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
歲月太匆匆,往事如煙般消逝無蹤。從沒有人會想過,今日的一切是在何種情形下悄悄演變而成。
至少對她而言是如此。偏斜著頭微倚在欄杆上,沈千眠失神雙眼無聚焦地跳望著遠方。
一隻手晃了幾下,然後從她背後撞了幾下。「回神啊,可別把人跟丟了。」
沈千眠回首睨著身旁的同行,雖然感謝她的熱心提醒,卻也因此而斷了方才末完的思緒。
「嗯。」她輕回了聲,似乎不太在意。
那年的風風雨雨忽然湧入腦海,排山倒海般將她的思緒淹沒,讓她不得不回想起那些人、那些事。
那日一別,到如今已有五年的光陰。席樊影三個字,她只能靠著殘留在腦海裡的點滴片段來回憶,卻往往是淚流滿腮。
孟娟娟向校方告了狀,因其家庭勢力的施壓,害得她差點被告得傾家蕩產,蝴蝶雜誌也差點關門大吉。
但在被起訴的前一刻,有人運用了龐大的人情及雄厚的財力替她解了危,是那個與她僅有幾面之緣的席防祺。
但他並沒有出面,僅是派遣人通知她已被撤銷起訴,然後她被驅離了「綠薔」。
沒人告訴她有關於席樊影的種種,從那時起,席樊影像是消失在這世上般無聲無息。
偶爾還是能聽聞有關席樊日的瑣碎訊息,卻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件,也與席樊影毫無關聯,彷彿他已不存在於這個世界。
她很想知道,熱切的渴望知道席樊影的消息,就算只是一小則也好。
不過,答案依舊是枉然。
大姐沈千歲知道她受了極重的情傷,簡直嚇壞了,硬是逼她在家修養了好幾個月,才肯讓她恢復自由正常走動。
重回「蝴蝶」雜誌工作後,大姐也謹慎提防地不再讓她接觸商界新聞,改讓她跑娛樂界的新聞報導。
其實大姐的顧慮她是清楚的,卻認為沒有必要。因為,席樊影像是蒸發了一樣,即使是商界新聞也無法挖掘出任何相關消息。
「來了、來了。」
等在一旁的眾家平面記者們嚷嚷著,一掃方纔的懶散,全都睜大雪亮的眼睛。
「這個唐洛塵真是夠大脾的了,老是不接受採訪,搞得我們這樣成天在他後頭跑。」某家報社記者不平的喊著。
「有什麼辦法?人家可是當紅男模兼偶像歌手,大牌是一定的。」意志力較薄弱的女性記者仍是有絲維護。
「帥有什麼用,還不是只靠外表紅。」沒頭沒腦的,沈千眠喊出了這一句,沒瞧見挺立在她身後的男子。
所有記者全數噤了聲,讓沈千眠那一喊更為響亮。
即便是過了五年歲月,沈千眠依然還是單純到不行,老是搞不清楚狀況,仍舊照著自己的心性說話、做事。
「蝴蝶雜誌是嗎?口氣倒不小,叫什麼名字?」
拿下有型的墨鏡,一雙微揚內斂的眼估量著沈千眠。
沈千眠小臉皺成一塊兒,吶吶地說:「我叫沈千眠。」慘了,她的老毛病又犯了,總是在得界這些權貴人士。
「很好。就讓你來獨家採訪我。」伸出修長的手指朝她勾了勾,唐洛塵自命不凡的姿態讓旁人看傻眼。
好討厭這種自大狂!沈千眠微嘟著小嘴,偷偷瞪了眼前的男子兩眼。
「千眠,走運咯,獨家採訪耶。」幾名與她較為熟識的同行有絲曖昧地頂了頂沈千眠的肩,似乎在暗示什麼,「別鬧。那種傢伙才沒什麼好,等會兒採訪完再透露幾點給你們回去交代。」雖是同行競爭,但久了還是會產生點革命情感,總會在獲得獨家消息時額外透露些小消息給較熟稔的朋友。
