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動了大廣角窗上的水藍色薄織窗簾,銀白的陽光彷彿在上頭活潑地跳躍著,陽台外是秋天生動的美麗景致,但在在都影響不了主人的沉靜。
十月份的達拉斯天氣已近寒涼時分,空氣中浮動的是清新的冷。
雪夢迴到德州已近一個星期,但哪兒也沒去,她不言不語,鮮少踏出房門,她常獨處在純白色調柔和纖麗的房間裡,躺在軟軟的單人沙發上無意識地望著窗外、望著遠方。
這時的她像是陷入在一個沒人可以介入,只屬於自己的思想領域裡。
她輕輕地歎息,口中的熱氣在空氣中呵成一陣白色的霜霧。
「寶貝,我可以進來嗎?」門外傳來大嫂席蓮曼的敲門聲,接著門就開了。因為這已是第十次她敲了雪夢的門卻不見她的回應。
席蓮曼逕自走進雪夢的房內,懷孕八個月的她動作顯得遲緩,但那並不影響她天生亮麗的美。她抱著鈍重的肚子,拉了把椅子緩緩地在雪夢面前坐下來。她善解人意地明白,這個向來和她無話不說的小姑,一定遭受了什麼不尋常的事!
四個多月前的她尚且與世無爭,恬靜又開朗,在她青春絕美的小臉上一向是那麼生動有朝氣,且常會甜甜地對人撒嬌、和她說笑。但自她從台灣回來後,整個人都走樣了。
她看起來是失魂落魄又憔悴,整日茶不思飯不想,總是出神地不知在想些什麼!席蓮曼心裡有數,自己也曾年輕過,除了愛情,還有什麼事會使人完全變樣!她為雪夢感到心疼,因為她總是被保護得太好、太單純,萬一遇到感情上的挫折,會想不開也說不定……
「寶貝,米歇爾大道那裡新開了個大型購物中心,你陪我去買些嬰兒用品,好不好?」席蓮曼試探地問。
雪夢失神的眼從遠方調回,看向大嫂,她搖搖頭,接著伸出手輕輕地撫了撫大嫂比起籃球有三倍大的肚子。
「大嫂,懷孕是怎麼樣的感覺?」雪夢虛渺地問著。
「懷孕就像成天抱著一顆大鉛球在走路,你走到哪兒這顆鉛球就跟到哪兒。」席蓮曼打趣地回答。
「肚子裡的小baby是不是給你很多溫馨感呢?」
「是呵,有時還不安分地拳打腳踢哩,你看、你看又來了。」席蓮曼指了指不斷彈動的肚皮。
「這就是胎動嗎?」雪夢眸底散發出溫柔的光芒。
「是呵,怎麼突然這麼問?」席蓮曼委婉地詢問。
雪夢搖頭,沉默了。
席蓮曼撫著雪夢的柔細如絲的發,試探地問:「有要好的男朋友了嗎?可以嫁嘍。」
雪夢又搖頭,她垂下眼簾,眼波中流轉著深刻的落寞。
「發生了什麼事,願不願意告訴我?」席蓮曼慈愛地問著,不敢透露自己擔心的猜測。
「我正在想該如何向你說。」雪夢淡若輕煙的美眸鎖著惆悵。
「說吧,我會是個最佳聽眾。」席蓮曼鼓勵她。
雪夢靜默了許久,心底掙扎著該不該道出秘密。終於她鼓起勇氣地道:「我的月信遲了一個星期。」說完,她的粉頰染上一抹嫣紅。
「有時作息不正常也會遲來的,你才剛從台灣回來,會不會是還在適應時差的關係?」席蓮曼掩飾心下的吃驚,仔細地探問。
「不,我懷孕了。」雪夢語調輕緩卻不容置疑。
「你怎麼確定的?」席蓮曼呼吸漸漸急促起來。
雪夢緩緩打開手心,手心上有個呈現十字的驗孕試紙盒。
席蓮曼抑下萬分驚愕,強自鎮定地道:「你可以要他負起責任。」
「不……是我一廂情願的,我愛他,也愛我和他的孩子。」
什麼!「他是誰?你在台灣認識的?」席蓮曼不得不嚴肅地問。
雪夢停頓了一下。「可以這麼說,但請別問我他是誰……」
「好,那麼你預備怎麼做?」席蓮曼深切地感受到事態的嚴重。
