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輕了腳步來到病床前,黎宙堇溫柔地替躺在床榻上的奶奶拉整身上的棉被,正當她伸手調低了床頭燈的亮度時,原本伏趴在床鋪一角的年輕男子在此刻醒了過來。
「姊,你來啦?」黎別葵揉著惺忪睡眼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打個呵欠。「現在幾點了?」
「晚上七點多了。」
將手中的公事包放在椅子上,她細細觀察病床旁的生理監控系統,看著儀器上的指數規律地跳動著,這才稍微放下心來。「遇到醫生了嗎?他有沒有說奶奶現在的情況如何?」
「還能如何?不就是老樣子嘛!」
黎別葵低著頭在自己的外套口袋裡東摸西掏的。奇怪,記得還有一條巧克力棒啊!塞到哪兒了?
「醫生再怎麼說就是那樣啊,奶奶隨時都有可能會醒過來,也可能就一直這麼昏睡下去。醒或不醒,不要問醫生,去問老天爺!」聳聳肩,他坐靠在椅背上,一邊咬著剛剛找到的巧克力,一邊覷睨姊姊打扮嚴謹的裝束。
和黎宙堇一絲不苟、中規中矩的上班族套裝截然不同,黎別葵一頭灑脫帥氣的中長髮盡顯他輕狂不羈的氣質,隨性挑染的流金髮絲混雜在他那一頭柔軟滑順的深棕色髮色裡格外醒目。左耳耳垂上的亮眼耳釘、脖子上的皮繩骷髏頭項鏈,以及左手中指上的神秘圖騰銀戒,猛一看大有時下搖滾青年的狂妄態勢。
然而他最引人注目的並不是這些,而是他一直引以為恥、眾人卻欣羨不已的白皙肌膚。
那幾乎讓女人們望塵莫及的雪白剔透,在柔黃燈光的照耀下更加顯得吹彈可破,一雙天生的淺棕色眼瞳常常讓人誤以為他戴著有色的隱形眼鏡,再搭配上深邃挺拔的五官,那模樣簡直就和「胡桃鉗」裡漂亮帥氣的士兵人偶沒兩樣!
當初他們的父親黎凱還在世的時候,常常驕傲地拍著兒子的頭,笑說兩個小孩裡就數他長得最像奶奶──
安潔,一個從俄羅斯遠嫁來台的美麗姑娘。
只是此刻的她,卻因為半年前不慎從自家樓梯失足跌落,失去了意識,陷入昏迷。
雖然已經年邁,但是病床上的她卻依舊有著深邃美麗的五官輪廓,只有微白的髮絲和眼角周圍的細紋,悄悄訴說歲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
「你在這裡待多久了?」
黎別葵意猶未盡地舔了舔指尖上的巧克力醬,「我從下午就來啦!你不是交代我今天要來堵那個醫生嗎?」女暴君一聲令下,他哪敢不從啊?
「說什麼堵?跟你提過多少次,要你別用這種充滿挑釁意味的字眼!」
「是是,對不起,我失言。」囉哩巴唆的,難怪嫁不出去!
黎宙堇眼眸一轉,顯露擔憂。「你出來這麼久,那麼媽媽呢?不能讓她一個人在家啊。」
「你放心,慶堂哥答應要幫我照顧老媽,我是等到他來了之後才出門的。」
「拜託慶堂照顧媽媽,應該沒問題吧?」她忍不住擔憂。
「還會有什麼問題?慶堂哥當咱們的鄰居十幾年了,對我們家難道還不夠瞭解嗎?」推開椅子站起來,黎別葵睨了姊姊一眼,小聲嘀咕,「有必要把老媽當成病人嗎?只要不在她面前提到爸爸,她也是個正常人啊。」
「黎別葵!你說什麼?」
「本來就是嘛!」
他的脾氣也被激起來了,雖然這已經是老話題,以前也不只爭執過一次了,但仍然是他們姊弟心中永遠的痛!
