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禮物了嗎?」景蘭軒在進會議室開會前打了手機給酈明緋。現在是早上九點三十八分,她應該到劇組了吧?
這兩天兩人都忙,除了通電話外都沒見面,他很想她。
「收到了。」一束紅玫瑰、四株仙人掌。紅玫瑰她可以理解,情人節必備的示愛禮物之一,但仙人掌?
「為什麼送我仙人掌?」
「你陽台上不是放了三株仙人掌?」
「所以你又送我四株?」酈明緋真想笑,這有什麼特別的含意?「七株仙人掌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嗎?七零八落、七嘴八舌、七上八下、七俠五義、七十二變、七年之癢、七情六慾、七竅生煙……還有七什麼?」哎??她都滿佩服自己的,一口氣可以說出這麼多關於『七』的成語。這女人!
「我也是有浪漫細胞的。」對她而言,他就這麼無趣嗎?
「真的嗎?」
「嘖!沒禮貌!」
「好吧好吧!豬都能飛天了,咱們景蘭軒先生當然也可以浪漫得起來的。」聲音裡透著濃濃的笑意。「那麼,請告訴我,七棵仙人掌的浪漫在哪裡?」希望不是個讓她捧腹大笑的答案,她怕她忍不住笑場的話,景蘭軒會自暴自棄的再也浪漫不起來。
「其實……」
「咦,你在害羞嗎?」景蘭軒是個很廖響的男人,他不習慣情話綿綿,所以她對他的浪漫可是很期待的。
被她這麼一逗,他的耳垂紅了。「那天……看見你站在窗口看著仙人掌時,我就很想買四盆仙人掌讓它湊成七盆——七個小矮人守護著白雪公主。」
「我以為……在別人眼中,我比較像白雪公主裡的黑心後母。」
「別人不是我。」
也就是說在他心裡,她一直是他的白雪公主?是這樣嗎酈明緋的心揪緊,眼眶慢慢變熱,討厭,她一向不是那麼容易受感動的人……
怎麼……怎麼會有男人知道她是搶了人家男友的第三者時,還執意的認為她是那單純、純潔化身的白雪公主呢?
他是傻瓜嗎?心情太激動,她保持沉默著,怕一開口聲音過於沙啞,會讓自己的心情露了餡。
「七個小矮人守護著公主,在王子尚未出現的時候。」
她深呼吸,很努力的壓抑著情緒,可眼淚還是掉下來了。「那麼……王子什麼時候出現呢?
景蘭軒不答反問:「白雪公主晚上有空嗎?」她哭了?!這看似倔強的女人,其實比誰都脆弱、敏感。」
吸了吸鼻子,酈明緋捉弄道:「記得騎匹白馬來,要不我會認錯人。」
「那你也要記得吞塊毒蘋果,以驗明正身。」
「噗……哈哈哈……」的景蘭軒認識越久她越發覺他其實滿幽默的。
「好啦,我要進去開會了,晚上我去接你。」
「好,晚上見。」她對著手機「啾」了一聲。「收到了嗎?」
「什麼?」
「飛吻!英國式的。」
「糟糕,我收到的是法國式的,是誰給的?」酈明緋大笑!這男人越來越皮。「更正,法式是我給的,我怕你收錯,這才騙你是給英式的。哎,不能再說了,你要開會了呢!拜拜。」她甜蜜的關上手機,飾演發主角的熊風琳剛拍完一場戲,走過來等下一場。
「明緋,你……怎麼啦?」鼻子紅紅,眼眶紅紅,一看就知道哭過,可模樣卻看起來挺開心的樣子。
「感動的眼淚。」面對像姐妹淘一樣的熊鳳琳,她可以說很多事。
她對著那束進口紅玫瑰努了努嘴。「男友送的?」
「嗯,交往一陣子了。」
「噴,丫頭,瞧你一點也不加掩飾的甜蜜樣!」
熊鳳琳原本還有些擔心她的,這個小她十多歲的小妹妹長得漂亮、才情又好,男人是絕不會放過這種上等貨的,可雖然她身邊一直有追求者,卻沒接受過任何人。
「看你這樣真替你開心,不過……」猶豫了一下,她才說:「談戀愛是好事,但事業可別疏忽了,最近,有個大紅人可常批評你的彩妝難登大雅之堂呢!」
熊鳳琳口中的大紅人指的就是秋紅,她原本客串的那幾集因為收視率提升,導演千拜託、萬拜託的請她多幫忙一陣子,原以為大忙人的她會拒絕,沒想她不但答應了,還推薦一個朋友演之後將要出演的另一個配角。
那個角色戲份很吃重,不是誰都能演的,然而為了能順利留住她,導演答應了。
「嘴巴是她的,我總不能搗住它,不讓她說吧!」
「嘖,那女人,你還是小心點,她不但批評你的專業,還講了一些……你私德的事,說什麼你最擅於搶別人的男友,還呼籲身邊有體面男友的女人要小心,這女人實在是……」
秋紅開始行動了嗎?可面對她這些不理性的行為,她又能怎樣?酈明緋在心裡歎了口氣。「我知道了。」
望向不遠處,秋紅帶來的助理正在替她補妝……她為什麼不自己補呢?