「我要生下孩子。」
「什麼!」席蓮曼終於隱忍不住地驚叫了。
「生一個所愛的人的孩子並不可恥。」雪夢悠悠地看著吃驚的大嫂。
「傻女孩,生育不是想像中那麼的簡單呵!而且你還那麼年輕,將來還要嫁人——」
席蓮曼的激動被雪夢輕柔的嗓音給打斷了。「這輩子我不打算嫁人。」
「你再考慮考慮,更何況,你過不了你大哥那關的。」席蓮曼請出老公護法。
「大嫂,請暫時不要告訴大哥,我想搬到加州去,在那裡生下孩子。」
這不只是晴天霹靂還外加風火雷電,席蓮曼真的再也無法平靜地去接受雪夢的說法,她太純潔、太不經世事了。「沒錯!即使你瑞士銀行有九位元數的存款可使生活無虞,可是……這樣做畢竟不妥!」席蓮曼婉言相勸。
「沒什麼不安的,我明天就走,我在網絡上已買了一幢位於比佛利山莊的房子,也請好了管家,你不必擔心我。」
「啊!網絡!」聽了她的話,席蓮曼的麗顏差點嚴重變形。她難以置信雪夢的決定,而她對雪夢的心疼與不捨,更令她落下淚來。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簡直令人難以接受。
「怎麼會這樣!你大哥才去了英國,而你突然要和我們『分家』了!你真的這麼打算嗎?你既不要那個男人負責,也不打掉孩子,還要搬到遙遠的加州獨自生活,你大哥回來後,我怎麼向他交代!不成、不成,你再想想,不要草率行事!」席蓮曼一口氣說出了一串憂心忡忡的話。
「對不起,大嫂,我已經決定了,也考慮了很久,這是我自己的事,就讓我自己處理吧。我已成年了,不能一直待在你們的羽翼保護下過日子的。」雪夢執起大嫂的手,拭了拭大嫂垂在眼角的淚,她這當事人比席蓮曼還來得平靜。
「你說走就走,也不等我生下baby嗎?」席蓮曼動之以情地勸說。
「對不起,我會在遠方默默祝福你和我未來的小侄女的,對不起……」雪夢溫婉地低訴自己的歉意。
「太突然了,真的,我還是無法接受。」席蓮曼搖搖頭,為雪夢的堅決感到無措。
「我很感謝這些年來你和大哥對我的照顧,真的謝謝你們,特別是你……」雪夢輕輕地像往常一樣地伏在大嫂的膝上,似孩子般地親暱地對她說。「你一直都有媽媽的味道。」
席蓮曼滿心不捨地直掉淚,她難以原諒那個使她們姑嫂分別的人——她一定要查清楚那個負心漢究竟是誰!
雪夢離開德州三天後,席蓮曼翻遍了雪夢的房間卻找不到任何線索,就在她累得坐在雪夢書桌前喘息時,突然瞥見桌上的計算機,她靈機一動,開啟了雪夢的計算機。她心想,雪夢這寶貝連買房子都用網絡,說不定那個負心漢就是網絡情人!這個想法令席蓮曼更滴水不漏地試圖去察看計算機裡是否有留下蛛絲馬跡。
果然,她在雪夢的電子郵件中發現了一封不尋常的信,發信者是TC銀行亞洲總部,日期約在四個多月前,內容則是TC銀行亞洲總部回復的面試通知。
TC銀行?!那不是……費雲航名下的產業嗎?亞洲總部正是在台灣!雪夢是為了面試而去台灣的嗎?
席蓮曼詫異不已,卻又想不通,雪夢為何要大老遠地跑去台灣應徽工作?雪夢根本不需要工作,她夠富有了,就算在普羅總部實習,充其量也是在打發時間。
但計算機裡除了這一封信和台灣有關外,其餘的她再怎麼找,也找不到任何和負心漢有關的訊息……
突然她靈光乍現——修文曾打過電話要費雲航就近照顧雪夢,若是雪夢曾到過費雲航的公司,那麼為何費雲航提都沒提?!
席蓮曼苦思不得其解。就在傍晚,秋意正濃,寒風凜冽之時,一個不速之客出現了!
