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起床時,天氣並不怎麼冷,九點過後,太陽更大方的露了臉,整個暖洋洋的。
葛馨薇難得換掉了褲裝,穿著白色針織衫搭上紫色絨裙,冬天時慣用的圍巾不見蹤影,露出了細白的雪頸。
來到店裡,一整個上午葛馨薇都在二樓忙著清點物品列賬單,原本下午想派利芊樂把賬單送去給盛凌雋,但利芊樂感冒了,下午要請假去看醫生。
葛馨薇只好打電話去給盛凌雋,她想跟他商量一下,看賬單可不可以改天再送。
結果接電話的是盛凌雋的特助冷允傑,她告知冷特助,店員臨時請假讓她走不開,希望賬單改天再送過去。
冷特助卻告訴她,盛凌雋只有今天下午能排出空檔與她核對賬單,並且表達盛凌雋想跟她細談價碼一事,強烈要求葛馨薇最好能親自到公司一趟,否則明天開始盛凌雋將南下視察子公司,之後還有一連串緊密的行程,也就是說這陣子他大人忙得很。
好吧,既然人家董事長挪不出其它時間,她也不好勉強,只好關了店門,親自將賬單送過去。
這是一筆大生意,交易金額高達六十萬,這筆生意若能做成,將可以抵她店裡三個月的業績。
所以就算她不怎麼想去見他,還是得硬著頭髮走這一趟。
下午三點半,她來到了盛氏集團嶄新的辦公大樓裡。
一進到大廳,她便見到冷允傑。
「董事長夫人好,好久不見。」冷允傑顯然是奉命下樓來迎接,一見到她便恭敬的迎上前來。
「冷特助好,真的好久不見了。」葛馨薇尷尬的朝冷允傑笑了笑。「請你別這麼叫我,我早就不是董事長夫人了。」
經過了四年,盛氏集團在歷經破產危機之後,想必員工都換了新面孔吧?她唯一熟識的可能只有冷允傑這位資深特助了。
冷允傑是當初她跟盛凌雋結婚時的伴郎,看來這幾年他也變成了盛凌雋最信任的左右手了。
「董事長命令我必須這麼稱呼葛小姐,我若不照做的話,可能會面臨被開除的命運,所以董事長夫人就別為難我了。」冷允傑帶著她搭高級主管們的專屬電梯上樓,前往位於頂樓的董事長辦公室。
「他做事真是霸道,我真不敢相信為什麼你能待在他身邊,忍受他霸道的個性這麼久?」替冷允傑抱不平,葛馨薇淨麗的臉蛋浮上一絲微慍。
「咳,董事長除了個性霸道一點之外,其實也沒什麼缺點,他對待員工很厚道,對自己重視的人更是沒話說,絕對不會虧待。」冷允傑清了清喉嚨,忍住了笑意。
他捧的是盛氏的飯碗,當然得替上司說說好話。
「董事長夫人,這幾年董事長其實很辛苦,不過再怎麼苦他都咬牙撐過來了,現在盛氏的營運已經上了軌道,董事長才肯去找董事長夫人,我可以替董事長作證,這幾年來他身邊一直沒有其它女人,他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就連假日也整天在工作。」
「這……也是他命令你說的嗎?」葛馨薇訝異的抬眸看向冷允傑,沒想到冷允傑會灰盛凌雋鞠躬盡瘁到這種地步。
「這不是董事長的命令,是我自己想跟董事長夫人私下談的話。」笑意在喉嚨間滾動,冷允傑沒料到葛馨薇這麼不買帳,雖然她對董事長當年決定離婚,讓她遠離盛氏破產風景的權宜之計,還懷恨在心。
「不管你替他說什麼好話,都不會改變我跟他已經離婚的事實,既然當年是他決定要把我推開,現在便失去了要我回來的權利。」視線從冷允傑俊美的面容移回來,電梯這時候剛好抵達,光潔的鏡面緩緩滑開。「冷特助,如果有機會,請你把我剛剛說的話轉達給他知道,謝謝你。」
她挺直腰桿,曼妙的身影走出電梯。
「董事長夫人,關於您與董事長之間的私事,我並無權置喙。」冷允傑快速跟過來,他壓低聲量表達自己的立場,不讓他跟葛馨薇之間的談話被秘書室那群愛八卦的女人們聽到。「這邊請,董事長正在跟古律師開會,這會兒會議應該已經快結束了。」
輕敲兩下門板,冷允傑推開董事長辦公室的門,側身恭敬的讓葛馨薇走進去。
古祺晉也在?!
