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發戶坐在計算機前,輸入關鍵詞「關夢君」三個字去搜尋。不久跑出了一堆的頁面,他隨意點了一個網頁進去看。
揚旭集團今年重點投資計劃「核發BOT案」,CEO關夢君主導!
這是一則新聞內容。大致閱讀完後,他又點了下一個頁面。
揚旭併購全球排行第五大造船廠,集團CEO關夢君嶄露頭角,接班人浮出抬面……
「為什麼沒有相片?」他繼續搜尋很多網頁,但就是找不到關夢君的相片,他急著想知道關夢君的長相,因為-
他懷疑,他就是關夢君。近期腦中浮起的一些片段畫面、對話越來越多,尤其是今天他開車要去醫院找海泱時,想起了落海前的事。
他真的會是那個人嗎?
醫院後來他也沒去了,直接回來,打電話給海泱說他沒事。
他靜下心來,慢慢回想今天想起的片段回憶,然後想到另外兩個出現在那些記憶中對話的人-馮雲湧和馮丹荷。
於是他將這兩個人名敲入計算機搜尋。
雲瀚集團總我馮雲湧六十歲壽宴大手筆包下郵輪出海慶生,馮雲湧笑稱是女兒馮丹荷的點子……
旁邊有一張馮丹荷和馮雲湧的相片。
「雲瀚集團?馮雲湧、馮丹荷?」相片中的男人和美人他彷彿都有印象……馮……馮丹荷?馮丹荷……
「關夢君,我喜歡你!」
「我也喜歡你。」
他閉了閉眼,想起更多對話-
「喂,你在哈佛很有名欽!我叫馮丹荷,和你來自同一個地方。」
「你也來自台灣?」
「是啊,你比我大兩屆,我委屈一點叫你一聲『學長』好了。」
馮丹荷……她是他在念哈佛時的學妹!迷濛如墜入迷霧中的記憶如同風吹霧開的漸漸清晰了起來。
腦海中的畫面一再浮現,不再是片段的拼湊,而是慢慢的連結。
他想起來了!那一天是雲瀚集團總裁馮雲湧六十歲壽宴。雲瀚集團和揚旭一向友好,他和大哥關夢龍出席這場壽宴,之後他們在甲板上起了爭執……因為馮丹荷而起的爭執,接下來就發生了大哥用酒瓶砸他,他失足落海的事——
閉上了眼,腦海中出現的畫面不再片段、瑣碎,而是完整清晰。
他是揚旭集團CEO,關夢君。
黑暗的記憶像是打入了一道光,一切的一切慢慢的浮現,一堆影像接二連三的撥開迷霧透了出來……抗議、落海……
老天!他想起來了!他什麼都想起來了!
一回神,他看見計算機桌上放滿了數據,大都是為了使富足漁港有競爭力而收集的,計算機裡也滿滿的是一些振興漁港的數據和企劃。
關夢君是核發BOT案的推動主導者,而暴發戶卻是富足漁港的振興者,兩者的立場原本是對立的,偏偏這兩個人竟是同一個人!
老天爺在開什麼玩笑啊……不,應該說,那女人在搞什麼鬼?
唐海泱啊唐海泱,你可以讓揚旭集團的CEO供你奴役差使,做盡了搬石頭砸自己腳的事,算你行,你算是頭號人物!
