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曉彤接受了戴氏夫妻的請托後,只得認命地為戴紹虎辦妥出院手續,帶著他離開醫院,並回到她租賃的小屋收拾簡單的行李。
由於他父母的堅持,她並沒有帶他返回自己的住處,而是移居到戴紹虎位於台北的住處——威福大樓的頂樓,他父母的理由是讓他住在熟悉的環境裡,每天接觸熟悉的事物,肯定比較容易恢復遺忘的記憶。
即使才遭受爆炸的事實,威福大樓卻恢復的相當快速;因為公司本身就是以建築為主業,幸好炸彈的威力並不大,炸彈在九樓爆炸,所以災情全集中在戴紹虎與念曉彤當時所在的八樓及九樓、十樓,早在戴紹虎昏迷的那幾天,威福大樓已全面做好整修工作。
雖然念曉彤經常在威福大樓裡出入,但她從來沒有機會到頂樓去,因為那屬於私人產業,而且她也沒有時間跟心情,沒事跑到人家大廈的頂樓「參觀」;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可以到此一游,但她卻心事重重,完全沒有雀躍的心情。
頂樓約有五十坪,全部用玻璃帷幕環繞起來,像個大型的玻璃屋,不僅光線極佳,連視野都好得令人心曠神恰。因為威福大樓是附近大樓裡最高的一棟,完全沒有被其他樓層所阻擋,看得又高又遠。
“曉彤,這裡好漂亮耶!”戴紹虎像個好奇的孩子,他到處走來走去,看到新奇的東西就摸一下,眼裡充滿新鮮的光彩。
“你……你真的對這裡一點印象都沒有嗎?”念曉彤的頭疼了起來,這裡是他的家啊!而他竟然會忘得一干二淨,看來當真病得不輕呢“我應該有印象嗎?”戴紹虎狐疑地看著她,似乎她說的是天方夜譚。
“這裡是你的家,難道你真的全忘了?”念曉彤煩躁地來回走動。
“我家?”戴紹虎好奇地看了又看,甚至跑到各個房間去溜了一圈,最後才又回到客廳裡。“你有沒有搞錯?既然這裡是我家,為什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就像你忘了自己是誰一樣。”念曉彤沮喪地跌坐在沙發裡,她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向他解釋眼前的一團亂了。
“曉彤,你說,我到底是誰?”他也搞不懂自己為什麼任何事都想不起來,卻偏偏只記得面前的人兒。
“你是誰?你竟然問我你是誰?”現在的一切都荒謬得可笑,可憐她一點想笑的沖動都沒有,反而沖動得想哭。“你姓戴,戴紹虎,所以你母親叫你阿虎。”
“你為什麼生氣?”他敏感地覺得她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我沒有生氣!”雖然話這麼說,但她表現出來的全不是這麼回事,起碼聲音就大了許多。
“說話這麼大聲,還說沒生氣。”戴紹虎委屈地嘀咕著。“我又沒有惹你,不過是想讓你告訴我,你所認識的我到底是什麼樣子……”
他一臉受傷的神情令念曉彤覺得自己很殘忍,他會變成這樣,全是她一手造成的,雖然不是她去放的炸彈,但他畢竟是為了保護自己才受到這麼嚴重的傷,自己竟還如此嚴厲地對他,也許他比自己還要害怕吧?
“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她幽幽地說著,眼眶忍不住泛起氤氳水氣。
戴紹虎在她身旁坐了下來,看到她突然變得傷心的模樣,奇異地覺得胸口有絲悶疼。“為什麼?”
