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彷彿是身陷沙漠中的流浪者,尋找著遙遙無期的綠洲。
忽然,甘甜的露水藉由柔軟的花瓣滋潤了他乾渴的嘴,不但如此,他還感覺到有個漂亮、善良的天使不斷溫柔地和他說話,她的聲音有如天籟。
這位天使令他想起慈祥的母親,頓時,他見到一道白光,他母親出現在他的眼前,母親對著他微笑,可是,當他想要更接近她時,她的影像卻愈來愈遠。
「不要離開我……」他急忙地伸手想挽留母親,可是他的手卻彷彿失去所有的力量,怎樣也抬不起來。
忽然,不知哪裡來的一股力量,他奮力地睜開雙眼。
但是,映入他眼簾的是一雙貓熊般的黑眼圈與疲憊的容顏。
「上帝保佑,你終於醒了!」她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
「妳……妳怎麼會在這裡?」他有些茫然。
「你為了救我受了重傷,我不能丟下你不管,」她埋怨地道:「你知不知道你昨夜發了高燒有多嚇人,要是你肯聽我的話去醫院,也不會折磨自己一整夜,我也不必跟著你提心吊膽了一整夜。」
「妳一直在照顧我?」難道天使就是她?
「對!就是我!」她沒好氣地說,眼看他就要起來,她連忙出聲阻止,「別亂動!注意你的傷口。」
「妳好像很關心我?」雷蒙的眼瞳露出強烈的疑惑,「妳徹夜不歸,難道不怕妳的──家人擔心?」他本想說「情人」,可是不知為了什麼,只要想到褚凱和她的關係,他的心就沒來由的感到煩躁。
經他一提,季蓉芸才記起自己竟然忘了打電話請飯店櫃抬留言給褚凱,萬一褚凱找不到她的人,一定急死了……不過,也許他還沒發現她失蹤也說不定。
「我是跟朋友來旅行的,誰知道昨晚會遇到這麼倒霉的事,我待會打個電話給我的朋友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了。」她關心的是他的傷勢。
「妳的朋友,只是朋友嗎?」他不喜歡她說謊還可以面不改色,明明是情人,卻說得像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朋友,這個女人到底有什麼企圖?
難道她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想撤清和褚凱的關係而贏得他的青睞?
好個心機深重的女人!他就等著看她要玩什麼花樣。
季蓉芸不想解釋她和褚凱之間的關係,也覺得沒必要向一個陌生人多談私事,於是故意岔開話題。
「你覺得怎樣?傷口疼不疼?要不要喝點水?或者你想吃什麼?」
開始以溫柔攻勢想打動他的心,果然是個城府很深的女人。
「好吧!我想喝水。」他動了一下身體,突然發現被子下的自己竟一絲不掛,「是妳脫了我的衣服?」
季蓉芸被他如火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杯子還差點自她手中滑落。
「你一直在發燒,我……只好用酒精替你……擦拭……身體。」她羞赧著臉,尤其想到她以自己的嘴餵他喝水的那一幕,更是令她滿臉通紅。
雷蒙臉色沉鬱,他幾乎要為她羞赧的模樣而心動了,但想到她可能只是在演戲,他心中就有股怒火冒了上來。
既然她可以把演技發揮得如此淋漓盡致,那他也不能當一個太差勁的對手,獨腳戲不好玩,他樂意奉陪。
季蓉芸此刻才記起她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像有心電感應似的,他比她快了一步問:「妳叫什麼名字?」
「我叫季蓉芸,你呢?」她落落大方的回答。
「妳不認識我?」他不相信!
