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請用茶!」總管請珊瑚到大廳內奉茶。
珊瑚啜了口茶水。然後台上杯蓋,見格日勒還沒出現,等得有些心急。
「你們貝勒爺不在府裡?」
「回格格的話,咱們貝勒爺一早就進宮去了。不過有特別交代小的,要是格格來了,得要好生伺候。」總管畢恭畢敬地說。
聽了,珊瑚一臉訝然。
「他知道我今天會來?」
「這點小的就不清楚,只是貝勒爺確實這麼吩咐過。」
總管委婉地回答,身為一個奴才,可不敢隨便揣測主子的心思。
「是嗎?」珊瑚作勢起身,雖然有些失望,不過也沒辦法。
「既然他不在府裡,那我先回去好了。」
「請格格稍待片刻,要是貝勒爺回府知道格格走了,小的可擔待不起。」
總管可不敢就這麼讓人離開了。
珊瑚揮了揮繡著牡丹的手巾。
「沒關係,你就說本格格沒空等他,改天再來就好了,不是你的錯,他不會怪你的。」
「讓貴客久候,的確是本貝勒一個人的錯。」
格日勒才剛走到廳口,正好聽見這句話,於是輕笑地附和她的話。
「我又沒說是你的錯。」
珊瑚覦著格日勒一身四爪正蟒朝服,俊美尊貴中又帶著邪氣,一時轉不開眼。
格日勒手握掛在胸前的朝珠,跨進門坎,琥珀色的瞳眸直直的瞅著珊瑚,見珊瑚發現他也在盯著她看,有些羞窘地別開美目,從那小女兒般的嬌態就可以看出,這小丫頭似乎已經在意起他了。
「那麼格格既然都來了,又何必急著走?」
「我只是不能出來太久,要是來這兒的事傳揚出去,到時別人會以為我很不害躁,連婢女都沒帶就跑來找你了。」
見格日勒來到了跟前,不知怎麼,珊瑚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這座府裡的人都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不會有人傳出去的。」
格日勒比了個手勢。
「請坐。」
珊瑚心中志下心地坐下。
「我只是想來問一些事,問完就走。」
「是有關中堂大人的事吧?」
格日勒見她前來,大概也猜得出珊瑚很在意自己阿瑪的所作所為,這正合他意。
「阿瑪他……他真的做了你說的那種事,你知道他還做了些什麼嗎?」就因為是生她養她的阿瑪,才更想多瞭解。
格日勒佯歎了口氣。
「我實在不該再跟你說這些事,畢竟與你一點關係也沒有,身為中堂大人的女兒,你又能做些什麼?」
「可是……」珊瑚語塞了。
「就算你知道了,想要勸中堂大人不要那麼做,他再怎麼疼愛你這個女兒,也不會允許你插手管他的事。更何況中堂大人就算再怎麼囂張跋扈,出言頂撞皇上,不把皇上放在眼裡,害死再多的人,光憑你一個的力量又能干涉得了嗎?到時必定會造成你們父女失和,這並不是我樂意見到的事。」
格日勒話說得很輕,像是在閒聊似的,可是一字一句都讓珊瑚聽得心驚肉跳,手足無措。
「阿瑪他……他不會那樣……」
珊瑚一臉愕然,格日勒說的那些罪名都足以砍頭,她怎麼也想不出一向自調為忠臣的阿瑪會是他說的那樣。
格日勒觀察著珊瑚震驚的反應,接著反過來安慰她。
「我也希望中堂大人在格格面前永遠是個好阿瑪,是個忠君體國的臣子,我真是說了不該說的事,還請格格多多包涵,不要放在心上。」
「我……我又沒有怪你。」珊瑚只是還無法接受事實。
「讓你這麼難過,我也同樣過意不去,不如就讓我做些彌補好了。」
格日勒撇下網,就等魚兒上鉤。
珊瑚眨著美眸。「要怎麼彌補?」
「帶你去一個秘密的地方,那裡可沒幾個人進去過。」
「什麼地方?」珊瑚揚起美眸,無法抗拒被他撩起的好奇心。
「跟我來吧!」
