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求真道觀』後門,一個膚我以黝黑個頭瘦小的少年,面上長著一些白斑豆點,紮著滿頭亂髮,只見他探頭四處張望,確定沒人後,揉了揉鼻子走出,身後卻傳來呼喚的聲。
「等一下!」
上午在客人中四處插花解釋的清秀小少年,趕來遞上一個錦袋。
「你家老頭呢?」接過錦袋,黝黑的瘦少年問道,不解怎麼快中午,就沒看到那個臭屁傢伙。
「鄰鎖聽聞『求真道觀』近來的一些事跡,特別請他過去情商一些事。」
「確定是去鄰鎖,而不是到哪個寂寞空閨的俏寡婦房裡商量?」那個臭屁傢伙的風流德行,歷年不變。
「管他怎麼風流,只要能把生意帶回來就行。」對自家老頭,清秀小少年懶得理。
「哇,你爹……轉性啦?給了這麼多銀兩?」發現錦袋頗有份量,才一打開,少年不禁訝喊,死老吳很摳門的。
「是我覺得竇公子太辛苦了。」
「原來是你這小小吳自作主張。」黝黑少年竇小開,歎氣拍拍眼前這位小自己幾歲的少年雙肩。「可是我早說了,只要雇工錢和牲禮就行了,問事、看運、解厄,這類錢我是做得用不得,用了反出事!」
眼巴巴看著錢袋內白花花的銀子,恨不得全都歸他所有,想他曾有四年時間,可是合計著一個幫派的利益呀!
可惜,一旦動用自己天賦的靈力行事,財便不能屬於他,因為他的靈魂還沒有人問歲數,四年來照顧教導他的人說過,這是他到來人界的第一世,沒有積德,更無累世修行,無德無行,如何有命受指點玄機的天財?只能問取付出勞力的工錢。
「你自己存下來吧!依你的學問和聰明,將來鐵定比你家老頭有出息,存著當盤纏,考個功名回來光宗耀祖。」他知道這小男孩平時就愛看書,還很善於運用得來的知識,年紀小小,腦袋卻精明得很,將袋內的大部分的銀兩交還給他。
「開姊秭……嗯咳,是竇公子,我以為你很不一樣的,怎麼勸人的志向這麼沒出息?」
考功名沒出息?「敢問這位兄台,你偉大的志向是……」
「等我二十五歲時,一定會靠這裡掌控西南一帶的六幫八寨,在黑道幕後掌權、掌錢這才厲害。」他指指自己的腦袋,不派雄心壯志道。
西南的六幫八寨是江湖三教九流聚集處,連官府都不好掌管這一帶。
「我真是太……汗顏了,小看了兄弟你的偉大志向。」竇小開啞口的瞠了瞠雙眼後,馬上抱拳。「只是我還要命,這錢真的拿不得呀!」
「我說竇公子,你挺笨的!」
「呃!」
清秀小少年再塞回錢袋給他,清清喉嚨要他低身,改在他耳邊小聲道:「你今天對『七里閣』的成老闆根本不算動用到天賦的靈力,故意借成夫人的迷信多疑整他,我說這頂多就是樁騙吃騙喝的事兒,算在臭老頭身上,不算在你身上的。」
「哇,我還真沒想到呢!」竇小開扼腕之前做牛做馬的付出。「以後專騙為富不仁,就可以拿大半的錢!」
「就看臭老頭還能不能像這次一樣,搭上七里閣成夫人的妹子。」
「我就知道成老闆那個嬌媚的小姨子,鐵定和你家老頭有關!」妖妖嬈嬈的嬌模樣,正是那傢伙的喜愛。
「老頭尋花問柳的功力能有貢獻,也算是人盡其才。」
「看你這麼夠義氣,連自家老頭都損成這樣,這錢就一人一半吧!」說起義氣,他也不落人後,馬上打開錢袋要對分。
「不用了,老頭那份已在我的口袋中,這次他一毛都別想拿。」
「這麼狠!」
「與其讓他拿了錢溜去『尋芳閣』當孝子,我直接讓他對自己的兒子當真正的孝子。」
「那就謝了。」竇小開大笑。
「其它供品、牲禮已經像以往一樣,請人先帶回你住的地方。」
「太好了!今天收穫不錯,成夫人貢獻很多,記得叫吳老頭大方一點,明天中午替大夥兒加菜。」
快樂的揮揮手,他哼著小曲往熱鬧的街市走去。
「小開呀!」
來到街市上一家頗大的醫館內,一見到他,馬上有人招呼。
「這回也是抓一樣的藥嗎?」
「是呀!三貼藥,連同上回賒的一同付。」