聞言,葛馨薇臉色微微一變。
她的腳步頓了頓,略顯遲疑,猶豫著要不要現在走進去?
「嗨,大嫂,好久不見。」剛結束會議的古祺晉,拎著公文包正要離開,碰巧遇到了葛馨薇。
他和善的跟僵在門口的嬌美人兒打招呼。
「古律師,好久不見。」葛馨薇尷尬的回應,不忘開口反駁古律師對她的稱呼。「古律師,請你——」
「大嫂,為了保住我的律師飯碗,請別為難我改什麼稱呼好嗎?」古祺亞原來也飽受威脅。「大嫂,我還有事先走了。」
葛馨薇瞪著一臉無奈走出辦公室的古祺晉,氣嘟嘟的轉身看向辦公桌後面的高大男人,心中梗著一股氣,一股化不開的怨氣。
來者有濃濃的怨念啊!盛凌雋看著葛馨薇,早有心理準備。
「薇,我今天胃痛好多了。」他從辦公桌後方起身,用開朗帥氣的笑容迎戰。「多虧你昨晚煮麵給我填飽肚子,還給我吃了胃藥,那胃藥還真有效,你能不能幫我買一瓶,改天我再去找你拿。」
站在她面前,他的高大顯得她好嬌小。
而他,就是愛極了她的嬌小柔美,這輩子他只會愛她一個人。
「你真惡劣,明明我們已經離婚了,你竟然還要求古律師和冷特助叫我大嫂跟董事長夫人?!這兩個稱呼我都承受不起,請你以後別再勉強他們。」杏眸冒著小小火焰,她生氣的模樣依舊美麗誘人。
「我沒有勉強他們,一切都是他們自己捏造的。」她這模樣,讓他看癡了。
昨晚從她店裡離去後,他腦海裡一直揮不去她嬌美的身影。她為了他在小小的廚房裡洗手做羹湯,雖然只是一碗簡單的面,但讓他感動得幾乎想要掉淚。
那碗麵是他這幾年來所吃過最美味的食物,雖然近一年來,盛氏重新站穩之後,他變得越來越富裕了,餐餐都是精緻佳餚,但那些都比不上她的廚藝。
「騙人,如果你沒有威脅他們,他們怎麼可能會——」
「他們不想改口,當然是希望我們能夠復合。」不是故意要打斷她說話,而是他不想讓兩人的獨處機會浪費在爭辯上。「薇,嘴巴長在他們的身上,我管不著,如果你要抗議的話,可以找他們去,我絕對不會阻攔你。」
「你……也沒權利阻攔我好嗎?」算了!跟他爭辯這個也真是浪費時間。「我把賬單帶過來了,所有品名和金額都詳細的寫在上面,你看看吧,有問題的話盡量現在提出來。」她希望這筆交易一次搞定。
「嗯,我現在馬上看。」他也很配合的拿過她手中的賬單,走回辦公桌後。「你先坐著吧,要不要喝點什麼?我讓秘書幫你準備。」
「不用麻煩了。」她搖頭婉謝,纖細身影往沙發那邊移動過去,端坐下來。
「那好吧,你等我一下。」盛凌雋勉強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他坐了下來,大手翻閱著賬單,但心思卻沒停留在賬單上頭。
「嗯……有個問題我想我們可能得談談。」
再度起身,他帥氣高大的身影繞出辦公桌,大步來到她的身旁坐下。
「有什麼問題,你儘管說沒關係。」她挪挪俏臀,與太過逼近的他挪開一點點距離。「售價方面我可以打點折扣給你,不過折扣不可能打得太低,畢竟這些古董精品進貨價本來就不低,我必須考慮到利潤的問題。」他的存在感太過強烈,讓她又挪了挪。
「金額方面不是問題,我要談的也不是這個。」他卻不著痕跡的靠過去,直到她碰到了沙發扶手,沒空間可以挪了。
「不是金額的問題?那……」他該不會後悔昨晚答應得太快,買那麼多古董精品了吧?「好吧,你想刪哪一樣就刪吧,做生意本來就該雙方都心甘情願,我也不能勉強你非得把所有精品都買下來。」
他微微一笑,搖搖頭。「我想說的,也不是這件事。」
「那你到底想談什麼?」她困惑了。
杏眸瞪著他那張俊颯笑臉,看著他眼角迷人的笑紋,她的心不由得眩了眩。
「我突然想起來……」欲言又止,笑容凝結在嘴角,他轉為一臉的正色。「那天晚上我們親熱時,我從頭到尾都沒有做防護措施,我認為這件事應該先提醒你,免得你意外發現自己懷孕時,會受到太大的驚嚇。」
驚嚇!
