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李商隱《錦瑟》
☆
彧瑄進宮請求皇上下旨賜婚,皇上大喜,立刻應允。半個月後,北京城內,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城內的民眾口耳相傳,一時之間,人人都知道瘸腿皇子要娶庸親王府的千雪格格為妻。
一早,天還未亮,養湘月便匆匆出門。
昨兒個,她已同彧瑄說了,今早,她要到庸親王府去伺候即將出嫁的千雪格格。
彧瑄雖然對千雪的這般要求,百思不得其解,但湘月堅持一定要去,他也就不阻攔了。
湘月來到庸親王府大門外,小芹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
見到湘月前來,小芹先打了個大哈欠。「湘月,你來得可真早,不過,我比你更早。」小芹揉揉惺忪睡眼。「我家格格寅時就把我叫起來,要我在大門口等你。」
「小芹,對不起,我……我不知道你這麼早……」湘月滿臉愧容。
「沒關係啦,只是我家格格也真怪,哎呀,不說了,咱們還是先進去,免得格格等久了會罵人?」小芹拉著湘月往裡邊走。
來到千雪的寢房,庸福晉正和千雪在交頭接耳,看見她們兩人前來,即刻正襟危坐,一臉肅容。
「小芹,你怎地莽芥撞撞地拉個外人進入,也沒先通報一聲。」庸福晉不悅地怒斥。
「福晉息怒,小芹知錯。」被庸福晉怒喝,小芹的睡意全嚇飛了,她惶恐的解釋道:「這位是十三爺府的丫鬟湘月,是格格要奴婢領她進來的。」
「噢,原來你就是那擾亂格格清修的丫頭。」庸福晉站起身,踱步至湘月面前,仔細的審視她。「你可真是大膽啊!」
庸福晉一雙精光銳眼,直盯著湘月瞧。
湘月聞言,屈膝跪下,「奴婢惶恐,奴婢確實擾了格格的清寧,可是,奴婢是誠心誠意的希望千雪格格能嫁給十三爺。」
「哼!主子們嫁不嫁、娶不娶,幹你們這幫丫鬟啥事?」庸福晉連一旁的小芹也罵了進去。
「額娘,好了嘛,您別生氣,今兒個可是我的大喜之日,您別氣壞了身子。」
千雪拉著庸福晉,兩人交換了個使壞的眼神。
庸福晉和女兒相視對笑後,回過頭來,又換了另一張嚴肅的臉孔。
「還跪著做啥?快起來幫格格梳頭,要是耽誤了良辰吉時,我就唯你們倆是問。」
「是。」
湘月站起身,垂首走到千雪身邊。「格格,你請坐,湘月來幫你梳頭。」
這半個多月以來,她特地去向別人請教新娘子的梳頭方法,和上妝的技巧,學不到十成,也有八、九成,她有自信能幫千雪格格打扮成最美的新娘子。
「別急,你也走了一段路來,先喝口茶再幫我梳頭。」千雪異常好心的端起桌上的一桿茶給湘月。
「格格,我不渴。」
「格格,給我喝吧。」小芹伸手想接那杯茶,卻讓庸福晉打回她的手。
「亂來,一點規矩都沒有。」
「喝吧,你本來不是我的丫鬟,我卻要求你來服侍我,我心裡多少有些愧意,你若不喝,我更會覺得愧疚萬分。」
聽千雪那樣說,養湘月就算不渴,也要把茶接過來喝。
「謝謝格格。」
「把它全喝光嘛。」
「喔。」
喝完茶後,湘月認真的幫千雪梳頭,這半個月來,湘月央求小紅每日讓她練習,所以,這會幫千雪梳頭,還算駕輕就熟。
剛開始,一切都還算順利,但不到半炷香的時間,湘月就覺得身子開始搖晃,她咬緊牙根,但暈眩的惑覺,卻越來越濃烈。
不久,她身子一軟,便癱倒在地上。
