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照射在平靜如鏡的湖面上,波光粼粼。
汪小菊沒有猶疑太久,她彎著身,脫掉腳上的帆布鞋和身上的花裙子。
在森林中長達半小時的漫步令她香汗淋漓,頭頂上的太陽又那麼烈,她恨不得馬上跳進水裡,涼快一下。
小時候她常來這兒嬉水,這是個充滿神秘色彩的禁地,傳說,有一個美麗的少女在這裡溺斃,後來成了一縷幽魂,時常在湖面上飄蕩,鎮上的孩子們一律被嚴格禁止靠近這不祥的“幽靈湖”。
然而,汪小菊的父母去世得早,唯一的大哥忙著工作,無暇管她,所以,她就成了唯一的例外,常常一個人偷跑到這兒玩水。
這是她一個人的秘密天堂!
國小畢業後,由於鎮上根本沒有國中,為了前途,汪小菊北上求學,離開了家鄉,也暫別了她的天堂湖泊。
貧窮的家境促使她更勤奮上進,她不但考上有名的大專學府,還爭取到優渥的獎學金。
趁著暑假,她回來了!
闊別已久的小鎮,一如往昔,似是一點改變也沒有,而她所懷念的這片湖泊,也像以前那樣,安靜從容地閃著溫柔的波光,默默地歡迎她。
脫下連身裙的汪小菊,向前走了幾步,光踝的小腳試探了一下水溫後,臉上綻開了燦爛的笑容,纖細的長腿踏人更深的水裡……
慢著!
她霍地停頓下來,摸了摸身上的白色胸衣和小褲褲,棉質衣料泡了水會松垮垮的,對喜愛嬉水的人來說,是一種很令人掃興的障礙,她可不希望一邊玩水,還得一邊抓緊身上的胸罩和區褲。
可是,要把它脫了呢……生性保守的她又缺少那個勇氣
唉……想當年,她都是這樣裸泳的啊!因為怕衣服濕了回去被大哥發現,會挨揍!
不管了!反正荒郊野外的,而且,這裡還是人人避諱的幽靈湖,除了她,還有誰會來!?
汪小菊咬了咬牙,以一種豁出去的決心,毅然決然的把身上的貼身衣料也全數褪去,仔細擱在一塊大石頭上後,轉身躍入清澈誘人的湖水中。
哇塞!好涼快喔!
一跳進水裡,汪小菊的顧忌和猶疑就像雪糕迅速融化在水裡一樣,一眨一眼的工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潛入水底,一會兒又浮出水面,很快就玩瘋了,還忘我地哼起歌來。
輕揚的歌聲,讓正朝湖畔走來的一個黑衣男子在微愣之後,加速了腳步,悄然無聲地靠近,他大手無聲地撥開蘆葦,一雙銳利的黑眸微瞇了起來,覷著眼前的景象。
一個美麗的少女正赤裸裸地嬉水取樂!
從他這個角度望去,可以清楚窺見嬉水女孩的姣好面容,浮出水面的誘人身段亦一覽無遺。
“該死的!”低咒一聲,他黑瞳進出冷洌的怒火。
照理說,一個正常的年輕男子,看到這春光旖旎的一幕,應該會覺得眼福不淺,但是,相反的,閻滅卻不爽到了極點!
這個湖泊,是小紗安息的所在地,他絕不允許有外人踏足這裡,褻瀆他心中的聖地!
她是不是美女,對他來說一點分別都沒有,就算天仙下凡,也沒有特權在這裡撒野[
閻滅抿緊了唇,聽見嬉水的少女逸出銀鈴般的笑聲,他冰酷的俊臉染上更濃的煞氣。
該死的!她好吵!她這樣會打擾到小紗的魂魄,讓她不能好好安息!