她的確不認識他,所以很誠實的搖搖頭。
但他卻仍認定這又是她的另一伎倆,也許她是怕自己認錯人,他何不將計就計。
「我叫耿梵迪。」這個名字他這輩子絕不會忘記,因為這是他母親替他取的名字。
「耿梵迪,很好聽的名字,你是不是有東方人的血統?」她隨即注意到他非常英俊,他的臉就像他的身材一樣,五官相當突出,瘦長的雙頰、寬闊的前額,藍色的眸子透出攝人心魂的魔力,高挺的鼻子有斷裂過的痕跡,那性感的唇更是完美,她依稀彷彿還可以感受到他雙唇的柔軟和溫度……停!她連忙對著自己的胡思亂想踩煞車。
「我母親是東方人。」對這項事,他從不避諱,卻總引起他爺爺的不滿。
「你一定很愛你的母親!」她一語道破。
他愣住了!「妳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你在提起你母親時,臉上有種特殊的神情,那是發自你內心的情感。」
他的心為之悸動,他不敢相信她不只是演技一流,她還有敏銳的心思,居然連他自以為隱藏得很好的秘密也被她看穿了。
其實,這也不足為奇,說不定她早就對他瞭若指掌,而這只是個開始而已。
「老天!真的假的?今天該不會是愚人節吧?」董惟森接到電話後,馬上飛車趕來,他還怪自己粗心,出門前沒去翻一下月曆呢!
「真的還是假的?我拿把刀子刺你一下你就會知道答案了。」雷蒙沒好氣地瞪著這個損友,人家的朋友是友直、友諒、友多聞,而董惟森是友多樂──幸災樂禍。
「謝了!有福同享,有難別找我同當!」這當然只是開玩笑而已,以他們的交情,就算要他為雷蒙赴湯蹈火、兩肋插刀,他的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不過,他很好奇,雷蒙的傷勢是為何而來的?
雷蒙坦白的將救人的經過告訴他。
董惟森一副錯失欣賞好戲般惋惜地歎了口氣,「真希望我當時也在場,就可以軋上一角,畢竟英雄救美的機會不是天天有的,況且,還可以練練拳頭,真是可惜。」
「你知不知道我救的人是誰?」
「誰?」他的好奇快淹死一窩螞蟻了。
「褚凱的情婦。」一說到「情婦」二字,雷蒙的心裡又是一陣的不舒暢。
「那個大美人?!」董惟森扼腕不已,他以一種極為曖昧的語氣說道:「她發現自己被賭王給救了,有沒有又驚又喜?你們兩人有沒有……嗯嗯……那個呀?」
雷蒙不會遲鈍到聽不出董惟森說的「那個」是什麼意思。
「沒有。」
「沒──有?怎麼可能?」董惟森一副打死他,他也不會相信的神情,「你是吉歐.雷蒙耶!像她那麼聰明的女人,不會笨到放棄這個攀龍附鳳的大好機會吧?」
這才是她真正聰明之處,不是嗎?她假裝不認識他,然後再找機會接近他,這個女人十分狡猾,簡直像隻狐狸。
「她想玩遊戲,我樂意奉陪。」他等著見招拆招。
「看來,她的確成功地挑起你對她的興趣。」董惟森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最終鹿死誰手,不過,站在身為他好友的立場上,他當然希望雷蒙是最後的贏家。
雷蒙在賭局上一直是每賭每贏,在感情上也不曾嘗過敗績,看來,季蓉芸勝算的機會十分渺茫。
但是,董惟森卻忘記──「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句至理名言。
「妳昨晚遭到歹徒的攻擊?報警沒有?」
褚凱關心她的程度遠遠超過季蓉芸的想像。
「沒有。」季蓉芸雖然人回到飯店,但一顆心仍掛在耿梵迪身上,不知道他有沒有去看醫生?不知道他的傷口還有沒有繼續惡化?不知道他還有沒有發燒……
「救妳的人叫什麼名字?」
「耿梵迪!」
「東方人?這麼說,他也是來這裡觀光的?」
「不!他住在這裡,昨晚我就是在他家過夜的。」
「什麼?」褚凱大表不贊同,「妳怎麼可以在陌生人的家裡過夜?」
「他為了救我受重傷,我照顧他也是應該的。」她對他的態度感到不悅。
「妳真是學不乖,妳有沒有想過對方有可能是披著羊皮的狼,說不定他是人口販子,他和攻擊妳的歹徒是一夥的,妳別傻傻地被賣了還幫人數錢!」
她知道褚凱會這麼說泰半是關心她,可是,她不喜歡他這種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說法,她才不相信耿梵迪和那兩名歹徒是一夥的,何況,以昨晚他昏迷的情形來看,恐怕是他被她賣了還不知道呢!
