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扮少東 第八章
    "聽說你帶了一個女人回家?"斐霖幾乎是以肯定的語氣在質問斐俊孝。

    "她只是暫時借住,我們沒有任何關係。"斐俊孝一點也不訝異為何父親會知道龍戀冬的事情,因為父親從來沒有相信過他,自然在他身邊佈了許多的眼線,這些事對父親來說簡直是輕而易舉,易如反掌。

    "那就好,希望你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斐霖摸了摸下巴的鬍子,他一大把年紀了,已經沒有時間再等了。

    "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既然我已經答應你,絕對會遵守。"斐俊孝信誓旦旦的說。

    "你知道我的年紀也大了,一隻腳已經踏進棺材裡,我希望在死前能夠看見你有個好歸宿,這樣即使我死了,也才能瞑目!"斐霖極盡哀求的說著。

    "亭萱最近的情況怎麼樣?"斐俊孝關心的問。

    "並不樂觀!"斐霖實話實說,他知道自己對不起斐俊孝,但唯有這樣他才能確保亭萱的下半輩子。

    斐俊孝點了點頭。

    "我希望讓亭萱住進你陽明山的別墅,你們倆好好的培養感情,是該挑個時間完成你們的終身大事了,我真不知道亭萱還能撐多久。"斐霖眼泛淚光的說。

    斐俊孝看著父親沈默不語。

    該來的還是躲不掉。

    斐俊孝從小是個自主性極強的孩子,天資極為聰穎,總是喜歡自己去尋找要走的路,但礙於他是未來早晨科技的繼承人,斐霖從他小時候便時時壓抑著他,要求他必須負擔起責任。他覺得自己替斐俊孝安排的路才是最好的,所以父子倆的關係一直處於緊繃的狀態。

    直到有一天,斐俊孝背著高中的書包,穿著學校制服逃學又蹺家,斐霖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驚覺他們父子之間有多麼大的隔閡與問題存在。

    三天後,斐俊孝滿身是傷,血淋淋的被警察帶回家裡後,斐霖便徹徹底底覺得自己錯了,但又不知如何低頭。

    或許斐俊孝自己也知道錯了吧!一個公子哥兒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就跟人家去拚命、打架,到頭來滿身是傷,最後才驚覺家才是唯一的避風港。

    經過這件事情之後,斐俊孝主動向斐霖要求,他想自己到外頭學習人生經驗,過過獨立生活;他不想再當一個被保護在溫室裡的小草,風一吹就歪,雨一打就倒。

    他還和斐霖約好時間,等拿到博士學位,過幾年自由自在的日子之後,他必定回家接受父親的安排。

    斐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自己不答應也不行,但是他還想做最後的掙扎,他也同樣開了兩個條件,只要斐俊孝答應,他便二話不說讓他走。

    除了要求斐俊孝毫無條件接管早晨科技之外,另一個便是娶任亭萱為妻。這兩個條件對僅是一個高中生的斐俊孝來說太遙遠,所以一心要走的他並沒有多想就接受了,殊不知這些對他的未來有著多麼深遠的影響。

    為什麼斐霖一定要斐俊孝娶任亭萱為妻?這其中也有一段淵源。

    當年斐霖一樣是奉父母之命結婚,但是斐霖在結婚前有一個舊情人∣∣秦芹,且已經懷了兩個月的身孕,但是斐霖的父親卻毫不在意的匯錢讓她拿掉孩子。

    當時的斐霖身無一技之長,除了靠父親之外,自己沒有任何的經濟實力;在父親的命令下,大氣不敢吭一聲的離開秦芹。

    但實際上斐霖對秦芹有著濃濃的歉疚感,以至於後來她結婚生子後,斐霖與她約定,如果生男他一定負責栽培,如果生女一定將她娶過門當媳婦。

    就是當時一個無心的約定,讓斐家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任亭萱出世了,但秦芹卻為了她難產而死,更不幸的是任亭萱患有先天性血友病。

    秦芹的丈夫一得知這個消息,原本興高采烈等待新生命降臨的心情剎那間化為烏有,以至精神崩潰、神智不清的在酒醉之後,出車禍身亡。

    就因為這一連串的不幸事件,更讓斐霖無法不履行承諾,於是便將任亭萱接到斐家,而斐俊孝便是這一場悲劇的另一個犧牲品……

    斐俊孝拖著沉重的步伐打開家門,奇怪的望著漆黑的客廳。

    那個小麻雀呢?