現在她就大大的受到驚嚇了!
她瞪著他,頭暈目眩,天旋地轉。
顯然,她嚇壞了,俏臉閃過一陣陣青白。
「抱歉,本來我想先提起,給你做一點心理建設,但顯然你還是被我的話給嚇到了。」他很自責,將她抱入懷裡,大手拍著她纖弱的背安撫著。「薇,我一直希望我們能有個孩子,所以你如果真的懷孕了,一定要告訴我,我會承擔起責任,照顧你和孩子,給你們衣食無虞的幸福生活。」
他說得激動,腦海裡早已描繪過無數次,與她和孩子一家三口幸福美滿的婚姻生活。
「我們……不過一個晚上而已,怎、怎麼可能懷孕呢?」她的聲音很虛弱,完全不敢想像這種可能性。
「你知道的,我們結婚那一年,我一直都有做防護措施,當時我們還年輕,我私心的希望我們能夠先過幾年甜蜜的婚姻生活。」當時,他並不特別想要孩子。「但那一晚,我總共跟你親熱了四次,四次我都沒有做任何措施,懷孕的可能性當然……非常之高。」
現在,他極度渴望孩子。
讓她懷他的孩子,這也是挽回她的手段之一。
「盛凌雋,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俏顏發白,她生氣的推開他。「你怎麼可以這麼的……卑鄙。我並不想要孩子,我……再也不想要婚姻了,我要自己一個人過生活,這四年來我一直是這麼想的。」
從沙發上站起來,她用顫抖的雙臂抱著自己,不知所措的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孤單的過下半輩子,我也不想一個人越來越寂寞——」他也從沙發上起身,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肩頭,阻止她慌亂的繼續走動下去。「薇,一旦有了孩子,你必須立刻嫁給我,假如你刻意隱瞞懷孕、不肯跟我結婚的話,請別怪我循法律途徑奪回你。」堅定而深邃的黑眸盯著她慌亂的小臉。
「你打算找古律師再來對付我一次?就像當初協議離婚一樣,從你提出離婚要求之後就不見人影,全部交由古律師代為出面協議那樣,再一次叫古祺晉來對付我?」她驚愕又憤怒的掙脫他的箝制,背對著他,氣得發抖。
她好氣,為什麼他們的婚姻,不管離婚還是再度結婚,都得循法律途徑解決?
「我沒有對待你的意思!」走過去從背後抱住她,這次他不再讓她掙離。「當初決定離婚得逼不得已,我不要你跟我一起受苦。」她怎麼這麼固執,說也不說不聽?他當年是有極大的苦衷,為什麼她就是不肯諒解?
「要不要跟著你一起受苦,我可以自己做決定,你沒有權利左右我。」她不要聽他的解釋,即使他的聲音隱含著一絲痛苦,也無法說服她。
他害了她,在他和盛氏最需要支持、最需要錢的時候,她卻被迫離開,拿著他的錢去讀書創業,他讓她背負了罪過。
「我——我以為這個決定對你我都好。」他將她抱得更緊,捨不得放手。
「你錯了,這個決定對你和我都沒有好處。」她快不能呼吸了,因為他太過用力擁抱的手勁。「盛凌雋,你該認請我已經不要跟你在一起的事實,請你放過我吧。」她哀求,虛弱的哀求。
「不!絕不會有那麼一天!」他心驚膽跳,鬆手將她的身子扳過來,低頭用恐懼的心情吻住她粉白的兩片唇瓣。
他的吻渴切且帶著一絲恐懼。
他好害怕失去她,他將她抱了起來,轉身大步走向辦公桌,單臂掃掉桌面上的卷宗,原本堆棧得像座小山的卷宗夾,瞬間啷掉落地板。
桌子被清出一片空位,她被鐵臂抱著坐到桌面上頭,龐大陽剛健軀旋即覆上,他將她壓下去,恣意而瘋狂的吻她……
她知道,每回他一接近,她總是棄械投降,上回就是無法抵抗他強勢又誘惑的侵略,她最後很沒用的臣服在他的懷中,在他那張大床上窩了一晚,隔天醒來是無盡的懊悔。
她決心不能再讓歷史重演——
