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白,在發什麼呆?」
徐君寶見賽白一人對著桌上的一卷錄音帶發愣,關心地詢問。
「這卷錄音帶的內容好奇怪。」
徐君寶倒帶後按了Play鍵,正巧司徒衡也推門而入。
錄立帶的內容是兩名女子的談話,很明顯地這卷錄立帶就是那卷關鍵性的帶子。
「看來,這是造成你退婚的直接證物。」徐君寶摸了摸下巳。
「誰是黑先生?」司徒衡倒是很有興趣。
「這兩名對話的女子,一位毋庸置疑是陽關;另一名……聲音好熟悉……對了,我想起來了,那是陽關的好友丘如意,這錄音帶錄的是她們兩人之間閒聊的對話。」徐君寶對這個發現感到十分訝異。
「哈!愈來愈好玩了,咱們最好先查出誰是黑先生,以及他為什麼要對付賽白。」司徒衡的好奇心一旦被挑起,可是不輕易罷手的,他一定要揪出這只幕後的黑手。
「你心裡可有特定的對象?」徐君寶問。
「我猜……黑先生就是鷹,黑鷹。」司徒衡大膽假設。
「鷹?他為什麼要那麼做呢?沒有理由啊!」
司徒衡聳聳肩。「這個答案得等到找著鷹本人之後才能知道了。」
司徒衡走向賽白,拍了拍他的肩膀。「真希望你快點恢復記憶,哪怕是一點蛛絲馬跡,至少可以幫助我們更瞭解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鷹一直是個很神秘的人,我們三個人雖是生死至交,但在組織裡卻是各司其職,有的時候分開行動,有的時候互相支援,我記得葉裡鄉死亡的那一年,整個冬天,賽白都和鷹在一起,當時我在南美洲出任務,不是很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除了小瓶、鷹和葉裡鄉之間的三角戀情之外,我所知有限,幾次問賽白,他都以 『忘記了』三個字搪塞我!後來鷹就失蹤了,好像整個人從空氣中蒸發了一樣,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從那時候起,我們也正式離開了組織。」司徒衡娓娓道來,卻像唱獨腳戲,因為在場沒有人能夠替他補充。尤其是關係人賽白,更是一臉茫然。
「你準備怎麼找鷹?」徐君寶很想知道自己能幫點什麼忙。
「我不可能找得到他的,我要讓他來找我。」
沒有人比一個喪失記憶的人更有資格吶喊的了。
齊賽白對著空谷吶喊著內心的鬱悶,天下如果有任何人可以提供仙丹妙藥讓他恢復記憶,不論要花多少錢,他都願意付出,甚至與魔鬼打交道都成!
他不知道從前的齊賽白是怎麼打發這種苦悶和挫折的,還是從前的他從來沒有苦悶和挫折?許多的謎團待解,他卻無能為力。
「先生!你要買玉蘭花嗎?」
他轉過身,看見一名小女孩提著竹藍朝他兜售玉蘭花,那小女孩面貌清秀,怎麼看也不像窮人家的孩子。
「你的玉蘭花怎麼賣?」他雙手插在褲袋中,友好地問。
「四朵二十元!先生買四朵吧!」小女孩把玉蘭花拿得高高地希望他行行好。
「這一籃的玉蘭花要多少錢?」
小女孩數了數,「二百六十元,很便宜的,先生,你要買嗎?」
齊賽白掏出一千元,往小女孩手中塞,一手接過她的竹籃。「花全賣給我吧!」
「先生,我沒有錢找你耶!」
「不用找了,一千元全給你,你快點回家吧!」
「可是……這全部的花也值不了這麼多錢啊!」小女孩不敢把錢收下。