閻滅看不下去了,他從藏身處走了出來,打算把這個擅闖私人禁地的女孩扔出他的地盤。
“啊——”
然而,他還來不及做什麼,駭人的尖叫卻傳了來。
汪小菊在水裡掙扎,雖然她泳術精湛,可是小腿的抽搐來得太突然,使她措手不及。她揮動四肢,喝了好幾口水,已經沒力氣從湖中央游回岸邊,身子逐漸往下沉。
閻滅愣了一愣,高大俊拔的身軀如遭雷殛,一股熟悉而強烈的情緒,狠狠地攫住了他。
天啦!他又作了那個惡夢了嗎?夢見他的小紗在他眼睜睜的注視下,永遠地沉入湖底。
“小紗!小紗!”他呼息急促,撕心裂肺地狂喊。
聽到自己嘶啞的吼聲,他恍然明白,這不是夢!在夢中,他永遠喊不出聲音,永遠做不了什麼,只能束手無策地看著小紗的身子往下沉。
然而,這一次是不同的!他不但吼出聲音,他的腳也不像夢中那樣,被釘在地上動彈不得,相反的,他有足夠的行動力!
他縱身躍入水中,竭盡全身的力氣,向即將滅頂的女孩游過去。
小紗,撐著!我來了!我來救你了!
恍如時光倒流,他回到十八年前慘劇發生的那一天,不同的是,這一次,他絕不讓上天把他的小紗從他手中奪走!
絕不!
一手托著女孩的下顎,閻滅游回岸邊,將不省人事的她拖上岸。
他為她做人工呼吸,把她肺腔裡的水逼出來,好半晌,她終於回復了神志,邊咳嗽邊吐出水,濕淋淋的身子看來虛脫乏力。
閻滅不發三日地睨著她,黑瞳深不可測,眸底,先前的怒氣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兩簇更危險的熊熊烈焰!
他幽深熾熱的目光,緊緊地鎖住了她。
她濕漉漉的發貼在臉頰上,巴掌般的小臉沒有一絲血色,樣子狼狽,卻又惹人憐愛。
“咳……我……”汪小菊牙齒打顫,臉青唇白地靠在他胸前,“是你……救了我?”
閻滅緩緩點頭,盯著她的眸光又深又沉,“小紗,有我在,不會讓你出事的。”他聲音堅定有力,還包含著令人心驚的狂熱。
小紗!?
汪小菊愣住了,抬起疑惑的眼眸,看著眼前這個冷俊的男人,突然,她如夢初醒地驚叫一聲,雙手掩住雪白胸口:
“我……我的衣服呢?”天啦!讓她死了吧!她全身上下都被這個男人看光光了啦!
閻滅笑了笑,“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害羞了,小紗?”
“放、放開我!”她掙扎著。
“乖,別使性子。”閻滅撿起自己的上衣,披在她身上,然後抱起她,“我們回家了。”
汪小菊一頭霧水,“回……回家?”
“你忘了?我說過,要在這裡蓋一棟別墅給你的。”他低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小紗,我們終於可以一起生活了。”
“你……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小紗,你快放我下來!”
“你忘了。”他淡淡地說,“沒關系,你會想起來的。”
汪小菊目瞪口呆。她又沒患失憶,要她想起什麼!?
“先生,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但我真的不是你說的小紗,我也不認識你。”回過神,她氣急敗壞地解釋。
“叫我滅,不要叫先生。”
“先生,我……”她真的不是小紗呀!
這男人是怎麼一回事啊?
他是聽不懂國語還是怎樣?
到底要她說幾次他才聽得進去啊!?
“喔?”閻滅不以為然,“不是小紗,那你是誰?”
“汪小菊。”她連忙報上姓名。
“小菊?”他低喃,低沉沙啞的嗓音吐出她的名字,竟有一種說不出的魅惑,令她心中一顫。
“呃……”她臉兒酡紅,心口怦怦狂跳,“嗯,小菊!汪小菊!”
閻滅睨了她一眼,薄唇勾起了笑,“沒關系,不管你叫什麼名字,你仍然是我的小紗。”
什……什麼!?汪小菊狠狠地愣住了,這男人是不是有毛病啊?
“你先放我下來,好嗎?”她朝他擠出一個安撫的笑,那笑容卻比哭還難看,“沒事了,我可以自己走。”
先溜下他的臂彎,然後趕快逃走。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自救方案!
“不行!你沒穿鞋子,腳會弄髒。”
“啊?我的鞋子!我的鞋子和衣服呢?我要回去拿!”
對,先誘哄他回到湖邊,然後,她再趁穿衣服的時候偷偷溜走。
嘿!她夠機智、夠聰明吧!?
“不用了,我會買新的給你。”又是一個斬釘截鐵的NO.