還記得兩人第一次見面就唇槍舌劍,她曾氣憤的搖下狠話!如果有一天你不幸落在我手上,我一定把你今天所有的「理論」全部落實到你身上!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嗎?因為他失憶處於弱勢,於是她得以「弱肉強食」。
他腦中浮現了過去他「落在」她手中時所遭受到的「報應」
「咦,我今天才發現木乃伊是會瞪人的……看來,你還得在這裡住上好長一段時間吶,總不能就叫你「喂」或「嘿」吧?我來替你取個名字,就叫「吃白飯的」好了。」
「……臨時工也不會用沒身份證的人,倒霉的話,你還可能遇到惡僱主,賣命了半天還領不到錢,你找他理論,他還報警抓你,更倒霉一點,還可能被當成偷渡客,逮進收容所靜待遣返,這一遣就不知道遣返到哪裡了喔!」
「……你不要叫「吃白飯的」啊?那好啊,暴發戶、奸商、殺千刀的,你自己選一個。」
「這間房間根本不能住人!」
「不會啊,你就要住進來了,不要沒事自己嚇自己,嗯?!」
一想到被唐海泱救後以及後來的漁村生活,一開始她對他的欺負,不知道為什麼,原本該生氣震怒的事,關夢君卻是「噗嚇」一聲的笑開了,而且笑不可抑。
這女人,真夠悍!
當下覺得受辱生氣的事,之後回憶反而覺得好笑,還有一些些的甜蜜,這是因為他愛上了唐海泱。這也可以解釋,他是負責推動核發BOT案的人,在失憶期間做了很多「違反」常理、自掌嘴巴的事,在他恢復記憶時卻還能笑得出來的原因。
感謝上蒼,在他恢復記憶的同時,沒把在漁村的生活忘了。
只是……在漁村生活過的自己,感受過村民的善良淳樸,和漁港一起成長……往後,再面對核發BOT案,他是不是該以不同的角度去評估?
放在一旁的手機響了,他順手接起。
「暴發戶。」另一端傳來唐海泱的聲音。
關夢君怔了一下。
「暴發戶,你還好吧?」
他考慮了一下,決定先「保持原狀」。
「嗯,我很好。」
「你真的沒事嗎?」她的聲音聽起來還是很擔心。
「沒。好得很。」
「嗯,那就好。你……」唐海泱欲言又止的。
今天跟學長聊到關夢君當初為何會受傷的狀況,學長說,關夢君當初是遭受重擊後落海而喪失記憶的,如今再次落海,總讓她隱隱覺得不安,是自己的第六感作祟,想太多了嗎?
可是,就她所知,失憶者對於一些關鍵性的記憶總是埋得最淺,在恢復記憶時通常會由那些地方開始恢復。
他……真的沒想起什麼嗎?
「幹啥說話吞吞吐吐的?嘖,我所知道的唐庸醫是很悍的呢!」
叫她庸醫?那應該是沒事了吧?
安了心的唐海泱恢復以往的口氣,「暴發戶,你皮癢了是不?我……我只是擔心你。」
對於他,她的心情是既甜蜜又苦澀的,她很努力的只想去享受愛情的甜美,不管結果會如何,可太多陰影橫亙他們之間,想前進也前進不了,只能在原地打轉。
關夢君的心暖暖的。「我真的沒事,你很想見我嗎?不然……我們去約個會吧!」
「約會?」他的語氣太正經了,讓她覺得好笑,「拜託,我等一下還有工作,況且我們常一起吃飯,回家也同住一個屋簷下,特地去約會不是很奇怪?」
他卻不以為然的糾正她,「約會講究的是情調,我們沒一起去聽過演奏會,也沒一起去法國餐廳用過餐吧?可以試試看。」
他尤其喜歡鋼琴演奏會,可能跟自己有一手不錯的琴藝有關吧……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能在她面前表現這項優點?
「暴……暴發戶,你……」唐海泱的心跳得好快,心裡那股不安驀地又直線往上升。
演奏會?以往,他們只在醫院一起聽過阿旺伯彈三絃琴;法國餐廳?他們時常去吃夜市、路邊攤,除非三媽臭臭鍋也算餐廳,不然他們連一般餐廳都沒去過,更別說是法國菜。
他怎麼會突然想到這些?她知道的暴發戶不該是會提出這種建議的人。她小心翼翼的試探,「你……你想起什麼了嗎?」
她語氣中的擔心,讓關夢君忍不住忖度起來,她是在害怕他恢復記憶嗎?
