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塗小妻 第7章
    裴清靈朝北而行,風城小鎮已近在眼前。

    那日她跑出了「招心閣」後,連忙弄回男子裝扮,回到「春雲客棧」,一見到老闆,果然鬍子已經氣到翹起的老闆劈頭給了她一頓痛罵!

    她醬料又沒買回,被罵活該,也立刻把她給辭退。她知道自己不對,而且也不能在「春雲客棧」繼續待下去,於是離開灑江城,啟程前往風城小鎮。

    裴清靈看了天色,夕陽餘暉灑落在大地上,天上雲彩幻化莫測,帶出一抹靜謐安詳之感。

    但她的心緒卻平靜不下來,她知道接下來的旅程是荊棘滿佈。

    趕了十多天路程,裴清靈終於回到了風城小鎮,她找到舊時鄰居,暫住一宿,隔日天一亮,立刻前往地獄門。

    地獄門,它是一處蒼涼之所,也是一個恐怖之地。

    地獄門,是專門關惡性重大的犯罪者,它劃定一個範圍極大的土地,但卻用高牆築圍起來,將犯人關在裡頭,讓犯人無法脫逃。

    而且關在地獄門的罪犯,手腕與腳上都扣鎖著手銬腳鐐,這裡的刑具還是用千年礦產材質所打造而成,除非有鑰匙,否則沒有任何刀劍可以打開或破壞刑具,這也是一入地獄門便無法離開地獄門的主要因素。相對地,對被困在地獄門裡的犯人而言,這樣的枷鎖是可怕的煎熬。

    在長長的圍牆中,有一處地方設有牢門,牢門同樣是由千年礦物為材料的鐵條所鑄造而成,牢門割不斷也鋸不開,如果有人來會面,只能隔著牢門對話。

    自由天地這方的裴清靈看著被鎖在牢門裡的上官爵。

    她來見他了。

    被囚禁在地獄門多年的上官爵鬍渣滿臉,頭髮鬆散,雖然落魄,但氣勢仍然強悍無比。

    上官爵是不同於其它犯人的,也因此成為地獄門裡百來名囚犯中的領頭者,看守地獄門的獄卒不會也不敢欺凌他,而上官爵雖然狂傲,倒也不會愚笨地去與獄卒們作對,在沒有把握可以逃出地獄門之前,他不會傻到成為麻煩者,給自己惹來殺機。他用著籠絡人心之法,讓獄卒們不會為難他,甚至還會給予他方便。

    像此刻,有人來探望上官爵,獄卒就不會阻止,還會給他與探望者有時間談話,這也讓上官爵有機會找尋逃脫之法。

    「失敗?你沒有拿到史?」上官爵乍聽此言,臉色大變!他原本滿心期待裴清靈再回到地獄門時,手中已帶來了「聖宮史」。

    他要習得史上的驚人武功好離開地獄門,接著再運用金山銀礦招兵買馬,好一統江湖武林,完成他從小的心願!

    就是這心願被父母兄長阻止,他才會落到這步田地。

    「是的,我失敗了,我沒有拿到史,對不起。」裴清靈歉疚地說著,雖然隔著鐵條,她仍被他的態度嚇到,但她不怪上官爵生氣,任誰被關在地獄門裡都會急著想離開,而當期待落空時,那可是更痛苦的折磨。

    「難不成我得老死在地獄門裡?」他憤怒到全身發抖,手上與腳上的特製手銬腳鐐互相磨擦,發出尖銳的響聲來。

    她摀著耳朵,緊張地道:「怎麼辦?接下來怎麼辦?你有沒有辦法處理?」看他這模樣,她也慌了,覺得萬分抱歉,卻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不、可、以!啊——」上官爵仰天長嘯一聲。

    「對不起。」空氣變得凝重,她縮著身子,看著他瘋狂的模樣,心裡更是難受。

    半晌過後,上官爵總算平靜了下來,問道:「你為什麼拿不到『聖宮史』?你是不是沒有按照我的交代進入『聖宮』?你該不會連『聖宮』的門都沒有踏進吧?」

    「有,我進了『聖宮』,我有按照你的交代找到了碧綠沙,還特意選在月圓夜,在上官幽有可能出現的時到假裝昏倒,而且我還成功了,上官幽救了我,他把我帶進了『聖宮』,只是他太聰明了,一眼就識破我的企圖,在我好不容易發現他藏史的地方,也偷到手,正要送來給你之時,上官幽就在關鍵時刻把我攔阻住、揭穿了我。原來上官幽一開始就發現到我有著不良企圖,但他卻故意讓我偷到史好揭穿我。」