不要去!珊瑚的腦中響起了警告聲,可是她的雙腳有自己的意志,不由自主地跟著格日勒步出大廳。
原本以為格日勒要帶她出府去,結果不是,珊瑚跟著他穿過了曲折的長廊,經過一座又一座的院落,然後珊瑚看到一個有點像布做的巨大棚子,那是她從沒見過的東西,就座落在後花園內,她的雙眼跟著睜得好圓。
「這是什麼?」珊瑚站在看起來像門的入口問道。
格日勒睨著她閃耀著濃厚興趣的眸采,嘴角一勾。
「這叫穹廬,也就是蒙古人住的房子。」
他的身體裡終究流著蒙古人的血液,雖然住在繁華的京城,還是嚮往著蒙古大草原的浩瀚無際,所以才會在府裡搭蓋一座,需要安靜或沉思時便會過來。
「要不要進去看看?」
「可以嗎?」珊瑚一臉迫切。
「當然可以了。」格日勒便打開烏德(門),上頭還彩繪著鮮艷的圖騰,含在嘴角的笑意挾著引誘的意味,一步步的讓珊瑚陷入情網。
「你可是第二個獲准進到裡頭來的姑娘。」
「那第一個是誰?」珊瑚話才出口,觀見格日勒眼底的戲譴,就恨不得咬住自己的舌尖。
「我只是隨便問問,你不要想歪了。」
格日勒瞭然於心地笑著。
「當然,我怎麼可能會想歪了,第一個姑娘自然是舍妹,這座穹廬也是地幫忙佈置的。」
「原來你還有個妹妹……」
聽格日勒這麼回答,珊瑚這才興致勃勃地進了穹廬,這個地方可是比皇宮來得有趣多了,想不到裡面也相當寬敞,牆上掛滿了虎虎生風的掛毯,有小床和衣櫃,可以說一應俱全。
「她也住在這兒嗎?」
「她跟我阿瑪和額娘都住在蒙古,不過烏蘭那野丫頭就愛亂跑,說不定哪天突然心血來潮又跑來京城,你就能見到她了。」
說著,見珊瑚東摸西摸,對什麼都很好奇,格日勒便在主墊毯上坐下,拿起放在小矮桌上的馬頭琴,拉著弓弦,開始唱起有著獨特韻味的蒙古歌謠。
珊瑚整個人都呆住了,不知不覺的慢慢在三角毯上坐下,看著格日勒唱起遼闊蒼茫的草原之歌,雖然完全聽不懂在唱什麼,但她的心卻從來沒有這麼被震撼過,當那雙琥珀色的男性瞳眸望向自己,彷彿只對她一個人吟唱,她是獨一無二的,不禁聽得癡了。
待格日勒唱完,揚起一道魅惑的輕笑。
「因為再過幾天就是你的十六歲生辰,所以想送你一份生辰賀禮,左思右想,便決定獻醜,把這首蒙古歌謠當作生辰禮物,唱得不好,還請格格多多包涵。」
「你怎麼知道我的生辰快到了?」珊瑚有些驚訝、又有些喜悅。
「只要有心,還怕問不到。」
格日勒可是把她的事都打聽得一清二楚,才能善加利用。
聞言,珊瑚的面頰頓時燙得快燒起來,不過她可不想讓格日勒看出自己很開心收到這份生辰賀禮。
「不過我一句都聽不懂。」
「這是我年幼時常聽阿瑪唱的歌謠,描述著一名男子在追求心儀的小姑娘,希望能討她歡心,也是我額娘最愛聽的。」格日勒大概解釋給她聽。
「其實說穿了,這是用來哄騙心愛的姑娘,希望能跟他共效于飛。」
聽了,珊瑚又嗔又惱,好掩飾心頭的悸動。
「原來是這樣,可惜我沒那麼笨,才不會傻傻的聽人吟唱一首歌謠就被哄騙了。」
「你真的沒有被我哄騙了?」
格日勒緩緩起身,來到珊瑚身畔的三角毯,單膝跪在上頭,語帶誘惑地問。
珊瑚咬著下唇,右手支著三角毯,身子往另一邊傾斜,想逃開格日勒的魅力攻勢。
「這種彫蟲小技,我才不會上當。」
「那要我怎麼做才會?」格日勒虛心請教。
「不管你怎麼做都沒用!」珊瑚仰起明艷小臉,朝他嬌哼。
可是當她發現格日勒也在同時俯下俊首,拉近彼此的距離,近到四片唇幾乎要貼在一起,呼吸猛地一窒,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格日勒知道自己輕而易舉就可以奪取她的唇,但是他沒有這麼做,反而先吊珊瑚胃口,引她乖乖入甕。
