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整,和樂八街出現了一部銀色的奔馳5500。
司機下車走到後座位拉開車門,一道西裝革履的高姚身影下了車,站在第一幢洋房按下門鈴。
「景蘭軒。」
酈明緋一怔,忍不住往牆上的鍾看。「現在才七點欽!你看錯時間了嗎?」以往他都八點半才來的,現在這個時間她剛盥洗完,在做作伸展操哩。
她算是個早起的人,沒辦法,這是她老家的習慣,她老爸五點半就會起床運動,一個小時後回家用早餐,所以她不可能賴床超過六點半。
之後自己買了房子搬出來住後,她還是維持著這習慣,在六點二十左右就起床,這輩子要改,只怕有點困難。
「今天我想一起吃早餐,所以提前來了。」
酈明緋一陣無語,但還是打開門讓他進來。
這位景蘭軒先生,刀子現在「正在交往」的男友,會不會太認真了一點?他們正式交往第二十天,他每天都來接她上下班,然後一起吃飯,星期六、日若沒事也會約吃飯,看起來似乎天天見面,兩人打得火熱,但就只是這樣。
這樣哪是交往啊?根本沒什麼火花。在她的認知中,戀愛該是因為彼此喜歡而存在的,而不是一種類似「願賭服輸」的詭異存在。
她不討厭景蘭軒,只要是女人,應該不會有人討厭他,可只是不討厭無法構成交往的理由啊!
她對他沒有戀愛的感覺,然而她感覺得出來,他是喜歡她的,可就因為這樣她更不安,喜歡一個人用「緣分」兩字決定,會不會太草率了?他還說喜歡她很久了,難不成他對她一見傾心?
就算是這樣,他喜歡她哪裡、為什麼喜歡?怎麼在她看來是沒有過程就喜歡上了呢?
景蘭軒進到屋子裡。「我以為你還在睡呢!」
「我算早起了。你坐一下,我換個衣服馬上來。」她身上還穿著輕便的T恤和短褲,這樣面對景蘭軒,她有點不好意思。
「嗯。」酈明緋離開後,景蘭軒起身去看放在陽台上的一排植物,清一色是仙人掌,有些像飛碟一樣,有些長得像小黃瓜,還有些下頭是深綠色,上頭卻長了顆紅色肉球似的東西,他從來不知道仙人掌有這麼多種類。
每一盆都長得很健康,可見主人對它們是照顧有加。
酈明緋換好衣服下樓,看到他站在陽台前,她出聲問:「你在看什麼?」
「你的仙人掌。」
「噢。」
「你喜歡仙人掌?」
「也不是特別喜歡,上一次去逛花市,看它們蠻可愛的,於是就買回來了。」
看他拿了一盆在手中把玩,景蘭軒高大的體型即使在這不算小的空間裡還是很有存在感,她突然覺得,這幢房子好像熱鬧了一些,不再這麼寂寞。
她喜歡工作,常常要助理把她的行程填得滿滿的,主要也是她討厭寂寞上身,而不是真的熱愛工作到廢寢忘食的地步。
這個男人多待在這裡一會,她的寂寞是不是就可以少一些?
「反正也是吃早餐,就在我這裡吃好了。」
景蘭軒一笑,「就等你這麼說。」
「呃?」
他一揚眉,「我記得有一次來接你,你在匆忙間來不及吃早餐,就帶上了車,害我一直聞著那股香味直到你下了車,那香氣還在擾亂我,如果沒猜錯,應該是蛋餅之類的東西。」
「培根蛋餅卷。」她常做給自己吃的早餐。
「今天吃得到嗎?」
「今天的早餐是蔬果三明治。培根蛋餅卷今天沒有材料。」她才不理他咧,來都是客,既然是客人,主人準備什麼他就吃什麼。
她逕自走入了廚房,圍起了圍裙。
「需要我幫忙嗎?」
「少爺,你能幫什麼忙?」客套話就不用了。
「我的咖啡煮得不錯,而且我的菜也洗得不錯。」見她不信,他加強推銷口氣,「真的,我爸的菜煮得不錯,所以我的菜洗得不錯。」
酈明緋忍俊不住。「拜託,這是什麼邏輯?」
「一年中廚子有幾天假,他放假的話,我和我爸不是在外面吃,就是自己下廚。他下廚的話,我就負責洗菜。以前在美國唸書,我室友的廚藝一流,他負責煮,我當然就負責洗菜和洗碗了。」
好吧暫且相信他「洗菜」的功夫一流。「你去煮咖啡吧,在三明治會用到的蔬果我昨天就整理起來放在保鮮盒了。」
兩人分工合作,不到二十分鐘,配色漂亮的蔬果在三明治和熱騰騰的咖啡便上桌了。
「有點像外面賣的總匯三明治。」景蘭軒拿起切得漂亮的三明治,抽掉上頭固定的牙籤。「我先用了。」
咬了一口在嘴裡,西生菜和新鮮西紅柿的自然鮮味喚醒味蕾,吉士的香氣散發在口中,最特別的是醬料,那不是一般的美乃滋,有股淡淡的蛋香,以及另外一種特殊及熟悉的味道芥末嗎?
