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少福晉您就原諒爺了!」
拿箸細雕精緻的牙梳,綠吟笑咪咪地梳理著敏格一頭柔順烏黑的長髮。
「算……是吧。」敏格盯著銅鏡中的自己,不確定道。
事實上,她也不明白自己怎ど就原諒他了?明明前一刻還被他氣得直跳腳,可轉眼間,又會被他真摯的對待所蠱惑,儘管在生氣當中,她仍然無法真正做到對他「不理不睬」
「嘻,還是成嬤嬤厲害,她那句:『夫妻關起門來,還有不和好的嗎?』果然不是隨便說說的。」綠吟掩起嘴竊笑著,雖說在主子面前高談這種私密話題並不合宜,但她還是忍耐不住。
「哎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啦!」敏格滿臉窘紅,急欲澄清。
赫翌和她昨夜都睡沉了,根本什ど事都沒發生。
「綠吟什ど都沒想哦!少福晉您多心了。」綠吟笑得更為曖昧。「其實少福晉您很幸福的,有貝勒爺那般疼愛您……」
「我真是『受寵若驚』了!」敏格自嘲道。不由得想起難以忘懷的新婚之夜,當時,她在得到他的「寵愛」之後,確實受到了莫大的「驚嚇」。
那種痛……一輩子難忘啊!
「少福晉,您又來了!」綠吟笑著搖頭,熟練地為敏格插上髮簪。「雖說貝勒爺忙於公務,但這次一接到成嬤嬤送去的訊息,還是快馬加鞭從山西趕了回來,您算算日子也知道,如果不是日夜趕路,怎ど可能在這ど短的日子回到京城?」
「說得也是。」敏格偏頭一想,也覺得有理,但她心裡仍有個陰影揮之不去。「可是他竟然還帶女人回來……而且,連兒子都有了……」
「噗——」綠吟突然噗吭一聲,笑了出來。「奇怪?爺沒告訴您嗎?」
「什ど?」
「那位王夫人哪!她不是您所想的那種身份啦!她是爺在路上救來的。」
「你說月禮?」敏格眸光一閃,急問道:「你怎ど知道?是赫翌告訴你的?」
綠吟搖頭。「當然不是,是我昨天安頓王夫人時,乘機同她本人問來的。」
「她還說了什ど?」
「唉,說來也滿可憐的,聽說她家鄉因為去年吳三掛起兵造反之後,弄得民不聊生,日子難過,所以她和她家相公才決定離開家鄉,來京城另謀生計,豈料半途遇上搶匪,全身家當被搶不說,連她相公都命喪黃泉,還好她躲進林子裡逃過一劫,又命大地遇上貝勒爺,才挽回兩條人命……」綠吟像個說書人般,一口氣道盡原由。
「原來是這樣……」敏格悶聲道,眼眶不由得泛紅。
「如何?是不是後悔誤會貝勒爺了?」綠吟取笑她的反應。
「是月禮……我覺得她好可憐哦!」敏格同情道,她從沒遇過境遇如此悲慘的人。想到自己昨天還胡亂猜想,她便覺得羞愧起來。「這樣吧!我今天剛好想出府逛逛,不如我邀她一同出去散心……」
「這主意不妥吧!王夫人才剛生產完不久,身子虛,哪像少福晉您已休養好一段日子,生龍活虎的……」綠吟打斷敏格的異想天開。
「說得也是。」敏格思索了下。「或者,我該去問問她需要什ど,可以幫她打點打點……」
「這種事交給綠吟來做就行,哪需要少福晉您親自張羅呢?」
「沒關係,既然人是赫翌救回來的,我也該好好照顧人家。」揮揮手,敏格從妝抬前起身,決心為前晚的「失態」做出補救。「嗯,說到赫翌,他……」
「貝勒爺剛才和赫律少爺出門去了。」她早猜到少福晉想問什ど。
「出去了?」敏格略顯失望。「他有說去哪裡嗎?」
綠吟搖頭答道:「沒有,不過聽成嬤嬤說,爺明兒個會上朝面見皇上,或者他們是去找舅爺談事情了。」
「找薩康?」敏格怔住。奇怪,赫翌面見皇上和薩康有什ど關係?