    「你的行動從頭到尾都被他給鎖定住?」上官爵問。

    「是啊,所以才會功虧一簣,史又回到他手裡。」

    「既然被他發現你的企圖,那你怎麼能夠順利離開『聖宮』?他沒有為難你?」上官爵覺得奇怪。

    「我偷偷溜走了。」她心虛地解釋道,沒敢說兩人交情匪淺,會思念對方,還親吻過對方,簡直已成為旁人眼中的情侶。她再笨也不會火上加油,讓上官爵更不安。

    「不可能!上官幽為人陰險狡猾,他一旦發現你有古怪,是絕對不可能饒恕你或放你走的!」

    「我是找到機會逃掉的。」

    他質疑地問她:「你該不會是出賣我而換來平安離開的機會吧?」

    她急著解釋。「沒有沒有!我沒有出賣你,我怎麼會出賣你?你瞧瞧,我並沒有帶上官幽來害你呀!我沒有把你供出來,相信我,絕對沒有!」裴清靈保證道。

    上官爵審視著她的表情,放心了,她應該沒有出賣他。「上官幽表裡不一,常常裝出和善態度來讓人忽略他的壞心與惡毒,雖然我跟他有十年沒見過面,但我深深相信本性難移這句話,我擔心你上了他的當。」上官爵可不要裴清靈偏心向上官幽。

    「我知道上官幽對你很不好,一直欺負你,連你被關在地獄門多年,也不見他找尋你的行蹤,又或者前來救你。」裴清靈覺得上官爵很可憐,直到今天仍是,這也讓她對上官幽仍有著不諒解。

    「他就是這麼殘忍,我才會求救無門,還得商請你一個弱女子來幫忙。」上官爵冷沈道。

    「但我沒能幫上忙。對了,接下來該怎麼做?你有沒有辦法處理?」還是先把他弄出地獄門要緊。

    上官爵沈澱了失望的心情,冷靜過後,也知道自己必須好好思考下一步。「讓我再想想,過兩天你再來一趟,我再拜託你。」

    「好啊!」她答應。

    喀啦喀啦……

    上官爵拖著腳鐐轉身往裡頭走,裴清靈聽著那可怕的聲音,心裡的難過與不安久久無法散去。

    好半晌後,她也拖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地獄門。

    沈寂又籠罩住了地獄門。

    片刻後,獄卒照例前來檢查牢門是否有遭受到破壞。

    但獄卒才由內牆走到牆外,突然出現兩名高頭大馬的漢子,手持刀劍,朝他而來。獄卒見狀,錯愕極了,地獄門這十五年來從來沒有人前來劫獄。

    「你們是誰?哇!」獄卒正要求援,但兩把刀已擺在獄卒的脖子上。「你們……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挾持我?唔!」獄卒喊嚷的聲音愈來愈小聲,那漢子的刀已讓他的脖子流出血來。

    「很好,懂得閉嘴。」漢子扣住獄卒,還將他拉往另一邊的角落,問道:「一到鍾前,跟一名女子交談的罪犯是誰?」

    獄卒膽顫地反問道:「那你們又是誰?」

    「我來自托龍國,我想跟你談個交易。」

    「跟我談交易?」獄卒的喉頭被掐住,但求生本能讓他不敢妄動,於是順著他的話意走。

    「把剛才跟一名女子談話的犯人帶來這裡,我要跟他談談,成了的話,就饒你不死。」他們在經過風城小鎮時,看到一名女子獨自往地獄門而去,感到奇怪,就跟蹤著她。

    再加上他們的目標本來就是地獄門,兩人受托龍國密使阿蘇打的指示,意圖利用地獄門的犯人來協助托龍國成事。據查被關在地獄門的犯人有些人物來頭極大,如果他們能攻陷地獄門,讓地獄門的犯人為托龍國所用,協助打倒『聖宮』就輕易許多。