「你真的沒被我哄騙了?」格日勒啞聲地問。
珊瑚下意識地舔了下唇。
「沒,沒有。」
不過那口氣一點自信都沒有。
格日勒直起身軀,有意無意地喃道:「既然這樣,那我只好去哄騙別的姑娘了。或許她們喜歡聽我唱這些蒙古歌謠。」
聽格日勒這麼一說,珊瑚手忙腳亂的站了起來。
「你、你還想去唱給別的姑娘聽?我沒說不喜歡聽。」
格日勒轉身邪笑,心想這小丫頭還真是好唬。
「你真的喜歡聽?」
「嗯,你不要唱給別的姑娘聽。」珊瑚著急地說。
要是其它女子聽了之後也喜歡上他了,那該怎麼辦?想到這裡,珊瑚才明白她已經喜歡上格日勒,只希望格日勒對自己笑,只對她一個人吟唱,不要再看別的姑娘一眼。
「我答應你,就只唱給你聽。」格日勒掩下眸光,讓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而你呢?你要如何回報我?」珊瑚怔了一下。
「你想要什麼?」
「什麼都可以嗎?」
「當然,我說到就會做到。」珊瑚清了清喉嚨,用力頷首。
格日勒伸出修長的食指,輕觸著珊瑚柔軟的紅唇,瞅進她不解人事的純真雙眸中。
「我想時時刻刻都能見到你。」
「你……真的這麼想見到我?」
珊瑚因格日勒的話而欣喜若狂,唇上被他碰過的地方更是像著火似的。
「你不信?」格日勒啞聲輕問。
珊瑚輕咬著下唇,不讓自己笑出來,免得格日勒以為她很不害躁。
「我相信就是了……我已經出來太久,也該回去了。」
「我送你出去。」格日勒和珊瑚走出穹廬,在往前頭走時,又開口問:「什麼時候還能見到你?」
「我真的隨時都能來?」珊瑚掩不住小臉上燦爛的光芒。
「當然。」格日勒眸子一轉。
「就怕到時你出不了府。」
「為什麼?」珊瑚納悶地問。
「因為我跟中堂大人向來不合,該說他恨我入骨才對,要是讓他知道咱們暗地裡有在來往,只怕會大發雷霆,不許你踏出房門半步……」格日勒兩手背在身後。
每一步都是精心盤算。
「或許咱們還是不要見面得好,免得你知道自己的阿瑪做了哪些壞事,心裡會更難過。」
「我……」珊瑚知道不能對不起阿瑪,明知道他們是敵人還私下見面。
格日勒把珊瑚的惶惑和不安全看在眼裡。
「要是真的想見我,府裡的大門隨時為你而開。」
一時之間,珊瑚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回答他,只好說:「那我先回去了。」
「我讓府裡的轎子送你回去。」
格日勒耐心的等待魚兒上鉤的那一天。
直到珊瑚返回自個兒的府裡,腦袋還是一片混亂,她平靜快樂的無憂生活也因為格日勒的出現而起了變化。
「格格,你是上哪兒去了?奴婢找得快急死了……」丫鬟見到她走進院落,如釋重負地嚷道。
「只是出去散散心。」珊瑚神情鬱鬱地應道。
丫鬟可從來沒見過主子憂愁的樣子,或許該說主子向來都沒哈煩惱。
「方纔側福晉差人來找格格過去。」
「知道了。她準是要跟我叨念阿瑪好幾天沒到她房裡去的事,看來我得找機會跟阿瑪說說,請他有空就去額娘那兒繞繞。」珊瑚無奈地說,就因為阿瑪有了兒子。
所以每晚都會去小妾那兒逗孩子,時間自然花得也多。
「走吧!」現在先去安撫額娘再說。
由於連著數日都沒見到阿瑪,珊瑚問了伺候的奴才,知道阿克敦此刻人正在書房裡,於是尋了過去,在外頭遇到剛從書房出來的總管。
「格格不能進去。」總管見到她,連忙攔住。
「你敢擋本格格的路?!」珊瑚嬌叱。
總管這才收起氣焰,搓著雙手,露出巴結的表情,可不敢真的得罪地了。
「小的不敢,只是大人這會兒正和幾位貴客商討正事,還特別交代不許任何人進去打擾,格格還是晚一點再來。」