越想她越覺得奇怪,她看過秋紅上《女人要美麗》的節目,也沒看她拿工具。一個國妹知名的彩妝師,口才了得是一定要的,但如此光說不練……
和酈明緋約好了,景蘭軒一下班拿了公文包就要離開。
「景先生。」秘書叫住他。
「什麼事明天再說。」
「不是的,有一位秋小姐說要見你。」
「邱?哪個邱小姐?」對了,前些日子好像有位雜誌社的邱小姐想採訪他。「推掉吧!我不接受採訪。」說完他逕自走出辦公室,搭了電梯到一樓。
「景蘭軒先生?」
電梯門一開,他才走出電梯就有人叫他。
他怔了一下,視線落在一名身材高眺的美女身上。她……在哪裡見過?「你是……」
「秋紅。」
方才秘書說的邱小姐,不會就是她吧?「我們認識?」話一出口他就想起她是誰了,前些日子酈明緋在飯店附設的酒吧喝醉時,在飯店外她對酈明緋那不懷好意的眼神。
事實上,我們不久前曾見過一次面,不知道你記不記得?」秋紅一笑,一雙美目透著媚意,那模樣像是在看情人。「其實我們認識很久了。」見他疑惑,她笑了,「透過梁成瀚的日記,抑或……透過他的眼。」
景蘭軒一怔,眼露震驚,會討厭酈明緋、他透過梁成瀚日記認識的女孩除了言腎就是謬冷了。「你是……Rose?」
聽梁氏夫婦說,Rose在梁成瀚死後就用工作來麻痺自己,他聽說她是個名模,後來改攻彩妝。
驀地,他聯想到酈明緋工作上的困擾,心不禁有點發涼,該不會她工作上的困擾,就是梁成瀚一直視為妹妹,不肯承認的「前女友」——Rose吧?
「真好,好多年沒有人會叫我的小名了。」她又用那種像是在看情人的眼神看他。
下班時間,大廳人來人往的,因為他身份特殊,不少人頻頻往這邊張望,景蘭軒想了一下,決定帶著秋紅回到會客室。
「秋小姐今天來找我有事?」他啜了口秘書送進來的咖啡,並要他傳個簡訊給酈明緋說他臨時有事,會晚半個小時到。
「景先生有雙漂亮胡眼,眼神有點像梁大哥。」
他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很冷靜的看著她。「再像,我也不是他。」眼神慢慢的變冷,因為秋紅讓他感覺,她是透過他在尋找著某人。
他必須讓她知道,他是景蘭軒,不是梁成瀚。
秋紅不認同的搖搖頭。「你聽過細胞記憶嗎?你的眼角膜移自梁大哥,乘續了他的部分記憶,他的溫柔、他的喜好、他的……愛戀。」
「我不相信那個。」他十分清楚自己愛上酈明緋的過程,真正的愛是在和她有所接觸後才非常快速在進展。「不過,如果你真在相信這個,那麼你該知道,梁成瀚的角膜細胞裡的『愛戀記憶』不是你。」
秋紅的表情活似挨了一巴掌,既受傷又錯愕。「你……」
「抱歉,我只是說了實話。」
她深吸了口氣。「景蘭軒,酈明緋到現在還不知道梁大哥的眼角膜是移植到你身上吧?」
她和梁家夫婦感情一直很好,因此在景蘭軒出現梁家,表示想照顧他們時,她也知道了移植眼角膜的事,只是沒想到他會和酈明緋在一起。
想拿這個來威脅他嗎?笑話!「你想告訴也就去吧!」這件事他不會主動向酈明緋提及,可是如果秋紅要拿此事來威脅他,那她是自討沒趣。
「你們現在彼此喜歡了,你對自己有自信當然不怕,可我很好奇,這種事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告訴酈明緋呢?」她頓了一直,露出冷笑,「因為你怕!怕酈明緋知道了你身上有染成瀚的一部分,她很快就會愛上你,怕她追逐著你的『視線』怕她愛上的其實不上你,而是因為你擁有她心愛男人的眼,怕你自己成為他的替身,對吧?'