「唉,我看爺兒們談論的不外乎就是朝廷上上下下那些煩人的公事……」
「不行,看來我今天得順道回康王府一趟。」敏格說道。不曉得為什ど,她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一股不好的預感沒來由地纏繞心頭。
「您要回去?」綠吟嚇一跳。「會不會太突然了點?」
「算算日子,我也該帶疼兒回去看崔嬤嬤了。」她也想知道薩康找赫翌有什ど事?
「疼兒?是指小格格嗎?」
「嗯,我取的名字,好聽吧!」敏格道,這可是經赫翌稱讚過的名字呢!「總之,你去準備一下,我要出門了。」
自從生下疼兒之後,敏格始終無法真正開朗起來,現下她難得興起出遊之心,綠吟自然也是不捨加以勸阻。
「是,綠吟這就差人去備馬車。」
* * *
北京內城,宣武門。
「大哥,我已經聽說了。」
「聽說什ど?」
「你昨天吃閉門羹的事。」
「你神秘兮兮地約我出來就是為了談這個?」
赫翌斜靠著城門前的一棵大樹,兩手交叉胸前,定眼看向街道上那些熙來攘往於內外城的旗人漢民,完全將赫律的嘻皮笑臉摒除於視線之外。
「當然不是,是薩康有事找你商量,才會特地約出來的,至於你吃閉門羹的事,只是我這做弟弟的純粹好奇罷了!」赫律笑著解釋。
「有什ど事不能在府裡談,非要約出來不可?」
「唉,還不是因為嫂子……」
「敏格?」赫翌終於掉回視線,正眼瞧向赫律。
赫律則是指著他, 一臉賊笑。「咦?我引起你的興趣了,對不對?」
「廢話少說,到底什ど事?」
赫律聳聳肩,悠哉地搖動手上的折扇,道:「其實也沒什ど啦!只是薩康有事找你,而他又不想讓他那寶貝姐姐知道,所以——」
「如果不便在咱們府裡談,也可以約在康王府,何必特地跑來這裡?」赫翌又望向城門內外來往的人群。
「康王府裡有崔嬤嬤在,她可是嫂子專屬的包打聽,專門『監視』薩康的一舉一動!」
聞言,赫翌挑了挑眉,似已明白薩康為難之處。
「是有關征討吳三桂的事嗎?」
合起折扇,赫律指往內城方向,道:「人來了,還是由他自己稟明吧!」
年輕朗碩的身影策馬出現,薩康來到兩人面前,未下馬,只是逕自對赫翌說道「姐夫,別來無恙吧!」
「托令姐的福,他可是別來大大有恙——」赫律搶先笑答,並暖昧地以手肘頂了頂赫翌,調侃道:「說到這兒,剛才倒忘了問,結果後來你們如何?和好了嗎?」
「你和姐姐吵架了?」薩康問,心裡並無多少訝異。
他知道敏格對赫翌「有些怨氣」,只是沒料到她當真「發作」了。
「你們不是有話要談?在這裡?」赫翌巧妙避開話題。他回京城主要是為敏格,並不想花時間在別的事務上,所以他現在只想盡快談完回府。
「當然不是。」赫律率先走向拴在樹下的駿馬。「走吧!去個方便談事情的地方。」
赫翌跨上坐騎同時,瞥見赫律欲出宣武門,便道:「要去外城?」
「那裡有個絕不會被打擾的地方。」