    於是他們窺視女子與犯人牆裡牆外的景況,雖然聽不到他們的對談,但那犯人散發的氣勢絕非泛泛之輩,更加讓他們確定「合作」的心態。

    「你們要劫獄?你帶走上官爵也沒用,他身上的刑具是無法打開的,他願意背著刑具過一輩子嗎?不可能的,而且你殺了我,我也不會交出鑰匙。」獄卒這點骨氣仍有,而且一副刑具有三把鑰匙,分別放在不同人身上,不可能讓他們打開。

    「嘿嘿,你很有骨氣,不過話不要說得太快太滿,總之你把那人叫出來,快!」刀又割進肉裡。

    「啊!」獄卒面對生死交關時刻,氣勢終究弱了下來。「要談可以,但你不可能得逞。」

    「別廢話,先把人帶出來!」兩人堅持道。

    獄卒的性命被威脅著,再加上他是想保命,只好乖乖聽命,放出訊號煙,要上官爵來見。

    遠離喧囂的風城小鎮,即便多年過去了,依然質樸純粹,是個可以放鬆身心的美好地方。

    從地獄門又回到風城小鎮的裴清靈停下腳步,望著一群孩子們正在路上大肆玩耍著,有的踢毽子、有的跳百索、有的放紙鳶,嬉笑叫鬧聲不斷,熱鬧極了。

    就像十年前,她遇見上官兄弟時的畫面,她每踏進風城小鎮一次,就會回憶起當年的故事。

    她想起小時候義憤填膺地替上官爵抱不平,並且這份正義感延續了十年光陰,直到今日還在持續著,只要想到上官爵仍在地獄門受苦,她這份幫他的心情就不會消失。

    所以她忍下思念上官幽的苦,離開「招心閣」,不告而別,就是不要讓上官幽循著她找到上官爵。

    她的良心讓她無法出賣上官爵。

    至於她朝思暮想的上官幽……

    不可否認,上官幽是個精彩人物,雖然許多惡評加諸在他身上,但她這位鄉村丫頭卻因為結識了上官幽而讓人生變得精彩無比,尤其她還被他給喜愛著。

    被他喜愛著,她很開心。

    只是這是幸運抑或是不幸,她沒一個定論。

    她只知道自己被他迷得神魂顛倒,她是愛著上官幽,愛到思緒被他給控制住,這才忘不了他忘不了、忘不了、忘不了……

    就不知上官幽會不會對她心死,不再理會她。

    她很壞,沒留一句話就偷偷溜走。

    上官幽想必很生氣,也或許不再理會她了。

    想到再也見不到上官幽,裴清靈的心窩就一陣痛,好難受。

    「別再想了,至少先把上官爵的事情處理完畢,沒了男人,不能再沒了良心……」她自語著,深吸了一口氣,抬首,卻愣住,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到的人影。在遠遠的那方,一條像極了上官幽的身影朝她而來。

    「不會吧……」她驚詫地摀住嘴,全身發顫。她太吃驚了,才想著他,就見著他。剛才還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相見了,還以為上官幽會生氣到與她分道揚鑣,怎麼會……他又冒了出來,而且還找到風城小鎮來?

    感動、激動、開心、快樂……所有興奮的情緒全在一瞬間爆發出來!裴清靈啥都不管就衝上前,要去看個仔細。他是上官幽嗎?她該不是眼花了吧。

    裴清靈狂奔而去,她跑得那麼急,結果——啪,跌倒!

    「哇哈哈,姊姊跌倒了!長這麼大了還不會走路,哈哈哈……」一群孩子見她趴倒,嬉鬧地大笑出聲。

    裴清靈顧不得被孩子們嘲笑,連忙爬起,全心生意只想確定那人是不是上官幽?

    她再跑,跑得跌跌撞撞,腳尖又勾到石子,又往前趴倒!