景蘭軒的心微微抽緊。他想否認,然而,心裡頭的激動又是從何而來?
被說中了嗎?原來他真的怕了,怕酈明緋愛上的不是他,怕他成了梁成瀚的替身……
他寧可酈明緋愛的不是他,也無法忍受她透過他尋求著誰的影子……
「那又如何呢?」他冷哼了聲。
沒否認,挺誠實的嘛!「景蘭軒,我們來打個有趣的賭。」
「你想幹什麼?」
「賭……」她瞇著眼看著他,「賭我有辦法讓你這大集團未來接班人臉垮下來。」
「秋紅,你要怎麼對付我都悉聽尊便,但你最好不要動酈明緋。」
美目浮上了薄霧,此時景蘭軒的眼神她在多年前也曾在另一個男人身上看到過,不同的是兩個男人,他們都是以同樣的捍衛姿態在保護著同一個女人!
她好氣,她恨,她要那女人痛苦,一定要她比自己當年更痛苦!
秋紅扯出個更冷的笑,「這麼在意她啊?那麼我要讓你的臉垮下來,就真的非動她不可了。」
「我現在終於明白,什麼叫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了。」
「你、你說誰可憐?!」她像是貓咪給踩著了尾巴似的,張牙舞爪的武裝起來。
「要我借面鏡子給你嗎?」景蘭軒站了起來。「莊秘書,送客。」
秘書走了過來。「秋小姐,請。」
秋紅咬牙切齒的起身。「景蘭軒,你別得意,你得意不了多久的。」
送走了不速之客,景蘭軒去赴情人節之約,原本愉悅的心情明顯的打了折扣。不過,他一向是喜怒不形於色的高手,即使心情受到影響,他仍努力的想給酈明緋一個美好的情人節。
他們共一早了一頓燭光晚餐後,在他的計劃中,他原本要帶酈明緋去散步,然後正好經過珠寶專賣店,他不經意的看中了一項首飾於是買下它,當成情人節禮物送給他。
可距離珠寶專賣店還有一段距離,酈明緋卻被一家男仕精品店的衣服吸引住了。
「好看嗎?」景蘭軒猜著酈明緋看中了什麼,外套、長褲還是……這小妮子真的很能牽動他的心,連猜想她可能看中的東西,他都顯得興致勃勃。
「還不錯。」
「你是指那套鐵灰色西裝?」
「不,我是指那件紅色的內褲。」她強忍著笑,看著一向冷靜的他露出受到驚嚇的表情。哈哈哈……真有趣!