“嗯?”他在問什麼?沒頭沒腦的。“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你要說是你害了我?如果真的是你害我的,為什麼我還會記得你?”現在的他就像一張白紙,不記得任何人及任何事,包括他自己。如果真如曉彤所言,他之所以變成這樣是她害的,沒道理自己還會對她產生幾近依賴的感情。
“我也不知道……”她抬頭看著他,伸手探向他額頭包裹著的厚重紗布。“也許是因為你一心想救我,所以潛意識裡還記得我的樣子——”一想到當時石破天驚的震蕩、他昏迷時身上的累累傷痕,她不禁掉下淚來。
戴紹虎漂亮的眸子緊盯著她滑落的淚滴,他伸手為她拭去那透明的液體。“別哭,我很高興是我救了你。”
念曉彤怔忡地看著他,眼眶含著水氣。“你不後侮?”即使忘了所有的事,他都沒有任何後悔的情緒?
戴紹虎誠摯地搖了搖頭。“為什麼要後悔?看到你好好的站在我面前,我比任何人都高興。”
“可是我……”她原想告訴他,自己對他的態度簡直差到極點,但戴紹虎以手指壓住她柔軟的唇。
“別說了,雖然我已經忘了當時的心情,但我相信,在我失去記憶之前,我一定很喜歡你。”黑黝的眸子充滿了信賴,專注的神情讓念曉彤的心髒狠狠地撞擊了下。
“不!”她倉皇地站了起來,離開他溫暖的手,也揮去心頭深深的悸動。“你一點都不喜歡我,這一切都只是假象!”她煩躁地在玻璃帷幕前來回踱步。
戴紹虎的視線一直跟著她的身影來回轉動,他站起身走到她身後。“我知道自己的感覺,我真的很喜歡你……”
“不要!不要再說了!”念曉彤激動地捂住耳朵,她害怕聽到他說這種話,也害怕自己對他的恨意正被心頭的歉意所取代,她害怕自己再次淪落大學時代的愚昧“曉彤,我是認真的!”他由背後摟住她。“我一定很喜歡你,不然我不會只記得你、甚至對你產生依賴感——”他試圖說服她固執的腦袋。
“放開我!你這個無賴!”念曉彤激動地扭動身軀,企圖掙開他的鉗制。
一道閃光掠過戴紹虎的太陽穴,他額頭的傷口尖銳地抽痛了一下。
放開我!你這個無賴!這句話似乎勾起他淺淺的記憶,但一下子他又想不起來;他突地放開懷裡的念曉彤,痛苦地抱著頭蹲下身,整個腦袋就像斷了訊的電視般花白如麻。
“戴紹虎?你……你怎麼了?”一瞬間的情勢轉換讓念曉彤慌了手腳,她忙扶起蹲在地上的他,將他安置在沙發後,趕忙到盥洗室裡擰了條濕毛巾,腳步紊亂地跑回他身邊,用毛巾仔細地為他擦拭鬢角的汗珠。
戴紹虎急喘著氣,接觸到她柔軟的小手和濕潤毛巾,他的頭似乎不再那麼疼了,可是那句話……為什麼會讓他有這種反應?是誰對自己說過這句話?
“你好點了沒?”念曉彤的聲音緊繃,她僵硬地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戴紹虎隔著厚重的紗布撫著額頭,臉色有點蒼白。“不知道,頭忽然很痛……”
“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念曉彤觀察他的神色,以她有限的醫學知識探問,而且這點皮毛還是由電視連續劇裡學來的。
“我真的不清楚,當我聽到你說:「放開我!你這個無賴!」時,我的腦子裡好像閃過什麼東西,但它閃得太快了,我抓不住,然後頭就開始痛了起來——”他猶豫了兩秒鍾,把剛才的情況以最接近事實的方式說出來。
念曉彤聽了他的敘述,小臉倏地刷白,她沒想到自己無心說的一句話,竟對他造成如此沉重的影響;出事前是這樣,出事後依然如此,看來她得改改自己這口無遮攔的壞毛病。
“曉彤,你的臉色很不好……”他擔憂地看著她。
念曉彤一僵,被一個病人說自己臉色不好,聽起來還真是諷刺;她以手掌抹了抹臉,將小手放在他的大掌上,態度嚴肅無比。“我必須向你承認,在你出事前,我也曾——對你說過同樣的話。”
戴紹虎揚了揚眉,他顯然被她的自白嚇了一跳。“為什麼?”