「怎麼不說話?」因為自己愛吃,只要她端得出來的料理都不會太差,她還有這點自信。
「好吃得忘了說話。」真的是好吃,「你的醬裡頭有淡淡的芥末?」
「舌頭提靈的,不愧是出身富豪之家,嘴巴早給養刁了吧!」
還好他沒有因為出身好,故意表現出一副「本少爺我可是吃過一堆大廚手藝」的欠扁模樣,假惺惺的說:「這東西還好啦,算是人吃的。」
「好吃!」
這人是吃到忘我了嗎?他沒聽到她嘲諷的話哦?她啃了一口三明治,不就是這樣嗎,她的手藝真有這麼了不起?
話說回來,看景蘭軒吃東西還挺有成就感的,她乾脆將自己盤子裡的三明治推了一半給他。「好吃就多吃些吧!」
「你吃這麼少會飽?」
「看你吃比較有趣。」是錯覺嗎?方才看到他的冰豆子居然亮了一下,很詭異的讓她想到老家的哈士奇看到雞腿的表情。
猶豫了一下,景蘭軒也不客氣了,取來三明治。「你的手藝這麼好,我開始期待培根蛋卷了。」
「好啊,改天請你吃。」她啜了口咖啡,這才想到!她為什麼要答應他?
一抬頭對上他那喜孜孜的表情!哈士奇再現!哈!算了,反正他的表情也取悅了她。
「真的嗎?太好了!」
看他那副期待的樣子,她真不知道自己幹麼也挺開心的?嘖!有病!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太容易受他影響,原本的好心情也冷得快。
她淡淡的開口,「我是說改天,我最近心情不好,沒心情去超商買東西。」
「沒關係,你材料開出來,我可以叫人去買。」他想了一下。「我今天下班才七點左右,我可以自己去買。不過,你為什麼心情不好?」
把咖啡喝完,又為自己倒了一杯,她想了一下才道:「你有遇到過工作倦怠期嗎?」
「沒有。」對他而言,工作是很有成就感的事。「你遇到了什麼麻煩的問題嗎?」
「沒,只是有點累。」托著下巴,她在心中歎了口氣。
對於自己的彩妝技巧她很有自信,也歡迎有本事的人來做良性競爭,可再有自信的人,也是有弱點的。
前些日子幾乎談妥的一個巴黎服裝的彩妝大案,上個星期那位時尚設計大師的助理來了電話,說彩妝師部份,大師有意想換人。
當時她聽了雖然有些錯愕,但也沒多說什麼,她和那位大師合作幾年了,也許他想換個感覺也說不定,更何況未必完全沒希望,可等她終於知道是誰取代了她之後,只能說百味雜陳。
一個即使錯不在她,可卻讓她無法擺脫第三者惡名的「故友」。
事隔多年,原以為這輩子應該不會再有什麼機會見到她,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交手。
如果手上不是有幾個帶狀節目和連續劇的工作,她真想放自己長假。
她一定遇到了什麼事吧?可酈明緋不願說,景蘭軒也不想逼她。
「真的很不開心就找人訴訴苦,不見得要找我,但要找個最能讓你放鬆的人。」想了一下,他補充道:「我是個不錯的聽眾。」
她勉強一笑,回應他的好意。「你很忙的。」
「我有空,只要你需要。」
又是那種誠懇到讓人窩心的語氣,沒有什麼露骨的甜言蜜語,可每個字每句話都能鑽進耳朵,直達心中。「嗯我知道了。」
把盤子裡最後一口三明治吃了,她邊想著,兩人交往至今,她還是不認為他是她的男友,不過她承認,她好像漸漸的能把他當朋友,那種很喜歡的朋友!