費雲航在交代好公事後,放下一切,風塵僕僕地趕抵達拉斯,他來到凌家位於高級住宅區的宅院,見到了席蓮曼。
「費,你怎麼突然來了?!修文去了英國不在家,你怎麼來也不先通知一聲,想要給我一個驚喜啊?!」席蓮曼開朗的招呼,她發覺歷經歲月的洗禮,費雲航的英俊更多了分練達世故及成熟穩重,富有魔力的笑容不曾改變,外表仍是那令人眼前為之一亮的酷勁。
「我不是來找修文的。」費雲航坐定在米白色絲布沙發上,下意識地放眼看向這座華屋,但沒有看見他心所繫念的人兒蹤影。
「我要見雪夢。」費雲航直截了當地道出來意。
「你要見寶貝?她也不在。」席蓮曼眨了眨眼,有種不安的預感。
「她去了哪裡?」費雲航問著,臉上明顯的失望引起了席蓮曼的注意。
席蓮曼心底咚的一聲,居然有了一個十分冒險的聯想……但她完全沒有透露出思維,反而古靈精怪地迂迴問費雲航。「她去了台灣啊,到你公司去應徵了不是嗎?」
「她還沒有回來嗎?她離開台灣已經十天了!」費雲航黑沉的眸子更顯凝重,震驚的模樣令席蓮曼也為之一怔。
「你怎麼那麼清楚?」席蓮曼問。
「是,我再清楚不過了。」費雲航沒有絲毫隱瞞的意思。
席蓮曼瞪大了眼,盯著他打量。「莫非那個負心漢……是你?!」
「負心漢!」費雲航思索著這三個字的涵義。「如果我打算負了她,就不可能來了。」費雲航仰起堅定的下顎。
「真的是你……」答案揭曉!這真是個叫人千想萬想、想破腦袋也覺得不可能的答案,這之間的糾葛一定也挺複雜!但聰明的人就不該再往下追查,愛情畢竟是兩個人的事。席蓮曼心裡已有譜。
「雪夢究竟去了哪裡?」費雲航低下頭十指交迭,眼底眉梢的擔憂及苦惱軟化了席蓮曼的心。
「全世界只有我知道她在哪裡,連修文都還不知道。」席蓮曼調侃地道。
「她在哪裡?」費雲航深色的眸子出現熱切的期盼。
「她懷孕了。」席蓮曼暗自觀察著費雲航的反應。
費雲航臉上交織著各種錯綜複雜的情緒,唇邊卻是一抹溫柔的笑意。「蓮曼,請告訴我她在哪裡。」他熱烈地請求。
「你打算怎麼辦?」這是想得到答案的前提。
「向她求婚。」費雲航給了一個十分明確且簡潔有力的答案。
至此,有了他的承諾,那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席蓮曼終於放下心中一塊大石。
「她在哪兒?」費雲航再次熱切地詢問。
「沒有她的同意,我無可奉告。」席蓮曼聳聳肩,故意頑皮地賣起關子。
「天啊,別折磨我了!」費雲航苦笑。
「好吧,看在你還頗有誠意的分上……但雪夢對我說她想一個人生下孩子,任何人都不嫁耶!」席蓮曼探試他的誠意到底有多少。
「由不得她。」費雲航佔有的火焰在眼中熾燃。
席蓮曼這下真的放了心,一朵祝福的笑在臉上渲染成美麗的光輝。
深秋的夜,雪夢凍得坐在壁爐前升火保暖。
才到秋天,天氣就已如此寒冷,這獨門獨院的新房子雖然清靜優閒,傢俱一應俱全,卻顯得孤獨而空蕩,一到夜裡常冷得令人發慌。
門鈴突然大作,像敲進冷空氣的電光般令人心驚。
一定是送外賣的來了。雪夢拿了小錢包,拉緊白色的針織披風,打了個寒顫步向大門。
大門開了,一見到來人,她手上的小錢包一下子掉落到地上,她瞪大雙眼,驚慌失措地倒退一步,心慌地只想找個安全的地方把自己藏起來。但她連想像的時間都來不及,更無處躲藏,便火速地被一把拉進一個結實寬闊的懷抱中,緊緊、密實的被一雙有力的臂膀給包圍住了。
那淡淡的、熟悉的男性古龍水味,令她顫凜的屏住氣息,隔著墨綠色的風衣,她聽見一個強而有力的心跳,那個聲音像一個個重音符般,令她全身緊繃。
一股灼熱的呼吸緩緩接近她的耳際,她不敢輕舉妄動,渾身顫抖。
「小東西,我總算找到你了。」費雲航低沉磁性的嗓音像柔和夜風,語氣卻是嘲弄的。
他居然遠渡重洋來找她,那麼他已經知道她是誰了!雪夢緊閉雙眼,不敢吐露半點氣息,像只懺悔的貓兒無處可逃,期待主人的諒解。
「為什麼把我耍得團團轉?!」他問,性感的低語讓她雙腿打顫得似要癱軟,若不是倚著他的臂彎,她一定會厥了過去。
「你覺得這樣做很好玩嗎?」費雲航箍緊了她。
「回答我。」他的雙手順著她令人足以瘋狂的完美曲線往上移,捧起她埋在他懷中的臉。
室內曳出的燈光照射在兩人身上,雪夢白玉般透明的精緻小臉正閃動著生怯及數不盡的歉然,她被動地怔怔看著費雲航!「費大哥!對不起……」
他的手指輕輕撫在她道歉的粉嫩唇瓣上。「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費雲航問。
雪夢乾燥的咽喉吐不出半點聲音。
「為什麼?」他低切地又問。
「為了讓你愛上我,然後把你甩了……」雪夢脹紅了臉,恨不得退縮起來躲在他看不見她的地方。
「你辦到了,感到勝利嗎?」費雲航壓低了眉。
雪夢驚詫地望著他,他指的是什麼?他愛上她?還是她甩了他?