這一個月來,這黝黑瘦小的少年竇小開,常常買同樣的三貼藥,二貼是名貴的藥材,以補身為重;一貼則是藥方獨特的內傷藥。
少年為人健談風趣,言行雖偶爾帶點市井氣息,又愛吹牛,卻不引人討厭,也常為大家帶點吃喝的小點心;昂貴上等的藥材他從不賒欠,另一貼藥他幾乎每二天買一次,偶爾以賒帳的方式購藥,或者做些雜工抵債;傷藥部分並不昂貴,又常見他熱心幫人,老闆也不介意他這麼進行。
「我記得你上回說,這名貴的藥材是替人跑腿買的?」
「是呀!一個有錢又好心的大爺,可憐我是外地來的,沒親沒靠的,就常叫我替跑腿。」竇小開爽快的說,邊習慣的掀開店內一道區隔開的布簾,到店後開始替老闆分類研磨一些採買好的各類草藥。
醫館老闆見他懂點藥理知識,就讓他偶爾幫忙做個雜工,折藥錢或換點生活所需。
「那這傷藥是誰喝的呀?」櫃檯內,邊看著藥單理藥的田大夫問道,這一個多月來他最常用的就是賒傷藥錢,還有一醫外傷的藥布,倒也挺有信用的,固定一次付清。
「一個……好朋友,有問題嗎?」後方傳來回應的聲。
「這種藥量雖可穩住傷勢,長期喝下去卻不妙呀!要不要請對方來這裡看看,真有困難,診金好說。」田大夫憑著十多年的經驗,知道這種傷藥多為救急,不救本。
「再……喝下去會怎麼樣呀?」簾後探出小黑頭顱問。
「穩不住傷勢,定再復發不用說,再不對症下藥,內傷反加重,初始氣血翻湧,若是武者一提氣便嘔血,翻騰的氣血會反衝五臟六腑,恐成難治之傷,畢竟這種救急的藥,藥性強是一定的。」
「真、真的呀!」竇小開嚥了嚥口水,田大夫是醫館老闆高薪請來的,自當醫術閱歷都不差。
「還有,這外傷藥和內傷藥都是同一個人嗎?」
「是、是呀!」頭又縮回了布簾後。
「什麼樣的外傷?怎麼會裹這麼久還沒好?老夫就怕內傷會影響了外傷,尤其傷口若是潰爛,就更拖不得!」
「呃……據我日前看過那個人的……傷口,沒潰爛也沒加重,就是難以癒合,容易裂開滲血。」
「聽起來這人不是身子底極佳,就是獨攬特的體質或有什麼異常之法在撐著,否則吃一個多月這種傷藥,早該出問題了!」田大夫以幾十年的經驗道:「這人是武林人士嗎?」
「算……是吧!」
「有些武林高手,有自我獨門的調息之法來保護還是撐住傷勢,但這也非治本之道。」田大夫將包好的幾包藥,以小細繩繫妥。
「還、還能低多久呀?」布簾後又探出竇小開的頭,眨著一雙烏亮大眼,看來有點心驚的問。
「什麼抵多久?」
「就是……大概到什麼時候這個人會、會……出問題!」
「沒看到人,無法斷言,所以才要你請這人來給老夫診斷一下,對症下藥才是個根本之道,這種藥再吃下去不是個辦法。」
「喔!好的……我、我會去和那個人說說!」聲音頓了頓,黝黑的面龐擠著笑。
幫醫館整理好各類草藥,拿了自己買的三貼藥,還有田大夫私下包了一包干棗和強身健體的草藥茶給他。
揮加了醫館,他走了幾條街,來到極為僻靜的東巷街底,一座幽靜的府宅,他上前敲門。
「你今天來晚了,老爺子一直問呢!」應門的老婦一看到他,雖讓他進來,卻忍不住抱怨,「以後再這樣,小心扣你工錢。」
「今天醫館藥草多,慢了些時間,瞧,大娘你老人家交代的,小開可不敢怠慢。」他將二貼名貴補藥交給老婦。
「看在老爺這段時間身體健康多了,就不與你計較。」朱大娘接過藥材。
「是呀!我看老爺子比我剛來的那幾天,氣色真是不一樣呀!」
「當然,食慾一開,再吃著藥膳補身,連說話的聲音都宏亮多了。」說到這,朱大娘還是感歎著,「唉!從夫人和公子、小姐都走後,老爺就孤獨一人,來到湄城頭二年,日夜悲傷,眼睛差點瞎了,這一年多來沉默得讓人害怕,現在話終於慢慢多起來了。」
「真的呀!」
竇小開半個多月前來陪這位朝官退隱的聞老爺子,只聽說對方的妻子、兒女陸續死於災病中,漸漸成了一個孤僻、固執的老頭!