「不要緊,算是我買下你這禮拜全部的花吧!這禮拜你可以不用出來賣花了。」
「先生,這怎麼好意思,這樣好了,你告訴我這禮拜你都會在哪裡,我把花送去給你。」女孩仰首熱切地說。
齊賽白見她這麼熱心,順手在名片紙上寫下一個地址,遞給小女孩。「你知道這個地方嗎?」
小女孩看了看後點點頭,「知道,我阿姨家正巧就在附近。」
『從明天開始,你替我把花送給上頭寫著的小姐,對了,你家只有玉蘭花嗎?」
「還有野薑花,先生要訂野薑花化或是玉蘭花?」
齊賽白又從皮夾抽出兩千元。「替我送野薑花吧!送到這些錢用完為止。」
「好的!謝謝你,好心的先生。」
第二天早上,呂陽關的「花蝶戀」蝴蝶園,有一個小孩送來三朵野薑花,甜甜地叫她:「阿姨,這花是一位好心的叔叔訂的,他叫我告訴你,他會想辦法把你們之間的記憶找回來。」
「好心的叔叔?賽白?!」她低語。
想要問清楚,小女孩卻是所知有限。
「你要回到他身邊去是嗎?」身後揚起梁少楷酸溜溜的聲音。
呂陽關就著花朵聞著花香,好久了,不會再有這樣的悸動。
「你不會懂的!」
「我不懂嗎?只要有關他的一切,總是能讓你魂不守舍,一年前如此,一年後依然不減反增!」
呂陽關的心瑟縮了一下,有幾秒鐘無法承受這樣的指控,但卻不得不承認少楷所言不虛。「你一直很清楚的,不是嗎?」
「我以為經過退婚事件後你會讓自己遠離他,沒想到他還是那個對你最有影響力的人。」梁少楷的表情有如一隻鬥敗的公雞。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她的翦翦雙眸因為難掩的幸福而閃閃發亮。
「他會再要你嗎?」梁少楷故意想傷害她。
「我不知道。」她承認自己心中仍有許多疑慮。
「你不怕他只是一場遊戲之後又將將你甩了?」
「人生總是要冒險的。」她低語。
「我常常在想,齊賽白到底有什麼魅力,為什麼只要他勾勾手指頭,你就會毫不猶豫地往他懷裡鑽?」
說完話後,梁少楷低聲詛咒地推開柵門,開著車絕塵而去。
「看來,我又再次傷了他的心。」她喃喃自語。
望著漸漸遠馳的車影,丘如意也加入了感歎的行列。「可惜他和長亭不來電,不然就能兩全其美了。」
「你昨天到埔裡去了?」司徒衡一看見賽白就問。
「嗯,想找個地方讓自己平靜些,一個喪失記憶力的人與廢物沒什麼兩樣!」
「有沒有見到你的天使?」
齊賽白知道好友的一語雙關。
「我真該炒你魷魚的,你總是這麼惹人嫌的嗎?」齊賽白幽默地回答。
司徒衡傾身向前。
「你又在複習你的自傳啦?」
齊賽白笑著揮揮手,試圖趕走他。司徒衡卻反而找了張椅子坐下來,雙手枕在腦後,雙腿擱在茶几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媽的!我真不知道自己還能在台灣撐多久。」司徒衡雲遊四海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又罵髒話了,文明人應該改掉這個習慣。」齊賽白搖搖頭,帶點教訓的意味。
「哈哈!你真的徹徹底底變成了一個語言環保人士,不過對我,你還是省省吧!我不像你,我是改不掉了,也不覺得有改的必要。」他聳聳肩,露出毫不在乎的優雅,他顯然決定忠於原味。
「下雨了。」在第一陣落下時,齊賽白突然站起身來走向落地窗前。他雙手插在口袋裡,看著窗外飄雨的夜空。
