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女的暴君前夫 第九章
    十四歲的國中女生有著秀麗的容貌,清湯掛面的模樣清純而俏麗,女孩臉上有著濃濃的哀傷,她很努力的想堅強,可淚水還是忍不住的在眼眶打轉。

    從她懂事以來就知道媽媽的身體很不好,常常進出醫院,可她沒有想過,在她還沒長大的時候,她就會離開她。她好怕好怕,她……還只是個孩子啊!

    床上的病人其實也只有三十幾歲,可經年受病魔折騰的她,瘦骨如柴的模樣看起來像五、六十歲的老太婆。

    婦人雙眼黯淡無神,然而神智卻是清醒的。她吃力的抬起手撫著女兒像極了她父親的臉.看到她,就像看到她父親,這也算一種安慰吧。

    「乖孩子,不要哭,哭了就不好看了,媽媽喜歡看你開心笑的樣子。來,笑一個給我看。」

    媽媽說過,她笑起來的模樣最像爸爸。「他……他還是不能來嗎?」

    「爸爸很忙的。」

    「連你……連你……」她說不出「都快死了」這樣的話。「他真的連一點時間都沒有嗎?」

    「他想來,可我不讓他來。」有他這樣的話就夠了。「現在是他最關鍵的時期,他就要成為大明星了,不要因為這樣的小事而絆住他.」

    生死叫小事?大概只有媽媽這傻瓜才會認為是小事。「你為什麼要這樣護著他,他……他根本不愛你,他愛的是……」她別以為她不知道,阿姨都跟她說了。

    「不要這樣說他。」她歎氣。「他從來沒有騙過我,當初知道懷了你,我曾想把你拿掉的,是他堅持要把你生下。咱們母女生活能過得這樣優渥也是因為他。」那年她十七,他才十五,兩人都還是孩子,也虧他有勇氣要她把孩子生下.

    是啊,除了成長過程中少了爸爸陪,她擁有比一般孩子更優渥的生活。

    「答應我,無論以後遇到什麼事、發生什麼狀況,你都要替他守住秘密,除非他……自己願意說。」

    女孩倔強的不願開口。

    「孩子……求求你答應我了。」她撫著她沾著淚的臉,自己的淚也沒停過.「這是我第一次請求你,也是最後一次了。」

    「嗯……我答應你。」女孩沉重的點頭,淚流不止。

    婦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像是完成了心中最掛念的事,她留戀的盯著女兒看,不一會兒她的呼吸開始變得細碎而急促,眼緩緩閉上,手也垂落了.

    「不……」沈殊色整個彈坐了起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她驚慌的看著四周,這才確定自己是在作夢。

    抹了把臉,赤著腳走去把厚重的窗簾拉開,發現外頭日已西下。對了,她下午兩點半左右睡的,通常小憩一個小時左右她就會自動轉醒,沒想到會睡到作夢.

    媽媽……她好久沒夢見她了,怎麼下午會夢見呢?

    是因為太幸福了嗎?到這半個月前為止,她的感情都是走得極為辛苦的,她和赫丞焄總因許多的問題誤會而再的錯過彼此,好不容易否極泰來,雖說還有一些問題沒解決,可既然覺得重新來過,很多事,他似乎也不計較了。

    現在的生活,她真的很快樂。

    人家說有時候太幸福的人也會作現實生活中相反的夢。是這樣嗎?

    還是,其實他的心裡是有著隱隱的不安?

    打從盧姊打電話給她,匆忙的離開去忙她的事情之後,她便隱約感覺不對勁,因為盧姊是個冷靜沉穩的人,能讓她失措的事不多.很直覺的,沈殊色想到了一個人——楚珩.

    一個多月前他回台宣傳電影,雖說過這回會回來比較久,可從他定居美國後,沒有在外面待這麼久過的.他應該還沒回美國,因為她沒接到他的電話或簡訊。

    她今天一直試著聯絡楚珩和盧禾倩,可兩人都關機。

    是因為這樣的不安,她才會作夢嗎?

    回頭看了下牆上的鐘,五點了,不行,得快準備,再胡思亂想下去,什麼事都別做了,六點半赫丞焄會來接她去吃飯呢.

    拿起鯊魚夾把波浪長髮盤起,她走進浴室。

    在浴缸裡滴了幾滴玫瑰精油,這是前幾天赫丞焄送她的,前天送她的是一隻泰迪熊,再之前是束紅玫瑰……

    大總裁最近很慇勤吶!害她可能收禮物收習慣了,竟開始期待之後會收到什麼。

    把身子洗淨後,她踏入浴缸泡澡,玫瑰的香氣濃郁而帶點野媚,怪不得有人說玫瑰香是調情香。閉上了眼她享受著泡澡樂,忍不住又想到了大小星星。

    那兩個小鬼,真夠無情了,盧姊家有大哥哥可以陪他們玩,又有老阿公會做古早童玩,像竹蜻蜓、葉編蚱蜢、竹水槍給他們,還會帶他們去溫水游泳池玩,他們居然玩到樂不思蜀,連她想去帶他們出來,他們的意願都不高.