「跟我來,小眠。」唐洛塵不耐地高聲喚著,要沈千眠趕緊跟上他腳步。
沈千眠匆忙追上他,跟著他上了大明星專屬的休旅車。
「請問……我們現在是要去哪兒?」
沈千眠備好了紙和筆,在搖晃的車上坐立難安,卻見咱們的大明星唐洛塵只是翻著報紙,一點接受採訪的準備也無。
唐洛塵隔著漆黑的墨鏡瞟了她一眼,沒開口答覆,只是繼續專注於手上的八卦消息上。
真是夠了!這小子準是看她一臉好欺負,居然甩都不甩她。沈千眠動了怒,眉心打了個結。「喂,別以為當明星就了不起。」
「現在要去電視台。」
唐洛塵答得心不在焉,似乎不是很情願回應她。
「那採訪呢?」沈千眠提高音量喊,總覺得自己被他耍了一回。
唐洛塵再度摘下墨鏡,露出那張別具個性、有稜有角的臉孔。望著她的眼神中有著輕蔑和不屑。
「停車。」唐洛塵露出一抹詭笑,帶點邪惡的氣息。
沈千眠傻了眼,望了望窗外的景色,發現他們居然停在一處不熟悉的郊外。她立即警覺性的拉起包包,慌恐地瞪著唐洛塵。
「你……你想幹嘛?」她刻意拉高音調,故作勇猛的大喊。
孰料唐洛塵環起雙臂,張揚著一雙濃眉。「下車。」
他毫不猶豫地下著命令,活像沈千眠是歸他所管的員工似。
「下車?在這裡?」
沈千眠指了指自己又比向窗外,頓時覺得荒謬至極。唐洛塵沉著下顎,笑得張狂又囂張,一臉十分滿意她驚慌、不敢置信的表情。
見沈千眠久不行動,唐洛塵乾脆傾近她,不僅替她開了車門,還使出蠻力推她下車。
「誰叫你剛才居然敢批評我,你就在這裡好好反省反省。」唐洛塵揚起狂妄的笑容,使勁地甩上門,然後降下昏暗車窗,臉帶嘲諷地瞄了她幾眼。
「你這個混蛋!沒良心的大壞蛋!」
沈千眠抓狂地對著揚長而去的車影叫囂,完全將那所謂的淑女風範給拋諸腦後。
望著車子隱沒在遠遠的前方,沈千眠頹然垂下肩膀,將包包甩上肩,瞧了瞧週遭陌生的環境,然後脫下優雅俏麗的淑女鞋,開始徒步往來時的方向前進。
她大概知道這裡是何處,這處郊區其實離鬧區不遠,是新開發中的社區,附近只有幾棟零散的建築,且還是標準的那種大型度假別墅。
想必再過不久,這裡鐵定會讓喜愛置產的富豪們爭先恐後來此搶買。
平滑白嫩的腳在柏油路上磨著,才走沒幾尺路就開始傳來阼陣疼。
沈千眠蹙著眉,放任腳的疼痛逐漸蔓延,甚至轉紅或讓小石子刮傷而滲出血絲。
皮肉之苦永遠比不上心痛。或許是經歷過那樣的傷痛,對於這麼點疼,她絲毫不在乎。
此地人煙稀少,偶有幾輛車經過,只疾速駛離,沒人會停下來特別注意沈千眠。
「唐洛塵把我扔在這裡就走了,我現在只能用走的回到市區。」掏出手機,沈千眠無奈地跟大姐報備。
「早知道那小子不是個好東西。別那麼傻,隨便攔輛車來搭,臉皮裝得厚一點才不會吃虧。」
沈千歲拉高音量,就怕這個傻小妹真的一路走回來。
「嗯,知道了。」沈千眠咕噥幾句,便匆匆收了線。要她幹這麼大膽的事,她才不要。
沈千眠腳步停在斑馬線上,等著紅燈轉綠。
她心不在焉地東張西望,不料這匆匆一瞥,讓她全身血液完全凍結,一陣眩暈感猛烈傳來。
沈千眠搖搖欲墜地抖著身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
那張側顏……那張熟悉、卻帶幾許陌生的冷峻……是席樊影……不會錯的……的的確確是他沒錯!