汪小菊快抓狂了,“我不要買新的!我又不認識你!你要帶我去哪裡啊?”
閻滅擰眉,俊臉漫上,—絲慍色,“夠了!別再讓我聽到”不認識“這三個字!我是滅,這次別又忘了!”
汪小菊倒抽了口氣。
他不高興的樣子……挺嚇人的!
怎麼辦!?嗚……天曉得他會把光溜溜的她抱去哪?
對她做出什麼事情來!“滅。”她顫抖地開口,腦海裡閃過千百個逃亡大計。
這聲細如蚊蚋的呼喚,神奇地軟化了他臉上冷硬的線條,黑瞳寒光消彌,升上寵溺的暖意。
“對,這樣才乖,記住,我是滅。”他的聲音沙啞,“我回來了,這次終於及時救了你。”
是的!這絕對是上天的旨意!
他早已計劃回來,買下這一帶的土地蓋房子。房子在大半年前便蓋好了,可他偏偏拖到最近才回來,一回來就在這裡救了她,冥其中似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讓他再一次邂逅他的小紗!
“我一定會保護你,絕不再讓你出事!”
汪小菊愣愣地望著他,差點兒迷失在他深情的眸光中。
等一下!她在感動個什麼勁啊!?這男人口中的“你”另有其人,並不是指她啊!
她黯下眼眸,提醒自己不要自作多情!
“我想回家。”她應該做的是,回去把衣服穿上,遠離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
閻滅咧唇一笑,“快了,就快到家了。”
怪了!他問都沒問過她一聲,怎麼知道她家在哪裡?汪小菊轉頭望著四周,這一看,她臉色刷白。
這根本不是回她家的路!她正被他帶到山上一棟新落成的豪華別墅!
“你……你是……冷帝閻滅!?”她聽鎮上的人說過這號人物。
六年前,冷帝閻滅的律師出面把這座山買下,方圓三裡之內,都成了閻家的私有地。
當時,各大媒體喧騰了好一陣子,大家都不明白堂堂的石油帝王為什麼會對一座荒山感興趣,莫非這裡有未被人發現的豐富原油?
但,過了好久都不見有什麼石油開采行動,一年又—年過去,人們也逐漸把這件事情淡忘了。
然而,約在半年前,這座山上大興土木,不是開采石油,而是興建了一棟別墅!
——當心點兒!山上不能亂闖,那可是冷帝閣滅的地盤!這種有權有勢的人,我們冒犯不起!
汪小菊很懊悔自己把村人的忠告當作耳邊風,不但肆無忌憚地越過欄柵,擅闖私人禁地,還脫光光地跳走人家的私人湖泊中嬉水!
嗚嗚……現在怎麼辦啊?
被當場抓包的她,會不會死得很難看啊?
最重要的是,她能不能先穿回衣服才受死啊!?
“別人冠什麼頭銜給我,一點都不重要!”寵溺的聲音從她頭頂上傳來,“我是你的滅,你只要記住這一點就夠了。”
汪小菊差點被口水噎到;她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會跟這個傳聞中極度危險的男人有所牽扯!
“我想回家。”她哭喪著臉說,小臉滿是請求。
“快了,快到家了!”
“不!不是你家,我想回自己的家!”
“這裡就是你家,是我們的家!小紗,從今以後,我不會再放你走了!”
閻滅抱她入屋內。
“三少爺,您回來了。”管家海因斯恭候一旁,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見到從不近女色的冷帝居然抱著一名半裸少女回來,換作是別人,恐怕連下巴都掉下來了。
然而,能跟在閻滅身邊多年,海因斯也不是什麼泛泛之輩,他早已練就見怪不怪,表情仍足一貫的鎮定嚴謹。
“叫廚子准備些吃的,送到我房裡。”丟下簡短指示,閻滅抱著汪小菊往樓上走去。
“呃……這位伯伯。”絕望無助的汪小菊,一見到有人,趕緊掙扎呼救,“救救我啊!”
海因斯瞠大了眼,嘴巴一時忘了合上。天啦!這女孩居然向他求救!?她難道是被主子強擄來的?