    以下是母女在電話中的對話——

    沈殊色誘惑的說:「親愛的殊殊今天帶你們出去玩好不好?」

    小星星說:「真的嗎?小星星好高興喔,可是我們今天要去看啊寶生的孩子。」

    「啊寶?」那又是哪一隻的名字?上一次一隻大肚魚叫西瓜,貓叫富貴,烏龜叫福祿壽……

    「隔壁阿公的媳婦叫啊寶。」

    「……」

    「我叫大星星跟你說話。」

    每一次小星星想拒絕她又不好拒絕時,就會來這一招。

    「……」不久電話另一端便傳來她所熟悉的呼吸聲。

    明白!她十分明白他們的意思!哎。她這當媽的,真的很心酸!算了,隔幾天再看看吧,這幾天她白天有工作,不可能一直陪他們,只是一直把小孩放在人家家裡,對盧家人比較不好意思。

    這對大小星星啊,他應該會喜歡他們吧?!她要什麼時候讓他知道他們的存在呢?也該是時候了。

    又泡了一會兒她才起身,擦乾身子換上舒服的寬鬆浴袍.

    推開浴室門走了出來,卻赫然驚見床上多了個男人,沈殊色嚇得差點沒驚呼出聲.

    「你……什麼時候來的?」雖然給了赫丞焄鑰匙,可他從來沒用過,怪不得她現在會嚇了一大跳。.

    「我提前到了,打手機沒人接,按門鈴也沒有回應,我想你應該在洗澡吧,就自己開門進來了。」

    可也太主動了吧?直接進她房間……雖說兩人再怎麼親密的舉動都有了,而且也快結婚了,但她還是會害羞啊!

    兩人其實稱得上老夫老妻了,可他們坦承自己的心情不過是最近的事,感覺上仍是像處於熱戀期。

    「你猜,今天我要送你什麼?」

    又要送她禮物了?「我們每次見面你就送我禮物,會把我寵壞的。」

    「我就是想把你寵壞,把過去那幾年該送的、該寵的份都補回來。」

    赫丞焄說得輕鬆,沈殊色心中卻是滿滿的感動,久久說不出話來。

    「猜猜看,這次的禮物是什麼?」

    「我又不是神,哪猜得出來?」

    他由小紙袋裡摸出一個灰色絨布盒子,盒子一打開,裡頭足.條閃閃發亮的鑽石項鏈.

    「這……這是……」她不禁屏息。「好美的項鏈!很貴吧?」老天,除了那顆大鑽石外,鏈子上到底有幾顆小鑽石?

    「價錢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是我媽挑的。」

    打從他口頭上告知母親他要和沈殊色再婚的事,本以為她會堅持反對,誰知她竟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安靜」,他明顯的感覺得出她的不同,她甚至還抱怨上一回的婚禮辦得太匆促,如果這回還是辦得寒酸不如不辦,言下之意就是要風風光光,而且要什麼大小星星當花童,這和她幾年前得知沈殊色要成為她媳婦的反應,反應差真多。

    不過,話又說回來,那大小星星到底長啥樣子?還真深獲她心。

    「伯母?」她不是很討厭她?不對,上一次一起吃飯時,她還招呼她多吃一點,害得她那口飯差一點噴出去,懷疑裡頭是不是加了砒霜。

    「本來我挑中的是另一款比較簡單典雅的款式,她卻不知道在堅持什麼,就喜歡這一款,只因為它的名字。」

    「名字?」她知道珠寶設計師常會賦與作品相得益彰的名字。

    「是啊,這項鏈叫「滿天星辰」。」

    沈殊色的心跳得好快,伯母她……她一定知道了什麼,婚禮指名大小星星當花童也就算了,連挑項鏈也這樣。

    以前的她聽到這樣的事,大概會嚇得趕快把大小星星發射到外太空藏起來,沒想到現在,他們反而成了婆媳間最好的潤滑劑.

    「我想她可能最近和那對雙胞胎兄妹走得近,受了影響吧?」赫丞焄拿起項鏈。「我幫你戴上。」看著鑽石項鏈和她皙白的膚色相互輝映,他讚賞的道:「好看。」

    她走到梳妝鏡前一看,也覺得美極了。「謝謝。」這項鏈很搭之前試過的一套婚紗.