隔著昏暗的車窗,席樊影的冷漠氣息更甚從前,猶是一派貴氣超凡的容態,讓人想不往心裡放也難。
伸出微顫的手,沈千眠想拍往那車窗去,因為顯然地車內的席樊影並沒有注意到她。
這麼一個猶豫之間,紅燈瞬息轉綠,車疾行向前,就在她的手欲碰觸車窗前一秒,遲來的緣份又如此錯開了。
沈千眠慌了,她丟開肩上的皮包、拋離手裡的鞋,淚已是撲簌簌地流。
「席……樊影……樊影……你不能走……」
她拔腿狂奔,卻怎麼樣也追不上那驚人的車速。
她哭喊,她淚流,甚至讓路上的石子絆倒在地,讓碎石割破的腳已然是慘不忍睹,血流滿地。
沈千眠咬唇閉眼,心裡的舊傷口又傳來疼痛,她怎麼樣也無法將席樊影忘記,縱使她知道見他一面已成奢求。
「沈千眠,你怎麼了?」
一輛車停在她身前,唐洛塵剛下車便讓她這副狼狽的模樣嚇著。
沈千眠不理會他,只是逕自拭去臉上氾濫成災的淚水,也不管腳心的傷口,硬是逞強地站起身,拐著腳一步又一步往前行。唐洛塵微愣,急忙走近,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繼續前進。
「你想去哪兒?我送你回去。」
頭一次,他為了自己的惡作劇感到懊悔。這女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居然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沈千眠咬著下唇,微側著臉望他,不聽使喚的淚珠又成串墜落。
「我要去找他……我要親自見他一面……我……我……」腳跟一拐,沈千眠頓時重心不穩。
唐洛塵眼明手快,有力的雙臂摟起她冰涼的身軀。「你的腳受傷了,還想去找誰?」他攙扶起沈千眠,被她慌亂無序的模樣震懾住。沈千眠晃著頭,拍打著唐洛塵的手臂,似乎是不想要他的攙扶。
「你放開我!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聲音突止,沉於眠身體一時負荷不住如此沉重的精神壓力,暈厥在唐洛塵臂裡。
「沈千眠!沈千眠!你給我醒醒。」唐洛塵猛搖晃著她軟綿綿的身軀,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沒有任何回音,掛滿淚的臉蛋蒼白得嚇人,彷彿一個碰觸就會使她承受不住,就此香消玉殞。
唐洛塵急忙抱起她,送進車內,吩咐司機開往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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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回來也該安定下來了吧?」握著方向盤,席樊日微睇著身一旁的人。
席樊影修長的手交疊,擱放在腿上。緊抿的唇隱約透露了他的猶豫和焦灼。
「或許……可以了吧。」說著,左手採上心口,隔著潔白的襯衫測量那裡頭的跳動。
「五年沒回來了,應該都很陌生,明天我們去四處瞧瞧吧。」席樊日淺笑,似乎想平緩席樊影的情緒。
席樊影撇過臉,靜靜遙望窗外掠過的景色。「明天我就正式上任,沒時間浪費在其它事情上。」
席樊日若有所思地輕瞄了他一眼,接著道:「剛回來就管理一家電視台,會不會太倉卒了點?」
「樊日,別因為我的病而小看了我的能耐。」
總算,他淺淺地露出了一抹淡笑,卻感受不到真實的笑意。
「我沒有。只是不想看你太疲累,怕你一時應付不來。」脫去了輕狂的色彩,席樊日穩重如山的氣度與過往有極大不同。
席樊影斂回笑,只是靜默,再度望向窗外,他的眼底浮掠過一抹奇特情緒,沒有表情的臉似乎在回溯什麼。
良久,席樊日開了口:「沈……」完整的句子尚未落下,便讓席樊影微快的眼神制住。
「別說,我什麼都不想聽,即使只是個名字也一樣。」席樊影神色陰沉,冷峻更添幾分,眼裡已是化不開的冰霜冷雪。
換席樊日緘默,視線調回前方。「不說就能代表你全忘記了嗎?」
席樊影冷笑,笑裡蘊著幾分陰邪。「我早就將她忘得一乾二淨,那些不過是年少輕狂的回憶罷了。」
席樊日不語,他明白席樊影內心裡的記恨。像他這般不易不放信任的人,一旦受到某種程度的傷害,便會是永遠的封鎖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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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總算醒了。」唐洛塵擔憂地凝望著剛甦醒的沈千眠,深怕稍有不留心,她又會做出什麼激烈的舉動來嚇人。
「這裡是哪裡?我……你怎麼會在這裡?」朦朧中,這場景似乎在哪裡見過……在哪裡呢?
