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收服蒲硯卿的心,接下來就容易多了。
他乖乖按照花橙藜擬定的計劃表,按時吃藥,每天做不同的活動,身體果真漸漸有起色,也不再動不動喊哪裡疼。
「小六子,你匆匆忙忙要上哪兒去?」另一樣令他意想不到的收穫是他跟小六子結為好友,閒來無事都會找他作伴。
「我要去鄰村搜證。」小六子回道。
「搜什麼證?」又不是在辦案。
「是這樣的,最近鄰村有個叫張大吉的男人,時常上門看診,每次要他付錢就哭窮欠債,我正要去鄰村打聽他是不是真的窮到付不出藥錢來。」小六子說著說著就要動身去鄰村,蒲硯卿反正也沒事,乾脆自告奮勇。
「我和你一起去!」他也想到別的地方看看。
「你跟我去?」小六子懷疑地打量他,心想他是不是發燒了,竟然要求跟他一道去鄰村。
「怎麼樣,不行嗎?」看他一副不樂間的模樣,該不會是嫌棄他吧!
「帶你去是沒有問題,不過要走路哦!你的腿受得了嗎?」不要走到一半喊腳痛,他可沒辦法背著他走到鄰村。
「我的腳好多了,不信你問橙藜。」她不曉得給他吃了什麼仙丹妙藥,困擾他多年的腳痛,竟然就這麼好了,連他自己都很難相信。
「我有沒有聽錯?」小六子吹口哨。「你叫她橙藜,不再叫那個女人?」
「你找死!」竟敢取笑他。「時間已經很晚了,到底走不走?」
「走。」小六子哈哈大笑,不認為他有能力殺死自己。「你比剛來的時候開朗許多,我看了都替你開心。」
「呃,是這個樣子嗎?」蒲硯卿用手搔搔頭,感謝小六子的好意,小六子雖然和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卻比自己的親人還要照顧他。
「這一切都是橙藜姐的功勞。」她不曉得跟他說什麼話,讓他卸下心防,並且積極向上,聽說還跟書肆的店家打了一套四書五經,打算奮發圖強,準備好好讀書。
「沒的事兒,你也有功勞……還有小七子。」雖然和小七子有過一些齟齬,但他不得不承認小七子將他照顧得很好,他的健康狀況才能這麼快得到改善。
「小七子比我優秀得多了。」小六子很以他這個相差不到一歲的弟弟為榮。「橙藜姐也說他將來大有可為,打算把一身的絕學都傳給他呢!」他將來一定能成為優秀的大夫。
「你呢?」為自己的弟弟高興是很好啦,可也得管管自己。「她把一身功夫都傳給小七子,你做什麼?」
「幫忙做雜事啊!」小六子笑嘻嘻,一點兒都不以為忤。「誰有天分,誰就多學一點兒,我不會在意的啦!」
小六子天生樂觀又愛幫助人,也是他最吸引蒲硯卿的地方,他似乎永遠都不會沮喪。
「你有肚量真大。」他週遭都是一些清於算計的人,搞得他也變得小鼻子小眼睛,做什麼事都錙銖必較。
「說到肚量,商人比得上橙藜姐,她是我見過最為別人著想的人。」小六子對花橙藜可說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雖說醫者父母心,但沒有幾個大夫能夠真正做到,她卻奉行不悖,真正做到醫人醫心。
「確實如此。」就連他的無理取鬧也能忍受,並且很有耐心地幫他打開心結。
「不過你不要看橙藜姐好像一副什麼事情都沒關係的樣子,她可也有精明的一面。」比橙蒨姐能幹多了。
「這話怎麼說?」他怎麼看她都像個仙子。
「就拿等一下咱們要去調查的事來說啊,就是橙藜姐發覺這個張大吉不對勁,不像是付不出錢的樣子,懷疑他故意賒帳不付錢,才要我偷偷去鄰村調查。」
蒲硯卿到回春堂也有一段時間了,多少看得出回春堂時常做些賠本的生意,免費幫窮人看病。怪和是醫館的藥材彷彿永遠用不完似的隨時都有存貨,一般醫館要是這樣的耗法,倉庫早該空了。
「我還以為她一直都是免費替窮人治病。」事實顯然不是如此。
「她是啊!」小六子回道。「花家三姐妹在這方面都採取同樣的做法,不同的是橙藜姐聰明多了,一旦她發現可疑的病人,會先不動場色替對方看診,然後要我或是小七子暗中調查對方是不是真窮,下次再決定要不要替對方治病。對方若是再要耍賴,她就會不客氣當眾掀他的底,所以醫館就能轉虧為盈,到時候橙藜姐也會輕鬆許多。」
所以說,回春堂交給橙藜姐經營是對的,她的腦筋不像橙蒨那麼死板、比較懂得變通。
「看來想追上她真的很困難。」蒲硯卿喃喃自語,總覺得距離花橙藜好遙遠,越是知道更多有關她的事,越能感受到難度。
「你幹嘛追上她?」不懂。「身為男人,就應該保護她,只是想追上橙藜姐,太沒志氣。」
他看得出來蒲硯卿喜歡花橙藜,這不稀奇,人人都喜歡花橙藜,至於追得上追不上,就要看個人本事。
「是呀!我也想保護她,但是……」說到這個蒲硯卿就洩氣,像他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唯一上手的只有寫文章,難不成要寫情詩給她?