正專心幫千雪格格插珠花的小芹,聽到湘月倒地的聲音,嚇得手中的珠花都掉了……
「湘月,湘月,你怎麼了?福晉、格格,現在怎麼辦?我去叫人來幫忙。」
「你給我站住。」庸福晉大喝著。
小芹回過身,兩眼茫然。「福晉,可是……湘月她昏倒了……」
「你當我是瞎了不成?她昏倒,我會沒看見嗎?」
「那……」? ? 「那什麼?過來幫忙扶她上床,再幫她換上嫁衣。」千雪拔掉上頭插好的珠花,命令著。
「幫湘月穿嫁衣?可是……要嫁的人,是格格你呢,怎麼要把嫁衣給湘月穿?」驚魂未定,小芹又一頭霧水。
「誰說我要嫁人的?我有那麼笨嗎?她那麼慇勤地來求我,如果不是十三爺人品太差,怕娶不到老婆,就是這樁婚事有詐。」
千雪還是懷疑湘月的用心,湘月越是誠心來央求,她就越覺得可疑。
「不是的……」
「你別在那邊多嘴了,快來幫忙,要不然,等會兒嫁衣就讓你穿,讓你嫁給那個瘸腳的惡阿哥。」庸福晉恐嚇地道。
原先女兒提這主意時,她還百般猶豫,畢竟皇上賜婚一事,怎可當兒戲一般看待?
可是,為了女兒的幸福,她決定豁出去了。再說,這罪名再怎麼著,也輪不到她們母女倆來擔。
所以,她便和女兒聯手,主導這出「代婚記」。
小芹不敢違命,疾步踱回湘月的身邊,和福晉一起抱著湘月,再幫湘月換上嫁衣。
「哼,想陷害我?還早呢!讓你自食惡果,去嫁給你的跛腳主子。」
庸福晉優雅的端坐在椅凳上,斜睨著喝下蒙汗藥的養湘月,逕自嘀咕著:
「這丫頭,還真便宜她了,要出嫁,還給她弄這般大的聲勢。」
至此,小芹才完全瞭解,當初為何千雪格格會爽快答應這樁婚事,原來,格格早想好計謀了……
庸福晉向眾人聲稱,千雪格格因為身體微恙,是以,不僅上花轎、連拜堂都得由兩個丫鬟扶著。
眾人雖然納悶,但因這是皇上主婚的大喜之事,沒人敢在喜宴上多說一句話。
洞房花燭夜,該是人生的一大喜事,但彧瑄卻一直在喜房外踱步,遲遲不肯進入房中。
這一整天下來,他完全沒看到湘月的人影,心頭萬分著急。
「爺。」總管通凡氣喘吁吁的前來。
「找到沒?」彧瑄迫不及待的問。
通凡搖搖頭。「沒有,府裡上上下下的人,我都問過,沒有人看見湘月回來過。」
彧瑄攏緊雙眉。「師丹人呢?」
「侍衛大人到外邊去找了,還沒回來!」
總管的話聲甫落,丫鬟小紅急急走來。
「爺,我找遍下人房,也沒瞧見湘月的人影。」小紅突然想到一個人。「小芹彧許知道。」
「誰是小芹?」
「她是千雪格格的貼身丫鬟,現在人應該還在裡邊……」小紅手指怯怯的指著寢房。
照彧瑄遲遲未進寢房看來,大夥兒都心知肚明,彧瑄根本不是真心想娶千雪格格的。
彧瑄望了寢房一眼,縱使百般不願進入,但為了得知湘月的下落,他還是推門進入了喜房。
彧瑄前腳才跨進來,小芹就嚇得直發抖。
「爺……爺……爺,奴……奴婢告退。」她一直守著湘月,不敢跨出喜房一步。
「等等,我有事問你。」
彧瑄銳利的眼眸望向喜床,新娘子竟然躺著,心中雖有疑惑,但他還是想先知道湘月的下落。
「爺……什……什麼事?」小芹的頭低得不能再低,一顆心怦怦的跳著。
「我問你,湘月人呢?她為什麼沒回來?」
「湘月……有……有啊,她有回來呀。」
「什麼時候回來的?」
「什麼時候?呃……就是花轎到的時候。」
「為什麼我沒看見她?」
「因為……因為……」
「我在問你,湘月到底去哪裡了?」彧瑄不耐的厲聲斥問。
小芹害怕的直接跪下。「爺,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她都給嚇哭了。