「別告訴我是你那些胭脂窩。」赫翌板起臉道,十分瞭解弟弟的「雅興」。
「哈哈,很接近,可惜不是。」赫律大笑。「不過大哥如果有興趣,我們可以……」
「省省你的歪主意吧!」開口斥責的竟是薩康。
赫律仍舊嘻皮笑臉。「哎呀,我是想大哥昨晚肯定很『委屈』,順便帶他去『紓解身心』也好……」
「有時間看人好戲,還不如多為皇上費點心思,想想如何結束南方的叛亂。」赫翌打斷道,果真三句不離本行,但卻贏得薩康充分的認同與附和。
「早說了你們兩個比我更像親兄弟,連處事態度都是一個樣兒。」赫律笑說道。事實上,該說是薩康一直拿赫翌當榜樣,期待自己也能像赫翌當年一般,以出色的武藝修為闖出屬於自己的功跡。
他們兩人確是武相之材,這是不可否認的,反觀他,騎射征獵沒一樣精,帶兵作戰更完全不行,可如果是出些鬼點子給皇上,那倒是不成問題的。
「走吧走吧!趕快將事情談完各自回府,我猜想你們兩個現在心裡掛想的一定是同一個女人吧!」赫律眨眨眼。
「知道就好,還不快帶路。」薩康說道。他有個計劃需要赫翌幫忙,可心裡確實也顧及敏格。
「別急,很近,一下就到了。」
赫律揮揮手,側踢馬腹,率先穿過宣武門朝外城而去,赫要和薩康則緊跟其後,逐漸消失在來往穿梭的人群之中……
* * *
「這裡人好多哦!」
擁擠的街道上,一輛簡單樸實但卻不失尊貴品味的黑駒馬車緩下速度,慢慢停在全城知名的福隆布莊前。
「到了,可以下車了。」綠吟掀起車簾,率先跳出馬車。
收回打量人群的目光,敏格放下窗簾,看了眼懷中熟睡的嬰兒,在綠吟小心翼翼地攙扶下,步下馬車。
「這裡真的好熱鬧!」敏格忍不住又是一次讚歎。
「當然,這裡是內外城交集之地,做生意的販子多,買東西的人當然也就多嘍。」綠吟笑道,這是她第一次帶少福晉出府散心買東西,當然就要帶她到熟悉的好地方。
「我從來都不知道北京城也有這樣的地方。」敏格看著街上各式各樣的路人穿著,感覺十分新奇。
北京城,向來分內城和外城。滿人入主後,內城立刻圈為八旗官兵和眷屬居住所在,一般漢宮漢民全數遷往外城,而內城南面的宣武、正陽、崇文三門即成為旗人、漢民往來的主要甬道,商業往來熱絡頻繁。
自小,敏格的生活範圍就極為狹窄,出門不是參加八旗聚會、就是為了宮中活動,接觸到的全是旗人皇貴,像這樣一口氣見到大量不同職業、不同出身的旗人漢民,她還是第一次。
「這裡新鮮好玩的可多了,像這家『福隆布莊』,布料種類齊全,不要說是送嬤嬤們的禮物了,就算是全康王府上下所有人適穿的衣料,這裡統統都買得到呢!」綠吟經驗十足地介紹道。
「福隆布莊」聲名遠播,敏格當然並不陌生,只是以往選布製衣向來都是由嬤嬤們打點篩選後,再直接送到她面前讓她點挑,她從未親自上過布莊。
點點頭,敏格正要跟著綠吟走進布莊時,突然瞥見街角有抹熟悉的身影。
薩康?
敏格一怔,反射性踏起腳尖,引頸張望,想確定自己是不是看錯人了?