聽總管這麼說,珊瑚腦中閃過一道什麼,隨口答允。
「好吧,也只能這樣了。」說著便轉身離開,不過她並沒有走遠,等到那個老是喜歡狗仗人勢的總管走遠,這才又從躲藏處出來。
珊瑚一方面也知道不該這麼做,可是另一方面又想弄清楚格日勒說的究竟是真是假,如果只是謠言,就可以證明阿瑪的清白了,於是她偷偷地靠近書房,把耳朵貼在緊閉的門扉上,偷聽裡頭的談話內容——
「……這麼一來,皇上就得一輩子聽中堂大人的擺佈,想要親政,還得看中堂大人的臉色才行……」禮部侍郎拍起了馬屁。
「以中堂大人這麼多年來為大清立下的功勳,皇上也只不過是正好投對了胎,姓了愛新覺羅,論才智謀略,哪一點能比得上中堂大人。」
雖然不知道說話的人是朝中哪位大臣,不過珊瑚也聽得出這番話可是極盡巴結之能事,想要討阿瑪的歡心。
接著是阿克敦豪爽得意的笑聲。
「皇上還是個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兒,想親政還早得很,得再多磨練磨練才行。」
「中堂大人說得是。」另一位刑部尚書趕緊附和。
「如今三位顧命大臣中,穆都哩大人已經死了,尼滿大人還和亂黨扯上關係,只消被那「四大貝勒」抓住小辮子就完了,此刻朝中還找不到有人敢跟中堂大人作對。」
兩位朝中大臣像是事先說好似的,不約而同的將阿克敦捧上了天,就是希望將來有他們的好處。
阿克敦不以為然地冷笑。
「就禮部尚書總是倚老賣老,在皇上面前老是跟我過不去,不除掉他,可是難消我心頭之恨。」
聽了這話,禮部詩郎連忙搭腔。「只要中堂大人點個頭,下官自有辦法對付他。」只要禮部尚書一死,說不定他就能陞官了。
「這份人情我記下了。」阿克敦說完滿意地哈哈大笑。
禮部詩郎嘴巴上不敢居功,心裡卻明白禮部尚書的空缺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能為中堂大人效命,是下官的福氣。」
「沒錯!將來中堂大人如果不想再當這一人之下,咱們也會跟隨到底。」刑部尚書點出了阿克敦最想說但又不能說的事。
阿克敦兩眼一瞪,不過那口氣倒不像是在駁斥對方的論調。
「這話可別亂說,否則外人還以為我想造反了……誰在外頭?」聽見書房內一聲怒喝,緊接著門扉被人猛力打開,珊瑚知道逃不了,只能僵立在外頭。
「阿瑪。」
「你在這兒做什麼?」阿克敦有著武將才有的威猛高壯體格,蓄著灰白的落腮鬍,雙眼炯炯,見到是一向疼愛的女兒,還是有些不高興。
珊瑚撒嬌地挽著阿克敦的手臂。
「對不起,阿瑪,我不是要偷聽,只是過幾天就是我的生辰,想問阿瑪要送我些什麼。」
「晚上再問不行嗎?」阿克敦粗聲罵道。
「我下次不敢了。」珊瑚低頭懺悔。
阿克敦的怒氣這才稍微緩和。
「阿瑪這會兒還有正事要跟兩位大人談,有什麼事晚上再說。」
「是,阿瑪。」
見書房的門扉再度關上,珊瑚不敢久留,趕緊走開,心情卻沉甸甸的,雖然只聽到幾句,但也聽得出阿瑪並非對皇上真的那麼效忠,還有屋裡頭那兩位大人說起話來好阿諛諂媚,為什麼阿瑪聽不出來呢?她一臉彷徨地往前走著,想著要不要勸阿瑪不要再跟他們在一起。
「中堂大人再怎麼疼愛你這個女兒,也不會允許你插手管他的事……」格日勒說過的話不期然地在珊瑚耳邊響起。
「就算中堂大人再怎麼囂張跋扈,不把皇上放在眼袒,害死再多的人,光憑你一個的力量又能干涉得了嗎?」珊瑚搗住耳朵,猛力搖著頭,不想受到格日勒的影響。
「他可是你的阿瑪,從小說疼你……」這番話讓珊瑚將良知硬生生地壓下,知道不管怎麼樣,他都是生她養她的阿瑪,只要當作沒聽到,什麼都不知道就好了。