像她防衛心這麼強的人要喜歡上一個人並不容易。
景蘭軒,你也滿厲害的!
下班前,景蘭軒難得的接到酈明緋主動打來的電話。她問他有沒有空,今天她想找個人喝一杯。
一小時後,兩人在一家口碑不錯的五星級飯店附設酒吧碰面。
喝酒之前,在他的堅持下,酈明緋不太高興的啃著他替她叫的三明治。「你這人真的很討厭!」
「空腹喝酒,你的胃待會兒會更討厭。平常替你超時工作,有機會對它好一點就不要太虐待它。」
「嘖,說得好像你是醫生似的。」
「差一點是啊。」
「別告訴我,你是差幾分沒進醫學院的那種。」
「不,我是念到醫三了才轉系。」他道出往事,「我爸就我一個獨子,家裡的事業不能沒有繼承人,所以我後來改念企管。」
她對他有些改觀了。「你真是個貼心的兒子,要是我,可能會鬧家庭革命。」
「你也很貼心的,要不然你就不會捺著性子去相親了,雖然是陽奉陰違。」
「喂!別綿裡藏針的直扎人好不好?!」終於把三明治吃完,可以開始喝酒了。「我承認我這個人是有點壞,有人背地裡叫我酈魔女。啊,你知道我住的那條街很多人戲稱它為惡女街吧?」
「你為什麼叫魔女?」
「相親飯吃太多,大家以為我換男人比換衣服還快。」啜了口酒,她喜歡純的威士忌,來酒吧她很少喝酒精濃度低的調酒。「不過,我得說,我還真不是什麼良家婦女。」嘲諷的笑著,晃了晃手中的杯子,仰首干了。
景蘭軒啜了口調酒,見她豪氣的把酒一飲而盡,又替她叫一杯。「要告解嗎?」
「錯都錯了,告不告解根本於事無補,像我這樣的人,上帝是不會聽到我的懺悔的。」如果祖聽得到也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了
托著下巴,她微側著臉看他,「我並不知道你是為了什麼原因『喜歡我很久』,抑或這句喜歡誰誰誰很久是你的把妹招數,可我想提醒你,真的不要喜歡我,你根本不瞭解我的過去。」
現在覺得美好的,其實只是掩去過去醜陋的一面罷了。就像重新裝漬粉刷過的舊危樓,金玉其外,敗絮其內。
既然喜歡她很久,就不會完全不瞭解她,可景蘭軒並不想跟她解釋這個,有些事他現在還不想說,畢竟他不知道說出口會造成什麼後果。所以,他在等,等她真正愛上他,到時候也許會把事情告訴她,當她真正的戀慕著、愛上了一個人的時候,心裡頭不會有模糊不清、實景和影子分不清的情況……
「過去的你我來不及認識,去追問這些沒什麼意義,或者……我知道了,反而更加不懂你、憐惜你。」她很快的又灌下一杯酒。再要了一杯,「包含我當了第三者,搶了別人論及婚嫁的男友?」想想,用魔女來形容她真的很貼切!呵!這綽號不知道是誰取的,有機會還真該表揚那人一下。
「第三者?」
她露出一抹挑釁似的笑,「很引人注意的稱號,對不?人家是青梅竹馬一塊長大的情侶,男的是前途看好的醫生,女的則是頗有名氣的模特兒,堪稱郎才女貌,可因為我的介入……引起了不小的風波。」如果她不到美國唸書,一切會不會改變?