「她不需要男人保護,因為她太堅強了。」小六子點點頭,能夠理解他的痛苦。花橙藜外表看似柔弱,其實內心比誰都還要剛硬,一般男人根本比不上她。
「這也是個問題。」情路多舛,他的苦惱沒完沒了。
「安啦!般到橋頭自然直。」小六子是天生的樂天派,任何事情都說沒關係。
「想當初季玄棠大哥也是苦惱不知道怎麼追橙蒨姐,最後還不是讓他追上了。」至少他還可以用病弱的身體得到橙藜姐的注意力,先天條件就比季大哥強,有什麼好緊張的?
「季玄棠?」這是他第二次聽見他的大名,但是頭一次聽見跟花家的大姐有關係。
「他是橙藜姐的姐夫啊,橙藜姐沒跟你說嗎?」
「沒有,她什麼都沒說。」他一點都不知道鼎鼎大名的季玄棠是她姐夫,保密功夫做到家,一絲口風都不露。
「還有橙蕾姐也嫁給周繼倫,你曉得這個人嗎?」他沒去過京城,但聽說京城很大,蒲硯卿有可能沒聽過周繼倫。
「他也是赫赫有名,只是出名的原因……有些奇怪。」他不好意思說出口。
「就是房事行嘛!」小六子用力拍他的背,一邊哈哈大笑。「想當初他把羅新鎮鬧得天翻地覆,差點弄到官俯都要出面關切,整件事太好笑了,現在回想起來還忍不住想笑,哈哈哈……」
說到最後,小六子索性放聲大笑,他都不知道他在樂什麼。
「原本鎮上的人是在指這件事。」蒲硯卿豁然開朗。
「哪一件事?」小六子用手揉眼角,都笑出淚來了。
「鎮一有的人說花家姐妹跟京城的人特別有緣。」花家老大和老三都嫁給京城人氏。
「這倒是沒錯。」小六子點頭。「所以你也要加把勁兒,千萬別輸給他們了。」如果連周繼倫那匹種馬都能追得上橙蕾姐,他當然也可以。
蒲硯卿聞言不自在地扭動脖子,不認為自己能夠和花家兩位女婿相比,周繼倫再不濟,還是周氏的當家,周氏雖然不若季氏的規模,在京城卻也叫得出名號,反觀他自己,不過是一個六品官的么兒,上頭還有兩個哥哥壓著,要怎麼跟人家比?
「好了好了,別再想了,咱們快趕路吧!」看穿蒲硯卿的心事,小六子決定換個話題,不教蒲硯卿為難。
「嗯,咱們快趕路。」唯今之計,只有努力向上求取功名,才能和兩位花家女婿一較長短。
鄰村離羅新鎮有一段不算短的距離,他們足足走了快一個時辰,才到達鄰村。
蒲硯卿有些緊張,又有些興奮,這是他第一次當探子,小六子倒是駕輕就熟。
他們一進入村莊,小六子就先跟農家要水喝,假裝閒聊藉機向農家認不認識張大吉這個人,家裡的經濟狀況如何?