唐洛塵遞了杯冷水給她,順道探了探她的額頭。「幸好,有點溫度了。這裡是電視台,我的專屬休息室。」
沈千眠縮起腳,卻因疼痛而低喊出聲。唐洛塵趕緊壓制住她欲亂動的膝頭。「別亂動,你腳窩割破了一個大洞,得休息一陣子才行。」
沈千眠掀開覆蓋在身上的外套,查看著自己的腳傷,卻發現已讓層層白紗布環繞住。
「我剛剛送你到醫院包紮的,但是我又不知道你住哪兒,只好讓你跟著我回到電視台噦。」
「謝謝你,但我想回家了。」沈千眠虛弱地站起身,一個不穩又差點摔倒。
唐洛塵將她壓回沙發上,眉心緊擰。「別逞強。好不容易止住血了,你這樣亂動又會開始流血的。」
「我要走,你別攔我。」沈千眠瞠了他一眼,似乎在怪罪他的雞婆。
唐洛塵心裡嘔極了,頭一次遇到這麼不給面子的女人。
「我得先說清楚,把你一個人留在那裡的確是我的錯。但我可是盤算著過個幾分鐘就去把你接回,絕不是有心要害你變成這樣的。」抵不過心底的罪惡感,唐洛塵率先道歉。
「無所謂。我會這樣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沈千眠失神地搖了搖頭,早把這種不重要的事情拋到腦後。
休息室的門突然被旋開,一名工作人員探進頭來喊:「慶祝總經理上任的派對就快開始了,洛塵你準備一下!」
唐洛塵不耐煩地回了句,隨即將門摔上。「煩死了!他上任干我什麼事。」轉過身,卻又見到不死心的沈千眠再度嘗試著站起。唐洛塵歎了口氣。個人罪孽個人擔。他走近沈千眠,一把將她攔腰側抱起身。
「我送你回家,就當作是我對你的贖罪補償吧。」
沈千眠急忙掙扎,害怕這過於暖昧的舉動會讓人誤會,畢竟這個唐洛塵可是當今紅遍全台的偶像巨星。
「不用了,我可以打電話讓我的家人來接我。」沈千眠推拒著他過於貼近的胸膛,尷尬的拒絕。
「別說了,我一定得親自送你回家才能心安。而且等你傷好了,我會給你一個獨家專訪。」唐洛塵不容她拒絕,開了門,一派自然地抱著她在偌大的電視台裡走動。
沈千眠決定不與他爭,也許是她今日真的累了,突然沉默地輕靠在他臂上。
唐洛塵望著她轉瞬沉靜的臉龐,忽然覺得放鬆了心情。「對嘛,像這樣乖乖的不是很好。」
「其實我還挺感謝你把我丟在那裡的。」半啟眼,隱含著濃厚的哀傷,沈千眠幽幽的說。
因為被丟在那兒,才得以使她如海市蜃樓般見了席樊影一面。說來,這個可惡的唐洛塵反成了最大幫手。
唐洛塵臉上有著迷惑,似乎讓她那樣抑鬱的神色撼動極深,但他仍然故作平常的抱著她緩緩走向電視台大廳,朝著門口前進。一群身著正式西裝的男子與他們正面相迎,明顯地,他們所簇擁的是走在最前方的兩名挺拔不凡、外貌出眾的男子,而他們恰好有著相似的臉孔。
眼見就將正面交鋒迎上,一名電視台高層迅速插入,拍住唐洛塵的肩膀,還邊扯開喉嚨向著那群氣勢驚人的男子高喊:「席總,這位就是我們現在力捧的小生唐洛塵!」
唐洛塵皺起一雙有型的濃眉,然後低聲地向身旁的高層說:「我現在有事要忙,等會兒在派對上再引薦吧。」
沈千眠也意識到現場的尷尬,自己的存在似乎不是很妥當,掙扎著要下來,就在這麼一個她扭動、唐洛塵注意力分散的情狀下,沈千眠跌落而下。
唐洛塵驚呼一聲,但還是來不及反應,慢了另一雙結實有力的手臂一步。
四眼相對,時光彷彿瞬問流轉,身旁的吵雜已進不了他們耳裡,愛情的苦辣酸甜頓時翻攪在一塊兒。
重逢是為了續一段未了的緣,還是要了結未解的仇怨心結?