「你——來做什麼?」雪夢發顫地問。
「求婚。」
她深呼吸著,除了訝異無法有別的情緒!「為什麼?」
「因為你偷走了我的心。」他說得似夢如幻,真假難辨。
雪夢心跳得好熾狂,但一個小小的聲音悄悄地告訴它——別昏了頭。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知道的。不過,她猜想他一定是透過大嫂才知道她在這裡,而他可能也知道她懷了寶寶……
他或許他就是為了寶寶才這麼說的,他是不可能愛上她的,她深知這點,早有自知之明。「不、不……這只是一個遊戲,你別當真。」雪夢輕輕地移開他的大手,低下頭去。
費雲航面容瞬即僵住了,情緒急轉直下,他瞇起眼,單手大力的扣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正視著自己。
「殘酷的女人,你在說什麼!」這話是從他的齒縫間逼出來的。
「……」雪夢接觸到他犀利的目光中釋放而來的怒濤,她心懾得無言以對。
「你就一點也不在意我的感受?」他對她低吼。
雪夢赫然驚見他眼底閃過一絲痛苦。
「如果不是你大哥來電話,我真的不知要被你蒙到幾時!你無端的消失,讓我發狂似地到處找你,好不容易現在找到了,你竟對我說這只是一個遊戲,這樣的遊戲,你未免也太放肆任性了……若不是看在你大哥的分上,我真想好好打你一頓屁股。」他臉上張狂的怒意,是如此的明顯。
「對不起……」雪夢的眼眶灼熱、濕潤了,她哽咽地對他說。
「我不要你的道歉!」費雲航猛然放手,雪夢不由得踉蹌了下。
「那你要我怎樣?」雪夢落下無措的淚,她不敢看他的怒顏,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般,不知所措地看著自己的鞋尖。
「嫁給我。」這是命令,一個威權的命令。
「是為了我懷了你的孩子嗎?」雪夢小小聲地問他,眼淚串串滴落到地上。
「在我到美國找你之前,根本不知道你懷孕了,我單純是為了你,為了你這個……令人心煩的小東西,這麼說你滿意了嗎?」費雲航沒好氣地叱責她。
「可是……你不是說過,我送你你都不要嗎?」她粉頸低垂,不敢相信他說的都是真的。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費雲航雙手插在腰上,眉宇間的神色不知該憤怒還是該悲哀……他是說過,沒錯!但為什麼她知道他曾說過這句話?!
「八年前了吧?」是嗎,有那麼久了嗎?她不但知道,還記得那麼清楚?!
他心頭閃動著一個特別的想法。「你不會是因為這句話而來。報復我的吧?」他闇沉的眸光中有一把炯炯的火炬。
「對不起……」雪夢的臉垂得更低更低了。
「原來如此……」繞了一個大圈,原來這真的只是她的一個遊戲——為了報復。
看來他不只是被她愚弄,還輸了自己的……愛!
對這樣的女人他有什麼好留戀的,又有什麼好不捨的?!
枉費他拋下一大堆公務,大老遠地飛來美國,得到的卻是一個比什麼都不值的結論!他不再說什麼,旋即掉頭就走!
