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沒好氣的說。
「那你為什麼——」
「閉嘴!」眼裡滿是苦惱。
「我的天啊,你的脾氣真的不太好!我想你的頭痛應該還沒完全好,你可以去跟醫生要顆阿斯匹靈之類的,或許有用。」
抱著她等電梯的時候,衛仲恩瞪了她許久。
「龔、真、希!」
「有!」她不怕死的回視他的瞪視。
「妳膽子不小!」
她思索了一會兒,然後點了下頭,「這是誇讚嗎?如果是的話,」她對他一笑,摟在他脖子的手用力的收緊,靠近他,「謝謝!」
她突然用力,讓他踉蹌了一下,差點跌倒,「別再玩了,妳會害我們丟臉!」
「現在才想到這個好像太遲了,當你拉我進來,我打著赤腳,渾身又濕漉漉的樣子,就應該已經讓你顏面盡失了吧!」
她的話真是一針見血,他無奈地對她搖了搖頭。
「其實,」瞅著他,她的聲音不禁一柔,「我只是想要表達我的感激之意,真的!你對我——太好了!」
「如果真要感激我的話,」他低頭看著她,「就乖乖聽話。」
「我盡量。」她放鬆自己靠著他,表現自己挺喜歡靠著他的感覺。
聽到她的話,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總算笑了,」她像是被催眠似的看著他唇邊擴大的笑容,「我差點放棄逗你笑了!」
聽到這句話,他忍不住低下頭看著她。
管他的!他不顧一切的輕吻了下她的紅唇,要不是電梯門在此刻打開,他一點都不在乎外人的目光,只想繼續吻住她。
衛仲恩所下榻的飯店房間很大,或許他住的還是這間飯店最好的頂級套房,因為裡頭竟然有一個面帶和善笑容的私人管家。
不過在她進浴室清洗傷口和換掉一身濕衣服,穿著掛在浴室裡的浴袍出來後,私人管家已經很有效率的拿了急救箱回來,然後被衛仲恩給叫了出去。
龔真希發現他下命令時的口氣,真是一點都不禮貌。一個習慣下達命令、唯我獨尊的男人!她在心中想道。
她坐在沙發上,幾乎是同時,她與衛仲恩都注意到她腳上的傷口又流出鮮血弄髒了地毯。
她的眼圓睜了下,敏捷的抽出衛生紙,不過不是料理自己的傷,而是跪在地上,壓在地毯上有血跡的地方,一邊喃喃自語的慶幸地毯是寶藍色,不然她就完了,可能賠不起之類的話。
她的低喃一直得不到任何回應,她吐了吐舌頭後,緩緩的抬頭看著衛仲恩一臉鐵青居高臨下的瞪著她。
「應該……」她有些不安的說:「不會留下痕跡。不好意思。」
「見鬼了!那不過就是地毯!」他真懷疑她的腦子有問題。
他不悅的一把拉起她,推她坐回沙發上,拿著一條乾淨的毛巾壓著她腳上的傷口。不顧自己的傷,只顧地毯——真是有病。
龔真希睜眸看著他,沒料到他這麼自然的單腳跪在她前面,專注的清理她的傷口。
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呼吸困難,身體發熱。
「或許我們該找個醫生來!」他說。
一提到醫生,她全身一僵——
「拜託!不過是小傷,找什麼醫生。」
他抬頭瞄了她一眼,注意到她眼底一閃而逝的驚慌,「我還以為只有不懂事的孩子才會不喜歡看醫生。」
他挖苦的語調讓她變得不自在。從她十歲那年,她到醫院去認車禍死亡的父親的屍體之後,她就討厭那裡,包括那些穿著白衣的醫生和護士。
「真給我說中了,妳怕看醫生?」他的嘴唇微彎,語調帶著嘲笑,「妳還真幼稚!」
「奇怪,我只是不喜歡看醫生而已。」她不服氣的回嘴,「幹麼說我幼稚,我已經二十歲了!」
「我知道。」他抬頭看到她嬌美的身材,「看得出來,該發育的都發育得挺不錯。」
感覺到他的細細打量,她身上每根寒毛都豎了起來。
兩人很靠近,近到她可以清楚看到他臉上的各種變化。他看她的眼神,好像又想要親吻她……
「我是腳受傷,」她突然感到口乾舌燥,聲音沙啞,「不是手,其實我可以自己……」
他丟給她警告的一瞥,她立刻識相的閉上嘴。
因為兩人的靠近,她注意到他掛在脖子上的小小黑色圓形物。
「你的項鏈好特別!」
「這是隨身碟。」他分心的回答。
「隨身碟?」她的眼底閃過一抹光亮,「裡頭有很多重要的東西嗎?」
「嗯。」他輕應了一聲當是回答。
她的目光停留在他的隨身碟上,微微失神。
「我等會兒跟我的家人有一個晚餐約會。」處理好她的傷口後,衛仲恩抬頭看著她,「妳待在房間裡。」
「我不能跟著去嗎?」
「不行!」他想也不想的拒絕。下意識的,他不想讓她看到他與母親對立的相處情況。
更重要的——看著一臉天真的她——他母親絕對不會喜歡她!她不是她所喜歡的類型。
突然衛仲恩眼神微斂,注意到她的浴袍前襟微開,他伸出手,為她拉緊。
他沒有再試圖碰她,因為他擔心一旦開始,他們可能會停不下來。
稍後吧!他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看著她眼底閃著不解,他只微微一笑,輕吻了下她的臉頰。
晚餐是一陣冗長而無趣的時光!
雖然繼父尼爾和弟弟拚了命的想要緩和氣氛,但效果不佳,最後兩父子放棄的對視一眼。
「你該留在台灣,而不是來到這裡!」一頓飯下來,衛寄華這句話重複不下二十次。
他終於受夠了!