褚凱察覺到她的不悅,也明白自己的態度過份激烈了,遂緩和了自己的語氣道:「我沒有責怪妳的意思,我只是怕妳太單純,不知人性險惡。以後沒有我陪伴就別到處亂跑,這次就當成一次教訓。」
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連忙轉開話題問:「昨天我已經公開露面了,那什麼時候我可以向吉歐.雷蒙挑戰?」
復仇的事一天不完成,她心中的怨恨就難以消逝。
「很不巧的是我剛才聽賭場內的人說,吉歐.雷蒙度假去了,但是,昨晚妳的表現已經引起賭場所有人的注意力,相信吉歐.雷蒙會獲得消息,而迫不及待地想與妳見面。」對吉歐.雷蒙度假一事,褚凱也感到十分意外,這可是不曾發生過的事。
「那還得等多久?」她希望能連戰速決,好早日為父報仇。
褚凱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妳忘了賭博最大的禁忌就是自亂陣腳嗎?既然來了,也不差多等幾天,何況,妳還可以利用這些日子多磨練一下自己的臨場經驗,免得到時候功虧一簣。」
褚凱的話不無道理,季蓉芸只好告訴自己再忍耐些日子了。
縱使褚凱千叮嚀、萬交代,季蓉芸還是決定一個人單獨去探視耿梵迪的傷勢。
但為了安全起見,她特別請飯店的服務生替她叫車,在行經超級市場時,她還特地麻煩司機等她一下下,原本她只是想到超市買些水果送給耿梵迪表達一下謝意而已,沒想到在結帳時,才發現自己竟不由自主的買了一些蔬菜、肉類和海鮮。
她對自己這種莫名其妙的行為感到啼笑皆非,屆時,耿梵迪看到她買的這些東西會作何感想?也許她可以向他借用廚房,做幾道自己拿手的菜作為他救她的答謝禮。
當她抵達時,停在房子外頭的跑車已不見蹤影,季蓉芸正擔心自己會不會來得不巧時,雷蒙已出現在她面前。
「嗨!」她注意到他臉上的精神比她離去時好多了,顯然她的擔心是有點多餘。
「是妳?」雷蒙面色嚴峻的看著她,他才正在想她準備什麼時候再找上門,沒想到她竟是如此──迫不及待。
「我是來看你好一點沒有。」
他幾乎要相信她臉上誠摯的表情,但心底馬上有個聲音提醒他──別上當!
「現在看到了,妳覺得我好一點了沒有?」他瞇起眼睛尖酸的問。
「你去醫院看醫生了嗎?」季蓉芸只是掛念他的傷勢,忽略了他眼中多變的光芒。
以他的名氣,如果上醫院,正好給那些八卦記者有炒作新聞的題材,他才不會傻得讓自己當箭靶。
而她一直希望他上醫院,八成是希望可以藉由這次的事件來提升她的名氣,但他不會讓她得逞的。所以,他只讓董惟森請來醫生為他包紮傷口,甚至還請醫生為他保密。
「看過了,醫生說傷口只是有些輕微的發炎,在家休息幾天就行了。」這下她失望了吧?
「這樣子我就放心了!」她忐忑不安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咦?為什麼她臉上沒有絲毫的失望?他臉上出現困惑的表情,是她隱藏得太好,還是──
「你不請我進屋裡坐嗎?」季蓉芸發現耿梵迪居然一直擋在大門口和她說話,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上全是怕他站太久會太累,畢竟他昨天還發了高燒,體力一定還十分虛弱。
可是聽在雷蒙耳中,卻完全不是這樣的意思。
終於開口要求登堂入室了!雷蒙挑高一道眉,沒有幾個女人在他的注視之下還能夠如此冷靜的對答,甚至還大膽地回視他。
正如董惟森說過的,她絕不會放棄這麼一個大好的機會。
這個女人就像她的外表一樣「不平凡」,他的內心被激起了挖掘她的興趣。
好呀!他就瞧瞧她想玩什麼花樣。或許,在這個遊戲裡,他可以享受到意想不到的樂趣。
他的唇角微微上揚,欠了欠身,故作紳士狀,請她入內。
「請進!」
屋子裡仍沒有其它人,也不見照片中的男女主人,這讓季蓉芸相當好奇。
「你的家人不在嗎?」
「這房子只有我一個人住。」他屏息地等著她會有什麼反應。
原來他是一個人住,難怪她昨晚開冰箱取冰塊時,發現冰箱內竟然只有啤酒,顯然他也是個不會照顧自己的男人。
「我買了一些水果來,這只是想表達我心中的謝意,希望你不會嫌棄。」
「謝謝。」他的眼光調向她手上印有超市名稱的紙袋,「妳去超市買東西?」
他認熟的女人只會到精品店、珠寶店購物,到超市的他好像還不曾遇過,是她故意製造假象想引起他的注意,還是她與其它女人不同?