總之,現在還不是讓她知道這件事的好時機,他隨意找了個借口,「咳……那個……是因為我在報紙上看到一篇『浪漫七夕』的報導,覺得有些行程還滿……滿不錯的,所以想找你去。」
「七夕?你看的是什麼時候的報紙?今年的七夕早過了,等明年的七夕還久得咧。」
「哈……說的也是……是、是舊報紙。」糟糕,他怎麼有點分不清什麼是暴發戶該說的話,什麼是關夢君該知道的事。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無論失憶或恢復記憶,他愛上海泱是事實,因此說話的語氣及態度並不會差太多,要是他沒有愛上她,想必兩人的對話又要重現初次見面的劍拔弩張了。
這麼一想,他才忽然發覺,他以前說話的語氣有這麼溫和嗎?
「原來是舊報紙啊。」鬆了口氣後,唐海泱想了想,他們倆好像真的沒約會過,偶爾為之也挺新鮮的。「好吧,我們去約會。」
「那好,我來找約會的地點,我上網看看……」他做事向來注重時效,手搭上鼠標,開始在網頁上搜尋評價不錯的餐廳。
他的反應卻令她有些納悶,「暴發戶,你今天真的怪怪的。」
「怎麼了?」嗯,還得考慮車程、時間……
「照理說,我說我們去約會時,你應該會反應熱烈的大聲叫好,要不也會表現出雀躍的樣子,可是你現在……」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可他說話的方式卻明顯有些不同,似乎太冷靜了一點。
「……你想太多了。」表面鎮定,關夢君心一驚。海泱的心思很細膩,看來他恢復記憶的事想瞞住一陣子,他就得小心一點。
話說回來,對她這番話,他倒是很開心,她能感覺他細微的不同,代表她是專注的把心思放在他身上的。
「是嗎?」又是她想多了嗎?
怕她多想會發現破綻,關夢君隨即轉移話題,「聽說學醫的人智商和反應都很快?」
「那當然。」她隨口答道。
「要不要跟我玩個遊戲測驗反應力?」
「來啊,誰怕誰!」
「好,總共七個字,需要抽掉其中幾個字重新排列,就讓我看你的反應力如何。」
「出題吧,我會讓你知道能當醫生的人反應力都是一等一。」
果然,喜歡挑戰的她入甕了。關夢君唇角上勾,「『喜事連連,歡迎你』共七個字,抽掉2、3、4、6,請重新排列,並大聲說出。」
唐海泱思考一會,不疑有他的大聲說出答案,「喜、歡、你!」
「收到~」
她怔了一會,這才反應過來,想通的瞬間,她忍不住笑了出來,卻也難忍臉紅心跳。「暴發戶先生,你收到『禮物』,都不會想回饋的嗎?」
「什麼意思?」
唐海泱的反應快,依樣畫葫蘆的問:「『不該只是喜事連連,歡迎你』共十一個字,抽掉2、6、7、8、10、11,前頭再加『對你』。限時五秒!快!五、四、三、二……」
「對你,不只是喜歡!」
「瞭解。」
關夢君也是怔了一下才發覺自己「加碼」回餵了。他笑了出來,這個海泱啊,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算了,雖說是加碼回喂,其實也是他的真心話-
對她,他的確不只是喜歡。
「不多聊了,知道你沒事就好,我要去忙了。」
「好,等你回來我們再商量去哪約會。」
「那我看一下什麼時候排休,就先這樣嘍,拜。」
「嗯。」結束通話後,關夢君揉了揉眉心,雙手在胸前交握,褪下了暴發戶的面具。
算了算時間,他已消失好長一段日子,這段日子揚旭內部想必是一陣混亂吧啊他很好奇,自己這個CEO不在的日子,揚旭變成什麼樣子?