「老媽是因為不能接受爸爸已經去世的事實,所以才會在提到他的時候記憶有些錯亂,可是大部份的時候,她是正常的啊!我們為什麼要像照顧病人似的緊盯著她?你知不知道這樣我很累?因為她偶爾的發瘋、因為你這樣
黎宙堇望著激動握拳的弟弟,按捺情緒的深吸口氣。「你小聲一點,別吵到奶奶了。」
「如果能夠把她吵醒,那麼你才應該感激我!」
病床上臉色蒼白的安潔像是陷入了永遠的沉睡,對於孫子的低咆毫無反應。
黎別葵望著那一張慈祥安睡的容顏,默默咬牙。
父親黎凱在他還沒上國中的時候,就在自家經營的花圃裡暴斃猝死,醫生說可能是心肌梗塞的關係。
真正的死因究竟是什麼,必須要經過解剖才能確定,但是沒有人能簽署那份同意書,因為他們的母親在那時已經瘋了!與丈夫鶼鰈情深的羅美惠完全無法接受丈夫去世的事實。怎麼可能接受他說他只是去巡視一下葵花田,等等就會回來吃午飯,可是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從此之後,羅美惠只要在提及丈夫的時候,記憶與情緒就會變得有些不正常。
黎凱的驟逝不僅讓他苦心經營的花卉農場慘澹收場,更讓原本幸福美滿的一家染上沉重陰霾。
初上高中的黎宙堇被迫一夕長大,精神上的、物質上的壓力有如排山倒海似的全往她纖細的身上壓去,從此之後,她展顏歡笑的時光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嚴肅的不苟言笑。
黎凱去世的那幾年,羅美惠的神智時好時壞,清醒的時候嚷著要自殺跟隨丈夫一起去,迷糊的時候就吵著要去花圃找老公回來,吃那一頓沒吃完的飯。
在那段提心吊膽的日子裡,同時失去父愛和母愛的黎別葵,全靠奶奶安潔撫慰他幼小心靈的不安與恐懼。
然而,他長久以來的精神支柱此刻卻躺在病床上,不言不動。
「我出去透透氣。」扔下這句話,他大步跨出了病房。
「別葵!」
「我只是去抽根煙,等一下就回來!」
黎宙堇凝視他離去的背影,揚起疲倦的臉龐仰望天花板,壓抑似的閉上眼歎了口氣,這才拉開椅子坐在病床旁,輕輕的替奶奶按摩手臂。
「奶奶你知道嗎?今天在公司裡發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來了一個很奇怪的人。」
黎宙堇當然不期望自己這傻瓜似的自言自語能夠得到任何回應,但是她仍然非常珍惜這個「交談」的機會。
因為除了奶奶之外,她沒有可以傾訴的對象!
「那個人說他叫胡挺剛,感覺上是個很驕傲、很狂妄的男人。一身的名牌卻跑來應徵小工作,說起話來邏輯亂七八糟的,在我看來,他根本沒有半點值得錄用的優點……可是奶奶,我還是錄取他了,因為他手上有一張我從來沒見過的照片。」
結束了手部的按摩,她改為站起來替奶奶梳理頭髮。這一頭棕褐色的柔軟鬈發一直是奶奶的驕傲,她可不希望當奶奶甦醒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雞皮鶴髮的樣子,那麼她一定會很難過。
「奶奶,你認識姓胡的人嗎?你跟爺爺有姓胡的朋友嗎?」
因為在那一張舊照片裡,他們夫妻倆和一個她不認識的男人熟稔地並肩而坐,笑得很高興的樣子。
而且……她的父親黎凱和母親羅美惠也同樣出現在那幀泛黃的照片中!
她已經忘了自己有多少年沒有見過父親的照片。
因為母親的關係,他們不敢保存父親的照片、手札……任何和他有關的東西,他們都盡量移走,生怕這一丁點的小事物就會引發母親的強烈反應,那種近似發瘋的情緒。
是她親手將父親所有的照片燒燬掉的。
雖然那是奶奶的意思,但是沒有人知道「親手毀掉所有關於父親的痕跡」這件事,在她心裡造成了多大的傷痛。
她一向隱藏得很好。
即使當時年幼的弟弟激動地哭喊著說討厭她,以及在後來的一年內拒絕開口和她說話,她也沒有為此掉過一滴淚!
「姊,要不要回去了?」
她抬起頭,看見瀟灑俊朗的黎別葵就斜倚在門邊,雙手抱胸瞅著自己。
黎宙堇凝望著那一張越見英姿勃發的俊颯臉龐,笑了笑。
「快點啦,我肚子餓了,回家啦!」
「嗯。」
稍微整理了一下,再仔細的替奶奶蓋好棉被,她這才拿著公事包和弟弟並肩走向療養中心的地下停車場。
「別葵。」
「幹麼?」睇了身旁的姊姊一眼,他撇撇嘴,「知道了啦,幫你拿包包就是了嘛!」說著,就見他大手一撈,俐落取走姊姊手上沉重的公事包。
「我不是要說這個啦!」
「不然是什麼?」他警戒地瞪著她,「你休想要我煮晚餐哦!大家早就說好了,照日曆排班表,逢三我煮、逢七你煮,剩下的日子看誰不正常誰就去煮,我今天可沒有被雷打到哦!」
「知道!今天我煮飯,行了吧?」黎宙堇好氣又好笑的敲了弟弟肩頭一記。
曾幾何時,那個記憶中還流著鼻涕的傢伙就像「傑克的豌豆」似的猛往上抽芽兒,長到了一百八還欲罷不能,好像不把家裡的門框撐破不甘心!
「這麼爽快就答應煮飯?你今天不正常啊?」
「……是啊。」她可能真的不正常吧?