“當時你抓著我,強迫我離開十八樓,我掙不過你的力氣,所以只能罵你。”她說明當時的情景,也希望他能多少記得一些,這樣他恢復的日子會早些,而她也可以早日脫離這種生活。
“噫?你為什麼會在那裡出現?”稍早他已由曉彤口中知道當日爆炸的情形,但她並沒有明說她為何會在那裡現身。
念曉彤歎了口氣,面對他的好奇,她只能竭盡所能地給予解答,不然她還能怎麼樣呢?
“曉彤,你好辛苦。”聽完她的說明,他下了結論。“你說這個房子是我的嗎?”
“嗯。”她點了點頭,起碼她得到的資訊是如此。
“那麼,我家裡應該算是有錢的吧?”他小心翼翼地問。
念曉彤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家在宜蘭是望族,即使你不上班,你家裡都不會讓你餓死!”她好氣又好笑地調侃他。
“那就好。”他拉住她的手,將她帶到自己懷裡。“我不要你這麼辛苦,你不要去工作了,讓我照顧你。”
念曉彤全身僵硬地任他摟抱著,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其實是貪戀這個胸膛的,但她不能令自己再次陷於感情的泥沼;一次傷害已經夠深,她不確定自己能再承受第二次“照顧我?你自己身體都還沒痊愈,說難聽點,你根本還是個病人;一個病人竟敢誇口說要照顧我,你憑什麼?”念曉彤故作堅強地推開他,冷著一張臉嘲諷道。“就憑你家裡有錢?告訴你,我念曉彤不層做個吃軟飯的人!”
戴紹虎瞇起眼,黑瞳裡閃過受傷的神采。“你答應過要跟我在一起……”
“跟你在一起是因為我內疚!”她忍不住對著他大吼。“如果不是因為你救了我,說什麼我都不可能會在這裡像個傻瓜似的陪著你!”
他呆愣地看著她,感覺心中的某一塊角落逐漸崩塌,那使得他難受且痛苦;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他卻知道她才是讓自己有這種情緒反應的關鍵。
“這才是你留在這裡真正的理由?”他雙眼無神地睇著她,像個無助的孩子。
念曉彤深吸了口氣,她心疼他的脆弱,但她不得不將自己武裝起來。“是,因為我感謝你,否則今天躺在病床上的人不會是你,而是我。”
他咬著嘴唇,嘴角微微抽動,兩只拳頭握得死緊,半閉的眼瞼看不出他的眼神,但明顯地似是在壓抑某些情緒;念曉彤撇開頭不敢看他,怕自己又一時心軟,那時才是真的萬劫不復“我說了,我不後悔救了你——”他僵硬地說了幾個字。
“所以我才更加感謝你。”她在他膝蓋邊蹲下,抬頭凝著他悒郁的面容。“因為有你,我才能在這裡跟你說話,謝謝你。”
“我不要你感謝我!”她的一字一句敲打著他的心,他痛苦地低吼著。
是,他是需要她的陪伴,但他不要她是因為這種理由而留在他身邊;不該是這樣的,他要的不是感激,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的不是這個。什麼狗屁感謝,他一點都不想要,他貪心地想從她身上得到更多“這是我唯一能給你的!”她什麼都沒有,除了尊嚴;再多,她也給不起。
“不是沒有,而是你不肯!”他是失去記憶,但是腦子可沒傻,他隱約覺得她在抗拒些什麼。
“除了感謝,我不知道自己還能給你什麼?”她皺了皺眉,拒絕去揣測他話裡隱藏的意思。“況且我是如此貧乏,我想你沒興趣由我這裡得到任何東西。”