燈光美、氣氛佳,但桌上不是盤子比料理大十倍的法國菜,而是料多實在還附上濃湯、飲料、甜點的簡餐,耳邊沒有專人拉奏小提琴,但流暢悅耳的鋼琴聲配上女歌手清亮的嗓音,縈繞整間餐廳,更叫人放鬆身心。
女歌手唱上最後一段「……我好像站在無人山崖,全世界都拋在外,明知你不再回來,我早已明白……」換來讚賞的掌聲,揚著笑容下了台。
掌聲已落,關夢君將視線重新拉回到坐對面的唐海泱,她似乎還沉浸在逝去的歌聲中。
「怎麼了?」他喚著失神的她,她的神情太哀傷,似乎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困擾著她,他不喜歡。
「看凋零的玫瑰在靜靜發呆,朋友對我責怪,要我放得開,固執對我是種虐待,越愛得深越難拋開,愛是偏見,如果可以,再重……」她輕輕吟唱著女歌手剛剛唱的歌,輕輕的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她就是放不開啊。
他的聲音沉了幾階,「這歌怎麼了嗎?」這首歌代表什麼?為什麼會讓她這麼有感觸?
發現自己失態,唐海泱急忙揚起燦爛的笑臉,「沒事,這首歌叫偏見,我很喜歡這首歌,才會聽入迷了。」尤其是那句「愛是偏見」。
「是嗎?」真的只是這樣?
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她刻意傾身一點,眉頭挑高,「我就說你有點不一樣了。」
心一驚,她又看出什麼了?「我變更帥了?」
她送他一個白眼,「你想太多了。」
「那你說我怎麼不一樣了?」
「嗯……我總覺得你精明多了。」明明眼前的人還是暴發戶,看她的眼神還是這麼專注深情,可是,卻又有些不一樣,尤其是他眼裡透出的銳利,那種渾然天成的氣勢,越來越像關夢君。
自己才說完,那股不安又猛地回到心口,像是能伸出五指似的,緊揪著她的心,她很害怕,害怕他的改變是因為她最不想面對的事情發生了。
她不想在自己都還沒有想清楚的情況下,面對他恢復記憶,那只會讓事情更複雜。
「那是你的功勞啊,你沒聽過近朱者赤?」
「暴發戶,我最近真的對你太好了是不是?讓你很有心情開我玩笑。」一點都不知道她的心吊得有多高。
看她還是一副不安心的樣子,他收起笑臉,狀似苦惱的說:「其實我不知道你說的改變是什麼?我也沒有想起什麼事,只是覺得有些動作有些話,自然而然就出現了,你覺得是我變了嗎?你不喜歡嗎?」
話說完,他狀似有些哀傷的看著她,那像小狗般無助的眼神,霎時軟化了她的心。
她想,畢竟他只是失憶,時間久了,就算以前的事情沒有想起來,性格總會慢慢恢復的,與其說她不喜歡,應該說是偶爾會被他看她的眼神嚇到,那種誓在必得的霸氣,會讓她呼吸一窒,有些不知所措。
之前的暴發戶,她可以很容易猜透他,現在的他,越來越像關夢君,也越來越難以看透……她只能奢求,至少他不是恢復了記憶就好。
「沒事、沒事,我最近太累了,才會想多了。」她喝了一口果汁,正好主持人介紹下一位歌手出場,她隨即扯開話題,「你等會仔細聽這男歌手唱歌喔,你就會知道我為什麼捨棄法國餐廳跟演奏會,特地來這裡了。」
「男歌手?很厲害嗎?要是真的很厲害早就出唱片了。」關夢君語氣掩不住泛酸,不喜歡她提到別的男人時,眼睛還發亮。