「說也奇怪,找過不少人唸書給老爺聽,各個連一天都待不下,說老爺情緒暴躁以伺候;就你來念個三天,老爺竟然滿意了。」
聞老爺子雙眼因為悲傷過度,視力退化外,再加上年紀大了,不便再長時間看書,為排遣日子,開始找人唸書給他聽。
「說起這個,我就不能沉默了。」小開清清喉嚨,挺起胸膛,一副別小看他似的道:「實在不想太驕傲,但我這人就是人緣好到擋都擋不了。」
實在不說好,剛開始面對這位雖退隱,卻還充滿官架子威嚴的老爺子時,不小心念錯字,忙抓頭想開個轉變氣氛的俏皮玩笑,結果對方完全沒捧場的意思。
一張老臉僵沉的瞪著,那麼據說視力不佳的雙眼,在幽暗的書房內吊著眼看人;枯瘦的指握緊木杖,活像鄉野傳奇內說的,陰森森的殭屍白骨抓住人的頸子,等著扭斷!
有一剎那,他超想丟書跑人,但想到他的肚皮,還有在家等著他帶食物回去的愛犬,只好清清喉嚨,硬著頭皮裝沒事,繼續念下去。
偶爾念決不能一半,聞老爺還會起身到隔壁房中待上好久,聽說隔壁房內全是聞老爺死去的家人物品,每回聽到感傷的詞句,他總會進去懷念憑弔。
「你人是不錯,但……唉!別說老嬤子壞嘴,看你……自己存夠生活本就行了,成親什麼的……還是別作夢!」
「為什麼?我又不作奸犯科,為非作歹的,幹嘛不能成親呀?」他不服。
「看看你,個頭矮瘦又黑巴巴的,穿衣跟掛布袋在身上一樣,要說是短小精悍也罷了,偏偏你……總之,如果有什麼提親的,還是有姑娘靠近你,鐵定是要騙你辛苦錢的,精明一點,別被騙了。」
顧他幾分顏面,朱大娘不好說出實話,不曉得為什麼他看起來總是有點弄開的弱小,又窮又沒男人樣,根本不可能會有姑娘喜歡。
更何況湄城是個富裕的地方,這裡的姑娘眼界都高,竇小開雖然年紀還輕,但家徒四壁,沒身份、沒外表,也看不出有什麼才華的,根本不可能有希望!
「也許有人會看上我一顆熱誠善良的人,發現我的美好。」
「那能當飯吃嗎?」朱大娘嗤笑,隨即揮揮手掌,懶得和他再廢話。「不和你聊了,廚房還有活等我呢!」
提著手上珍貴的藥材,朱嬤想著這幾天要做什麼藥膳好;竇小開在醫館打雜工,每回他來府時,都順便托他抓藥來。
「這次是要加大骨熬湯,還是魚肉剁碎加些進去呢?」
「魚肉好,剁碎後刺再挑乾淨點,我討厭魚刺……哎喲!」馬上被打了一記腦勺。
「又不是給你吃的,你討厭什麼!」
「開玩笑嘛!」他吞下想說的話,擠著笑臉。
不好說,他其實十天前就開始陪著聞老爺子吃這些藥膳,咳,更正確的說,幾乎都是他在吃,因為聞老爺對這些藥膳實在是膩了,又不想讓中心的老僕人擔心,幾乎都交由他吃掉。
「我看這氣候寒涼了,燉個羊肉吧!」
竇小開悠晃晃地朝前方書房踱去,流著口水的舔舔唇,嗯,羊肉不錯,他愛羊肉,如果能有辣炒牛肉就更下酒了。
「大老爺,你今天的氣色看來真是紅潤照人呀!」
他推開書記的門,想到今天離去時能吃到的東西,笑容相當燦爛。
當竇小開離開聞府,已是黃昏時分,坐一上個老農夫的順風牛車載他到城外,來到一條野溪上的茅草屋時。
「小香肉!我回來啦!」一腳踢開門,先前刻意佯裝的聲已成為響徹小屋的女子聲。
牆角的小黑影馬上汪汪跑來,飛撲上雙手大張迎接的主人懷中。
「哈哈哈,今天有『七里閣』的成夫人貢獻,咱們可以大吃大喝了……誰?」聞到屋後傳來菜香味,竇小開警覺叱問。
「開姊姊,是我。」
一顆熟悉的頭顱從門框後露出,白日的清秀小少年左右手各端著一盤菜走出來。
「曉烙!」竇小開訝喊,「你在這,不會是連你家那個人……」
「就是啦——正是我吳添量來了!」另一個爽快的聲音也從屋後傳出。「嘖、嘖,成夫人供品這麼多,你小鳥一樣的肚子怎麼有辦法全裝呢?乾脆帶上一家子上門替你解決困境。」
「你!」竇小開食指愕指一身吊兒郎當的瀟灑大漢。
「千萬不要這麼激動的感謝我,以我倆的交情,幫你這點小忙是應該的!」一張濃眉粗獷的俊臉,凌亂的發下是稜角分明的五官,充滿野性的不拘,下顎布著鬍鬚,帶著不修邊幅的散漫,一派豪邁的笑著。