景蘭軒沉默了。
「你也覺得我很壞對不對?」她覺得有些微醺了,但還一口接一口的喝。
「都過去了。」
「事情是過了,可你和我都不是那個受害的女人,那種傷、那種痛會記一輩子的!」
恍惚中,她彷彿回到那一天……
「求求你把成瀚還給我!你現在喪失了記憶把他當戀人,可你有可能恢復記憶啊,如果哪一天你忘了這一切,成瀚怎麼辦?經歷這一切痛苦的我又該怎麼辦?」
「我不能把他還給你,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恢復記憶,但對此刻的我來說,梁醫師就是我的一切。」
「你真自私!」
「當你一睜開眼看到的就是他,所有關於快樂的記憶都是他的時候,我也只能這麼自私。」
「你會有報應!一定會有報應的!」
「那個人會走過來的。」
突然響起的聲音找散了回憶,酈明緋聞言彈了一下手指,「賓果,哈哈!你說對了,她走過來了,可能來找我報復了!那女人也滿厲害的,她由一個模特兒改行,現下已是頗有名氣的彩妝師,可見刀子是下了功夫了。」
景蘭軒忽有所悟的看著她。
她啜了口酒,閃避著他的眼神。這個男人對她為什麼老是這麼小心翼翼的呢?他發現了什麼可以大方說出來,這樣看著她算什麼啊,她討厭他對誰都冷冰冰的,卻唯獨對她溫柔;她討厭在他眼裡發現,他對刀子的與眾不同;她討厭他對她太好,她甚至討厭自己為什麼要去注意到這些。景蘭軒,這個討厭的男人!但這個結論卻讓酈明緋不自覺的歎了口氣,因為她莫名的湧起一種……彷彿即將失守的感覺。
「我對工作的倦怠也是因為她。」既然提到她了,酈明緋也不介意把心情不佳的主因說出來,「我這個人喜歡有挑戰性的事,可競爭對手是她,總覺得少了什麼動力。」
「這不像你。」她給他的感覺一直是強勢而積極的。
「怎麼才像我?你這個人啊根本不瞭解我,又常表現出很懂我似的。」她一定快喝醉了,要不然怎麼會有股想酒後吐真言的衝動呢?「景蘭軒,雖然你這種帥帥的酷哥不是我會喜歡的類型,對我這種有點壞心眼的女人而言,你也不是那麼對味,可是,我喜歡你這個朋友……」
有時候她會有種奇怪的錯覺——要愛上景蘭軒並不難!所以,他們目前的狀況是[朋友以上,戀人未滿]吧?不過,這樣的心情,她才不想要讓他知道。
微醺感讓她清醒時維護得很好的防禦高牆瓦解,原來,她對景蘭軒也不是全然沒感覺的啊!這樣不行的,她不要……不要再愛上任何男人了。戀愛是生命旅途中高危險性路段,一個不小心會車毀人亡的!她經歷過,怕了,她就像是發生過重大車禍事故的人,遠遠看到車子靠近,就忙著閃避。
「然後呢?」
「沒有。」一杯酒又喝完了,她想再要酒,景蘭軒阻止了她。
「你喝得太多了。」她眼神茫然,是真的醉了,「難得明天不必上班,今天晚上除了喝酒外,看你想去哪裡,我都陪你。「
想了一下,酈明緋點頭。
出了飯店,兩人正等司機將車子開過來之際,一名高挑女子與他們擦肩而過,她的穿著時尚有品味,可這不是景蘭軒注意到她的原因,這女人看酈明緋的眼神很不友善。
他有些困惑,這時酈明緋突然開口。「景蘭軒,你搭過公交車嗎?「
「沒有。」
「那我們今天不要叫司機開車,我們去搭公交車好不好?」
「……好,那我們去哪兒買票?」
「噗……哈哈哈……大少爺,你還真的是沒有搭過公交車呢!搭公交車不必買票,你有悠遊卡最好,沒有的話你也只要準備銅板就行了。」
司機將車開了過來,景蘭軒叫他直接把車開回去,兩人沿著飯店的騎樓一路往下走。
「這樣就可以上車了嗎?「
恍惚中,她想到剛從美國回來時,搭公交車的回憶。
「對啊,公交車來了就給他跳上去,原本要在陽明山下車的,莫名就搭到迪化街買魷魚乾、到晴光市場吃丁香豆花,最後還在台北火車站流浪了好久,然後打死也不承認自己搭錯車。」她真的醉了,一向好面子的她,居然會把這麼丟臉的事說出來。