“如果有呢?我向你要,你就會給嗎?”他心念一動,眼睛閃動著期待的光芒。
念曉彤唇動了動,不敢貿然答應,因為他的神情有股說不出的吊詭。“呃……你先說,你想要什麼——”她的心怦怦地跳著,就怕自己沒看清他設下的陷阱。
“我真的可以要求嗎?”他的眼神轉為熱切,炙熱的令她焦躁難安。
“我……我沒保證我一定給得起,不過……如果在我的能力范圍之內,我大概……可能會同意吧?”語氣裡有著連她自己都無法說服的遲疑。
“世界上只有你給得起。”他倏地握住她的手,拉著她坐在自己身邊,不在乎她呆愣的表情。“我希望你可以先答應我。”
念曉彤忐忑地看著他興奮的表情,她突然覺得自己做了件愚蠢至極的事。“除非你先說出來,不然我不可能答應。”即使懷疑,即使難安,她還是無法拒絕他企盼的眼神,但她仍有她的堅持。
“你喜歡我嗎?”他倏地問了一句。
念曉彤的心「咚」地一聲,她慌張地撇開頭,卻無法阻止灼熱感直竄耳根。
“曉彤,回答我。”他將她的頭扳向他,認真地盯著她的眼,執意要得到她的回答。
“你想太多了,我跟你……只是普通的「校友」。”她囁嚅地說。
他蹙起眉,對這個回答一點都不滿意。“不管我們之前的關系是什麼,我只想知道你喜不喜歡我?”
念曉彤被他捧住臉頰,無法不看他炙熱的眼。“我……目前還不算討厭——”她沒辦法對自己說謊,只能挑個最含蓄的說法。
戴紹虎明顯地松了口氣。“好,那表示我還有機會。”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掙開他的雙手,連帶地掙開自己心裡的癡想。
“你會懂的,總有一天你會懂。”他定定地看著她,漂亮的黑眸裡寫著堅持。
念曉彤慌張地站起身,她揪緊自己的衣角,強迫自己不准發抖,她推開離自己最近的房間的門,一頭鑽進沒有他的空間——
洗了個舒適的澡,念曉彤疲憊地躺進舒服柔軟的大床。
這裡的每個房間都放置著超大的雙人床,而且都有獨立的衛浴設備。
其實由房間的擺設及用品,並不難發現哪間才是主臥房;早早就將戴紹虎塞進他的房間,她自己則隨便找了間客房住下,正好位在他房間的對門。
她屬於會認床的體質,雖然大床十分柔軟舒適,但她還是翻了好幾次身,好不容易在快要睡著之際,門板上卻傳來清晰的敲門聲。
念曉彤痛苦地呻吟了聲,掙扎半晌,為了怕對門的「病人」有什麼「特別需要」,她心有不甘地翻開薄被,腳步蹣跚地走去開門。
打開門,只見戴紹虎穿著藍白條紋的棉質睡衣,手上還拎著一只巨大的枕頭,兩只腳丫子光溜溜地站在潔白的瓷磚上,看起來滿可笑的。
“什麼事?”她的生理時鍾是晚上十一點,她從十一點躺到現在,算算時間都快十二點了,她的眼皮重得要命,只想快點將他打發掉。
“曉彤……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睡?”他的神情靦腆,而且語氣有點遲疑。
念曉彤瞠大了眼,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瞌睡蟲一哄而散,當場嚇出一身冷汗。“你瘋了!”她急急地想關上門。
“曉彤!”他的動作比她快,一掌壓住即將闔上的房門。“你聽我說……”
“鬼才聽你胡言亂語!”她脹紅了臉,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害羞。“我要睡了,你快滾回自己的房間去!”
