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開庭的時間逐漸逼近,這一天東方映麟偕同楚柔走出北堂修靈的府邸,坐上前往法庭的車子。
東方映麟上心下心不安地問楚柔:『我剛才教你的說辭你還記得嗎?』
楚柔低頭揉搓著雙手,無意間已洩露出她的緊張,『記得。』打從進記者這一行起,她便會經觀摩、訪問過無數打官司的新聞,但是今天她必須親自面對法官,心禁不住緊揪起來。
她的心裡非常清楚,今日法庭一戰關係自己未來的幸福,不論如何她都會全力以赴地爭取修靈的自由,還有她的幸福!
車子緩緩來到法院前,她赫然發現失蹤了一天一夜的賴夫帶著兄弟們已經在法院外面等候,不僅如此,法院外還被上萬的土耳其人民團團圍住,幾乎是水洩不通。
面對著眼前黑壓壓的一片,楚柔不由得心頭一震,愣愣地看著他們手中持著標語拉著布條,嘴裡還不停地嘶聲叫嚷。
楚柔不禁驚惶失色地拉著身旁的東方映麟,『這是怎麼一回事?這些人是?』
東方映麟冷冷地一笑,『放心,他們都是自動來聲援修靈的,他們要求當局無罪釋放修靈。』
乍聽東方映麟的解釋,楚柔一顆緊繃的心這才放鬆下來,但她還是一臉不解,『他們怎麼知道修靈今天開庭?』
『還不是靠賴夫和幾位兄弟。』東方映麟莞爾一笑。
『噢,難怪一天一夜都沒看見賴夫。』楚柔終於明白賴夫失蹤一天一夜去做什麼了。
『賴夫和每一個兄弟到各處散播修靈被捕的消息,這些尊崇冷神的人民就自動趕來聲援。』東方映麟的語氣充滿興奮和感激。
『沒想到修靈在土耳其有這般的影響力。』這一切都是楚柔始料未及的。
『冷神是世襲的封號,冷神世世代代居住在土耳其,不論他們去哪裡都是以土耳其為根,幾代的冷神都一直極力地幫助土耳其人民,所以冷神在他們的心目中幾近於神明般。你說,如果家裡的神被人無端判罪,他們會不想辦法拯救嗎?哈!哈!不內亂就阿彌陀佛了。』東方映麟忍不住一笑。
楚柔稍稍明白了,原來冷神在土耳其有這麼高的地位。
此時,賴夫前來為楚桑拉開車門,『請。』
楚柔一跨出車門隨即被外面的聲浪震懾。
東方映麟逕自推開車門走出來,他環視法院前難以估計的人潮,心裡不禁感到欣慰;光是靠這些聲援的人,相信土耳其當局也不敢對修靈輕舉妄動。
東方映麟走到楚柔的身邊,『我們進去吧!』
楚柔用力點頭,看了外面聲援修靈的人潮,更給她十足的信心,她一定要漂漂亮亮地贏這場官司。
她和東方映麟緩緩走近法院門口,她一心渴望能見到北堂修靈一面,一天不見恍如隔世,心中的苦難以言喻。
『映麟!』她叫了一聲。
東方映麟訝異地回頭看著楚柔,他清楚地看見她泛紅的眼眶以及眼眶裡打轉的淚水,用情之深可見一斑。『什麼事?』他壓低聲音詢問。
『我想見修靈,你能不能幫幫我?』楚柔按捺不住內心對北堂修靈的思念,哀求著東方映麟。
『這有點強人所難,我可能無法辦到。』東方映麟滿懷歉疚地道。
『噢。』楚柔無奈地低下頭,淚水不禁潸然落下。
東方映麟不忍楚柔傷心,走近她身邊安撫著她:『我們等一下就會看到修靈了。』
楚柔心碎神傷地點頭。
法庭的大門終於敞開,一名軍人作出邀請入內的手勢,東方映麟偕同楚柔緩緩地走進法庭。當楚柔看見依然冷傲的北堂修靈坐在法庭的一角,他的面前圍著一排防止犯人逃逸的柵欄,旁邊還站著兩名帶著槍的軍人看守。
楚柔情緒激動地衝到審問台的前面,『修靈!修靈。』當她接近北堂修靈時,立即被幾名軍人強行擋了下來,表示不可以接近。
北堂修靈驚見楚柔的出現,他無法再壓抑心中的思念,情緒激動地將手伸出柵欄外,『楚柔、楚柔!』
東方映麟從來沒有看過北堂修靈情緒如此失控,兩人的愛意完全彰顯無遺。
『修靈,冷靜下來,我和楚柔一定會救你出來。』他趕緊以中文提醒他。
頃刻,北堂修靈的激動情緒恢復平靜,他靜坐著,照照雙眸流露出專注且深情的光芒,緊緊凝睇著楚柔。
楚柔欣喜地眼眶噙著閃閃淚光,唇邊綻出一抹會意的微笑,心裡不停地默念著:我一定會救你出來!