    「啊——」她尖叫,但這回有隻手臂扶住了她。

    「小心一點,又要摔一次嗎?」上官幽看她跌跤,已經夠不悅的了,又看她爬起,又跑,又差點再跌一次。

    「真是你!是真的,活生生的上官幽,真是你!」她雙手抵在他的胸膛上,觸碰到他的身體,感覺到溫熱的身軀,安心了。「真的是你……」她以為不會再見著面的。

    「膝蓋痛不痛?還有你的腰傷呢?」他雖是問她的狀況,但看她能狂奔撲來,理應無事。

    是啊,她跑得好快好急,而且是朝他而來,看她開心地朝他奔來之際,他的心弦也被強力地拉扯著。他一直不確定裴清靈是否喜歡他,但她此刻飛奔而來的身影證實了一件事——她是喜歡看見他的。

    所以她的離開並非因為厭惡,這讓他大大鬆了口氣。

    「腰傷已痊癒,剛摔跤也沒事。」她羞赧地回道。一見著他,她開心到什麼都不管了,就只想撲進他懷裡,解除對他的思念。

    「沒事就好。」他確定她沒有任何異樣,心情也安定許多。他直接選擇來到風城小鎮一探究竟,果然是正確的決定。「你果然在風城小鎮。」

    「果然……」裴清靈一怔,言下之意是他知道她來風城小鎮?怎麼會這樣?她疑惑又不安。「為什麼你知道我在風城小鎮?是巧合?不對,風城小鎮是邊陲地區,平常人根本不會知道這個小地方,難不成你在我身上作怪,弄了什麼追蹤的東西,這才讓你找到我?」冷靜過後,她覺得這是一件奇怪的事,他是如何神奇地找到她?

    「我沒有在你身上作怪,我會來到風城小鎮是有跡可尋。」他低首看她。

    「呃!」裴清靈的小臉紅了起來,他的俊容靠得這麼近,近到都能明顯感受到他的呼息,她心慌慌地道:「哪裡來的痕跡?我不認為我有留下任何線索給你找到風城小鎮。」

    上官幽緩緩綻出一抹笑容,悠悠吐氣道:「我十年前來過這裡。」

    「你記得你來過這裡——啊!」話一落下,她臉也綠了。完蛋了,她露餡了!

    他笑得好邪美。「你終於想起來你也是住在風城小鎮的。」

    「我……這……」慘了,他剛剛是在套話嗎?

    「你小時候住過風城小鎮對不對?」他追問,兩人的眼睛愈來愈近。

    「呃!」她心跳得好快好快,簡直快厥過去了。她當初為了解除上官幽的戒心,胡謅自己的身份背景,不敢承認小時候曾經認識也見過面,但眼看就要被拆穿了。

    他再道:「你初初進入『聖宮』時,我問過你身世,但你否認住過風城小鎮,你更否認見過我。」

    「是啊……我是否認……」她虛弱地回道。

    「你雖然不承認,但我總認為我認識你,即便你蒙我、騙我、瞎編身世,但我一直把你裴清靈與我小時候遇見的小靈視為同一個人,這認定不曾變過。」

    「可是十年時間的變化是很大很大的,你哪來的把握相信感覺?你很可能還是弄錯人。」

    「一來你的長相並沒有變化太多,尤其眉宇之間的凜然正氣更是我忘不了的神情,我把你小時候的模樣烙印在心底,哪怕是一顰一笑,哪怕是發怒生氣,一舉手、一投足,每一種表情我都深刻地記著的,我並不賞得我認錯了人。」