「我只是問你,湘月究竟去了哪裡?你哭什麼?你快說呀。」
「湘……湘……湘……嗚……嗚……」
小芹又緊張又深怕彧瑄若發現他娶的人不是格格,而是湘月,會大發雷霆的把她殺了。
越想越是害怕。她只是一直哭,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彧瑄見她哭成這樣,他再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於是喚小紅進來。
「小紅,你進來。」
小紅因看小芹遲遲未出來,也沒敢走離,彧瑄一喚,她連忙進入喜房內。
「爺,什麼事?」
「你去問她,看湘月究竟到哪兒去了。」彧瑄心想,可能是自己尋找湘月太過急切,方才口氣太壞,嚇著了小芹,也許同是丫鬟來問,她比較不害怕。
小芹一看到小紅,仿若看到救星一般。
「小芹,不關我的事,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發誓,我什麼都不知道。」
小芹沒頭沒腦的同她說那些,小紅是聽得一頭霧水。
「小芹,你在說什麼?爺他是問你湘月去哪兒了」?她不是去幫格格梳頭嗎?咦,格格是睡了?還是病了?」
小紅看著新娘子躺著,好奇的低聲問著小芹。
「不是我,真的不關我的事。」
「小芹,你到底怎麼了?淨說那些沒頭沒腦的話,誰聽得懂你在說什麼呀!」
「那……那個躺……躺在床上的人,不……不是格格,是……是湘月。」
小芹指著喜床,好不容易把話說完後,便伏在地上直磕著頭。
「爺,小芹真的事先不知情,爺,您別殺我,求求您別殺我。」
彧瑄將信將疑,挪步至床邊,掀起了蓋頭巾,映入眼底的是湘月那絕麗的容顏。
「湘月!」
小紅也看到了,她倒抽一口氣,陪著小芹一道跪著。
「爺,您別殺我……這是福晉和格格逼小芹這麼做的,我發誓,我是今早才知道這件事的……」小芹口中直道。
「爺,您別怪小芹,小芹她也是聽千雪格格的命令的……」小紅跟著求情。
彧瑄斂起嘴角那歡悅的笑容,回頭質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是格格一直認為,湘月之所以一再去央求她嫁給十三爺您,其實是有計謀的,所以……」
小芹一口氣把事情的始末,清清楚楚的說給彧瑄聽。
「真是太可惡了,竟然使用蒙汗藥。」
彧瑄雖然歡喜這樁陰錯陽差的婚禮,把湘月真正言順的送到他身邊,但一想到堂堂一個庸福晉,竟然用蒙汗藥迷昏湘月,他心中的怒火不禁油然升起。
兩個小丫鬟驚恐之際,總管通凡匆匆來報:「爺,庸親王派人來請爺,要爺馬上到庸親王府去一趟。」
「哼!我也正要找他去呢。」彧瑄怒氣騰騰。「師丹回來了嗎?」
「侍衛大人剛回來。」
「叫他陪我走一趟。」彧瑄冷冽的目光,瞟向發抖的小芹。「你也一道走。」
「我……我……」
「有我在,什麼人你都別怕,倒是,該你說話時,得給我句句實話的說。」彧瑄末了又加一句:「你是陪嫁過來的丫鬟,從這一刻起,你的主人是我,不是千雪,更不是庸福晉。」
彧瑄的話,彷彿給小芹打一針強心劑,她微露笑容。「是,主子。」
彧瑄另外又吩咐小紅:「你留下來照顧湘月。」
「是。爺,等會,我會請人幫忙扶湘月回她的房間去。」
「她的房間就是這兒,還回哪兒去!?」彧瑄這話一出,教所有人都傻愣住了。