接著,身穿軍服的軍官坐在法官的座位上,正式宣佈案子開始審理。
為了要讓楚柔和東方映麟能完全瞭解審理內容,法庭特地為他們找了兩位翻譯,一位是中文翻譯,一位是英文翻譯。坐在法庭裡還有敘利亞官方和格達費軍方的人員,自然還有提出告訴的賀曼等人。
不過卻發生一個怪現象,賀曼的人在見到敘利亞軍方的人出現時,臉上立即露出頗為訝異的神情。
楚柔不明白地壓低聲音問著東方映麟:『為什麼賀曼的人看到他們的軍方出現,臉上的神情丕變?』
東方映麟詭譎一笑,『因為是我邀請敘利亞軍方的人來的。』
『什麼?是你邀請他們?為什麼?』楚柔百思不解。
『你就甭管太多了,靜靜地看好戲上演就行了。』東方映麟神秘地道。
這會兒,法官拿起案卷朗讀……
楚柔的目光不離北堂修靈,北堂修靈的目光也是深情地凝視著楚柔。
法官先傳喚東方映麟上前作證。
『你是否是被北堂修靈強行押離賀曼的府邸?』檢察官小心地問。
『不是!』東方映麟乾脆利落地回應。
『如果不是,你怎麼會出現在北堂修靈的家裡呢?』
『我和楚柔小姐確實是被人從賀曼的家裡強行帶走,但是在途中我和楚柔合力逃出歹徒的魔掌。而因為北堂修靈是我的好朋友,我們之間的關係像兄弟一樣,所以我和楚柔才會去投靠他。』東方映麟不疾不徐地說。
檢察官又問:『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敘利亞賀曼先生的家中?』
東方映麟故意忿忿不平地道:『我是被賀曼騙到敘利亞的!』
這一句話語驚四座,剎那間一陣低聲喧嘩,在法庭上的人莫不交頭接耳討論。
『能不能請你說得更詳細一點?』檢察官繼續追問。
『如果北堂修靈因為收留我而獲罪,那騙我到敘利亞又軟禁我的賀曼是不是更罪大惡極呢?』東方映麟頓了一下,一雙銳利的眼掃視著在一旁的敘利亞軍方人員,『賀曼騙我說有生意要和我合作,請我至府中。其實不然,他一方面希望我能替他拉攏北堂修靈幫他造反,另一方面又希望我能提供他強力的武器,這兩樣我都沒答應他,因為沒有一項我能辦得到。』
倏然間法庭內一片肅靜,靜得只聽得到眾人沈緩的呼吸聲。
法官請東方映麟下去,傳喚楚柔上來,楚柔斂起所有的膽怯勇敢地站在法官面前。
法官請她坐在一旁,北堂修靈焦急的直視著她。
心有靈犀的楚柔能感受到那灼熱的目光,她回眸瞅著北堂修靈,露出深情一笑。
『請問你到敘利亞做什麼?』檢察官問。
『採訪。』楚柔回答得簡單扼要。
『是否還有其他的同伴?』
『有!一樣是從台灣來的阿森。』楚柔照實回答。
『那一天你為什麼會被歹徒挾持?』
經過翻譯之後,楚柔忍不住噗哧一笑,『要是我知道答案就好了,如果你們知道,不妨請你們告訴我。』
北堂修靈坐在一角也忍不住莞爾一笑,連東方映麟都強忍爆笑而掩嘴悶笑。
『那你知道是誰挾持你嗎?』
『這答案看來還是要由你們告訴我,因為那天歹徒都是蒙面,只看得到一雙眼睛,其餘都看不到。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至少那些歹徒都不是瞎子。』楚柔故意一臉正經地道。
北堂修靈再也忍不住地大笑出來,東方映麟也按捺不住噗哧笑了出來,他們沒想到楚柔的答案句句今人捧腹。最後只見法官沈著一張臉望著楚柔,楚柔則若無其事、態度泰然。
『請問歹徒為什麼又會放了你?』
『沒有呀!我根本沒被歹徒釋放。』楚柔睜大一雙眼睛看著檢察官。
楚柔的話一出,北堂修靈和東方映麟整顆心頓時緊揪。
『我是在東方映麟的協助下逃出來的。』楚柔緩緩地說。
『那我再問你一次,你說不知道歹徒是誰?那你的同伴為什麼說你一定知道歹徒是誰?』檢察官顯然有些不耐煩。
『阿森?』楚柔憤怒地從椅子上跳起來,『你叫他出來,我倒要好好的問他,那天歹徒挾持我時,我都還沒暈倒,他倒是比我早昏倒在地上,我都不知道歹徒是誰了,他會知道?』