    「你竟然把我小時候的樣子記得清清楚楚……」這話讓她心波激盪得更厲害,原來他十年前就注意著她,並且深記在心底,不曾忘懷過。

    「是記得好清楚,十年來不曾忘記過,所以這次你不告而別,我就直接來到風城小鎮探探。如果你是小靈,很可能會來風城小鎮,我果然遇見了你。」

    她心顫動得好厲害,原來這就是他找來風城小鎮的原因,他一直記著她,不曾忘記過。

    她輕抖地問道:「為什麼你這樣在意著我?為什麼你願意追著我不放?我對你並不友善呀!」

    「我不在意也不在乎你的不友善,我只想把你鎖在身邊,所以我追來了,就是要找到你。」

    裴清靈此時此刻發現自己是逃不出上官幽的手掌心了,她被上官幽所散發出的真心感情給包圍住,她感動,好感動……

    「你為什麼要喜歡我呀?我又沒有多好……」她熱淚盈眶,滿心感動,揉了揉發癢的鼻子,想知道他看上了她哪一點。

    「為什麼?」他為什麼會愛她?還愛得這麼深、這麼的沒有道理?「沒有原因,一見到你就喜歡你,這是一見鍾情的魔力吧,而這一見鍾情的愛讓我在十年裡深刻地記住你,不曾忘記過,雖然你不懷好意,但我還是不想放棄你。我其實並沒有特意去營造對你的愛情,但就是那樣自然地喜歡你、愛你,沒有理由,對你的愛就是那樣的強烈,強烈到我無法放你走,強烈到離不開你,強烈到我無法沒有你,所以我來了風城小鎮,就是要找到你!」

    好個理所當然的愛情,他就是喜歡她。

    裴清靈傻傻地聽著他的說法,滿腦子是姻緣天定的詞彙。

    像她,不也是一見著他就毫無道理地貪戀著他的身體,無法控制地想接在他身邊不想離去,即便她總罵他是偽君子、騙人鬼,卻是對他眷戀不捨,她也一樣擺脫不了上官幽啊,她也是沒道理地被他給吸引住。

    「其實我也跟你一個樣,毫無理由地……愛你。」她哽咽地老實承認自己的心情,坦誠對他亦有著濃濃的愛意。

    上官幽笑開來,親耳聽到她說喜歡他的話,心裡的不安消失了,開心不已。「裴清靈、小靈,都是我朝思暮想之人,也是我所愛之人——」

    四目相對,淨是濃情密意。

    「你們要親親嗎?」童稚的嗓音突然從一旁傳了出來。

    深情對望的兩人大吃一驚,同時望向朝著他們直瞧的孩子群,這才想到他們可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你們是夫妻吧?你們要親親嗎?是不是太久沒見面,太開心了,才會跑一跑跌倒,然後又抱著對方,又一直看著對方要親親呢?」孩子笑嘻嘻地再度問道。天真的孩童覺得這兩個大人很有趣,見到面竟然開心成這樣,而且兩張臉還愈來俞靠近,唇跟唇都快貼在一起了。

    嘻!

    「對,我們是夫妻。」上官幽給了答案,滿足孩子們的疑惑。

    裴清靈差點挖洞埋進去。好羞呀,差點就情不自禁地在大庭廣眾下親吻起來。

    她對孩子們扮鬼臉,孩子們全都笑開來了,她再道:「去玩啦,大人談話,小孩別偷聽。」

    「好啦!」孩子們也回給她鬼臉,但聽話地跑開,繼續玩樂去。

    裴清靈看著他們玩耍,心有所感地道:「我也一直記著小時候在風城小鎮跟鄰居們玩樂嬉戲的畫面,那是一段很美好的回憶。」

    上官幽巡望著淳樸小鎮,道:「風城小鎮的確是個幸運的地方,所以我才能在此地邂逅你。」

    不止有她,還有上官爵,裴清靈心緒快速一轉,既然此時提到了過去往事,那她是不是可以乘機問一問他對弟弟的態度?她一直不明白他為什麼那麼討厭上官爵?又為什麼一定要害死他?

    「對了,你弟上官爵呢?」她開口詢問,要弄清楚他對親弟到底是什麼態度,她很生氣也很難過他這樣欺負弟弟,上官幽不照顧弟弟很過分。

    「我不知道他的下落。」上官幽回道。

    「你不是他兄長,為什麼會不知道他的下落?你怎麼都不管自己的弟弟?」她口氣一變。弟弟受苦他竟不知,這到底是怎樣的兄弟關係?

    上官幽瞅著她。「你很在意上官爵?」

    「呃!」她調整一下口氣,不能讓他起疑。「小時候的事情我記得一清二楚,你跟你弟弟極不和睦,而且是你欺負他。」

    上官幽笑笑,道:「你至今仍然認為我欺負他?」

    「你是呀!」十年光陰並未改變她的想法,況且上官爵還在受著苦,而上官幽則是安穩地當『聖宮』宮主。「你小時候欺負上官爵的畫面我可是記得很清楚。」

    他反駁道:「你總說我欺負上官爵,但都是片面之詞,他說你就深信不疑?」

    她挺了挺胸膛,回道:「我可不笨,才不會傻傻地聽他抱怨就認定你是大壞人,當然有實例可證明,而且還是我親眼瞧見的。上官爵當年大罵你是個惡毒哥哥,他指控你用暗招對付他,為了不讓上官爵妨礙你成為父母的專寵,你會找人要打死他,這事果然發生了,你想弄死上官爵,好讓令尊、令堂把最好的東西都留給你。」