可是到了夜裡,珊瑚還是在炕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在書房外偷聽到的對話,還有格日勒話裡的嘲諷,兩者在腦中盤旋不去,就是無法裝作一無所知,好想找個人說說心事,以前的珊瑚不知道什麼叫作有心事,如今才知道心裡頭有事擱著,又沒人可以傾訴的滋味真的很難受。
一個晚上都沒睡好,總算捱到了翌日下午,待珊瑚站在貝勒府門外,這才回過神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又偷偷跑來,格日勒和阿瑪可是政敵,又怎麼會聽她訴苦,她根本不該來的,只是珊瑚根本找不到其它人可以談論這件事,可以給她意見,建議她怎麼做。
「見過格格。」總管恭謹地見禮。
「你們貝勒爺在嗎?」珊瑚心事重重地問。
總管將她請進了大廳等候,並奉上茶水,便去跟主子通報,不過這一去就是半個時辰,才見總管回到大廳。
「請格格跟小的來。」
於是,珊瑚便跟著總管來到格日勒的寢房,待她進了門,映入眼簾的景象讓她的心像被刺了一刀。
就見格日勒斜倚在黃花梨木玫瑰座椅上,似乎才剛沐浴過,披著一頭黑色濕發,身上的白色內衫半掩,結實寬闊的胸膛若隱若現,三個身材豐滿艷麗的美人就這麼巴在他身上,像是在乞求得到格日勒的憐愛,那畫面有著說不出的淫亂,見到珊瑚進門,格日勒也只是瞟她一眼,似乎不怎麼著急,更不擔心她會誤解,他就是要珊瑚親眼瞧見這一幕,想探知她有多在意他,多喜歡他。
「我……我要回去了!」
珊瑚眼底差點湧出淚來,她不知道為什麼會想哭,只覺得胸口好悶。
「這麼快就要走了?那又為何而來呢?」
格日勒帶著魅惑的嗓音在身後響起,讓珊瑚又氣又惱。
「既然你這麼忙。本格格改日再來。」
珊瑚依舊背過嬌軀,就是不想看到格日勒和其它女人在一起的模樣。
格日勒扯唇一笑。
「難不成你在吃醋?」
「我、我才沒有吃醋!」珊瑚氣呼呼地轉身辯駁。
「明明就有還不承認。」格日勒目的達到了,自然不需要她們了。
「你們可以下去,不需要伺候了。」三個美人異口同聲的嬌嗔,她們已經回不了毓謹貝勒那兒,自然得巴緊眼前的男人才行。
「可是貝勒爺……」她們都還沒嬌嗔完畢,就被格日勒冰冷的眸光給瞪得把話嚥回去,不忘橫了珊瑚一眼,惱恨她壞了她們姊妹的好事。
珊瑚待她們扭腰擺臀的離開之後,這才故作不在意的口吻問:「她們全都是你的小妾?」
「不是。」
格日勒用眼色示意總管先出去。
珊瑚才不信。
「她們明明都在你房裡,還說不是。」
「好濃的酸味,想不到你的醋勁這麼大。」
格日勒伸出手臂,將珊瑚拉到懷中,安置在自己的大腿上。
「看來你真的很喜歡我。」
「誰喜歡你了?」
珊瑚可沒被男人這麼親暱的抱過,除了臉蛋,全身也像著火似的,不過可不想被格日勒就這麼轉移目標,非要問個清楚。
「你……無禮!放肆!快點放開我……」
格日勒琥珀色的眼瞳一瞟。
「不放!」
「你這人真的很可惡,我該賞你一巴掌才對。」
珊瑚嬌斥的口吻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可是你卻喜歡可惡的男人。」
格日勒低低地笑說,「誰喜歡你來著?你去抱你的小妾……」
珊瑚小臉紅通通的,試圖推開他,卻徒勞無功。
「我只是受人之托,幫她們安排去處,一時之間還想不出要送給誰好,所以就先留在府裡頭了,她們真的不是我的小妾。」
任何人、任何東西對他來說都是有用處的,總要善加利用。
珊瑚鼓起紅嫩的面頰問:「真的嗎?你沒有跟她們……」
「跟她們什麼?」格日勒戲譫地問。
「你心裡有數。」