“你說話好粗魯。”他為此皺起眉,十分不贊同她的用詞方式。
“粗魯可比你下流好太多了。”都什麼時間了,還在跟她討論說話粗不粗魯的問題!她鼻翼賁張,一副當他存心吃豆腐的模樣。
戴紹虎愣了愣,他想了五秒鍾,才意會出她的語意;他扯開一抹無害的笑容。“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我還「六」會咧,去去去,快去睡覺!不准胡思亂想,那對身體不好。”她揮了揮手,像在趕小狗;因為不好意思明說「傷身」,所以她語多保留。
“曉彤,你真的誤會……”他試圖解釋動機。
“不聽不聽!”她大聲吼叫,然後毫不留情地用力甩上門板,在他面前發出砰然劇響。
戴紹虎杵在她門前好久,直到確定她不會再開門,才沮喪地抱起枕頭回到自己的房間……結果念曉彤並沒有因此而睡得安穩,因為當她又經過數次翻身,准備再次去和周公下棋時,突然一聲痛苦的嘶吼將她由半夢半醒之間拉回現實,而這一聲嘶吼差點讓她由柔軟的大床上跌下來。
不用多說,這聲音鐵定是由戴紹虎房裡傳出來的,因為這整個頂樓只有他們兩人,除了她,就只有他。
她踉踉蹌蹌地下了床,雙腿虛軟地往外沖,她推開戴紹虎的房門,愕然發現他驚懼地瞪大了眼,兩眼卻空洞無神,微張的雙唇大口大口地喘氣,額上布滿汗濕的水滴,染濕他垂落額際的發絲。
“你怎麼了?”她快步走到床邊,毫不遲疑地將他摟進懷裡,發現他全身幾乎濕透了;此刻的他像極了無依脆弱的孩子,教她怎麼也放不下他。
“曉彤,曉彤——”他反手抱緊她的腰,將頭深深埋入她胸口,身體微微顫抖。“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別怕,別怕……”她柔聲哄慰,輕撫他黑亮的發絲。“是不是作噩夢了?”
“好大的聲音……好多好多的石塊不停砸下來……好痛……”他語無倫次地喃喃自語,益發抱緊她柔軟的身軀。
“沒事,沒事了。”肯定是爆炸時的影像困住他了!她不停地安撫焦躁的他,企圖讓他安靜下來。
“你不在,你不見了……”他陷在無端的恐懼裡,絲毫不肯放松她。
“我在這裡,一直都會在這裡。”見他這般驚恐,她心疼地紅了眼眶。“乖,我會一直陪著你,沒有噩夢,再也沒有噩夢了……”她安撫地輕拍他的背脊,直到他不再顫抖。
“真的?你真的會在這裡陪我?”他艱困地抬起頭,赤裸裸的擔憂與害怕寫在他微瞇的眼眸,他怯怯地探出手,觸碰她溫熱的臉頰。
驀然她明白了,他之所以要求與自己同眠,也許正因為相同的噩夢不斷地困擾住他,所以他才會作如此逾矩的要求。
“曉彤?”遲遲得不到她的應允,他害怕她又會拒絕。
“我會陪你,在這裡陪你。”她歎了口氣,明知再這樣下去,恐怕再也抽不了身,但她卻無法狠下心來拒絕他;她由衣櫃裡抽出另一套睡衣遞給他。“但是你必須先把濕衣服換下來。”
他霍地扯開天真的笑容,頓時迷眩了她的眼:他迅速脫下身上汗濕的衣服,在她羞赧背過身時,以極快的速度換好睡衣,然後掀開薄被,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明白地詔示她應該躺下的地方。“曉彤!來,躺這裡——”
念曉彤吞了口口水,她掐緊自己的拳頭,佯裝凶悍地兩手插腰。“我可以在這裡陪你,可是你不能亂來,不然我會宰了你!”她凶狠地威脅著。
戴紹虎眨了眨眼,無辜地問道:“我可以牽著你的手睡嗎?只是牽著手……”
她先是為難地蹙起眉,隨即咬咬牙,無奈地點了下頭。
他高興地笑了,然後拉著她躺在他身邊,滿足地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