「下雨氣候會涼些。」司徒衡點點頭。
「不知道埔裡現在是不是也下著雨?」
「你對她到底還存有什麼感覺?是因為我們提示你,你們曾經訂過婚,還是你以琨在的身份來判斷對她的感覺?如果是前者,我很擔心到最後會是鏡一化水月。」
「都有吧!那天在蝴蝶園見到她,我就對她產生了莫名的好感,深深為她的丰采所吸引,我想……一年前的我,是不是也對她一見鍾情。」
「或許你只是荷爾蒙在作祟。」司徒衡有點嘲笑的味道,浪子是不相信愛情的。
「看來你不同意一見鍾情。」
「對,不知道誰做過的比喻:真愛好比撞到鬼,即使相信有鬼的人,也沒逮到過。」一句十分麻辣的話。
「阿衡,你活得太理智了,真該讓你快點嘗嘗為愛情傷神、為情所困的滋味。」
「嘿!你以為滿地都是愛情,可以在路上隨便撿得到嗎?我可沒你的好福氣。」
齊賽白拾起西裝外套往外走去。
「決定要下班啦?」司徒衡問。
「我要到埔裡去一趟。」
司凸衡誇張地清了清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會吧!在下雨天的夜裡?」
「你說的嘛!純粹是荷爾蒙作祟。」
兩人相視一笑。
車子駛過黑夜,將齊賽白帶往埔裡的路上。
在前往埔裡的路程中,記憶突然不預警地回到腦海裡,片片斷斷閃過許多畫面,有人物、有事件。因為試圖想把畫面調得更清晰,他努力地回想,想得頭都痛了。車子每向前走一點,他的記憶就更清晰些,而哀傷就更深一些,使得他的內心澎湃激昂。
車子加速前進,將平緩的公路拋在後頭。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能安全達埔裡,全憑意志力。
而許多的往事也變得好清晰!
他將車子停在蝴蝶園外,快要失去耐性地等待著天亮。
在這裡,可以聽見公雞叫晨的聲音,終於,天空露出了一線曙光,天快要亮了。昨夜的雨,似乎不影響今天的晴空萬里。
蝴蝶園裡好像開始有些動靜了。他急切地下了車,拍打著柵門,他已經沒有耐性再等下去了。
裡頭的呂陽關快速地走了出來,朝柵門移動,將柵門打開讓他進來。
她一見是他,嚇了一跳,眼淚馬上奔流而下。昨夜,她滿腦子全是他,今早就看見了他,這是夢嗎?
他越過兩人之間的距離,握住她的肩膀,輕拭去她睫毛上的淚珠。「你每次用你那雙無邪的大眼純真地看著我時,我整個人好像被你撕成碎片似的,就像我們真的在相愛一樣!」他忘情地將她擁進懷中,將她的唇按住他的……
這是,一道如雷的機車聲呼嘯而過,驚醒沉醉在慾火中的兩人,他們這才意識到兩人仍置身在花圃裡。
齊賽白俯在她身上輕喘,熱氣不斷搔著她耳畔。久久,兩人呼吸才漸趨平緩。
他輕吻著她的喉嚨。「你太美好了,這麼地美好。」
「不!我覺得我很壞,我不該欺騙你。」她羞愧地整理著衣服。
他輕擁著她,安撫地說:「我們都有錯,我們都太驕傲了。」
「你全記起來了嗎!」她仰首看著他。
他頷首。「有的時候人生就是這麼奇妙,奇跡就這麼發生了。昨晚雨下得好大,又是閃電又是雷聲,把我沉睡的記憶全轟醒了。」
「你還恨我嗎?」她傻傻地問。
他溫柔地將她不聽話的髮絲勾在手裡把玩。「我恨你,因為你讓我太痛苦了。從前的我,是個那麼奔放狂野的人,哪准許我的女人想把我給甩掉!」
「所以你先下手為強?」
他有罪惡感地笑了笑。「害你被醜聞纏身,我真該死。」