    平常不論再晚,龍戀冬都會在客廳等他回家,即使是累了她也會睡在客廳,怎麼今天這麼反常呢?

    一走進客廳他才發現二樓的臥室裡射出淡淡暈黃的光線,一推開房門才發現龍戀冬全身只用一條浴巾包住,露出一雙纖細雪白的手臂和修長均勻的美腿,頭髮還濕淥淥的,一張純白潔淨的精緻臉蛋上帶著甜膩的沉睡笑容,她居然就倒在床上睡著了。

    這根本就是在考驗斐俊孝的自制力!

    嚥了口口水,斐俊孝打算上前叫醒她。

    奈何他的雙手伸過去後,便不聽使喚的往她的臉上貼了過去,龍戀冬睡得天昏地暗毫無所覺,居然枕著他的手繼續睡。斐俊孝好笑的看著這個不知防備的小人兒,如果他真的要對她怎樣,她絕對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小豬,起床了!"斐俊孝打算放她一馬,他可不想被冠上色狼的罪名。

    龍戀冬翻了個身,並不打算理會這個擾人清夢的聲音;這一翻身,讓原本就裹得不太緊的浴巾因而滑落。

    這一次斐俊孝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意志,將唇貼上龍戀冬鮮艷欲滴的唇瓣。

    "是你引誘我的……"斐俊孝模模糊糊的說著。

    "嗯……"龍戀冬忽然呼吸困難的呻吟了一聲。

    斐俊孝的理智被她的聲音給拉了回來,他迅速地移開唇並拉過被單幫她蓋上,自己卻退到床的另一邊,懊惱著自己的衝動。

    "你回來啦?"龍戀冬揉揉惺忪的眼睛,糊里糊塗的問道,一點也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是啊!"斐俊孝因愧對於她的單純無心機,便自責的想走出臥房。

    "你要去哪裡啊?你快去洗澡,雲姨請我們過去吃飯耶!"自從龍戀冬與楚云云認識了以後,她就常不知羞恥的到她家去搭伙,而徐然當然也有份;即使必須從市區開一小時的車來,他也甘之如飴。

    "你自己去就好,我不餓。"斐俊孝站在房門口臉朝外,他怕自己再多看龍戀冬一秒,就會忍不住牢牢的將她抓住,永遠不放開。

    "你心情不好喔?"龍戀冬將浴巾紮好,走到他身後環住他的腰。

    斐俊孝的背明顯僵了一下,對於她這突如其來的親暱舉動十分不解。

    "今天我想了一天……"龍戀冬刻意遲疑了幾秒鐘,像是在做心理準備一樣,"我發現……"她繞到他身前,硬是將自己小小的身軀,擠進他的懷抱裡,"我已經愛上你了。"她將自己的頭挨在他的胸膛上,感受他身體傳來的溫度,"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停頓了一會兒,又說:"你可有一絲絲喜歡我?"龍戀冬害怕的問著,她怕自己只是一廂情願。

    斐俊孝眼眶泛著淚光,雙手緊緊的抱住她,像是要將她揉入自己的身體裡一樣,緊得讓他們兩人都忘了呼吸。

    他愛啊!怎麼不愛?但是他拿什麼來愛?他憑什麼愛?又什麼權利來愛自己喜歡的人呢?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也是喜歡我的,否則你不會收留我;我就知道你對我也是有感覺的。"龍戀冬邊掉眼淚邊開心的說。她一直好擔心是自己一廂情願,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斐俊孝深呼吸了一口氣,將龍戀冬推開一些。

    "我已經幫你在市區找到房子了,明天我幫你搬過去。"斐俊孝狠下心來告訴她。

    其實房子一開始就有了,根本不需要找,只是他想和她再多相處一陣子。原本以為可以克制住自己的**,永遠將她當成妹妹一樣的照顧,但是事實證明他的心防已經一步步瀕臨崩潰瓦解了,再不離開她,他怕自己會做出傷害她的事。

    "可是你不是比較喜歡清靜的地方嗎?市區很吵喔!我也漸漸習慣這裡了,而且有雲姨和我作伴,不會無聊,你不用擔心我。"龍戀冬並沒有多想,還用力的讓自己的臉再度靠近他的胸膛。