哪知不探聽還好,一探聽之下才知道張大吉乃村裡的有錢人,只是為人非常小氣又喜歡佔便宜,根本不是什麼窮苦人家。
蒲硯卿和小六子互看一眼,跟農空道了聲謝,留一幾個銅板當做喝水錢,隨即趕回羅新鎮。
「橙藜姐真厲害,馬上就察覺到不對勁。」要是換做橙蒨姐一定不疑有他,照樣免費看病。
「很難察覺嗎?」蒲硯卿好奇地問小六子。
「因為那個張大吉,每次都穿得破破爛爛,臉弄得髒兮兮才來,我和小七子都以為他真的是窮人。」沒想到是個有錢人。
「就跟官場的道理一樣。」有錢還不能囂張,必須假裝謙卑避免麻煩,所以他才被家人送到羅新鎮。
「怎麼,官場也時興這種騙人的手段?」小六子不解。
「有時候。」蒲硯卿苦笑,懷疑自己有沒有辦法當官,以他的個性,可能永遠無法適應官場文化。
「橙藜姐常說,身處於什麼樣的環境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心態,只要心態對了,什麼事都對了。你說,橙藜姐是不是很有智慧?」小六子不是很懂花橙藜說的話,她說的有些話對他來說太深澳,不容易理解,但他覺得她聰明和程度不輸給季玄棠。
「她真的很有智慧。」蒲硯卿點點頭,他煩惱了一輩子的事,她只用一句話化解,誰能比她更聰明?
「所以你更需要努力。」這麼聰明賢慧又漂亮的女人,可不是天天碰得到,老天既然安排他們相遇,他當然要好好把握,別錯失機會。
「你真的認為……我能夠做得到嗎?」蒲硯卿一點都沒有把握。
「烈女怕纏郎,放大膽去追求橙藜姐就對了。」否則光是自己偷偷躲在棉被裡想,橙藜姐一輩子也不會是他的。
受到小六子的鼓勵,蒲硯卿也開始覺得自己和花橙藜有可能,只是苦於不曉得怎麼開始。
日子在無盡的煩惱中度過,這天,張大吉又上門求診,一樣把臉抹得髒兮兮,一樣衣服穿得破破爛爛,但對早已經摸清他底細的花橙藜來說,激不起她半點同情心。
「張大叔,請回吧!小女子今日不看診。」花橙藜淡淡地下逐客令,張大吉沒想到她會如此對他,前幾次她都很親切。
「可是……醫館裡頭明明全都是病人。」有的在敷藥,有的在抓藥,熱鬧得很。
「對不起,小女子說錯了,應該是不看張大叔的診。」她淡淡的糾正方纔的話,卻引起張大吉更大的怒氣。
「為什麼不看我的診?」豈有此理。
「除非張大叔肯付錢。」如果願意掏銀子的話自然另當別論。
「我……」可惡,怎麼會這樣?「花姑娘,你明明知道老朽沒有錢……」
「所以我才不看張大叔的診。」花橙藜的口氣極其冷淡。「張大叔身為玉河村數一數二的有錢人,卻總喜歡看免費的診,拿免費的藥,你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花姑娘這話從何說起,老朽怎麼可能是有錢人?」張大吉死不認帳。
「您不承認也沒關係。」她心意已決。「我都派人到您的村子把事情探聽清楚了,證實您確實是有錢人,所以除非您付錢,否則我拒絕為您看診。」別把她當傻瓜。
「你這是什麼態度?」張大吉惱羞成怒。「不過是個略懂醫術的女人,也敢用這種口氣跟老子說話?」
老朽變老子,看來她還真沒有看錯人。
「小六子,小七子,送客。」別看花橙藜平日嬌弱,卻也有強硬的一面,此時就是她強硬的時候。
「是橙藜姐。」兩個年輕力壯的小伙了,當場就把張大吉給架到回春堂外面,氣壞了張大吉。
「臭娘兒們,你竟然敢讓老子當眾下不了台,你給我等著,老子一定會讓你好看!」張大吉又叫又吼,花橙藜壓根兒不管他,照樣看她的診。