    「若說是他故意要栽贓我,那三個大人是他自己找人來打自己,再誣賴給我,好跟父母告狀,你信不信這才是真相?」他回憶前塵往事,他的弟弟上官爵,一個無人能控制的孩子,偏執個性讓家人對他無能為力。

    「怎麼可能?」她傻眼。

    「他是這樣策劃的,他為了讓父母討厭我這位長子,無所不用其極,甚至找人傷他,編造故事誣陷是我欺負弟弟,只是我父母並不相信上官爵的說法,所以他打擊我的計劃總是失敗。」

    她瞠目結舌,好半天才弄懂上官幽的說法。「你說上官爵自己找人打自己,然後再誣賴是你指使,好讓你的父母討厭你?」

    「是這樣,而且不只一次。在尚未認識你之前,這種情況已經反覆發生過無數次,他想奪取我繼承『聖宮』的機會,他想取代我的繼承位置,為了成功,與我交惡,且不惜用盡各種手段。」

    「不可能的,上官爵那麼年幼,怎麼可能使壞?不可能、不可能!是你太壞了吧?他都這麼可憐了,你還要這樣誣陷他。」

    「年幼又如何?他從小就是無法控制的人。」

    「不,壞的人是你,你才是壞胚子,是你用盡手段要破壞上官爵在父母心中的地位,你偷偷欺負弟弟,怕他搶了你繼承人的寶座,甚至不讓他交到朋友,你還阻止他結黨成派,種種作為就是怕他威脅到你,上官爵是這樣告訴我的!」

    「你希望我壞?你希望我是歹毒壞人?」他突然問她。

    她一愣,旋即回道:「我當然不希望你是壞人,只是……」壞人突然變成是上官爵,顛覆了她多年的認知,她一時間無法接受。「我已經做好準備了,既然我已經著了魔地愛著你,那我就要傾盡所能地幫助你改邪歸正,我就在你身邊拉你回頭,我會治癒你偏邪的心魂,不讓你繼續在魔道沈淪。」裴清靈不希望上官幽成為全天下人們口中的壞蛋。

    他微笑,道:「你真是一位正義感十足的姑娘。」

    她僵硬地一笑,她為人出頭的個性確實強烈,也就是見了不平才會不顧一切地幫助上官爵。

    他再道:「不過你不用花心思治癒我的個性,我自制力甚強,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可碰,我有分際。更何況我若是一名惡毒囂張的狂人,怎麼『聖宮』至今依然低調隱藏?如果我喜愛騙人、唬人,又怎麼只會待在『聖宮』裡安靜度日,沒去騙倒江湖人,從中謀利,在江湖裡作威作福呢?」

    她一時語塞。

    關於『聖宮』的許多傳聞的真與假,是值得商榷,而上官幽到底是正還是邪,她居然也沒弄清楚。

    『聖宮』一直以來是江湖人士口耳相傳中的神秘派門,流言與加油添醋的傳聞四處流竄,因此給人們強烈的邪派印象,但她是不曾親自去瞭解內情,她對上官幽的觀感來自上官爵的影響,而後她在偷竊「聖宮史」時,又聽到江湖上許多對一聖宮一不利的傳聞,才會對『聖宮』的壞深信不疑。

    可上官幽真是壞人嗎?她會不會弄錯了?