    看著鏡子裡的兩人,沈殊色心中有無限感慨,半個月前的她大概只能幻想這樣的情景,可下個禮拜、她就要成為赫丞焄的新娘了。

    「玫瑰的味道!」一靠近她,赫丞焄嗅到的玫瑰花香更濃郁了。

    「嗯,我用了,你送我的玫瑰精油泡澡。」

    「還有梔子花的味道。」

    她笑,「才沒有,我慣常用的香水不是梔子花調的。」

    他更加貼近她身邊,輕嗅她纖秀的頸項,低語,「你身上常有淡淡的梔子花香,你不知道嗎?」他輕易的將她抱起,安置在床上,額抵住她的,「以前我覺得梔子花是潔白清純的,後來才知道它有很魅惑人心的本事。」

    「大老闆越來越會說甜言蜜語了。」她的心跳得好快。

    「只說給你聽。」他的手將她浴袍腰間隨意打上的結拉開,春光乍現。

    「不是約六點半吃飯?」沈殊色的聲音有些沙啞,看著他快速脫去自己身上的束縛,然後覆身下來。

    「我約你吃飯,我沒到、你沒到,怎麼開動?」

    「你實在是……」她忍不住輕笑。

    「我餓了,可以開動了嗎?」

    「我說不可以,你會停下來嗎?」

    他開始在她身上愛撫,以唇舌膜拜一路密吻而下,挑逗得她嬌喘連連。「真的要我停下來?」

    這男人真的是!沈殊色紅著臉。「不要停~」

    赫丞焄笑得低柔,拉著她共赴雲雨……

    一陣翻雲覆雨後,她枕在他手臂上慢慢調勻呼吸。外頭的夜色漸濃,她躺的角度透過窗子可以看到寒星點點。

    「剛才忘了做防護措施了。」赫丞焄喃喃的開口,太忘情了,所以忘了。

    「沒關係。你忘啦?要我懷孕,比中樂透機率還低。」

    「但還是有人中獎,不是?」

    沈殊色笑,知道他在安慰她,於是趁機說:「我曾經對星星許願,希望能懷有長得像你的小男生,長得像我的小女生。這樣的願望很難,對不?」可她如願了,套句某大明星說的,她也許失去了很多東西,可上天從來沒有忘了補償她。

    「看來我得加油一點了。」

    「為什麼?」

    「萬一生下的男生像你,女生像我,不就要再往下生?」

    「才不會。」那一對兄妹很成功喔!

    赫丞焄曾問過當婦科醫生的朋友,知道沈殊色的情況不但很難懷孕,也不適合懷孕,懷孕會有危險。

    他撫著她的發,「殊色,我有你就夠了。」沒有孩子是遺憾,可沒有她,那不只是遺憾,那是失去生命的意義。

    「可是……」

    赫丞焄輕輕讓她的頭枕回枕頭上,起身。「我沖個澡就可以準備出門了。」以後得小心點,雖然殊色不容易懷孕,並不代表全無可能。這女人感覺上就是那種喜歡冒險的女人,她敢賭,他可沒那個心臟去承擔。

    這男人每次提到這個問題就開始逃避,她懷孕是有危險,不過她都已經把小孩生下來啦!難不成還要把他們塞回去嗎?真是的!

    可憐的大小星星,你們的老爸至今都還不知道你們的存在呢!

    不久浴室傳來淋浴聲,沈殊色忍不住大聲歎氣。這時她的手機傳來簡訊鈴聲。

    親愛的:

    忽然好想你呢!最近你好嗎?

    目前不方便接電話,有事找我傳簡訊。

    楚珩

    是他!太好了!終於聯絡上他了!沈殊色不安的心情好些,連忙回簡訊。

    親愛的:

    我最近過得很開心喔,你的身體狀況還好嗎?

    還有,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就是……

    她簡訊還沒傳完,浴室的門突然打開了,她嚇一跳的趕緊將手機藏到被子裡.

    「你怎麼了?」赫丞焄在打開門的瞬間好像看到她在用手機。她打電話給誰,這麼慌張?

    「沒……沒什麼。」她的笑容有點僵。

    赫丞焄有些疑惑,她瞞著他什麼嗎?她還有什麼事是他不能知道的?

