齊家邦那個禽獸。只因為他答應他媽,答應他自己,一定要復仇。十多年來,那是他唯一的信念。所以沒有達到目的,他絕對不會放棄,即使……他是真心愛著我?quot;侑涵悲哀的說,為他們沒有將來的愛情哭泣。」侑涵,不會的。我看得出來,他對你的態度跟以往有很大的不同。這一個月來,你們倆的感情不是很好嗎?
「我相信他一回台灣就會取消你跟齊家邦的婚約,你不用太擔心。」游媽一直默默觀察他們之間眼波流轉的情意,她欣喜的期待,侑涵的愛可以化解霽霆心中強烈的恨。
「游媽,霆哥出國前一天還跟齊家邦通電話,討論喜宴的場所。如果他真能放下心中的仇恨,那又怎會跟齊家邦討論婚禮的事情呢?」侑涵心痛的說。
「是嗎?」聽到這個消息,游媽也猶豫了。
多年的仇恨確實讓霽霆心性大變,復仇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目標。她相信霽霆深深愛著侑涵,可是她也相信,霽霆不會因為愛而放棄復仇。
依他的個性,一定是把侑涵嫁給齊家邦,將自己也推人痛苦的深淵,讓兩人一起墜人人生的煉獄,永無寧日……
「游媽,我一定要離開。我不要我的孩子陷入仇恨的輪迴裡,他是無辜的,不該受這無情的詛咒。」她是無辜的受害者,更能體會那種絕望的感受。
「我懂!你受的苦,游媽都懂……」游媽摟住侑涵纖細的肩膀,心疼她受的折磨。
「原本,我埋怨上天不公,為什麼讓我無端受苦?我更怨恨我爸媽為了他們自己,自私的傷害霆哥跟他媽,還累及無辜的我。可是,後來我終於想通。我相信爸爸跟媽媽他們一定是深愛著彼此,才會狠下心做出這種決定。
將心比心,我也會願意為霆哥拋下所有的一切,只求跟他在一起。所以,我不再埋怨上天不公,也不再怪爸媽害我受苦。相反的,我感謝他們。如果不是他們,我根本無法體會愛上霆哥是這麼美好的事情。」侑涵雙眸閃動著淚光,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侑涵,你受了這麼多苦,也真難為你還能這麼想。」經過這些折磨,侑涵臉上早已脫去青澀、稚嫩,添了對人生的體悟與無奈。
「只要霆哥快樂,我受這些苦又算得了什麼?」想到心愛的霆哥,侑涵臉上露出美麗的笑靨。
「你既然這麼愛他,還捨得離開他嗎?」游媽的眼中閃爍著淚光,心中不捨的說。
「為了孩子,就算有再多不捨也得放下。」她的眼中有著母性的光輝,語氣堅強的說。
「嗯!游媽幫你,可是你要答應游媽,一定要好好照顧孩子跟自己,別讓游媽擔心,好嗎?」游媽說到話尾,早已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游媽,我知道……謝謝你……」侑涵淚眼汪汪的緊緊抱住游媽,心中有著感動與萬般不捨。
只是,縱有萬般不捨又能如何?該走的時候還是得離開……
雷霽霆坐了十六個鐘頭的飛機從紐約飛回台灣,放下行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找侑涵。
這幾天他從美國打電話回來都找不到侑涵,游媽總是找理由閃避,他隱約覺得事情不大對勁。
而且侑涵知道他從美國回來,怎麼可能不去機場接他?
「游媽,侑涵呢?」雷霽霆推開侑涵的房門,只看到游媽好整以暇的坐在侑涵房裡打毛衣,似乎早有預感他會到這來。
「侑涵,她走了……」游媽抬起頭來,緩緩的說。
「走了?什麼意思?」一聽到這答案,雷霽霆的雙眼危險的瞇了起來。
「就是離開的意思,永遠不會回來的意思。」游媽挑釁的回答他,眼神中充滿不認同的感覺。
侑涵走了,不會再回來……這個事實像鐵槌般敲打他的腦子,讓他頭痛欲裂,一顆心像被人揪扯住,緊得發疼。
「她在哪裡?」雷霽霆轉過頭問游媽,他相信她一定知道侑涵的去處。
「除非你答應不讓侑涵嫁齊家邦,而且放棄你的復仇計劃,或許我就會考慮告訴你侑涵去哪裡。」游媽早已打定主意,除非霽霆妥協,否則她死都不會告訴他,讓他後悔一輩子。
「是你幫她離開的?告訴我,她去哪裡?」失去侑涵的事實讓他亂了方寸,他怒火中燒的對著游媽咆哮。
「我已經說過,除非你不再對她報復。不然,我不可能告訴你,讓你有機會再傷害她。」游媽堅定不移的瞪著他。
「游媽,侑涵從來沒有離開家,你讓她一個人在外流淚,她很容易顯發生危險。你快告訴能,她到底去哪裡?」雷霽霆軟硬兼施的勸說。
「你不用擔心,我把侑涵安排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那裡會有人照顧。等過一陣子,她有能力的時候,她可以去找工作,重新開始她的人生。」游媽語氣悠然的說。
「這是侑涵的意思?她想離開這裡,重新開始新的人生。」聽到游媽這麼說,他有種被欺騙的感覺。
當初侑涵還信誓旦旦,為了愛他,她可以犧牲一切,只求他能快樂。沒想到他前腳一離開台灣,她馬上背棄她的誓言,火速逃離他,企圖開始新的人生。
這樣的認知讓他覺得被背叛,被人狠狠桶一刀。侑涵口口聲聲說愛他,卻將他拋下,繼續在這痛苦的深淵裡掙扎。
而她,卻已逃離這宿命的輪迴,追求幸福快樂的新人生。
「你沒有資格怪她想離開,你自己摸著良心說,你對她公平嗎?
她才幾歲,你竟然這麼殘忍的對待她。如果她不走,留下來嫁給齊家邦那個人渣,她下半輩子怎麼辦?」游媽惱怒的指責他。
「那是她自願的。」雷霽霆憤怒的咆哮,無法遏抑心中翻滾的怒火。
「如果不是因為愛你,她需要這麼糟蹋自己嗎?」游媽不能相信,霽霆竟然這麼冥頑不靈。
「如果她真的愛我,就不會趁我去美國的時候逃走。她早有所預謀,所以對我溫柔備至,就是希望我疏於防範。她的心就跟顏伶一樣,狡詐險惡…?quot;雷霽霆憤怒的狂吼,侑涵的背叛撕扯他的心,讓他失去理智,無法思考。」唉!隨你怎麼說,反正我是不可能告訴你侑涵在哪裡。「看霽霆瘋狂暴怒的模樣,游媽知道再多說什麼都沒用。」不需要,我自己會把她找出來,到時候我會要她加倍償還。「雷霽霆咬牙切齒的說。
他不會讓侑涵逃離他,上天下海,他也要把她找出來,讓她嘗嘗他所受的煎熬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