格日勒垂下眼瞼笑睨著她。
「我當然沒有碰過她們,只是正好要人伺候,就叫她們過來了。」
「府裡沒有奴才了嗎?做哈非找她們不可?」珊瑚就是不喜歡看到別的女人跟格日勒這麼親近。
原來自己的心胸這麼狹窄,見不得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
「不然你來幫我擦乾頭髮。」格日勒附在她耳畔笑說。
珊瑚佯哼一聲。
「本格格可沒伺候過人。」
「我願意當第一個。」
那噴在頸側的男性氣息讓珊瑚身子虛軟,意志也不堅定了。
「只要你以後別再找她們過來伺候,我就破例一次。」
「成交!」格日勒瞳眸閃過一道勝利的光芒。
「布呢?」珊瑚攤開小手問。
「布在這兒。」格日勒笑吟吟的將干布遞給她,閉上眼皮,享受著被珊瑚伺候的滋味。
「今兒個來找我有事?」珊瑚停下手邊擦發的動作。
「我……只是想找人說說話。」
「我很高興你來找我,只是怕這件事早晚會傳到中堂大人的耳裡。」格日勒藉機提醒她。
「我是偷溜出府,也不是坐府裡的轎子,不會有人知道的。」珊瑚早就想到這點了。
格日勒咧起一邊的嘴角。
「這樣吧,我每日未時會派頂轎子去等你,你要是想來就坐上去,這樣我也不必擔心你一個人出門會出事。」
他要珊瑚感受到自己的關心,讓她知道他也會回報。
「可以嗎?」珊瑚聽了心窩一熱,自然不會反對。
「那叫他們在東大街的街角等候,別離大門太近,免得被瞧見了。」
「就聽你的。」
格日勒將站在身後的珊瑚又拉到膝上摟著。
「你真的不怕讓中堂大人知道咱們私下有來往?」
「我……不怕。」
珊瑚被他的瞳眸蠱惑了,一顆心也跟著迷失。
「真是個傻丫頭。」格日勒邪邪一笑。
「我才不傻。」珊瑚被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瞅得面紅耳赤。
「這樣看著我做哈?我臉髒了嗎?」
「不,我是在想要是親了你,你會不會賞我一巴掌?」
格日勒的話讓人很難斷定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
珊瑚咬了咬唇,有些慎惱,格日勒這樣問她,教她怎麼回答。
「你,你還會怕挨巴掌嗎?」
「我是怕讓你討厭了,再也不想見到我了。」格日勒委屈地說。「看來我還是別太放肆無禮的好。」
見格日勒不想付諸行動了,反倒讓珊瑚失望。
不過一想到自己居然期待被他親吻,不禁又羞又惱。
「既然不要,那我要回去了。」
格日勒哪肯輕易放手。
「這麼說的意思是答應了?」
「我才不是讓人說親就親的。」珊瑚哼道。
見珊瑚想要表現出高傲的模樣,可是眼神卻完全相反,像是在期待著他的下一步,格日勒忍不住失笑,不過他可不想順她的意。
「既然這樣,那就等你願意再說吧。」
「那你就慢慢等好了。」
話一出口,珊瑚心裡就好嘔,氣自己做哈說反話,明明想知道被格日勒親吻的滋味,想與他更親近些,偏偏就矜持著愛擺架子。
格日勒怎會看不出珊瑚那一點心思,就是要逗逗她。
「那我就不勉強了,這樣吧,等你願意時再跟我說,我很樂意配合。」
「不必了!」珊瑚從他大腿上跳起來。
索吻這種事自己哪做得出來。
「我要回去了!」
「來人!」
候在外頭的奴才聽到主子的叫喚立即進來,格日勒便要他們先去備轎,好送珊瑚回去。
珊瑚回眸又掠向斜倚在黃花梨木玫瑰椅上的男人,那衣衫不整的俊魅模樣,還有唇畔的邪惡笑意,就像是在引誘她墜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你要答應我,不可以再讓那三個女人進房伺候。」