和景蘭軒在一起她很自在,自在到……可以與他分享很多事,無論是開心的、得意的、發窘的,甚至是……傷心的……
他聞言果然大笑,「哈哈哈……」
「現在想起來是很好笑,不過當時的我可是丟臉到不敢承認發生過這樣的蠢事。」用手揚著,是酒精在發酵嗎?她全身熱熱的,尤其是臉。
經過公園時,天空落下線線雨絲,他們還沒看到公車站,兩人連忙先找地方避雨。
站在雨打不進來的表演台上,酈明緋歎了口氣,「雨怎麼一下子就下大了?掃興!」
「這裡有點像我在美國唸書時選修課的話劇舞台。」
「你選修話劇?」
「不是,是藝術課程,可那個猶太老師喜歡惡搞一些看起來很正經八百或太過拘束的學生,那回,我粉墨登場的演了灰姑娘。」還有劇照為證,一想到那張[魁梧的灰姑娘],以及找了好久才找到的特大玻璃鞋,到現在他還是一陣無語。
「噗,哈哈哈……果真是惡搞啊!我以為你會演王子的說。」
「演王子的是一個金髮碧眼的嬌小女生。」
酈明緋想像著那畫面,又是一陣笑。
「我們這對男女主角站在一起笑果十足,那時候的我脾氣又臭又拗,為了那齣戲生了好久的氣。」
「這樣就生氣?我以為你脾氣還不錯的呢!」她以為他只是嚴肅而已。
景蘭軒低頭看了她一眼,也緩緩道出往事,「我在美國研究所畢業的那一年,發生了一場車禍,導致雙眼失明,那段時間的我簡直就是不可理喻的暴君,原本不算好的脾氣更是變本加厲,不過在我以為我的人生完蛋了的時候,我卻得到了眼角膜捐贈的機會,重拾光明。」
「原來你也在那裡發生了車禍啊!美國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是不能待,所以刀子逃得比誰都快。
景蘭軒淡淡一哂,「從我重拾光明的那一刻起,我告訴自己,我想改變,我想變成一個溫柔的人。」因為那個捐贈眼角膜給他的人就是這樣的人。
「看來不是很成功。」她皺了皺鼻子,「你對其他人都冷冷的,距離溫柔還有好長的路。」
「那麼,我對你呢?」他看著他。
又是這種柔得像秋水般的眼神,他一定要這樣……勾引她嗎?
酈明緋臉紅了,反正她今天喝得臉紅紅的,景蘭軒看不到她失速的心跳啦!可要能心如止水的對上那種眼神,她還要再練練。
目光連忙往旁邊飄,「雨……雨變小了欽,要不要趁早這機會趕快離開?」可悲的魔女卻在這種時候無法發揮魔女本性,反而像個欲辣一樣,嘖,好大的自我厭惡感吶!
然而她身子才轉過去,下刻馬上就被扳了回來,眼一花,正要開口抗議,景蘭軒的吻就落了下來。
那是個霸氣十足的吻,卻意外的帶著令人心折的溫柔,她一直努力的忍著不去的回吻,一回吻她就輸了,她怕自己會把感情一古腦的傾注……
她……只吻她愛的男人……
可越掙扎,她的堅持就越薄弱。
為什麼?明明就是他半脅迫的吻了她,幹麼又半途的改吮吻她的嘴角、唇瓣,活似在乞求等待……
伸出手將他推至半臂之外,酈明緋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似的開口,「景蘭軒,我對愛情有很深的恐懼感。」
「我知道。」
「還有……我曾是個人人討厭的狐狸精、第三者。」
「你放心,我沒有女朋友,孤家寡人的日子長達四年,你當狐狸精的機率是零。」
「我即使答應了和你交往,也有可能半途腳底抹油跑了。」
「沒關係,我人高腿長又曾是短跑校隊,在我眼皮下你逃掉的機率也近乎是零。」
她笑了,「我的感情成長速度緩慢,也許永遠追不上你對我的好。」
「你不要追得太快,我喜歡一回頭就看到有人跟在後頭,讓我感覺我並不寂寞,有人一直陪著我。」
酈明緋還是在笑,可刀子的眼眶紅了,「景蘭軒,我們……交往吧!」
「就等你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