「我買了一些菜,如果你不嫌棄,我煮幾道拿手菜請你嘗嘗,算是我對你的一點點謝意,好嗎?」雖然明知自己這種謝意太唐突,但是,她是誠心誠意的,他應該不會拒絕。
「妳會做菜?」他可不想虐待自己的腸胃。
「我雖然不是什麼有名的廚師,可是,我對我做的菜相當自豪,至少到目前為止,沒有人吃發後中毒的紀錄,而且,通常吃過我做的菜的人都讚不絕口。」她對自己的手藝相當有自信,這完全得感謝她的母親,因為她母親生前就是個廚師,這也是她父親為何會開餐民的原因所在。
牛皮人人會吹,他就等著看她如何自圓其說。
「既然如此,我當然不能錯過這麼好的機會。」這句話還有另一含義,那就是他絕對會盯著她做好每道菜,絕不會讓她有機會把預先從餐廳買來的菜拿出來。
雷蒙靠在牆邊一瞬也不瞬地盯著熟練地洗菜、切菜、下鍋的季蓉芸。
如果他有戴眼鏡的話,此刻恐怕早已碎了一地。
原以為她在他的緊盯下會手忙腳亂、不知所措,然後向他坦誠剛才的一席話只是玩笑話而已、沒想到她居然沒有半點不自在,反倒有模有樣的做起菜來。
「你如果累了就先去休息吧!等我做好了再叫你。你放心好了,我絕不會把你的廚房弄髒,一定會保持原有的乾淨整齊。」
原本的廚房的確打掃得一塵不染,看得出他是個相當好整潔的男人,只是,這個廚房顯然已很久沒有人用過了,一些鍋碗瓢盆都很老舊,但是仍然保持得十分乾淨。
「我不累,妳忙妳的,別管我了。」
看著季蓉芸在廚房裡走動,誘人的菜香飄散在這小小的空間中,他的心中突然湧起一股多年來不曾有過的溫暖感覺……
到底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如果她只是為了勾引他,她應該大膽地誘他上床,而不是在廚房忙得滿頭大汗地做菜,難道她不怕油煙味會讓她喪失女人味?
「妳好像說妳是和朋友來這兒旅行的?」他趁這個機會想和她「聊聊」,看她究竟會再說出什麼樣的謊言。
「是的。」她攪動著鍋裡的湯問:「我做的是泰國菜,口味會重了些,不過,因為你身上有傷口,我會酌量減輕調味料;還有,你吃不吃辣?一點點有沒有關係?」
顧左右而言其它──這個季蓉芸的應對能力的確很快,而且懂得以退為進的伎倆,他佩服她作戲可以如此逼真。
「妳的朋友是男的還是女的?」他不會讓她轉開話題的。
季蓉芸拿著湯勺的手停在半空中,為什麼他好像對她的私事特別感興趣?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不知為什麼,當他深邃的眼神直盯著她時,她心裡就有股難以解釋的心悸。
「女的!」她迎視著他狐疑的眼睛,澀澀的說道。
她並不是故意要欺騙他的,而是不想讓他誤以為她是個大膽新潮的女性而想入非非,以免引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雷蒙渾身一緊,冷漠的眼神中有掩不住的陰沉與厭惡。
「女的?」他神色譏諷的看著她。這樣的回答他並不意外,原來她想在他面前裝清純。也罷!他總有一天會拆穿她的謊言,不過,不是現在。
沒多久,季蓉芸便俐落地做好了她的拿手菜上桌。
「好了,可以吃了。」
雷蒙猛然回過神來,定定思緒,和她一起在餐桌前坐下。
一陣加了椰奶的咖哩香味迎面而來,令他忍不住深吸口氣道:「很香的咖哩味兒,我也滿喜歡吃咖哩的。」
「很高興你會喜歡,」她舀了一瓢的咖哩雞放到他的盤中,「很多人都以為印度人吃的咖哩才是最正統的,其實,泰國式的咖哩更別有一番吸引人的味道。你喜歡泰國菜嗎?泰國菜的口味偏辣、偏酸、偏甜,有很多人不能接受,不過,你放心好了,我做的泰國菜已改良過了,口味比較適中,雖然不似傳統那般,但絕對令你吃了口齒留香。」
雷蒙到過許多國家,吃過各國的傳統美食,也許是因為母親是東方人的關係,他反而比較偏愛東方美食,泰國菜他並不特別喜歡,但也不排斥。
然而,季蓉芸做的泰國菜卻令他有種「口味一新」的感覺,他不得不承認她的手藝的確很好。
很少有女人──尤其是當情婦的,可以做出這麼一桌佳餚,他自己也曾養過情婦,以前那些女人從不願意讓自己的玉手沾上一點油污,哪天不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等著上豪華餐廳吃昂貴的菜?