他又向在場的所有人宣告:「從今天起,湘月就是十三爺府的女主人,她是名正言順的十三福晉。」
彧瑄說罷,在所有人呆怔之際,邁著大步離開了喜房。
「王爺,這您可得為咱們好生作主啊。」
庸福晉一干人,全擠在千雪的閨房中,安撫著千雪,庸福晉還不時的啜泣低嚷。
從喜宴回到府中來,庸親王聽丫鬟說,千雪格格被綁在房內,根本就沒有嫁出去。
原有幾分醉意的庸親王聞言,立刻前來察看,果然發現千雪格格坐在房內,淚漣漣的哭訴著她被十三爺府的丫鬟給打昏了,還將她給綁起來。
「太荒唐了,這十三爺的丫鬟,恁地如此大膽,我倒要看看,他要如何給我個交代。」庸親王拍桌怒喝著。
「你要我給你一個交代,我這不就來了。」
彧瑄一臉冷凝的出現在千雪的閨房前。
還在裝哭的千雪昂首一看,整個人都呆住了──這十三阿哥長得一點都不像額娘說的那般惡相,反倒是英氣逼人,俊俏挺拔。
不過,可惜的是,他真的是個瘸子,走起路來,一拐一拐地。
「十三阿哥,您瞧,老夫的愛女還在這兒!壓根沒出嫁。」庸親王的話,頗有指責之意。
「是您府中的丫鬟──」庸親王口氣極為不悅。「請十三阿哥把那個丫鬟交出來,給老夫一個交代。」
「交代?那也該是你給我一個交代才對。」彧瑄忿忿反瞪。
「十三阿哥,您說這話,老夫就不懂了。明明是您府中的丫鬟使詐,假藉來幫千雪梳頭,實則打昏千雪,把千雪綁起來,冒替千雪代嫁,她究竟存的是什麼心,十三阿哥,您是聰明人,應該知道。」
「庸親王,虧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彧瑄犀利的目光,投向自認理直氣壯的庸親王。「湘月她是千雪格格執意要她來的,何況湘月只是一名弱女子,她如何打昏格格,又綁住格格,然後穿上嫁衣、上粉妝……這一連帶的動作,可是要花一點時間的,不是嗎?難道沒有其他丫鬟在場?」
「這……」庸親王是氣糊塗了,方才竟忘了問。他疑惑的視線,移向千雪。「千雪,小芹呢?她不是都待在你身邊的嗎?」
「她……小芹她……」
「那丫頭,窩裡反了,幫著外人來對付千雪。」庸福晉面不改色的說。
「庸福晉,我想請問你,你是不是給湘月喝了摻蒙汗藥的茶?」彧瑄直接把話題導入重心。
他心繫著湘月,他來此,只是想幫湘月說說話,還湘月清白,其餘一切,都得等湘月醒了之後再作定論。
庸福晉心頭一驚。「什……什麼蒙汗藥?十三阿哥,你可別誣蔑人呀。」
「哼!如果湘月真想使詐代嫁,她又怎會喝了蒙汗藥,到現在都沒醒來,分明就是有人逼她喝,讓她昏迷,好讓你們為所欲為。」
「冤……冤枉啊……」庸福晉嚷著。
「是不是冤枉,一切就請盧太醫來定奪。」彧瑄渾厚的嗓音,喝令著:「師丹,請盧太醫進來,」
方才在前來的途中,彧瑄想了想,今兒個庸親王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忙成一團,小芹又不在,加上千雪一定會認為計謀得逞,一些細微之事,一定不會去注意到。譬如:讓湘月喝摻了蒙汗藥的那個杯子……
那杯子,肯定還留在千雪房內的桌上。
於是,彧瑄便命令師丹快馬加鞭,去請宮中專長辨毒的盧太醫。
這會兒,盧太醫正仔仔細細的檢視著桌上所有的杯子……
其中一隻杯子,還殘留茶水,盧太醫檢視了好半晌後,皺眉稟告:
「十三爺,這只懷子,的確是沾了蒙汗藥。」
盧太醫的稟告,讓千雪和庸福晉當場愣住。