「我之前跟院裡的護士來過一次,他的鋼琴演奏跟歌聲都是一流的,聽說真的有人找他出道發片,只是不曉得為什麼,他都拒絕了,好像是不想在螢光幕前曝光的樣子。」
「是嗎?」這可惡的女人竟然還繼續稱讚別人。
「真的啦,還有……」周圍安靜了下來,讓唐海泱也闔上嘴,眼見為憑,一議他自己聽聽看就知道。
燈光打暗,唯有舞台的光較亮,一名長相斯文的男子走上舞台,男子的五官不特別突出,卻讓人覺得很溫暖很親切,即使他什麼話都沒有說。
他緩緩的坐上鋼琴前的軟椅,輕輕的掀開琴蓋,伸出對男子而言略顯蒼白的手,纖長的手指在琴鍵上劃上一條線,一連串鋼琴音照著音階排列傾洩而出,接著,沒有預警的,一首輕快活潑、肖邦的「小狗圓舞曲」開始在每個人的耳邊迴繞。
這是不常見的,所有人都停下用餐的動作,拉長耳朵,不受控制的讓音符往心裡跳,沒有空閒也來不及做其它事。
男子彈奏的動作十分流暢,手指像是在琴鍵上跳舞的精靈,音符跟音符拉起手來,音樂成了畫面,彷彿大家都看到當初肖邦看到小狗想抓住自己尾巴,因而傻傻繞著圈圈時的樣子,讓原本只能尚稱氣氛擺設不錯的民歌餐廳,頓時成為國家音樂廳,而饕客成為來賞樂的賓客。
一曲畢,掌聲如雷,男子自此才輕輕的勾起唇角。
只是今晚的他想起一些事,很難真的開懷,他伸手將鋼琴上的麥克風拉近一點,微仰下巴,眼神放遠!
「接下來這首歌,獻給一個我需要道歉的人,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哪裡了,但我衷心的祝福你,也希望有一天你能知道我的自責……我不是恨你,只是太常追逐你的背影,而我累了。」
很輕的歎了一口氣,這一聲歎息透過麥克風傳進在場每個人心裡,感受他心裡的悲傷。
唐海泱也沉浸在這樣的氣氛裡,沒有發現坐在她對面的男人,始終蹙緊眉,握緊的手在顫抖,因為舞台上的那個人,他太熟悉了。
麥克風再次傳出聲音,「如果你能聽到這首歌,就會知道我心裡的掙扎,但我不會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能當面跟你說『對不起』,如果還有機會的話……」
說話的聲音安靜了,不一會,帶著磁性的嗓音伴著琴音揚起-
以為心是空的以為愛是冷的
然而面對她的笑我緊密的防線就亂了
想退一步走吧想簡單一點吧
然而碰到她的發就不肯放
當我們同時同地愛上一個人
嘴裡說的很瀟灑心袒卻放不下
你愛她我愛她友情面對愛情時全都走了樣
你想她我想她誰也想不出不傷人的好方法
攤閉愛正面是背叛反面是糾纏怎麼樣都為難
離閉愛迎面是孤單回頭天已暗
你我怎麼釋懷都很難坦然——
演唱:夢飛船「你愛她我愛她」作詞:郎裕康作曲:陳國華
掌聲揚起、余繞、結束,眾人刀叉碰撞瓷盤的聲音,驚醒又被歌聲吸走的唐海泱,抬頭,舞台已空,琴蓋已經闔上。
她似有所感的吐出字句,「愛是最難的選擇題。」
男歌手似乎是跟朋友愛上同一個女孩,不管怎麼選擇,都會有人受傷,就跟她一樣,不管選擇誰,都傷害另一個人,讓她不得不厭惡現在的自己。
放鬆緊握的手,關夢君直勾勾盯著她,語氣堅定,「愛是是非題,只有要跟不要,猶豫不決的懦夫行為,才是真正刺傷別人的利器。」
「暴發戶……」一段話化作千萬根針,一根根的插進她的心,讓她連一句辯解都說不出。是嗎?她是懦夫嗎?