「又來一個裝窮的……」
「幸虧花二小姐精明,不然又要給騙去……」
在場的病患議論紛紛,多少習慣這類場面,只因為回春堂的名聲太響亮,總有許多人想敲竹槓,看免費的診、拿免費的藥。
「下一位。」
只不過想騙花二小姐可不容易,過去她不管事,全由花大小姐作主,如今由她接手回春堂,作風明顯與花大小姐不同,一樣免費幫窮人看病,但想裝窮要沒以前那麼簡單,好多以前裝窮的病人,都被她一一揪出狐狸尾巴,當眾鬧了笑話。
因為不是第一次發生這種事,所以花橙藜並沒有太注意,誰也沒想到張大吉過幾天真的帶了一大票人來尋仇。
「臭娘兒們,今天老子沒拆了你的招牌,名字就倒過來寫!」張大吉什麼都小氣,花錢請打手倒毫不手軟,一口氣就帶了五名大漢前來踢館。
「發生了什麼事?」蒲硯卿原本在房間發憤讀書,聽見正廳吵吵鬧鬧,不免放下書本出來一探究竟,卻瞧見一個老頭帶著五名大漢,一臉凶神惡煞。
「那個張大吉帶人來鬧事。」小六子和小七子也很緊張,雖說他們人高馬大,但畢竟沒練過武功,真要打起架來,怕不是對手。
蒲硯卿看這場面,不免也為花橙藜緊張,她倒一臉鎮定。
她考慮吹竹哨呼叫親衛隊,只要哨聲一響,全鎮不分男女都會放下手邊的工作趕過來,就連官府了會出動。只是這麼大的陣仗,往後人情不好還,她能不用則不用,避免造成大家的麻煩。
「你們還愣在那邊幹什麼?給我動手!」
張大吉帶來的五名大漢,不曉得是被花橙藜的美貌嚇到了,還是無法對一個嬌弱的弱女子下毒手,就一直愣在原地半天不動。
蒲硯卿見狀好想幫忙,但他身體虛弱又不懂武功,根本幫不上忙。這個時候,他好痛恨自己無能,難怪人家會說「百無一用是書生」,他就是那無用的書生。
「給我打!」張大吉推了帶頭的大漢一把,大漢一副突然間清醒的模樣,一臉抱歉地看著花橙藜。
要他們打女人辦不到,頂多只能拆招牌,然而回春堂的招牌對花家三姐妹而言是最神聖的寶物,她們可以為了這塊傳承了五代的招牌犧牲一切。
花橙藜從袖子中取出竹哨,打算動用全鎮的力量趕走這些欺負人的惡徒,這個時候,不曉得哪裡飛來的暗哭分別射中五名大漢,一個一個應聲而倒。
咻——砰!
連最後一個惡霸張大吉,也被暗器惡意射中胯下,差點沒有痛得昏死過去。
「是哪個混帳……」哎喲,疼死了,誰來救救他?
「再吵就讓你絕子絕孫。」程踏雪手拿暗器,站在對街某戶人家的圍牆上,對著痛到臉部扭曲的張大吉撂狠話。
「程大娘!」程踏雪的及時出現,讓花橙藜鬆了一口氣,總算可以不必動用到親衛隊。
「橙藜,許久不見,大娘來看你了。」
專使暗器的「佛手」重出江湖,碰見的第一個倒霉鬼,就是那愛貪小便宜又愛報復的張大吉,此刻他正面臨絕子絕孫的危險!
「你、你是誰?」張大吉痛到腰都直不起來,用顫抖的手指,指向正在收暗器的程踏雪。
「賣豆腐的臭婆娘。」程踏雪輕輕鬆鬆地從對街的圍牆跳下來,轉眼間就來到回春堂門口,輕功之好可見一班。
「羅新鎮只有一家賣豆腐的,你到底是打哪兒來的?」張大吉一邊怒斥程踏雪,一邊哀嚎。
「你對這座小鎮還真清楚,敢情你是這兒的居民?」不會吧!這小鎮她來過好幾趟,還沒見過這麼刁鑽的。
「我不是鎮上的居民。」張大吉氣焰囂張。「但是我跟此地的官府很熟。」
「喲,我好怕啊!你趕緊去報官吧,老娘在這裡等著。」程踏雪是何等人物,哪會怕張大吉這小小威脅,就怕他不去報官呢!