    "是你自己搬過去。"斐俊孝這話一說出來可就不得了了,龍戀冬像一隻受傷的小鳥,馬上跳離他的懷抱。

    "我自己?你不跟我一起嗎?"龍戀冬有點受傷的問。

    "對!我要待在這裡,畢竟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太好。"斐俊孝說著違心之論。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要趕我走啊?"龍戀冬豆大的淚珠一顆顆像斷了線的珍珠直掉下來。

    "你本來就應該走了,這不算趕。"斐俊孝佯裝不耐煩。

    "可是你剛剛不是才說喜歡我?"龍戀冬不可置信的看著面無表情的他。

    "那是你說的!"斐俊孝推得一乾二淨。

    "你……你……"龍戀冬哭倒在地上,單手抓著浴巾。

    "要哭回房間穿好衣服再繼續哭,這樣多難看!"斐俊孝其實是怕她感冒,雖然是三月天,但空氣還冰冰涼涼的。

    龍戀冬伸出空著的那一隻手扯了扯斐俊孝的褲管。

    "你不要趕我走,我會好乖好乖,都聽你的話,你不要不理我嘛!"斐俊孝並沒有停下腳步來理會她,他絕不能心軟,他一心軟他們兩個就逃不過下地獄的命運了。

    "我不會走的,我要一直待在這兒,直到你喜歡我為止。"龍戀冬抹了抹眼淚,嘟著嘴對著斐俊孝的背影賭氣的說。

    "隨便你,不過希望你不要後悔!"斐俊孝無法再說出趕她的話,只能讓她自己發現事情的真相。

    "小心!"斐俊孝小心翼翼的扶著任亭萱下車。

    "斐哥哥,不用這麼小心啦!我不是娃娃,沒那麼容易受傷。"任亭萱用細細柔柔的聲音說。

    "還是小心點好!"斐俊孝堅持道。

    龍戀冬站在二樓陽台旁目睹這親暱的一幕,心裡非常的不是滋味,就算要氣走她也不用真的帶一個女人回家吧!真是太過分了。

    龍戀冬生氣的拉上落地窗,便衝下樓想一問究竟,心想乾脆大家來攤牌。

    沒想到在下樓時不小心踏空一步,整個人就往一樓跌去,眼見就要撞著任亭萱,斐俊孝眼明手快的一把將任亭萱拉過來擁在懷裡,而讓龍戀冬摔在地上。

    斐俊孝蹙緊了眉頭,她怎麼老是莽莽撞撞的,難道就不能小心一點嗎?

    他心疼的想過去扶她一把,但龍戀冬看他的眼神讓他硬生生的收回了手。

    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呢?

    是怨恨?是妒忌?是生氣?亦是絕望?他分不清楚,但他知道這次他真的傷了她的心。

    "你沒事吧?"任亭萱欲過去扶她的手,被龍戀冬生氣的撥開,剛好打個正著。

    "不要你雞婆!"斐俊孝一看見任亭萱被打得紅腫的手,緊張的將她的手拉到眼前來仔細檢查傷勢;她可不是一般人,隨便一個小傷口流血可是會要了她的命。

    "才打一下,死不了的。"龍戀冬吃力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變了。

    以前的他絕不可能眼睜睜的任她從樓梯上摔下來,如今的他眼睛裡只有別人,她的死活再也跟他搭不上關係了。

    龍戀冬偷偷的擦掉自己傷心的淚水。女人的眼淚大多時候只為了博取同情,如今該同情的人已經不在意了,她也不想在這裡自取其辱;拖著扭傷的腳踝,一跛一跛的走出門,任眼淚不停的從眼眶中流出,她就是不回頭。

    再也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今天她算是看清他了。

    原來他對她從來也沒付出過真感情。

    斐俊孝心疼的看著龍戀冬走出門口,他沒有安慰,更沒有挽留。

    就這樣吧!她討厭他也好,恨他也罷,只要能讓她死心,怎樣都好。

    "她是不是很討厭我啊?"任亭萱傻傻的問著,她直覺剛剛那一個大姊姊好像很討厭她,她看自己的目光真的好恐怖喔!