    門禁森嚴的高級別墅,一般人只道這幢像皇城古堡般的大別墅裡住的人非富即貴,沒人知道其實裡頭住的正是大名鼎鼎的國際紅星——楚珩。

    百年大樹包圍下,別墅更顯神秘,就算狗仔也不太能夠偷拍到什麼。

    盧禾倩由屋內推著一張輪椅出來,輪椅上坐著一個蒼白瘦弱的男人,他似乎是生了重病,兩頰凹陷,不復一個月前的英俊瀟灑,握在椅把上的雙手也青筋暴凸的甚是恐怖。

    「你還在發高燒呢,待在屋內比較好。」她輕輕的開口。

    楚珩因為高燒而虛弱的微喘著,瞇著眼看著遠方。「再不找時間吹吹風,我可能沒機會感受到風吹拂過髮梢的感覺了。」

    盧禾倩深呼吸,努力忍住心碎。「不要說這種話,你會好的。你忘了嗎?湯米明年替你接了你最欣賞的導演的新戲,劇本快完成了。」

    楚珩現在這形銷骨立、瘦骨如柴的模樣,跟一個月前意氣風發、精神抖擻的為電影做宣傳的樣子簡直是判若兩人。當時媒體大幅的歌功頌德,說他是華人之光、四十歲男人魅力更盛,全然沒有媒體注意到他的身體微恙,只能靠化妝裝出好氣色。

    這半年來他身體狀況每況愈下,只是能幹的經紀人總能替他粉飾太平。

    「傻禾倩,我都接受的事,你也該接受了。」楚珩自己倒看得開,因為他……早在十多年前就知道自己得什麼病了,邀天之倖能活到現在,連他都覺得老天是嚴重偏心了.

    盧禾倩默默的垂淚。她二十天前接到湯米的電話,說楚珩情況不好,他不准他跟任何人說,可他又有事必須先回美國一趟,因為不放心不肯跟他回美國的楚珩一個人,他才打電話給她。

    「不要再哭了,不要讓我覺得……罪孽深重。」他一生中,究竟害了多少女人傷心?

    從第一個女人沈寧霏一直到盧禾倩,他從來無意辜負任何人,可使得她們傷心卻是他避不開的宿命。

    沈寧霏甚至替他生了個女兒。

    他的女兒正是沈殊色。

    他和寧霏那時都是少不更事,可孩子卻是無辜的,於是他請求她生下她,而那年才國三的他也休學北上找工作。

    那份工作是在攝影棚打雜,卻陰錯陽差的踏入演藝界,至於後來會大紅大紫,甚至成為國際紅星都是當初始料未及的。

    他還是小有名氣的演員時,老闆已把他未婚生女的事瞞得緊,寧霏也覺得這樣比較好。

    他成為家喻戶曉的明星時,老闆把他未婚生女的事瞞得更緊,而那時他開始發現自己的性向——比起女人,男人更吸引他!

    他成為大明星時,未婚生女的事根本曝光不得,是同志的事也見不得光,更甭說後來診斷出他得了愛滋的事了。

    在演藝圈爬得越高,秘密就越多,很多渴望的東西也越不敢去要,如今一回想,才覺得當初多愚蠢吶!

    他雖不愛寧霏,卻感念她為他做的一切,對她有著比家人更深厚的情誼.至於盧禾倩,他在發現她對他的情感時就告訴了她所有的秘密,也因為這樣,她受到打擊的離他而去。

    「殊色……你要不要見她?」這幾天她雖關機,可偶爾會開機收簡訊,她感覺得到沈殊色的擔憂。

    她和楚珩之所以都以簡訊取代電話聯絡,那是因為,她怕聽到沈殊色的聲音會忍不住痛哭崩潰,而楚珩的聲音太虛弱,一聽就知道生病了。

    「健康時不見她,現在才見?太卑鄙了。」他苦笑。還記得女兒剛學攝影,曾以攝影助理的身份待在一個好友身邊學習,那時他常假借探視好友的名義去看她,父女倆隔著一定的距離「不經意」相望,那段日子是彼此最近距離的接觸,之後她替他拍寫真也合作過,但也因此傳了許多不好聽的話。

    再來則是她嫁給赫丞焄後的兩個多月,那時他病倒了,她來照顧他,哪知後來會害得她離婚了。想一想,他們父女相處的時日真的很少,而且還常常為她惹來麻煩。

    所以相見不如不見。

    「殊色不會這樣想。」

    是啊,那女孩像她的傻瓜媽媽一樣,到最後了還是只想著保護他。

    楚珩轉了個話題,「那孩子要結婚了,我幫她準備了很多嫁妝,都是一些很不錯的首飾,可總是怕會害了她而沒送出。」那些首飾很名貴,誰買走的狗仔總有辦法追查到,只怕會弄得她更困擾。除非一切的秘密不再是秘密,否則兩人間不堪的揣測永遠不會有消失的一天。

    「你……」

    「她的婚禮還有兩天.婚禮之前,請你幫我把首飾送去給她。」

    「不,我不想離開你身邊。」這種時候,他隨時都有可能……可能……她不能離開,也不想離開。

    「我會等你回來。」他笑著看她。「一個人走……太寂寞了。」

    盧禾倩咬著手指,哭岔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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