「真是愉快的一餐,」衛仲恩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著場面話,「我吃飽了,先失陪了。」
一整個晚上,他的心都在房間裡的龔真希身上,對應付自己的母親一點興趣都沒有。
衛寄華聞言身軀明顯一僵。
「甜點都還沒上!」衛以和不安的瞄了一眼神色大變的母親。
「留給你吧!」衛仲恩輕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你的房裡有一個女人!」衛寄華聲音緊繃的開口。
就算聽到她的話,衛仲恩依然沒有費心的停下腳步。
「我一進飯店就聽說了,」得不到長子的回應,她的語氣轉為不善,「她整身濕透,還打著赤腳,一身狼狽,不知分寸的對著服務生笑得亂七八糟,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正經的女人。你是從哪裡帶回來的?」
她的話是如此尖酸刻薄,令衛仲恩不得不停下腳步,居高臨下的瞪著她。
「你應該記得你自己的身份,」沒料到會對上他眼底閃過的憤怒,衛寄華微喘了口氣,但依然堅持己見,「你不該跟不三不四的女人扯上關係!別忘了,你外公很重面子,你不要臉,也得顧念一下我跟他老人家!」
「在妳年輕時,」衛仲恩轉而用中文說道:「跟不三不四的男人扯上關係時,妳似乎也忘記了自己的身份,那時妳怎麼不擔心外公丟臉?」
衛寄華的反應像是被狠狠打了一個耳光,全身因憤怒而顫抖,目光不禁瞟了自己的丈夫一眼。
「放心吧!」他淡淡的看著一臉擔憂的繼父,十足十的老好人,一切都以母親的意見為主,將她奉為女王一般的崇拜,但在他看來,母親根本不配!「他聽不懂中文。」
「仲恩,」衛以和揉著發疼的太陽穴,他多少懂點中文,母親與哥哥之間的劍拔弩張令他難受,「你不應該這樣對媽說話!」
沒有費心留下來聽那些令人厭煩的指責,衛仲恩不發一言,一臉冷峻的轉身離開。
站在鏡子前,龔真希近乎著迷的看著套在她腳上的鞋子。
這是一雙從她有記憶以來,所擁有最好、最美的一雙鞋!
當然龔君瑜——她妹妹擁有許多名貴的鞋子,但都不屬於她的,她只能帶著羨慕的眼光看著她,幻想著有一天,自己也能擁有其中的一雙。
十分單純的黑白相間,上頭有著一朵白色的山茶花,簡單的設計卻又不失典雅大方。
龔真希怎麼也沒料到,她的夢想會有成真的一天,而實現她夢想的是衛仲恩,一個陌生的男人。
她坐了下來,就算腳上因為稍早在街上打著赤腳奔跑而有大小不一的傷口,她還是捨不得把腳上的鞋子給脫掉。
這是一種奇異的感覺,她在這個冷酷的男人身上看出了他內心深處的善意與關心。
她為什麼在這裡?她捫心自問,或許她不該在這裡——突然間,她覺得有雙無形的手緊緊的掐住自己的脖子。
「看來妳喜歡這雙鞋!」
聽到從門口響起的聲音,她略微吃了一驚,立刻收回心神,露出一個笑容面向來者。
「縱使我再無知,」她眼底流露的是真誠的感謝,「也知道這雙鞋要很多錢,你真的不需要送我這麼好的鞋子。」
「重點是妳要喜歡!」衛仲恩拉開領帶,不以為意的說。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跟隨著他,雖然只是簡單的動作,卻顯得帥氣十足。
「你不是說跟家人吃飯嗎?」她輕聲問道:「怎麼這麼快就回來?」
「無趣。」他淡淡的丟下兩個字。
瞄了下桌子,上頭有吃了一半的炸雞和薯條、可樂,看來她很自在的替自己張羅了晚餐。不過在他眼裡,她吃的都是垃圾食物。
她挑了挑眉,對他的形容頗不以為然。
「我媽在生下我之後不久便過世,對她,我沒有太多的印象!」雖然理智要她毋需跟他說太多,但是話到了嘴邊卻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而在我十歲時,我爸也死了,不過就算他沒死,因為他的再婚,我與他相處的時間也不多,我一直很寂寞,很羨慕有家人的人,現在聽你說跟家人用餐很無趣,真令人覺得生氣。」
「妳不明白。」他坐了下來,不是很想跟她談論有關自己的一切。
「或許你可以說給我明白。」她拿了一塊炸雞給他,「拿去!無趣的晚餐應該沒讓你填飽肚子。」
衛仲恩靜靜的看著她,有些訝異她的慧黠。
他接過手,在她目光注視下咬了口炸雞。這個女人竟然花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影響了他,讓他做了這一輩子從來沒做的事——吃壓根不想碰的食物。
「你知道,生活一向不是那麼容易。」
「這句話妳之前已經說過了。」他咀嚼著口中的食物,自然的伸手撥開她散落在臉頰的黑髮。
她指責的看著他,「我知道我說過了,但這只不過是我的開場白,你該有點耐心!」
她的模樣像個老師想要開導壞學生似的,令衛仲恩不由自主的笑了。
「你該常笑!」看到他微揚的嘴角,她說道:「這樣帥多了。」
「我的長相跟我們談論的話題一點關係都沒有。」
「是沒有。」她對他眨了眨眼睛,「不過——」
他的神色因為瞄到她打開了他的電腦而一變,「妳動我的東西!」
「對!」她的表情沒有半點心虛,「是你說我可以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
「但不包括我的電腦!」
她稍感遲疑,「不好意思,我只是覺得無聊,所以打開電腦來打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