「連我這種靠供品當三餐的人,你都要佔便宜,還有沒有在良呀?」
「我不能對不起老爹、老娘給我取的名字,總要盡盡孝道!」吳添量理所當然的聳聳肩。
「你這死沒天良的——」
「來、來、來,過門的禮物。」在她還沒接著飄罵前,吳添量馬上將手中的東西拎給她,另一手改接過她手中抱的小香肉,一副交換似的。
「肉丸子!」竇小開接住一個粉嫩的小東西。
「開……開開……」一張圓潤可愛的小臉蛋朝她笑嘻嘻的,粉藉般的小臂膀朝她的臉直摸。
「小香肉,你的身體和後腿肉長得真是愈來愈有看頭了,天氣愈來愈准冷,我真是愛死你了!」吳添量用鬍鬚的下顎搓頂小香肉的背部和肚側,對那汪嗚的哀鳴聲當作悅耳的小曲。「黑豬肉最香了。」
他垂涎的吸吸口水,對狗兒那一縮的懼怕,更加詭異的邪笑。
「喂,那是我千辛萬苦從汴贊城帶在身上的救急糧食,把它養肥、養壯,就是為了萬一時刻,真宰了也沒你的份呀!」
「就知道你哪這麼善良,還帶隻狗跑路。」吳添量撈起掙扎的小香肉掛在他健碩的一肩上,單手搓著下顎道:「話說回來,少年人,對我講這種話,可以稱得上『大逆不道』,以咱們倆深厚的淵源,你該敬老尊賢。」
「那必須要有『老』和『賢』可尊敬,你最好真有那種年紀;還盡孝呢!根本連名字都是假的!」吳添量、無天良,只要想做什麼事,「他」的名字是隨時可隨江湖變動的。
竇小開哼著鼻子坐到長桌邊,將小女娃放到桌上,屈膝立起一腳,相當沒坐相的斜瞪他,吳添量揚挑一邊眉。
長桌另一頭,靈巧少年吳曉烙正忙進忙出的一一將廚房後的菜給端上。
「我說雲竇開,一個姑娘家,你多少也……」
「現在我是竇小開呀!跟你提醒多少次了,不准再叫我雲竇開,也不准說我是姑娘!」
「雲竇開、竇小開,你要嘛徹底改名,改這麼相近的幹嘛?」
「這叫虛虛實實的掩人耳目,依峒武幫找人的方式,鐵定認為我名字全改、樣貌全易容,初期用這方式最容易過關了。 」
現在不只是平王府布下天羅地網找她,連自家人也找她,她就這麼離開峒武幫,回來的大哥、二哥一定氣死了!
「警告你,別想出賣我,否則別怪我不顧任何情義,也掀你的底!」
哼!「喂,這是一個多月前抱隻狗找上我求救的人該講的話嗎?」不知感恩的臭小鬼!
「我這才叫『敬老尊賢』,我如果出任何事,保證有人會教你吃不完兜著走,到時你做假的快樂生活就別想繼續!」
「哪裡假?必道兩個孩子可是真的,吳曉烙,吳棺紫,可愛吧?」他在她對面坐下,將肩上的胖黑狗也放到桌上,把玩的拉展它的四肢,朝桌上吮著手指的小女娃逗著。
「香香……」小娃兒快樂的爬過去,拉狗兒的腳。
「這才假,肉丸子一歲多,騙不知道的還可以說是你女兒;曉烙的話,無論外在、內在、都優秀得沒你半點不像樣的德行存在,更重要的是,千萬別跟我說你十一、二歲就生小孩了!」
「天賦異稟的秘密終於被你揭穿了,以我獨特的魅力,各地風流的事跡,搞不好過幾年就達到子孫滿堂的功績."說到這,忽然感覺到自己原來這麼不得了似的,再把胡確下巴搓到小香肉背上,繼續荼毒胖黑狗."小香肉,你將來要比我強呀!"
這是值得驕傲炫耀的事嗎?還跟一隻狗比!
"肉丸子呀!希望你趕快回到你真正的爹.娘身邊,跟在這種性好漁色.骯髒邋遢的死大叔身旁,對你的將來太不好了."她將小女娃轉向自己,捏捏她胖胖的臉頰.
"我家小紫明明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倌紫,老要肉丸子.肉丸子的叫,長大真成一團肉丸子怎麼辦?"
"她已經像啦!照你這種只會餵食不會照顧的方法下去!"
"地長輩是這種態度嗎?真是!"
"兩位大人,晚餐可以開動了."曉烙一手抱過小紫,另一手撈過小香肉,將他們帶離站圈外,坐在另一邊的長椅上.
就見屋子內外已經都點上燈火了,今天的供品已經再被妙手料理出滿桌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