聞言,格日勒挑起一道眉。
「這是命令?」
「我……才沒這麼說。」
珊瑚因那笑而差點又閃了神,氣勢整個弱了。
「過來。」格日勒朝她勾了勾食指。
「你還想做哈?」珊瑚口中問著,人已經抗拒不了誘惑的走上前去,願意跟著他到天涯海角。
格日勒手一伸,便又將珊瑚拖進了胸懷內。
「我真不想放你回去……」
「不然你想怎麼樣?」珊瑚睨著他慎問。
「把你藏起來……再等中堂大人來跟我要人,我很想知道他會是什麼表情。」格日勒沒有隱瞞她,讓珊瑚知道他的意圖。
珊瑚一瞬也不瞬地瞅著格日勒那雙琥珀色的瞳眸,可是怎麼也看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我阿瑪不會放過你。」
「那正好,我也想扳倒他。」
格日勒的坦承不諱讓珊瑚不禁怔然了,她不想看到他們拚個你死我活,不想看到他們視彼此為敵人。
「要不是先帝遺言,讓他成為輔政的顧命大臣,又怎麼會有今天?如今凡是跟中堂大人作對的朝中大臣,不是被他逼得辭官,要不就是假藉著皇上的旨意將他們滿門抄斬。」
格日勒斜睨著她刷白的臉色,淡淡一曬。
「我也是他的眼中釘之一他更是無時無刻都想置我於死地。」
珊瑚聽得心驚膽顫。「我不會讓阿瑪這麼做……」
「我很高興聽你這麼說,雖然咱們心裡都很清楚中堂大人根本不會聽你的勸,不過沒關係,你現在想反悔的話還來得及,只要踏出這扇門,咱們以後就不要再見面了,當作……從來不曾認識。」
格日勒就是要珊瑚選擇幫哪一邊。
「我……我……」珊瑚一臉掙扎的看著他,她不想選擇,也不要選擇,這種選擇太困難了。
「讓你這麼為難,還請多多包涵,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格日勒先讓她站好,自己跟著起身,接著拉攏了下內袍的襟口,一副要與珊瑚保持距離的態度。
「這會兒就讓轎子送格格回去,往後……咱們別再見面了。」
「你真的不想見到我?」珊瑚急得紅了眼。
「與其讓你這麼痛苦,還不如另外想法子扳倒中堂大人,畢竟你是他的親生女兒,我怎能期望你會願意幫我?」
格日勒毫不隱瞞自己的目的和企圖心,也對珊瑚坦白。
「如果你選擇站在自己的阿瑪那邊,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我可以理解,只是往後咱們就是敵人了。」
敵人?這兩個字像針刺進珊瑚的心窩裡,她不想被格日勒當作敵人,只想當他寵愛的女人。
「格日勒……」珊瑚聲音微顫地喚。
格日勒來到她身前,輕撫著她左右為難的臉蛋。
「可惜中堂大人一心一意只想獨攬大權,遲遲不肯讓皇上親政,為了大清江山,我不得不選擇傷你的心,也只有請格格多多包涵了。」
「我不要,我……」
珊瑚不想再也見不到他,原來她已經這麼這麼喜歡他了。
「你不用太勉強,我會另外想辦法的。」
格日勒把她的天人交戰看在眼裡,道不能逼得太緊,他要珊瑚心甘情願地幫忙。
總管來到房外聽候差遣。
「回貝勒爺,轎子已經備妥了。」
「送格格回去。」格日勒口氣不容轉圓地下令。
「蔗。」總管來到珊瑚身邊。「格格請!」
珊瑚跟著總管踏出了寢房門坎。她想跟格日勒說自己好喜歡他,好想再跟他見面,更想叫格日勒不要再跟阿瑪作對了,但是珊瑚也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事,她從來不曾面對過這樣的難題,夾在兩人中間,又該如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