而她,不只行為舉止與他見過的情婦完全不同,就連穿著打扮也樸實得令他難以置信。
他記得她昨晚和褚凱一同出現在賭場時,打扮得既性感又妖嬈,令男人為之瘋狂。可是今天,她臉上不施脂粉,身上只是一件普通的T恤、牛仔褲,腳上穿的還是耐吉的運動鞋,這樣的打扮平實得就像鄰家妹妹。
難道她不明白想勾引一個男人,做這樣的打扮是無法挑起男人的慾望嗎?
她究竟是故意的,還是她的疏忽?
不過,雷蒙相信她絕對是個相當有心機的女人,因為她懂得讓自己即使在最平凡、最不起眼的打扮裡,仍將她最美的一面表現出來。
兩道微揚的劍眉有種狂野、不馴的味道,大而明亮的眼睛,直挺的鼻樑,那兩片豐唇更是令人有一親芳澤的衝動,她的皮膚也不同於一般女子的蒼白,而是健康的淺古銅色,他不由得納悶,她是打哪兒曬出這麼漂亮膚色的?
「你怎麼不吃?是不是不好吃?」她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還以為自己臉上沾了醬,連忙用手摸摸自己的臉。
她的手十分修長、均勻,就像一雙藝術家的手。讓雷蒙訝異的是她十根手指都沒有戴任何珠寶,是她把褚凱送的珠寶刻意收起來,還是她不愛珠寶?
不!他不相信有女人不愛珠寶,她也不會例外才對。
「妳除了會做菜,還有什麼是妳擅長的?」那天透過監視器,他知道她的賭技相當精湛。
「畫畫!」這是她和季蓉渲兩人與生俱來的特長。
「畫畫?還有呢?」他緊盯著她,口氣因懷疑又漸漸變得冷冽。
「設計服裝,這是我最專長的。」不但如此,她在英國已是小有名氣的服裝設計師。
烹飪、女紅,獨獨就是不提賭博,她倒是很聰明。
雷蒙高聳起眉毛,眩惑的望著她的臉,「妳和妳的朋友來這兒旅行,難道沒去賭場玩一玩?每個人來這兒都會試一下自己的手氣。」
「當然,這就是我來這兒的目的。」她不自覺脫口而出。
瞧!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妳的手氣應該不錯吧?」他知道她在他的場子裡嬴了不少錢。
「我厭惡賭博,如果不是為了──」她驀然住了口,為父報仇是她私人衛事,她不該隨便向陌生人透露,只是──耿梵迪算是陌生人嗎?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不是嗎?
「為了什麼?」一定是錢!上賭場賭博為的就是贏錢,試手氣只不過是好聽話罷了。
「沒什麼!」她看了一下牆上的時鐘,赫然發現與司機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了。「我……我去把廚房收拾一下就得回去了,免得我的朋友擔心。」
她是怕褚凱擔心?原來她一面想勾引他,一方面又不想放棄褚凱,真是一個貪心的女人!