「不要自責了,我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哦!我想起來了,你是不是有個朋友叫丘如意?是她拿了卷錄音帶,告訴我那件事的,你現在還跟她做朋友嗎?」齊賽白著急地問。
「如意現在還是我的好朋友,她已經告訴我事情的經過了。」
「你不在意?」他無法理解。
「她不是故意的,那個時候她剛失戀,心情不好。」
「她的男朋友是不是那個酒鬼!」他全想起來了。
「鳳生不是酒鬼。」
「因為那個酒鬼愛上了你,所以丘如意也想讓你嘗嘗失去愛人的滋味是吧?」恢復記憶力真好,動動腦之後,什麼事情全真相大白了。
呂陽關只是笑了笑,這種事情不需要多作說明,以免愈描愈黑。
「陽關,那位黑先生,你知道他是誰嗎?」
她搖搖頭,「每回見他,總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而且他已經搬離他原來住的地方了。」
「你去找過他?」他問。
「嗯!人去樓空。」
「解鈐還需系鈐人。」他點出了重點。
『你認識黑先生?」這個答案不難想像。
「生死至交,知己好友。」他苦澀地回答。
兩人走出蝴蝶園找了一處石階坐下,兩手仍交握著。
「既然你們交情這麼好,那他為什麼要出錢請我誘惑你?這太矛盾了吧!」
「真正的原因,我也不太明白,只能問鷹本人了。我和他之間的事,說來話長。我、阿衡、黑鷹,三個人從小一起長大,很巧的是我們三人都是孤兒,二十年前,為了生存,我們三人同時加入了一個隱密的地下組織,專門竊取各類情報為主,任何危險的、別人不敢接case全讓我們三人一手包辦。」要講出這些往事,對齊賽白而言算是頭一遭。那段如履薄冰的歲月,現在回想起來真令人有恍如隔世之感。
她也不吵他,等他整理好思緒後,他先歎了一口氣。「後來,出現了一名叫做葉裡鄉的的女子,我和黑鷹之間有了誤會。」
「黑鷹與葉裡鄉相愛了是嗎?」她問。
「嗯!可以用如癡如狂來形容,小鄉認識我們時,只是個二十歲的尋夢少女,天真爛漫,虛榮心是有一些,但人不壞,心地也很善良。」
「既然是這樣,他們應該是一對神仙美眷呀!」男未婚、女未嫁,能夠相愛,當然是美事一樁羅!
「五年前,小鄉死了。」他苦澀地道。
「怎麼會這樣?」真是天妒良緣。
「死於難產。」
呂陽關被這個故事所感動,眼淚不自覺奪眶而出。「他們可有結婚?」
齊賽白先是不語,而後微微地搖頭。
「你說黑鷹誤會你,又是怎麼一回事?』
「小鄉為了要懲罰鷹,騙他說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
「她這樣又是何苦呢?」
「因為小鄉無法忍受鷹另外還有別的女人。」
「他真的有嗎?另外的女人?」
呂陽關覺得十分同情葉裡鄉。
「江小瓶,曾是我們組織的一員,她很喜歡鷹,在小鄉之前,他們確實曾在一起過,但鷹有了小鄉之後,江小瓶從此不再是鷹的情婦。雖然是這樣,小鄉還是不信任鷹。」
疑心病,一向是愛情的致命殺手之一。
「黑鷹不相信你的解釋嗎?」她為這樣的悲劇痛心。
「小鄉是在預產期前一個月才將這顆威力十足的炸彈丟給黑鷹,在一切措手不及之下,炸彈引爆了,炸得一群人遍體鱗傷。我永遠記得那一夜,鷹與小鄉吵得天翻地覆,所有最傷人的字眼,全成了最精采的對白,等我從挪威趕回來試圖幫助他們看清事實時,迎接我的是幾乎哭暈過去的小鄉以及被嫉妒、憤怒所淹沒的鷹。」他陷入沉思。