她板著臉故意正經的開口,大拇指輕佻的摩拿著下巴,一臉變態式的垂涎樣。
「我在想,那件內褲穿在你身上應該比在模特兒身上好看!」一雙賊目上下打量著景蘭軒,彷彿那件紅內褲就穿在他身上。
「啊,走吧、走吧,進去試穿。」他被酈明緋給強拉進去店裡。
「女人!那種東西沒人在試穿的啦!」就算有,他也不要穿!誰知道前一個試穿的是誰。
「歡迎光臨。」
「喂!」景蘭軒尷尬地想找地洞鑽。
酈明緋氣定神閒的跟店員說:「麻煩把外頭模特兒身上的領帶和領帶夾拿給我看。」說完她頑皮的向景蘭軒眨了眨眼睛。
這女人!命被她嚇掉了半條!景蘭軒又好氣又好笑。
店員把領帶拿了過來,酈明緋接過,將他拉到一邊的鏡子旁,大致的比了一下。「如何,我的眼光不錯吧一?」
「你是指人,還是領帶?」
「都有。」她想裝作若無其事,可臉卻誠實的紅了。這男人,臉皮是揉了活性酵母不成,真是越來越厚了。
買了領帶,兩人並肩走在紅磚道上,景蘭軒的大掌緊緊扣住她的,十指交握的手心貼著心,心心相印。
他突然開口,「緋,我沒有騎著白馬來,你確定我是你等的王子嗎?」
「就像是我明明比較像白雪公主的後母,可你執意認定我是白雪公主一樣,我當然也認定你是我的王子嘍!」
「我一直想問你,那一夜,你為什麼會勾引我?」她不是那種輕佻的女人,那一夜是她的初夜。
他的問題很勁爆欽!好吧,人家都問了,她也只好回答。「這個問題也折磨死我不少腦細胞。」於是她把他如何成為她和沈殊色她們的打賭對象,而她又如何的變身去試探大致說了。
「怪不得我一直覺得你很眼熟。」他一向不會注意不相干的女人,可老實說,他對她那些扮相印象深刻。「不要告訴我,為了測試我是不是同志,你連貞操都賠上了。」要真是這樣,他會氣得想打她屁股。
「景蘭軒,你覺得我是那麼蠢的人嗎?」
自己的性向被拿來打賭,即使他心胸再開闊,多少還是有點不高興的,「基本上會拿男人來打賭,距離蠢字也不會太遠了。」
「喂,我知道這件事有點Over,可你就看在我這麼誠實,而且今天又是我們共度的第一個情人節的份上,就不要太計較了。」她撒嬌的拉了拉他的手臂。
他能說什麼,只能說遇上她栽了吧。「算了,然後呢?」
「什麼?」
「方纔的話題被我打斷,你還沒說。」
「噢!我想……大概是因為你溫柔、專注、熱烈的眼神讓我移不開目光吧?又加上那一夜喝了不少,慾望暫時大過理性。」她記得那種彷彿強力磁鐵相吸的視線,那種像是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之際,尋得伊人的感覺。
「眼神嗎?」這個答案有點沉重。
「不過,我可沒有因此喜歡上你喔!」
「我知道,你逃走了不是?」
「逃走?真難聽,我只是不想負責!」見景蘭軒沒搭腔,她以為他生氣了,止住了步伐,大膽的圈住他的脖子。「因為上過一次床就愛上某人,這有點扯吧?我寧可是由一再的接觸而加深情感,慢慢的擦出火花。」
「你喜歡我嗎?」
酈明緋瞪了他一眼,「笨蛋!」踏起腳尖,以吻封緘。
這吻由她開始,結束卻由不得她,咳……好吧!景蘭軒的吻很溫柔、很旖旎,總能將她深埋的激情輕易挑起,她會不知不覺的任由自己沉醉在被寵愛且帶了情色綺思的美麗中不想結束。
他終於放開了她,酈明緋胸口高高低低的起伏著,柔情萬千的倚在他懷裡。「喂!情人節如果讓你許願,你會許什麼願望?」
景蘭軒捧起她的臉,認真的看著她,「你只看著我,這輩子,從你喜歡上我的那一刻起,請你只看著我!」
酈明緋心折,因為他溫柔到令人心顫的語氣,因為他那彷彿她隨時會離開他似的不確定。景蘭軒原來是個如此驕傲的王子,可現在卻用這樣恍若乞求的語氣在求得她的承諾……
「我不看你看誰?」
景蘭軒擁緊她,像是想藉此獲得更多的保證。
她不明白他狀似不安的舉動,像轉移他注意力似的說:「景蘭軒,我也有願望要說呢!」
「什麼願望?」
「情人節的這一天……我想要兩個人一起看日出。」她最後的幾個字像是嘴巴裡含著東西似的,講得含糊不清,聲音小得像蚊子叫。
他失笑道:「我早就訂好一起看日出的最佳地點了。」
酈明緋的臉紅到幾乎可以煎蛋了。
他附在她耳邊輕輕的說:「你讓我等這一天等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