法官使了一個眼色,阿森果真出現在法庭上。當他見到安然無恙的楚柔時,連忙衝到她的面前,『楚柔,真的是你!阿彌陀佛,我以為……』
楚柔怒氣沖沖地指著阿森,『你以為什麼?以為姑奶奶我掛了!還早吶!』
『那天我一醒來沒看見你,所以我以為……以為……』阿森畏縮地支吾其詞。
楚柔倏然一個轉身瞪向法官,手指著阿森,『這會兒你們可是親耳聽到,他一醒來就沒看見我,他憑什麼指控北堂修靈是歹徒?』
『楚柔,我是在幫你耶。』阿森面如死灰地看著楚柔。
楚柔沒聽到阿森這麼說還好,一聽阿森這麼說,不由得怒火燃心頭,雙手擦在腰間,一雙怒目瞪著阿森,『幫我?幫我就可以在法庭上亂放屁?如果你真的有想到我,我被壞人挾持的那一天,你怎麼像個'龜孫'一樣嚇昏了?要不是那天蒙面歹徒也帶走了東方映麟,他在半路上幫我死裡逃生,姑奶奶我今天還會有命站在這裡嗎?』
一連串粗暴的髒話,罵得阿森低下頭去,羞於見人。
在一旁的北堂修靈已經捺不住爆笑,雙手抱著頭將身子壓低,他怕自己會失控地大聲爆笑出來。
東方映麟早已經按捺不住,抱著笑壞的肚子走出法庭外,沒多久就聽到東方映麟的笑聲在外面的走廊上迴響。
楚柔訝異地看著這一幕,心忖:她說的話有那麼好笑嗎?
『照楚小姐這麼說,你和東方映麟先生是從歹徒手中逃出來後,再前往北堂修靈先生的家中?』
『是的!』楚柔正經八百地回答著。
『我們曾經檢查過北堂修靈腿上的傷痕,他是被槍擦傷,這你又做何解釋?』
楚柔微微一怔,頭低了下來看著自己的鞋尖不語。
北堂修靈心頭一凜,抬起頭忐忑不安地望著楚柔。
在門口的東方映麟也沒想到檢察官會問出如此尖銳的問題,他一顆心再次揪緊,神情焦慮地遙望最前方的楚柔。
『楚柔小姐,請你馬上回答我的問題。』檢察官再一次催促。
『我……』楚柔頓了一下,『因為那天被蒙面人挾持之後,東方映麟聯絡上北堂修靈先生,他將我和東方映麟帶到船上去,上船之後我就發燒,他只好折返敘利亞碼頭不遠的醫院就醫。後來也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一大堆軍人,就是被他們打傷的。』
『你是說,北堂修靈先生是被敘利亞的軍人打傷的?』檢察官再一次問。
『是的,他是被敘利亞的軍人打傷的。』楚柔再一次肯定地說。
『那我再問你一事,既然你已經脫險了,為什麼不立即向我們當局說一聲?我們可以通知台灣的辦事處幫你回台灣。』檢察官看著楚柔。
『我現在還不想回去。』楚柔泛紅著臉說。
『這又是為什麼?』
『還不是因為他!』楚柔手指著一旁的北堂修靈。
『因為北堂修靈先生?如果他不是挾持你的人,他沒理由要扣留你。』檢察官企圖從中找到破綻。
『他是沒扣留我,是我自己想留在他的身邊。』楚柔羞怯的低下頭。
『是你自己要留在他身邊?』檢察官壓低聲音問她:『那你真的都不打算離開土耳其?』
驀然,楚柔又站起來扯著喉嚨叫嚷:『修靈,你聽到了沒有,他們要趕我回台灣,你到底要不要娶我?快點說!不然我真的會被他們送回台灣。』她藉機當眾問著北堂修靈。
北堂修靈登時一陣錯愕。
『你說話呀!』楚柔又一次的催逼。
『我——』北堂修靈心裡承認深愛著楚柔,但是他從來沒想過結婚一事,面對楚柔當眾逼婚,他剎那間不知所措。
『你說過你愛我,難道全是騙我的嘍?如果不是,為什麼不敢跟我結婚?』楚柔又一次炮轟。
北堂修靈一臉難色地望著楚柔,『楚柔,你明知道我是真心愛你,你為什麼還要苦苦相逼呢?』
『好!你說我逼你。』楚柔臉色瞬間驟變,轉身面對著庭上,『請你們送我回台灣!』
『噢!不,楚柔!』北堂修靈雙手緊抓著柵欄嘶吼,『你不要走!我願意娶你,楚柔。』
楚柔乍聽北堂修靈說出願意和她結婚的話,她俏皮地瞅著法官,『我不走了,因為我的丈夫在這裡。』她大方地問著法官:『還有什麼問題嗎?』