「可惡!」張大吉是真的不敢報官,他跟此地的官差有點交情是事實,但他帶人鬧事在先,若理論起來,怕是佔不到便宜。
「不敢報官就給我滾出鎮上,還是你想再挨幾下?我倒是很樂意免費奉送。」程踏雪說著說著又要拿出暗器來,嚇得張大吉屁滾尿流,大氣不敢喘一個。
「你、你給我走著瞧!」張大吉丟下這句話,帶著五個大漢飛也似地逃出鎮,就怕再遭到程踏雪暗算。
「孬種。」程踏雪冷哼,生平最看不起張大吉這種只會欺負弱小的人,只要被她遇到,定要好好修理一番。
「橙藜,你不定期好吧?」不過檢藜也不能算是弱女子,雖然她外表嬌弱,內心實則非常堅強。
「我沒事。」花橙藜微笑,臉上看不出絲毫驚慌。
「不過還真是千鈞一髮。」她再晚上半步,後果不堪設想。
「可不是。」花橙藜笑笑,也覺得好險,幸虧程大娘及時趕到。
「看這情形,這回我不多住上一些日子是不行了。」程踏雪摟住花橙藜的肩膀,跟她有說有笑,感覺就像母女一般自然。
「你想住一輩子都沒有關係,就怕您住不慣呢!」
「怎麼會住不慣……」
兩人女人邊說邊笑,往回春堂內院走去,小六子和小七子跟在後面長長吐一口氣,總算趕走張大吉那個惡霸。
「那就是程大娘嗎?」好厲害,手中隨便丟出個東西,就能把人嚇跑。
「是啊,她的武功可厲害了。」小六子興奮地答道。「你沒瞧見她剛剛使暗器有多神氣,咻咻兩下就把五個大男人撂倒,還差點打斷張大吉的命根子,真個是大快人心。」
小六子就想跟程踏雪學武功,可惜她每次都來去匆匆,沒有空教他。
「她那是在使暗器?」他從來不知道還有這種玩意兒,好新奇。
「對你來說,武林是另一個世界,你就別太認真研究。」小六子曉得蒲硯卿是讀書人,跟他們這些山林野夫不一樣,說了也是白說。
「武林?」莫非程踏雪就是所謂的武林中人,難怪那麼厲害。
「我想請程大娘教我武功,不知道她肯不肯?」就算是隨便揮個兩下都好,至少可以拿來嚇唬人。
有這種想法的,不單只有小六子,蒲硯卿也想請程踏雪教他武功,他想保護花橙藜,不想自己永遠只能跟今天一樣呆立在一旁窮緊張,他想像個大男人一樣出面應戰。
只是蒲硯卿並未將心中的想法說出口,一來他怕小六子笑他不自量力,二來他也怕打草驚蛇,被花橙藜知道了會反對,於是保持沉默,等待適當機會再跟程踏雪提起此事。
程踏雪和花橙藜足足聊了將近兩個時辰,才起身告別。
「大娘,您就在醫館住下嘛!不要老是住客棧。」花橙藜不明白程踏雪為什麼堅持住客棧,感覺好見外。
「我這個人粗手粗腳,怕是會打翻你那些寶貝藥罐子,還是住客棧比較合適。」程踏雪就是不愛打擾別人,倒是喜歡幫助別人。
「大娘您真是愛說笑,您這還叫粗手粗腳,那我這叫什麼……」
「細皮嫩肉!」程大娘大笑替花檢藜接話,花橙藜被程踏雪這麼一取笑,都不曉得該說什麼了。
「既然大娘您堅持要住客棧,那橙藜也不留您了。」花橙藜是聰明人,知道許多習慣一時半刻改不了,況且她也沒有權力要她改。
「我走嘍,等我睡飽了再來!」程踏雪瀟灑地揮揮手,在花橙藜的目送之下走出回春堂。
她朝客棧的方向走去,由眼瞼下方瞄到一路跟隨她的人影,忍不住勾起嘴角。
「小哥,別再鬼鬼祟祟跟著我,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就大方站出來吧!」她刻意停下腳步等對方自己現身,不消說,這個連跟蹤都會被發現的笨蛋,就是蒲硯卿。
「程大娘。」他從她的身後走到她面前,不好意思地搔搔頭,很抱歉跟蹤她。
程踏雪打量蒲硯卿,心想這小子長得可秀氣漂亮,細皮嫩肉的,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有機會真該好好磨練磨練。
「蒲公子,你有什麼事情找我?」她開門見山就問他的目的,蒲硯卿愣了一下。