「庸福晉,這會兒,你還有什麼話說?」彧瑄挑眉睨著庸福晉。
他倒要看她如何再狡辯。
「這……這是湘月那丫頭,用來迷昏千雪的。」庸福晉試著推掉罪名,未料卻紕漏連連。
「可方才庸親王說的,是打昏、不是迷昏。」
「這……這……兩者都有。」
庸福晉不認錯,還不斷地強辯;一旁的庸親王早看出了端倪,氣勢弱了些,不發一語。
「庸福晉,你還真是個說故事高手呢,可此刻,大夥兒要聽的,不是你虛造的故事,而是真實的經過。」
「我……我說的都是真的呀。」
「是嗎?你何不聽聽千雪格格的貼身丫鬟怎麼說。」彧瑄看向師丹。「叫小芹進來。」
小芹怯惶惶地隨著師丹身後進入,庸福晉一看是她,就先劈里啪啦的罵起來。
「好哇!你這吃裡扒外的死丫頭,枉費格格對你那麼好,你卻和外人合起來對付格格,還把格格綁起來。」
「沒有、沒有,福晉,您別冤枉我。」
「還狡辯,看我不打死你這死丫頭。」
庸福晉知道小芹是彧瑄找來作證的,這一切,小芹一定全供了出來,否則彧瑄怎知她下了蒙汗藥?
她一定要搶先一步,堵住小芹的嘴,否則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她伸手想打小芹,要讓小芹不敢亂說話……
可是,她揚在半空中的手,卻教彧瑄給揪住,動彈不得。
「小芹現在是我十三爺的丫鬟,你要打她,不先經過我的同意嗎?」彧瑄冷冷地斜睨著她。
「我……小芹……她……她是千雪格格的貼身丫鬟。」
「她隨著新娘子陪嫁到我府中,從今天起,我才是她的主子。」彧瑄狠狠地甩開庸福晉的手。「小芹,告訴王爺,事情的經過是如何?」
「是。」小芹面向臉泛鐵青的庸親王,仔細的述說今早的情形。「格格一早就叫我到大門口去等湘月,等到湘門來後,格格叫湘月喝茶,湘月說她不渴,但格格還是硬要她喝……福晉要我把嫁衣給湘月穿上,然後,湘月就被架上花轎。」
「你這丫頭,你再敢亂說,我就撕爛你的嘴。」庸福晉情急之下,習慣的伸手要打人。
這回,攔住她的,不是彧瑄,而是臉色灰敗的庸親王。
「夠了,你還嫌你鬧的笑話不夠大嗎?」
庸親王仔細推敲一番後,誰的話真、誰的話假,他心裡已有個底。
「她……她說謊!」庸福晉仍試圖做困獸之鬥。
庸親王不理會她,逕自向彧瑄深深一揖,「十三阿哥,咱們到大廳去,再……商量商量。」
「我現在沒有心情和你商量事情,該怎麼解決這件事,明日我會再作定奪。」彧瑄說罷,拂袖悻悻然的離去。
「王爺……」彧瑄走後,庸福晉這才想認錯。
「別喊我,到時候該關的關、該罰的罰──哼!你給我捅了這麼大的摟子,真是──蠢婦。」庸親王咬牙切齒的罵完後,也忿忿地離開。
「額娘,我們該怎麼辦?」千雪著實被嚇壞了。
「還能怎麼辦?只好聽天由命了。」
※※天長地久的蹤跡※※
養湘月緩緩睜開眼,一室的喜氣籠罩著她。
她怔仲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還有身邊躺著的彧瑄。
他那雙飽含深情的黑眸,靜靜凝視著她,唇角緩緩彎起。
「彧瑄──」
「你可醒了,把我擔心死了。」他厚實的大掌,輕輕地撫上她略顯蒼白的臉頰。
「我……我怎麼會在你房裡?」她還覺得頭暈暈的,神智有些模糊。
「你坐花轎來的。」他笑著,意喻她已經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