「樊……樊影?」
沈千眠睜大了眼,不敢眨下睫毛,害怕這麼一個啟合又會將他的面容錯過。
席樊影俊顏微怔,訝然的眸子裡有著複雜的情緒翻騰。是她!是那個他總認為已被自己封鎖在回憶裡的人。
已止住的淚再度滴落,這次她不再有所猶豫,小手撫上席樊影的面容,帶著些害怕與喜悅。
席樊影的眉間深折,神采顯露出強烈的敵意與厭意,沒有多加思索地,他鬆開了輕握住她身軀的手。
這麼一鬆手,也順勢拉開了沈千眠方撫他臉頰的手,驚呼一聲,她又回到了唐洛塵急忙接過的臂裡。
「搞什麼,都接住了還放開!」唐洛塵搶先出聲大罵,對席樊影反覆無常的舉止很是不悅。
沈千眠則是歸於愕然的沉默,淚眼朦朧間,見到席樊影居高臨下、不可一世的睇著他們,抿緊的唇有絲蒼白,又似乎想冷語些什麼。
電視台高層主管急忙過來打著圓場,彎著腰拍了拍唐洛塵的手臂。「席總您別在意,洛塵就是衝動了點,沒別的意思。」
席樊影眼神飄向前方,刻意不迎視那雙淚眼,冷冷地說:「在大庭廣眾之下抱著女人,未免太過不智,若是真要力捧,應該重新挑選過。」
從頭到尾佇於旁而無所表示的席樊日接續道:「宴會快開始了,我們走吧。」語畢,仍不免微覷了那慘白的嬌顏一眼。
不消一會兒,又出現了更多的高層相迎,團團人潮逐漸將唐洛塵與沈千眠擠開,然後混雜又喧騰的進入了電梯內。
「你認識那傢伙?」望著淚流不止、視線久久無法從電梯方向移開的沈千眠,唐洛塵狐疑的問。
沈千眠不語,執起手背粗魯的拭去淚水。「我想回家了,麻煩你送我回去。」她僵硬不自然的口氣透露了不願多談的心事。
碰了個釘子,向來心高氣傲的唐洛塵當然是不會再窮追猛打,只是……懷裡的這個女人已然高度引起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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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沈千眠送上計程車後,做完一天訪問的唐洛塵只想回他的高級公寓休息。但礙於經紀人再三督促警告,非得參加今日的歡迎晚會不可,因為事關他的前途未來,所以只得上了電梯直達宴會廳。
「你總算來了,真把我給急死了。聽說剛剛你還抱著個女人,這怎麼回事?」
一到會場入口,唐洛塵的經紀人慌張地拉過他的手臂,滿臉責問。
「有個記者受傷了,所以我……」沒料到消息傳這麼快,唐洛塵皺起眉頭。
「我的天啊,抱誰都可以,怎麼可以去抱那些成天愛亂寫的記者。你呀,別給我玩過頭了,免得到時又要我來收拾殘局。」
經紀人警戒性責備,明星與記者談戀愛是最可怕的,那可是會毀了明星的無量前途的。
「我跟她今天才認識,怎麼可能會和她……」
「第一天認識就能抱成那副德行,哼,想不到唐先生思想這麼開放。」
席樊影舉著酒杯,唇邊似笑非笑地勾著,一席話說得譏諷不已。
「哎呀,席總您好。」
經紀人急忙推了推金邊眼鏡,鞠躬哈腰地同席樊影打著招呼。
孰料,席樊影的目光從頭到尾不曾轉移到他身上,而是一逕地盯著他身旁的唐洛塵。
唐洛塵迎向那雙藏滿怒意的眼,不明白自己究竟何處得罪了這剛上任的總經理。
頓時,氣氛顯得有點僵,就連空氣彷彿也凝結靜止了般使人快窒息。
席樊日卻適時地將大掌拍上席樊影寬闊的肩。「還沒上任就想找人開刀呀?」
席樊日這席話裡有著濃濃的挪揄,明顯地是向著自己的弟弟。
聞言,席樊影才不屑的移開視線,但整尊人依舊籠罩在一股莫名其妙的怒火中。
看得唐洛塵的經紀人傻眼,完全搞不清楚狀況。這位席總經理今天才來電視台,不可能會認識洛塵,可是他盯著洛塵的眼神怎麼彷彿跟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不知道席總是哪裡對我不滿意?沒關係,請儘管說出來。」唐洛塵很不怕死,故意繼續抓著席樊影的怒意不放。他就是想看看這個席樊影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一直衝著他來。
「別理他,他剛從美國回來,時差還沒調整過來。」見樊影扭開臉遲遲不答覆,為免氣氛再度陷入尷尬,席樊日又搶著回答。
「是這樣嗎?怎麼在我看來是為了剛剛那個女人。」大家都怕得罪上司,他唐洛塵偏不信邪。
席樊影又將眼神瞪向他。「你敢再說一句,我就讓你永遠在影視圈消失。」
這句警告撂得又狠又急,配上駭人神色,不知道的人瞧見了,還真會以為唐洛塵與他有過什麼天大過節。
「哎呀!你快跟席總道歉。」經紀人鬼叫一聲,深怕席樊影真抓狂會這樣做,那他辛苦捧的人不就毀於一旦了?