    "沒有這回事,她又不認識你怎麼會討厭你呢?"斐俊孝安撫著任亭萱受傷的幼小心靈,她的心總是比一般人還要敏感、還要脆弱。

    "說的也是。"任亭萱不疑有他。

    "你怎麼啦?"楚云云擔心的看著淚流滿面的龍戀冬。

    龍戀冬並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一個勁兒的拚命哭,誰也不理,她的腳好痛、眼睛好酸、心好痛……

    楚云云將龍戀冬扶到沙發上,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輕輕的像母親似的拍了拍她的背、安慰著她,並不想多問些什麼。

    "我的乖孩子,誰欺負你?快告訴舅舅。"徐然在一旁乾著急,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噓!"楚云云示意徐然閉嘴。

    哭著哭著,龍戀冬竟趴在楚云云的肩膀上睡著了,靜靜的、乖乖的,像個掉入人間的天使一樣,徐然想不通怎麼會有人忍心去傷害她?

    楚云云用手勢示意徐然到臥室拿薄被出來讓龍戀冬蓋上。

    不久之後,龍戀冬睜開眼睛盯著天花板,回想今天下午發生的所有事情。

    廚房傳來陣陣的食物香味,及雲姨與舅舅的聲音,她忽然想通了一些事。

    不論怎樣,家庭永遠是最溫暖的地方,親人永遠不會嫌棄她,永遠張開手臂等她回去。

    她突然好想媽咪,就算媽咪逼她嫁人又怎樣呢?一切不都是為她好嗎?

    追求自由、尋找自己的幸福又怎樣呢?到頭來不都是一場空,甚至還滿身是傷。龍戀冬冷笑了一聲,她覺得自己真的傻得可以,不向命運低頭又如何?

    她會的,她會向命運妥協的……

    "你醒了啊?"徐然正巧撞見龍戀冬冷笑的樣子,他覺得這樣的她有一點可怕,他真擔心她會做出什麼傻事來。

    "你今天是怎麼了?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徐然接著問,因為龍戀冬一點也不打算回答,所以他不得不窮追不捨的問。

    "舅舅,我要回家了,我想媽咪一定很擔心我。"龍戀冬淡淡的說。

    徐然不可思議的聽這些話從龍戀冬的口中說出,"別傻了,你一回家你媽一定會逼你結婚的。""結就結,也沒什麼不好的。我真的好累,不想再爭下去了;既然我結婚媽咪會快樂一點的話,那就結吧!"龍戀冬哀莫大於心死的說。

    事有蹊蹺,龍戀冬雖然稱不上壞,但也絕對跟懂事體貼沾不上邊;是受了什麼刺激,讓她變成這樣?

    這時候他應該已經去上班了吧!

    龍戀冬熟練的打開這間曾經充滿歡笑的房子,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已經成為過往雲煙,再留戀也枉然。

    今天她是趁著斐俊孝不在,過來收拾她的東西,她已經打電話和母親道過歉、認了錯,母親也答應親自來接她回家,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但是只有她知道,在這一段離家的時間裡,她已經遺落了一些再也尋找不回的東西了。

    "誰?是誰?"任亭萱坐在梳妝台前緊張的問著門外的來人。

    龍戀冬並沒有回話,因為她正在難過。她才剛走,斐俊孝就讓這個女人住進她的房間,難怪他要這麼快、這麼急著趕她走!

    "我是回來拿走我的東西,拿了我就會離開,你不要擔心。"她是無辜的,昨天將怒氣發在她身上,後來自己也很愧疚,女人沒必要傷害女人。

    "你好,我叫任亭萱。"任亭萱有禮貌的和龍戀冬打招呼,她從小就沒有朋友,她好想有一個朋友。

    龍戀冬看了她一眼,並不打算跟她說話;而任亭萱欲伸出來示好的手也僵在半空中。

    不想為難她,並不代表她會友善的對她,這是兩碼子事。

    龍戀冬將衣服和保養品等瓶瓶罐罐放到行李箱中。

    這裡的每一樣東西都有一個屬於他和她的回憶,如今一切都幻化成泡影了,她答應過自己不再為他傷心,因為那都是多餘的。

    "請你幫我將鑰匙交還給他,我走了,再也不會來打擾他,請他放心,並祝福你們。"最後的祝福,龍戀冬是忍著淚、咬著牙說出來的,天知道她的心有多痛!明明是千百個不願意離開,偏偏又得假裝大方。

    "好,我會告訴斐哥哥的。"任亭萱小心翼翼的接過鑰匙,她覺得眼前的這個姊姊好像快要哭了。

    "謝謝。"龍戀冬推著行李箱走出門,像是想起了什麼,她停下腳步,回頭對任亭萱說:"我叫龍戀冬,很高興認識你。"說完,頭也沒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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