法官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你下去吧!沒事。』
楚柔神情泰然地走下來,來到阿森的面前時,依然不放過他,『你要誣告人之前也不先打聽一下,他是我丈夫,等我回台灣之後看我怎麼收拾你。』她怒氣沖沖地撂下一句話。
阿森既震驚又錯愕地瞅著楚柔。
法官繼續審訊,最後在一切有利北堂修靈的證據下,法官裁判北堂修靈無罪,當庭釋放。
楚柔興奮地衝到北堂修靈的面前,神情激動地看著北堂修靈走出欄柵,迅即伏進北堂修靈的懷中,北堂修靈亦欣喜若狂地緊擁著楚柔。
東方映麟開心地拍著北堂修靈的肩膀,『恭喜你。』
『全靠大家的幫忙,我才能順利走出這裡。』北堂修靈難掩欣喜之情,緊擁著最愛的楚柔。
『今天這一仗,就屬楚柔最精采。』東方映麟豎起大拇指誇讚,『不過,我可也親眼目睹了你的凶悍。』揶揄的眼神立即移向北堂修靈,『老哥,我現在就可以想像你將來的日子嘍!』
他的調侃立即引起北堂修靈的爆笑,楚柔則羞赧地低著頭。
一會兒後,敘利亞軍方的人來到北堂修靈的面前,『冷神,今天是我們的不是,害您受罪。』
『其實這沒什麼,只要能抑制賀曼妄動的行為,這一點小事不算什麼。』
敘利亞軍方也同樣的向東方映麟敬禮,『我們今天才知道這一次也害了東方先生受驚,我們此趟回去,一定會上報將軍,勢必擒拿賀曼嚴懲。』
北堂修靈和東方映麟紛紛欣喜允諾:『如果有需要我們協助的地方,我們一定會為格達費將軍效勞。』
『謝謝。我們要回敘利亞所以先離開,有機會到敘利亞時,別忘了過來坐坐,將軍說他很想念您們。』敘利亞軍官說著。
『會的!有時間一定會去探望將軍。』北堂修靈面帶笑容地說。
大夥兒目送敘利亞軍人離開,三人都忍不住噗哧一笑。
東方映麟催促著北堂修靈,『我們快出去吧!外面的人可急瘋了,萬一真的引起內亂就真的是你的過錯。』
『外面?』北堂修靈怔愣了一下。
『哇!你都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等一下你出去看了就知道。』楚柔故意賣關子。
北堂修靈在楚柔和東方映麟的簇擁下走出法院,外面擁戴冷神的民眾乍見北堂修靈步出法院,莫不歡聲雷動,『冷神!冷神!』興奮之情燃至最高點。
賴夫見北堂修靈安然無事地走出法院,欣喜地擁著北堂修靈,『少主人!』激動得老淚縱橫。
『沒事。』北堂修靈安慰著賴夫,隨即走到百姓面前揮揮手,並大聲喊著:『謝謝大家的關心。』
隨後三人坐上轎車離開法院,回到北堂修靈的府邸。
回到家中,北堂修靈先沐浴一番好洗去所有的陰霾、晦氣。
楚柔在他房裡整理大床,準備讓北堂修靈好好的休息一下。
等到神清氣爽的北堂修靈從浴室出來,看到楚柔的溫柔模樣,心裡不禁燃起一股愛憐,他走到楚柔的身後,親密地抱住她,『你在法庭所說的一切是真的嗎?』
『哪一件?』楚柔轉身面對他,仰頭鎖著他的雙眸,『不過我先警告你,哪一件事都可以懷疑、反悔,惟獨要娶我的事不能反悔!』
北堂修靈忍不住又是一聲大笑,『我就是要問這件事。』
『不准也不行,這件事你既然當眾答應,就不能反悔。』楚柔焦急的目光緊瞅著北堂修靈。
『不!』北堂修靈舉起雙手做投降狀,『我不敢反悔,就如映麟說的,我娶了一個凶悍的婆娘。』
『什麼?我凶悍!』楚柔不由自主地雙手又擦在腰上,『我哪裡凶悍?』
北堂修靈忍俊不住,手指著她,『就是現在。』
楚柔連忙放下手,故作嬌柔樣地嬌嗔:『我才沒那麼凶悍。』
北堂修靈一把抱住楚柔,『其實我就是喜歡你凶悍的樣子。』隨即俯下頭親吻楚柔。
兩顆心緊緊交纏在一起,再也分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