唐洛塵卻一聲也不吭,只是與他四眼相對,莫名其妙的對峙直到宴會將至尾聲時才結束。
這期間,有關席樊影與唐洛塵互看不順眼的傳言已悄悄傳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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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兒搞成這副德行?」沈千歲雙手擦腰,不敢置信的瞪著床上的沈千眠。
沈千眠苦笑。「因為不小心就跌了一跤,幸好那個唐洛塵沒想像中那麼壞,還回頭來找我.順道送我回家。」
沈千歲傾近她的小臉,微瞇的眼閃過幾絲精光,然後用懷疑兼古怪的語氣問:「眼睛又紅又腫……準是長時間哭過。到底是怎麼回事?還不給我從實招來!」從方才就一直覺得哪兒不對勁,必定事有蹊蹺。
「因為腳太痛了,所以在醫院哭得很慘,結果眼睛就變這樣啦。」沈千眠指著自己包裹得難看的腳,表情生動地描述著當時的情況。
沈千歲許是信了她的說法,臉上又是心疼又是生氣。「哎呀,都不是小孩子了,還這麼怕疼。」
「我就怕痛嘛,有什麼辦法。」心虛的垂下眼,假裝檢視自己的腳傷,有個計劃卻在心中成型。
「對了,唐洛塵基於對我愧疚的心理,說要給我特別的獨家專訪,所以明天開始我會跑這條新聞。」意思即是對沈千歲交代近期自己_的行蹤。
沈干歲開心大笑。「太好了!你受的傷不算白費。千眠,那我就將這個專訪全權交給你負責……等等……該不會……」原本乍喜的笑臉停住。轉而沉思。
這麼一個轉變可把沈千眠嚇跑了條魂,大姐不可能會發現她的目的,她應該還不知道席樊影出現的消息才對。
「該不會什麼?」耐不住驚怕的心,沈千眠急急衝口而出。就見沈千歲笑得一臉曖昧,還四下打量著沈千眠的臉蛋與身材,好似很滿意地點著頭。
「該不會唐洛塵喜歡上你了吧?」沈千歲掐住她的臉頰,戲謔的口氣起哄。
沈千眠頓時放下了緊縮成一團的心,不著痕跡的深呼了口氣,繼而低吼:「大姐,別說那種天方夜譚的話!唐洛塵那個高傲的小子怎麼可能會喜歡我。」那個唐洛塵人還不算太壞,但她對他沒多大印象。
「怎麼不可能?你哪裡不好配不上他?除了席……」驀地,沈千歲噤了口,神情彆扭古怪。
沈千眠低首緘默。「怎麼不說了?」
她討厭大姐這樣,好似在懼怕什麼,這些年來總是刻意避開那個名字。
沈千歲乾笑了幾聲,退了好幾步,直退至門邊。「不說了,還有幾個報導要盯呢。睡吧,明天還得去專訪唐洛塵。」
望著沈千歲匆匆關上門,幾乎算是落荒而逃,她不禁莞爾一笑。但笑裡又藏著幾許悲愁。
她能瞭解大姐的心情,害怕又揭開她的傷口而總避這避那,但越是刻意不提,就越是難以忘懷。
思及此,鬧烘烘的腦海裡逐漸浮現今日發生的種種;那鬼詭的兩次相逢,席樊影的冷漠依舊,和對自己的態度……
她曾經預想過千百種重逢的畫面,但……絕不是如今日這般,自己竟然狼狽地躺在別的男人懷裡,這無疑是給他更壞的印象。在這久違的五年後。
能怎麼辦呢?是她欺騙他在先,他會出現那種厭惡排斥的情緒也是理所當然。
但她不想就如此放棄。即使已事過境遷,她還是想著要將那時的誤會解釋清楚。說是誤會,似乎又言過其實,總之,她要解釋清楚那時自己的立場,讓席樊影知道她絕不是如他所想的那般卑劣。
蒙上被,沈千眠側躺下,感覺到眼底再度凝聚著熱能,一個輕眨眼便又將滾落千滴淚水。
明明是五年前的往事,怎麼回首起來總有恍若隔世般久遠,卻又矛盾地歷歷在目。
那段青澀剛啟蒙的愛戀,遠比任何事物都要來得令她刻骨銘心。不懂的人或許會笑她傻,笑她過於眷戀從前,那又如何?她牽掛的是記憶中從不曾褪色的那道人影——席樊影。
即使是再度過多少五個春夏秋冬,她依然不會忘記他高貴凜然的氣度、冷傲如霜的面容,她絕對不可能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