「盛、盛凌雋,你如果打算強、強來的話,我會恨……你!」被壓桌上、虛弱嬌軟的她,困難的吐出抗議聲。
她的抗議軟綿沒有一絲威脅性,但卻讓盛凌雋健碩的身軀驀地凍住。
「你到底要我怎麼做?」銳眸盯著身下那張酡紅臉蛋,英俊的臉龐線條有夠緊繃,恐懼又憤怒的低咆聲在喉間滾動。
「我們離婚了,你不能隨便……碰我。」她無懼於他的憤怒,虛弱的吐出自己的堅持。「你如果膽敢再隨便碰我的話,我一定找古律師幫忙,告你性騷擾。」
「董事長,車子已經在樓下等著,該出門了。飯局六點半開始,餐廳經理已經打電話過來通知,洋擘集團副總經理剛剛抵達了。」冷允傑一邊認命的收拾著被掃落到地板上的卷宗,一邊還得提醒兀自陷入發呆狀態的盛凌雋。
盛凌雋一張臉臭得很,對特助的提醒全然沒反應。
「董事長,今晚這個飯局攸關五千萬的合約,請您務必要出席。雖然餐廳只離公司不到十分鐘的車程,但董事長您若遲到太久,恐怕會影響合約的簽訂。」身為苦命的特助,冷允傑除了無奈之外,還得揚高聲量再接再厲的提醒下去。
「你真吵。」盛凌雋總算回魂了,不過臉色更加難看就是了。
「謝謝董事長誇獎。」皮笑肉不笑,跟在盛凌雋身邊多年,冷允傑早已練就金剛不壞之身。「請問董事長,現在可以出門了嗎?」他筆直走到門口,將辦公室的門打開。
「我立刻就出門,你催什麼催!」火氣很大的從皮椅上起身,抓起西裝外套,怒氣騰騰的往外走。
他的怒氣是被前妻給挑起的,她離去前那句話,讓他氣炸了。
她想告他?!
憑她?
哼!真是可笑到了極點!
走出大樓外,還一肚子火的盛凌雋不待司機開門便自己上了車,用力的將車門甩上。
司機站在一旁一臉恐懼,隨後走到車子旁的冷允傑,在打開前座車門前,用眼神示意司機趕快上車。
司機飛也似的坐進駕駛座,心驚膽跳的開著車往餐廳方向迅速駛去。
坐在後座的盛凌雋還氣呼呼的。
想告我?門都沒有!
拿起手機,他臉色陰沉的撥了一個熟悉的號碼,電話很快被接通。
「盛董,有何貴事?是不是已經跟大嫂達成協議,打算再結婚一次呀?」古祺晉正在辦公室裡收拾桌面,準備下班。
今天他心情輕鬆得很,打算下班後到酒吧去喝一杯。
「古祺晉,我警告你,如果你敢替我老婆打官司,告我性騷擾的話,我絕對會給你好看!」已經氣到失去理智了,他竟然失控的打電話給局外人,把他跟葛馨薇的爭執外揚。
「你說什麼?大嫂要找我告你性騷擾?!」那端,古祺晉怪異的挑高俊眉,笑聲從喉嚨滾動而出。「哈哈哈∼∼有趣,太有趣了!如果大嫂真的上門來找我的話,我一定免費替她打這個官司打到底。」
「你敢?」咬牙怒咆,額頭青筋浮動。「我絕對讓你立即失業,讓你在律師界消失!」
多可怕的威脅啊!
古祺晉狂放的笑聲瞬間中止。
「我改變主意了,如果大嫂來找我,我一定勸合不勸離。」識時務者為俊傑,古祺晉果然是精明的律師,見風轉舵的本事厲害得很。
「最好是。」盛凌雋依舊咬牙切齒。「馨薇如果真的找上你,你得立刻、馬上聯絡我,知道嗎?」
「小的遵命。」知道、知道,他當然得知道,為了不讓自己辛苦成立的律師樓被毀滅,古祺晉只好屈服於他的威脅。
得到滿意答覆,盛凌雋這才忿忿的掛掉電話。
不一會兒,車子抵達了餐廳門口。
為了避免車門被摔壞,冷允傑動作很迅速,立即下車開門。
盛凌雋跨下車,將手裡的西裝外套穿上,昂起腰桿,拉了拉西裝衣擺,他已經將心頭的負面情緒隱藏起來,瀟灑自若的走進餐廳裡。
五千萬的合約不大不小,但對目前正力爭上游的盛氏集團而言,卻也是一個不可或缺的案子。
為了盛氏,再辛苦他都會努力下去。
為了跟前妻復合,他也會繼續努力,直到前妻願意回心轉意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