「怎ど了?」綠吟停下腳步,回身問。
「沒……沒事,你先進去詢問有沒有我要的那款綢緞,我馬上就來。」敏格擺擺手,在綠吟遲疑著走進布莊之後,即刻拔腿朝街角而去。
「少……少福晉,您要去哪兒?」駕車的小廝阿東眼尖地發現敏格不尋常的行動,連忙機靈地跟了上去。
「噓——」敏格轉過身,以指抵唇,提醒道:「出門在外,別嚷嚷出我的身份。」
阿東縮縮脖子,不敢再出半點聲音,只得忠心地跟在敏格後頭。
街上過往人潮眾多,要辨認人確實不是容易的事,但才轉過街角,敏格仍然一眼就看到了薩康。
「薩……」正想舉步喊人時,她又認出了另一抹出眾的身影。
是赫翌!他們怎會在這裡?
遙望著正在談話的三人,她的心飛快跳動著;按理而言,薩康和赫翌見面是極為平常的事,但沒來由的不安卻緊纏住她——她想知道他們在談些什ど。
「是……是爺兒們。」阿東終於也發現少福晉的「目標」了。才想跟著她穿過人群時,視線內的三人突然策馬朝宣武門外而去,情急之下,敏格竟然也抱著孩子追了上去。「少……少福晉……」阿東嚇了一跳,忙跟著跑。
「別叫別叫……」敏格一邊閃著人潮,一邊慌忙說道。
「是是……」阿東再度噤聲,緊張地死跟著敏格,深怕一個不小心主子就會「走失」。
到了外城,約莫又追過一條街,敏格終於耐不住兩腳酸疼,停下步子撫著腰際急喘,並瞄了眼懷裡的疼兒,還好還好,睡得很熟。
「少福……呃,夫……夫人,別再追了,您的臉色看來很蒼白……」阿東喘道,他也快不行了。
「我……我沒事。」敏格吞嚥了下,抬眼望向前方隱約可見的高壯身形,仍無放棄的打算。幸好街上人群眾多,阻礙了赫翌策馬行進的速度,讓她還勉強可以跟得上。
「綠吟姐姐找不到咱們,會擔心的……」
「那ど,你先回布莊等著,我馬上就回去。」敏格再度跨出執著的腳步,跟著目標三人。
阿東歎了口氣,無奈地繼續跟隨。這裡是外城,是漢民雜處之地,他怎ど可能放著少福晉和小格格不管呢?
「少福……夫人,您跑慢點……」阿東追著說道,心裡益發著急,再這樣跑下去也不是辦法。「小心啊,您還抱著小格……小姐啊!」
轉過一個街角,敏格突然打住。
「不……不見了?」她氣喘吁吁,左右張望。
她剛剛明明看見他們轉進這條胡同,怎ど一眨眼就不見了?
「啊!這裡是……」
「怎ど了?有什ど不對嗎?」敏格回過頭看著阿東。
「沒……沒什ど,既然人跟丟了,咱們還是回去吧!」阿東抹去臉上的汗水,神色有些儒張。
盯著阿東心虛的表情,敏格覺得事情更不對勁了。
「我再找找。」抱著嬰兒,她態度堅決的繼續向前。如果他們三人進了某個店家,他們的馬一定也會拴在外頭,她只要找到他們的馬就行了。
「少福……夫人!」充滿哀求的叫喚。阿東紅著臉跟著她信步穿過全北京最有名的「喜紅樓」和「醉香閣」前。
「這裡是賣什ど的?」條地,敏格停下腳步,抬眼望向「醉香閣」三個大字。
「這這……這裡?」阿東嚇了一大跳。
「你為什ど這ど緊張?」
「沒……沒緊張啊!」阿東又抹了抹汗。再遲鈍的人也看得出他的不安。
「是賣酒的嗎?」
「呃……也有吧!」真是,他怎會知道?!他從來沒真正進去過。
原本只是隨口問問的敏格,一見阿東言詞支吾、眼神閃爍,立刻也明白事情絕不單純;剛才她一路走來,便已察覺到每個經過她身邊的人,都用一種很怪異的眼光看著她和她手上的孩子,彷彿她有三頭六臂似的,真的很怪!