「對於我想要的我不會放棄。」他還想不起來自己是誰的時候,還沒有任何權勢背景的時候,也沒有放棄跟齊靜競爭她的愛,他很清楚,只有猶豫不決的人才會把幸福推走。
就像剛剛那個彈琴的男人……
「真的可以這麼簡單嗎?可以只有要跟不要嗎?」她的心又被擾亂了。
「什麼?」她低頭說話的聲音太小,他聽不清楚。
再抬起頭來時,她已收拾好心情,故意轉換氣氛的道:「我說……你這大胃王吃這樣而已會飽嗎?我們等會再去夜市繞繞,聽說新開一家十元燒烤,好吃又便宜。」
「說我大胃王咧,你自己也是啊,明明就你自己想吃,幹麼推到我身上來。」
「那是你的功勞啊,你剛剛怎麼說的我想想,是那句近朱者赤是吧,不對,應該改成豬公的豬,靠豬公太近的人都是赤貧,伙食費太嚇人了!」
他笑了出來,「沒想到你除了反應力之外,國文造詣也很好,罵人不帶髒字。」
對話趨於融洽,兩人熱絡的互開對方玩笑,唐海泱的笑意不減,只是心裡的缺口因為那番話越來越深……
揚旭日東大樓-
從父親那一代開始,關家還是個代工小廠,一直到關伯齡手中才將揚旭壯大成大企業,後來多角投資再使得大企業成為跨國大集團,說揚旭是在他手中成氣候的,絕不會有人有異議。
縱橫企業界數十載,關伯齡的鐵腕作風一向和揚旭集團風格劃上等號,什麼大風大浪他沒遇過?而今六十幾歲了,本該老當益壯的他近十個月來卻彷彿突然間老了十歲。
他站了起來,轉身望向後頭的落地窗,門後有人叩了門後進來。
「董事長。」揚旭集團執行長的特助尤子緒,恭敬的站在他身後。
「代理執行長呢?」
「目前還沒到公司。」
「嘖!儘是一些沒用的傢伙!打電話告訴他,下午要召開臨時董事會,要他就算用爬的也要爬來參加,有人上禮拜還為他抱不平,說他代理CEO也代了半年了,CEO這位置不能永遠空著,可瞧瞧他的態度,放心讓人把這個位置交給他嗎?」有些人能力沒人強,搶大位佈署的手腳倒很快。
「代理執行長的確是沒有原執行長出色。」跟在關夢君身邊多年,他一直是他的心腹。他失蹤之後,董事長把他調到他身邊,可能是因為執行長的關係,他也獲得了董事長絕對的信任,而他同樣回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兒子是我的,打小看大的,怎麼會不清楚他是哪塊料?只是……孩子的媽老覺得我偏心,只重視夢君,不重視夢龍,就趁這個機會讓夢龍試試吧,一來給他這個機會,二來夢君不在,這個缺由他暫頂著,將來夢君回來要把位置要回來也較容易。
「更何況……夢龍接手代理執行長的位置,充其量也只是在執行他弟弟之前在推的幾個案子,有一些能力好的部屬幫忙,不會有能力不足的問題。」
尤子緒插口道:「但核發BOT那個大案顯然不行。」那個案子太大,牽扯面太多,沒有一個果決的決策者絕對推展不起來。
關伯齡聞言臉色變得更為沉重,沉吟著。
尤子緒又問:「那麼董事長,核發BOT案,你屬意由誰接手?」
關伯齡再沉思了一會才開口說:「請各大醫院幫忙找人,我是抱著很大的期望的,但如果還是找不到夢君,BOT案不可能永遠擱著,屆時我會接手吧。」
尤子緒跟在關伯齡身後,第一次感覺到他老了。一直以適者生存的法則當作中心思想的大老闆,在對自己的家人、孩子也同樣納入法則對待,造就事業和家庭裡強者恆強、弱者恆弱的局勢。
而今面對他一手培植出來的企業帝國接班人的生死未卜,董事長他堅定的信念是否動搖或改變?
「子緒,沒有任何醫院傳回消息嗎?」
「目前還沒有。」
暗歎口氣,關伯齡轉移心思,「你進來是有事報告嗎?」
尤子緒立即點頭,「公關部門要我問您,雲瀚馮老下個月要替馮小姐舉辦生日宴會,馮老有發函邀請您。請問,要把該宴列入行事歷中嗎?」
關伯齡沉吟了會道:「年輕人的生日就讓年輕人去參加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