「葉裡鄉為什麼那麼倔強,她為什麼不說實話?」
「她沒有實話。」他抬頭看著陽關,星目閃亮。
「沒有實話?我不懂!!」她重複他的話。
「因為她肚子裡的孩子,很可能是她親哥哥的。」他困難地說出這段話,在世俗裡,天地變色的亂倫關係總是令人難以啟齒。
「沒道理啊!她和黑鷹在一起,又與她哥哥有了孩子?」真是令人匪夷所日心。
「正確說來是同父異母的哥哥。」
她為這一切蹙眉。「怎麼會這麼複雜?」
「鷹至今仍不知道這件事,那晚爭吵過後,鷹奪門而出,隔天早上小鄉早產,大概是動了胎氣,加上胎位不正,生產過程極不順利,孩子好不容易出來了,卻是個死胎,而小鄉則因為血崩,死在手術台上。」像是跑完馬拉松賽跑,齊賽白鬆了一口氣。
「黑鷹怎麼能夠承受這一切?」她覺得根本沒有人能夠承受。
「他幾乎瀕臨瘋狂狀態,小鄉出殯後,黑鷹就失蹤了。」
「葉裡鄉的哥哥呢?算來他也要為這個悲劇負責。」
「小鄉的哥哥也是組織的一份子,四年前死於古巴的一次任務裡。」
當事人走的走、死的死,卻深深地影響了留下來的人和後來加入的人。
「你們……現在還出任務嗎?」她問。
「沒有了,我和阿衡都有自己的事業要經營,再加上也比較怕死了吧。所以除非必要,不考慮重出江湖了。」
兩人之間有著數分鐘的沉默,但卻是認識以來心靈最契合的一刻。
「阿姨,阿姨,原來你在這裡。啊!叔叔,你也在這裡呀!」送野薑花的小女孩,捧著三朵野薑花,遠遠奔來。
呂陽關接過野薑花,道了謝。小女孩便一溜煙地跑走了。
她湊近鼻子嗅著花香。「為什麼是三朵花?」
「因為,一朵花是喜相逢,兩朵花是燕雙飛,三朵花代表的則是心上人,你是我的心上人,所以送你三朵花。」他癡心地說。
「你真的不打算回台北了嗎?」丘如意原本以為陽關與賽白舊情復然後,鐵定會回台北。
「我覺得這裡的環境比較適合我,所以我要留下來。」
「可是你和賽白結婚後,分隔兩地生活不太妥當吧!」
「我並沒有要嫁給賽白。」
「啊?」如意瞪大了眼,眼珠子幾乎快要掉下來了。太扯了吧!「你們又吵架啦?」
呂陽關笑著搖頭,「沒有吵架。」
「那為何不結婚?」
「相愛的兩人,不一定適合相處一輩子。」呂陽關停下手邊的工作,認真地解釋。
「你在說什麼啊?是不是在開玩笑?」
「再認真不過了,你想想看,我和賽白是怎麼樣性情的人,結婚要冒的風險太大了,不是大好就是大壞,我沒有勇氣承擔。」
「你不是一個膽小的人,而且你怎麼知道試了之後不是大好呢?」丘如意倒是挺樂觀的。
「等我練就十八般武藝之後再說吧!」陽關幽默地回答。
郵差提高分貝,隔著柵欄大嚷:「呂陽關掛號信。」
陽關拿到信後,瞄了一眼信封。「是長亭由台北寄來的信。」信封是粉紅色的,字體為電腦字體。
陽關用最快的速度打開信封,她知道長亭一定有不便啟齒的事要告訴她,不然大可打電話給她。陽關:
當你受到這封信時,我可能已經不在人間了。
不要為我悲傷,也不要來台北參加我的告別式。在這一生裡,我覺得再也沒有比這一刻更寧靜的。
死,已成了我唯一的歸宿,這種接近永恆的感覺讓人興奮。
千萬不要為我掉一滴眼淚。我還希望你為我大笑三聲,慶賀我的解脫。
長亭 絕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