「花轎……」養湘月倏地坐起身。「怎……怎麼會是我坐花轎來?要嫁的人應該是千雪格格呀!」
「哼!只怕人家不領你的好意。」
提到那玩得太過火的千雪,彧瑄就板起臉,怒氣騰騰。
「不領我的好意?」湘月茫然的問:「湘月不懂。」
彧瑄把庸福晉和千雪母女倆所做的事,簡略的和湘月說了一遍。
湘月挫敗的愣坐在床上。「怎麼會這樣?難道是我不夠誠意嗎?」
「你就是太有誠意了,她們才會起疑。」
「我再去同她們解釋清楚。」
湘月想下床,卻讓彧瑄給抓住。「你還不死心啊?還要和她們解釋什麼?她們差點害死你。」
原來,庸福晉為了怕湘月在途中突然清醒,藥量下得太重,本想讓她一覺到洞房花燭夜……
孰料,湘月的身子本來就纖弱,一直昏睡到隔天近中午時分,才緩緩醒來。
「可是,該嫁的人,是千雪格格呀。」
「你都和我拜過堂了,你才是真正的十三福晉,現在你去找她,她就願意委屈下嫁嗎?何況,我也不可能娶那種會使詭計的女人為妻。」
「可是……」
「還有可上?難不成,你要我把剛接來的岳父大人和小舅子,再趕回去?」他挑眉問著。
她看著他,愣了好半晌後,瞪大美眸:「你……你把我爹和天陽接來了?」
「我說過,等我們成了親後,就要把你爹和你弟弟接過來同住的。」
湘月半喜半憂。「那……那我爹他……他有沒有不高興?」
他知道她擔憂的是什麼。「你放心,我這麼愛你,你爹知道後,高興都來不及了,又怎會有責怪之意呢?他沒有一丁點的不高興。」
「真的?」
「你若不信?我現在馬上派人去請他來問。」
「不要──」湘月急了,羞答答的低下頭。「等會兒,我會自己去問他。」
要請她爹來他們的寢房,別說她爹會錯愕她和男人在床上共枕而眠,她更會羞得不敢抬頭看她爹的表情。
彧瑄呵呵大笑。「湘月,我們已經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還怕你爹知道我們共枕而眠的事嗎?如果我們沒有共睡一床,他才會擔心呢。」
她都忘了她和他已經拜堂的事,因為她也沒印象呀!
「對了,彧瑄,那千雪格格怎麼辦?眾人皆知她與你婚配的事,現在你沒娶她,那她的名節……」
「你用不著替她擔心這些,她在使詭計前,就該想到後果。何況,我還要把這事告訴皇阿瑪,請他下旨懲罰她們母女。」
「不要,彧瑄,你別那麼做。」
「你還替她們求情,她們……」
「她們撮合我們。」她拉著他的手,緩聲說道:「別讓她們受罪,把這件事忘了,好不好?」
「好吧,都聽你的。」
其實,只要見她平安醒來,其餘的,他也不想去計較。
「彧瑄,你不會後悔娶我吧?」她依偎在他懷中,柔聲的問。
「我一心一意,想娶的就是你,又怎會後悔呢?」他停頓了下,惱道:「不過,昨兒個,有件事讓我後悔莫及。」
「什麼事?」
「就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竟然靜悄悄的就過去。」
他因怕她身子不適,不敢碰她,就強忍了一整夜。
她羞答答的嬌笑不語。
「我不管,我現在就要你補償補償我。」
「彧瑄,大白天……」
「沒有啊,我眼前出現的是星星和月亮。」
他裝傻的說,手已迫不及待的探向她的衣襟內……
房外,溫暖的冬陽照射著房內,星月交織,譜一曲美妙的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