    「等一等,怎麼會變成是上官爵的錯?」裴清靈差點就被上官幽給誘引到同一陣線。「我不懂,如果上官爵有這麼壞,那麼令尊、令堂都不管的嗎?」

    「我父母對上官爵也是無能為力。」

    她怔然。「無能無力?連爹娘都無力改正兒子的性格,這樣的說法好可怕,彷彿上官爵是天生的惡徒,無人能治。」

    「他是這樣沒錯。」上官幽審視自己,自己也是天性叛逆,但不會為所欲為,毫無節制,反觀上官爵,無人能治他。

    裴清靈驚詫到不知該如何回話。

    上官幽再道:「上官爵就是要『聖宮』的全部資源,他要操縱『聖宮』的未來走向。打從他懂事以後就展現出極端的性格來,父母教導他不聽且勸不動,而且年紀愈長情況愈嚴重,他就是要『聖宮』,他就是要拿到『聖宮史』,他打定主意要運用『聖宮』資源統一武林,要稱霸為王。只是上官爵的性情是那樣的霸道、不馴、放縱、叛逆、不聽人言,倘若真讓他拿到『聖宮史』,習得武功秘籍,再取出史內的寶物,此後再無人可以抵擋他,而他所會掀起的腥風血雨,將會是武林最悲慘的一頁。我保證上官爵會統一江湖,但新一代魔頭也將同時誕生,這樣的風暴家父、家母和我全看出來了,所以才會不斷阻止他涉入『聖宮』事務。」

    「怎麼會這樣?」她不敢相信他口中的上官爵是那樣的可怕。

    「他就是這樣,他從七歲開始就不斷唆使我父母要讓『聖宮』現世,要在武林中與所有派門爭鋒,只是我父母不願意答應,而他便把這不順心全怪罪在我頭上,轉而要阻止我坐上宮主之位,想取而代之,更是要破壞父母對我這位長子的喜愛。他其實也曾設局陷害我,要我父母厭惡我,他便可以取而代之。」

    「你是說上官爵不斷指責你愛作戲、是騙子、喜歡佯裝成好人、是個虛偽君子,這些通通都是要人討厭你的心計?」

    「他是這麼對付著我的,只是爹娘知悉他的動機,沒讓他得逞。但隨著他年紀愈長,他偏執的性格卻愈來愈強烈,甚至用盡一切手段要拿取『聖宮史』,任憑爹娘和我天天對他說情論理,想盡辦法要壓抑遏止改變他的性格,可惜通通沒有用。」

    裴清靈從來沒想到上官爵會是這樣恐怖的人。

    「你覺得震驚與不可信吧?但這是事實,這也是難以啟齒的家務事,我沒必要到處宣揚。事實上,你也是我父母之外第一個聽到上官爵真正個性與作為的人。我沒有騙你,他一心想要奪取江湖且不擇手段的作為都是事實,他性格極端,不在乎殺戮,為了成功可以不惜一切,視人命為芻狗,這樣的性格即便是我的兄弟,我都無法贊同,也不可能支持他,當然要阻止他危害江湖的一切行徑。」

    「那你怎麼對付他了?上官爵呢?你該不會把他殺了,又或者陷害他?」上官爵說過他會被關在地獄門也是兄長所為,但這真是他做的嗎?

    「我不會殺他,也不會陷害他,因為他是我父母的骨血,也是我的手足。但在多年前的某日,他跟父母爭執後,就執意離開『聖宮』,他消失了,至今我都不清楚他的去向,而傷心的父母那時決定放手讓他走,不再理他,但兩老也因此不再管理『聖宮』,我自此坐上宮主之位。這幾年裡,我打

    過上官爵的去向,可是江湖裡也不曾出現過他的名字,人海茫茫,他的行蹤成了謎團。」

    結果他們都不知道上官爵被官府擒住,關在地獄門八年時間。

    而且如果要讓上官爵重新見到天日,就要把他從地獄門救出來。

    只是,如果救出一個可能危害江湖的極端可怕的人物,對嗎?

    等一等,她相信上官幽的說法了?

    裴清靈不曾想過上官爵會是這樣的人,她的世界一直很單純,遇見的最大「事件」也就是上官爵被捉的這事,而且這麼多年來,她不忍心他受苦。

    她是抱著可憐上官爵的心情在幫助他。

    如今上官幽卻如此形容著上官爵。

    一時之間,裴清靈不知道該相信哪一方?她的心在強烈地拉鋸著,她到底要不要相信上官幽的說法?可他言之鑿鑿……

    雖然喜歡上官幽,該對他坦白上官爵的去向,可是面對上官爵的性命安危以及對他的承諾,她不敢實話實說……裴清靈為此不安、煩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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