盡管這輩子見過再多的大風大浪,這一刻他也禁不住傻眼,不曉得該如何因應。
“他是管家。”閻滅低頭睨她一眼,薄唇揚起,“你可以有什麼吩咐海因斯,不過,別指望他像你一樣調皮,他不會參與你的惡作劇。”
“惡……惡作劇!?”汪小菊欲哭無淚。
到底是誰在惡作劇呀?天啦!她怎會遇到這麼莫名其妙的事?
雖然說,這男人俊酷得叫人心跳一百,但他根本就是不可理喻!更糟糕的是,他居然是冷帝閻滅!
奇怪!平時只聽過人家說冷帝可怕,可從沒聽說他腦袋有問題啊!唉!
她要如何教他相信,她真的不是小紗呀!?
“來,先把浴袍穿上,別著涼了。”閻滅一路抱著她上樓,回到房裡,輕輕把她放在床上。
一接觸到柔軟的大床,汪小菊立刻嚇了一跳,腦海裡閃過千百個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
“請……請你回避。”把他遞過來的浴袍緊緊按在胸口,汪小菊囁嚅地說,衣不蔽體令她至今仍小臉滾燙。
“有什麼關系,你身無寸縷的樣子我已看過。”閻滅狷然一笑,黑瞳閃著炙熱的火焰。
“你……”汪小菊又羞又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記得你以前可沒這麼害羞哦!”他雙手抱胸,挑眉笑看著她,“不過,你臉紅的樣子很可愛。”
“我以前並不認識你。”汪小菊鼓起勇氣繼續解釋:“我不是你說的小紗。”
“不要再說你不是小紗,我不愛聽!”閻滅俊容一肅,凝冷的口氣毫龜轉寰的余地。
“你……”汪小菊委屈地癟著嘴。什麼嘛!明明就是他不可理喻,居然還凶人家!
見她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閻滅不由得緩不語氣,“小紗,別再惹我生氣了,我們好不容易又在一起,你應該高興才對。”
“我……”硬是被人當作另外一個人,她會覺得高興才怪!
“乖,把浴袍穿上。”閻滅笑了笑,柔聲威脅,“你再這樣酥胸半露,後果可要自己負責。”
吼!什麼酥胸半露?難聽死了!也不想想,究竟是誰把人家光溜溜抓來的!
汪小菊氣恨地瞪他一眼,卻換來他更張狂的譫笑。他火熱的目光;似是要把她生吞活剝!
好漢不吃眼前虧!汪小菊手忙腳亂地趕緊把浴袍穿上,生怕他真的會對她做出不規矩的事情,她用浴袍緊緊包裹自己顫抖的身軀,雙手防衛地揪緊了領口。
“唔,這樣才乖。”
閻滅定定地凝視她好一會兒,過大的白色浴袍包裹著她纖瘦的身子,讓她看起來好小、好無助。
她素淨的臉上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布滿戒懼,看起來分外的楚楚動人,令人既想保護她,又想一口吃了她。
他喉結上下滑動,沙啞地說:“白色很適合你,明天我會叫人送一些白色的衣裳過來。”
“不用了!”汪小菊心慌地沖口而出:“我要回家!”
“你又不乖了。”擰起俊眉,閻滅一個踏步向前,瞬間來到她跟前,強有力的手伸向她。
汪小菊心中一顫,屏息地閉上眼。
天啦!他是不是真的生氣了?
大家都說冷帝是冷酷無情的,他會不會毫不留情的傷害她?
他那麼強壯,如果他甩她一個耳光,她都可能昏死過去。
汪小菊愈想愈怕,身子縮了起來。
就在她膽顫心驚的當兒,他的手……
咦?他的手勁竟是那麼輕柔!
水眸愕然大睜;汪小菊怔怔地看著他,半晌她才恍然
他正在撫摸她的臉頰!
“不要挑戰我的耐性,小紗。”他撫挲她的臉頰,語氣低沉柔魅,挑動著她脆弱的心弦。
“你仍然沒變,依然這麼調皮,但是,這一次我不能讓你為所欲為了,你必須聽我的,懂嗎?”他一雙黑瞳染上深沉的痛楚,“我不會讓你離開!永遠都不會再讓你離開。”
汪小菊狠狠地震懾住了,這一刻,她真的覺得他好可憐。
他一定很愛小紗!為什麼小紗會離開他呢?
如果她是小紗,她絕對不忍心丟下這麼愛她的男人。
哦……天啦!汪小菊,你想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