「大娘,您知道我是誰?」他正想報上姓名。
「剛剛和橙藜在醫館聊你聊了一下午,就算原本不認識,也都熟透了。」程大娘爽朗地笑笑,發現蒲硯卿是個好看的小伙子,可惜缺乏一點男子氣概。
「橙藜向您提起我?」蒲硯卿有些意外,他還以為她們聊的都是些女人家的話題。
「是呀!」程踏雪點頭。「她跟我說你從頭到腳都是病,脾氣不好,剛來的時候很任性,不過現在已經改善許多了。」樣子也開朗許多。
「哦,她是這麼說的嗎?」蒲硯卿聽了垂頭喪氣,原來她還沒有原諒他,還是很介意他剛到回春堂時的態度。
「但她同時說你很可愛,很單純,是個人見人愛的男孩。」
「真的嗎?」蒲硯卿聞言喜出望外。「她真的這麼說?」
「假的。」程踏雪大笑。「她只說你很喜歡吃我做的豆腐腦,每隔兩、三天就要吃上一回。」
蒲硯卿的表情因為程踏雪開的玩笑顯得有些尷尬,程踏雪收斂起笑意,拍拍他的肩膀,要他別放在心上。
「好了,你想跟我說什麼?」她並不是在跟他開玩笑,她是真的認為他很單純可愛,從他直接的反應就可以瞧出端倪。
「我、我想請您教我武功。」蒲硯卿急切地回道。
「你為什麼想學武功?」她若沒記錯,他應該是個讀書人,沒必要習武。
「因為!因為我想保護橙藜……」他本來是很有自信的,可不曉得怎麼搞的,真正開口以後突然變得很沒有信心……
「憑你也想保護橙藜?」程踏雪打量他瘦弱的身軀,怎麼看都不像能夠同人打架,恐怕挨不了一拳便會倒下。
「我知道自己不自量力。」誰要他只會讀書。「但是我不想只能眼睜睜看著惡霸逞兇鬥狠欺負橙藜,自己卻什麼事也做不了,我也想成為一個可以讓橙藜依靠的男人。」
說這話時,他眼神之中透露著決心,程踏雪看了很感動,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但是他這個文弱的書生,竟然也懂得為心愛的人習武,可見他不是真的那麼沒用。
「教你武功是可以,就怕你禁不起磨。」不到三天就掛點。
「我沒問題的,程大娘。」蒲硯卿保證。「我都被病魔折騰二十多年了,這麼一點點苦,我能夠承受。」
蒲硯卿不經意流露出來的痛苦,是健康如程踏雪無法體會的,她因此而為他感到心疼。據說他打從出生開始身體就沒好過,中間雖然斷斷續續有幾年身體比較舒坦點兒,但隨後又惡化,最後終於被送到這座小鎮來。
「剛好小六子也想習武,你就跟他一起學吧!省得我還得個別指導你們,麻煩。」程踏雪決定拉他一把,至於能不能學成,就看他個人的造化,說不定他看似文弱,卻是練武的奇才,這種事也不是沒有發生過,沒個準兒。
「是,程大娘。」蒲硯卿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高興到快跳起來。「呃,還有一件事,我想請程大娘一併幫忙……」
「什麼事?」程踏雪好奇打量他,蒲硯卿的耳根子都紅起來。
「我向您習武的事,能不能暫時先別告訴橙藜……」
「你怕萬一沒學成,會被她取笑?」
「嗯。」他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就怕被花橙藜瞧不起。
程踏雪見狀失笑,這小子可真純情,看來橙藜這回想逃過情愛,很難嘍!
「好吧,我不說就是。」程踏雪畢竟也上了年紀,難逃蒲硯卿的魔力,光是他臉紅結巴的困窘模樣,就可以撂倒一群婆婆媽媽。
「謝謝程大娘。」得到她肯定的答覆,蒲硯卿鬆了口氣,露出天真的微笑。
唉,真沒勁兒,她這輩子最捨不得的就是這種既天真、又純情的孩子。看來,她暫時是得待在這座小鎮了。
程踏雪回客棧後,立刻捎了一封信給遠在京城的燕千尋,請她有空幫忙照顧她那間小小的豆腐店,別讓它給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