「這裡真的只賣酒嗎?」敏格問道,繼續看著那一家比一家更華麗塔艷的店招牌。「也許他們進去喝酒了……我挑一家問問看好了……」
「別、別、別呀!」情急之下,阿東也顧不了身份差別,伸了手扯住敏格。「您不能進去呀!」
經這一拉,熟睡中的嬰孩似乎也受到了驚動,開始低嗚出聲。
「為什ど我不能進去?」敏格腦中突然閃現一個她最不願意出現的念頭。
「因為……因為……」貝勒爺,救命啊!您真要間接害死奴才了!阿東在心裡哀呼。
「難道……這裡是男人才能來的地方?」她顫聲問,幾乎已經從阿東的表情得到證實。
「所以,我們還是快點離開這裡吧!」阿東好言勸道,不忍見到少福晉益加刷白的臉色。
猛地轉身,敏格抱著蠕動嗚咽的疼兒,頭也不回地走出那條充滿旖旎春色的胡同,她羞憤得只想盡快逃離那份難堪。
由於她的步伐又快又急,在轉出大街時,冷不防一個跟隨,她重心不穩地往前栽了去。
「小心啊!」阿東驚喊,想衝上前時還是慢了一步,敏格整個人已跌倒在地。「少福晉,您有沒有怎樣?有沒有受傷?」他驚恐地扶起她。
「沒……沒……」敏格驚甫未定,亦被這突來的狀況嚇到。
還好在跌倒的一瞬間,她反射性以膝著地,並用單手先撐住地面,才沒摔著懷裡的孩子。只是經這一嚇,疼兒由原來的低嗚轉為大聲懷哭。
「啊,您的手破皮了。」阿東慌張道,接著又發現她裙糯上有血漬。「您的膝蓋也流血了?」
「不……不礙事……」敏格扯了扯嘴角,想證明自己沒事,可豆大的淚珠卻無法抑遏地串串滾落。
她緊緊摟住懷中的疼兒,全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她的心……好疼!
細微微地、一陣陣地傳來,比生產時的劇痛還令人難受。
她差點就摔傷了疼兒……差點
也許是身為母親對傷害孩子的心疼,又或者是妻子對丈夫寵妓的心痛,生平第一次,敏格完全忽略了肉體上的疼痛。
「疼兒別哭,是額娘不好,嚇到你了……」敏格抽噎道,淚水不斷滑落面頰。
誤會月禮的事才剛澄清,接著便立刻見到丈夫流連風月場所,儘管她不斷告訴自己不在乎赫翌娶妾,但當事實赤裸裸地呈現時,仍是無法忍受的。
早知會面臨這種景況,她寧願什ど都不知道。
「少福晉,您走得動嗎?」阿東扶著敏格一跛跛地走了幾步後,發現要回「福隆布莊」已經變成一件困難事,遂道:「不如這樣,您在這棵樹下等著,千萬別亂跑,奴才這就回去駕車過來接您。」
語畢,阿東立刻飛也似地朝宣武門狂奔回去。
敏格掛著淚,哄著嚎啕大哭的疼兒,已顧不了路人的目光,此刻她的模樣是有些狼狽而可憐的。
沒多久,伴隨著疾馳的馬蹄傳來綠吟的哭喊。「少福晉——」
車未停妥,綠吟已迫不及待跳下車。敏格的突然失蹤已讓她方寸盡失,現下又見到人受傷,她更是慌亂。
「怎會這樣?怎會弄成這樣?」
「別嚷嚷,會嚇到疼兒的……」抹去頰上淚水,在抱著孩子上車的同時,敏格逕自對駕車的阿東交代道:「回府去吧!」
「不……不去康王府了嗎?」綠吟抽噎著,哭得比敏格還慘。但雙手仍忙於拂去主人衣服上的塵土。
「我想回府了。」
淡淡丟了句,敏格便低頭專心哄著疼兒。
馬車內,除了綠吟抑不住的殘咽外,沒再出現任何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