雪夢驚悸地抬起爬滿淚水的小臉,淚眼模糊地看著他挺拔高大的背影!堆積在心底對他深深的歉意與愛戀,驟然化成一句句痛楚的呼喚!「費大哥——」
費雲航定住了腳步,但他沒有回頭,沉靜的街道中拂過一陣刺骨寒風,雪夢看見街燈下他的風衣在飄動,他傲然地站立在風中,而她的心卻是一片蒼茫蕭瑟!
「你要去哪裡?」她渴望他再回頭看她一眼,想開口求他留下,但她不敢對他說。
費雲航沒有回答,昂然地邁開步伐走進風中。
雪夢淚眼迷離,怔然地看著他一步一步離她而遠去,一顆心頓時碎裂得七零八落。不知哪來的勇氣,她的腳步移動了,很快地朝他奔去,衣裙隨風揚起,淚在寒風中飄散……
費雲航聽見了她的腳步聲,卻狠心地沒有止步,直到她揪住了他的衣袖。
他冷酷地回首。「遊戲結束了,不是嗎?」
雪夢啞口無言,淚如雨下地承受他痛擊在她心坎的叱責。「原諒我,好不好?」她懇求,深鎖的眉、痛楚的眼、苦澀的唇都寫著懇求。
「我不會原諒你的,永不,除非……」費雲航邪氣地一笑,一點同情也不給。
「除非什麼?」她於心不安,抽噎地問他。
「嫁給我。」他這三個字充滿殘忍的玩味。
雪夢像站在風雨中的懸崖上的人,眼前是萬丈深淵湍急的水流,身後是斷垣殘壁,天上風雨全是他的怒意……而她無助的進退兩難。她如果答應就可以消除他的怒濤?那麼……
「我……答應你。」她聽見自己唯諾的響應。
「明天一早到最近的教堂,我們結完婚立刻搭機回台灣。」
雪夢還會意不過來。「我要和你回台灣嗎?」
費雲航輕嗤一聲。「法律上如何規範夫妻的義務,你不清楚嗎?」
雪夢蒼白的臉一陣紅嫣。
突然,他又握住了她的下巴,她驚惶的眸光被他俯下的身影遮蔽了,他的唇壓上她的,重重地在她唇上烙下自己的印記。
他狠狠地吻她,像要汲取她靈魂似地,讓她在最短的時間內目眩神迷,也讓自己舒放一丁點對她的懲戒之火!
但這絕對只是個開始……他不會這麼輕易地饒恕她。這個騙走了他所有感情、可惡的小東西……
他在她神魂顛倒之時,他放開了她,臂膀定定地扣在她的背上,鐫刻般地在她耳邊說了一句:「明天見。」一掉頭,他沒理會她站也站不穩的脆弱,逕自走進風中……
翌日——
一如費雲航的安排,他倆上教堂結婚後立刻飛回台灣,時差加上長途飛行,兩人到達台灣,回到「家」已是午夜時分。
「去梳洗,然後上床休息。」一進屋把行李提上臥房,費雲航立刻指示道。
雪夢一臉倦意地點頭,她揉揉快睡著了的雙眼,問:「你呢?」
「我在書房。」費雲航說完就逕自消失在門外。
雪夢打開行李拿取了沐浴用品,走進光潔寬廣的浴室,她訝異地發現浴室裡早已多了一份全新的沐浴用品,是他要管家為她準備的嗎?還是他向來有「備份」的習慣?
她真不知他娶了她,他要如何去向他那個好凶的女朋友解釋,她是內疚的,對他……
她在他圓形的大浴缸裡放了水,將自己泡了進去,盼望水流洗去她的疲倦,稀釋她的愁緒……
費雲航進入書房,處理那早已拖曳到地上的公司傳真,其中竟夾雜著兩三張賀品婕的手書,他低頭一看。
費,為什麼你突然去了美國?行動電話我打不通只好傳真給你。
星期天麥可開party,若你已回來,一定要打通電話給我,而且一定要陪我去。據我所知,袁蘋也被邀請,她一定會帶她那個稱頭的男朋友去。
我不能失面子。
婕
另一張則寫著——
費,我問了王秘書,他居然不清楚你去美國做什麼,若你仍不回來,那我就找邱俊傑陪我去了!
婕
還有一張,但費雲航連看也沒看,即全數揉掉扔進字紙簍裡,他專心地處理起公司傳來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