「妳走吧!」他的口氣酸溜溜的,活像喝了一瓶醋,「我會讓鐘點慵人把廚房弄乾淨的!」
「那就麻煩你了!」她怕司機見不到她就把車子開走了,急著要離開,所以沒注意到他的語氣怪怪的。「明天……我再來看你。」
「妳不怕妳的朋友知道了會不高興?」他最痛恨這種腳踏兩條船的女人,他一定要給她一個教訓。
如果褚凱知道她沒聽他的話又一個人單獨亂跑,一定會不高興,所以,她決定對他隱瞞。
「我不會讓他知道的,這一點你不用擔心。」她朝他揮揮手道再見後離去。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雷蒙心中的怒火排山倒海而來,還夾帶著一股強烈的醋意,只是他沒有察覺而已。
「怪怪!這麼好吃,幾乎可以媲美大廚師的佳餚,怎麼可能是出自褚凱情婦的雙手?真是太不可思議了!」董惟森面對桌上的佳餚,毫不客氣的大快朵頤。
「她叫季蓉芸。」「褚凱的情婦」這五個字像根刺刺在雷蒙的心上,看著董惟森幾乎要將桌上的食物吃光了,他連忙出聲抗議:「喂!這些菜是季蓉芸特別煮給我吃的,你多少也留一點給我。」
「你剛才不是說沒啥胃口,所以才叫我來吃的,怎麼這會兒變卦了?」看到雷蒙寒著一張臉,董惟森知道此刻不是開玩笑的好時機,但仍忍不住調侃一、兩句道:「怎麼翻臉跟翻書一樣?是不是傷口又疼了?要不要叫醫生來一趟?」
「我叫你來不是來調侃我的!」他對自己沒來由的煩躁感到相當懊惱。
這一切全是季蓉芸引起的,她一走,他居然整顆心也跟著飛了,更令他無從解釋的是,他滿腦子裡浮現的全是她的臉,這……太荒謬了!
像她那樣的女人,他應該十分厭惡,但事實卻恰恰相反,他意外地發現自己竟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你心情不好跟褚凱的──呃,季蓉芸有關,對不對?」這可令董惟森相當震驚,因為這是雷蒙第一次如此失控,而且是為了一個女人。
「怎麼?你們該不會是天雷勾動地火,已經上了床吧?」董惟森打心底就不喜歡季蓉芸,畢竟像她那樣的女人,根本不可能是良家婦女。
「你胡扯什麼!」要不是雷蒙極力握住雙手,恐怕此刻董惟森已滿地找牙了。「我和她什麼也沒發生,她只是煮了這些菜給我吃,然後又迫不及待地回到褚凱身邊去了。」
他心煩意亂地用手爬爬自己的頭髮,只要想到此刻季蓉芸和褚凱正在床上翻滾,他就有股殺人的衝動。
「你開什麼玩笑?」董惟森一副「打死我我也不信」的表倩,「她來這兒只是煮菜給你吃?她難道沒想盡方法誘惑你上床……」
「沒有。」
「那你們KISS了嗎?」
「沒有。」
「怎麼可能?」董惟森像聽到天方夜譚,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她在玩什麼把戲?」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他煩躁得無以復加。
「這女人不能小觀,她知道要吊男人的胃口,這招叫欲擒故縱,厲害!」
「你是說她是故意這麼做的?」這也是他原先對季蓉芸的看法,可是,他心裡頭卻有個聲音一直在推翻這個想法。
「她是褚凱的情婦,他們兩人共住一間房間,而且,這已經是眾所皆知的事,難不成你還以為她是清純小百合?」董惟森嗤之以鼻,「我看你八成是發高燒燒壞了頭,要不然就是她在這些菜裡加了藥,才會讓你喪失理智。」
「如果她真的下了藥,為什麼你還能安然無恙?別忘了你吃的比我還多呢!」他沒好氣地反諷。
「你沒聽過『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句名言嗎?」董惟森夾了一大口菜往嘴裡送,然後口齒不清地對著雷蒙提出警告,「反正女人的伎倆就那麼多,既然她想玩遊戲,你就陪她玩;你忘了你是賭場的賭王,難不成,你怕她出老千不成?」
就算她出老千,她也贏不了他的。
「好,我就和她賭了!」他要讓她自食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