電梯門甫打開,一腳踩了出去的黎別葵回頭凝視還站在電梯裡的姊姊,「嗄?你說什麼?」
「沒什麼。」跟著步出電梯的黎宙堇將車鑰匙交到他手上,「回程你開車,讓我休息一下。」
「可以啊,不過先說好,你別又在我耳朵邊叨念我的開車技術!」
「別葵!」
「又幹麼?」正想打開車門的黎別葵皺著眉頭,俊臉不耐。
「你還記得爸爸長什麼樣子嗎?」
雖然很短暫,但是她仍然將弟弟那張俊臉上一閃而逝的蒼白僵硬看得清晰仔細。
「神經病,快上車啦!都跟你說我肚子餓了。」
坐上了車、繫好安全帶,姊弟兩人沒有再開口交談,只有收音機裡的搖滾樂嘈雜了車廂裡沉窒流動的安靜。
「想要這張照片吧?」
下午,那個叫胡挺剛的男人在她的耳邊這麼說著。
「這一次換你來找我!」
找他,那張舊照片就會歸她所有嗎?
悄悄地瞅了瞅弟弟的側臉,黎宙堇吸口氣,轉頭望向窗外。
會的,胡挺剛,不管你是誰,我一定會如你所願的!
有沒有搞錯?
原來他和黎宙堇在公司的地位相差這麼多
站在會議室的最角落,照著職稱與順序排列下來,他發現自己差點沒被擠到會議室的大門外!
更正,其實以他的資歷根本沒資格站在這兒,要不是今天總經理要會見新進入員,那抱歉,連門口都不給站!
但是看看她──胡挺剛瞪著會議室最前排的黎宙堇。瞧她一臉嚴肅的坐在總經理的身旁,隨時隨地提醒上司會議進行的議題,同時代為質詢各部門的進展報告,好像她才是這個例行會議的真正執行者似的……
那模樣說有多威風,就有多威風!
而自己,卻像個不起眼的小兵杵在這兒罰站這種天差地別的待遇,叫向來心高氣傲、養尊處優的他怎麼能不嘔?
原本賭氣的撇開俊臉不想看她,可是耳朵裡不斷傳來她說話的聲音……她的嗓音不夠清脆嘹亮,那聲線和女人特有的軟噥輕語也絲毫構不上邊,拜託,聽她講話完全勾不起男人曖昧迷亂的想望!
可是再仔細聽,她的嗓音裡隱隱透著一種堅定柔韌的力量。
好奇怪,聽久了竟然讓他覺得……很舒服
突然間意會到腦海裡浮現的想法,他冷不防的當場倒抽一口涼氣!不會吧,自己病了是不是?
「喂,你幹麼撞我啊?」
站在胡挺剛身旁的實驗室新人小豪被他沒來由的猛然頂了一下,身形比較矮小的他差點沒被彈去撞牆。
「嗄?我……我站得不耐煩,伸個懶腰嘛!你是風鈴啊?不小心動你一下就晃得亂七八糟。」
「欸,你惡人先告狀耶!要不是你撞我──」
「那邊在吵什麼?」
財務部長不高興的喊了一聲,所有人的目光頓時掃向噪音的來源──門口角落處的胡挺剛和小豪。
有些不知所措的他尷尬地揚起視線,正好和黎宙堇投射而來的目光對個正著。
他、他現在應該做出什麼表情比較好?
還來不及思考哪一個Pose比較帥,她的視線早已冷淡移開。
他愣了一下,瞅著她那張絲毫不顯情緒波動的側臉,一股惱怒的氣憤之情登時油然而生。
媽的!他這回到底是走了什麼百年難得一見的大煞運?堂堂的大少爺竟然淪落在此罰站受人奚落,最可恨的,還是讓這樣一個平凡到極點的女人,教他體會了什麼叫做「備受冷落」的滋味!
哼,說她平凡可沒冤枉她!
黎宙堇今天還是一樣,穿著中規中矩的上班族套裝,老實說,這種宛如陳年老處女的衣服款式,他已經許久不曾見過。
因為沒有女人會穿著這種老土的服飾,來吸引他胡大少爺的注意力啊!
不過比起昨天老氣橫秋的髮髻,今天的她倒是綁了一個公主頭,過肩的長直髮柔順的垂落在她的胸前,隨著她每個細微的動作柔軟起伏……不是嫌她不好看啦,只是她難道就不能夠打扮得再青春俏麗一點嗎?
好比去燙個鬈發啊!
像黎清菲那樣,發尾一卷一卷像貴賓狗似的掛在肩頭上,走起路來滿頭的卷毛一晃一蕩的,不是比直髮嫵媚多了嗎?唉!
「你沒事歎什麼氣啊?」小豪好奇的皺眉望著他。
「我歎氣還要寫報告啊?」他是在歎他居然有個審美觀出現嚴重瑕疵的未婚妻啊!
突地,小豪推了推他的手肘,「欸。」
「幹麼,我跟你很熟嗎?」一直找他講話。
「不是啦!那個長得很漂亮的女郎一直看著你笑耶!」
「哪裡有什麼漂亮的女郎?」這只四眼田雞的眼鏡後面裝的是玻璃彈珠呀?黎宙堇根本和漂亮構不上邊,更別提那個臉皮緊繃的女人會對著他笑了!
「就是那個呀!坐在窗戶旁邊的那個,我記得她好像是營業部的經理,叫做黎清菲吧?」
「哦,她啊,她是我主管。」
主管?嗟!虧自己還說得這麼順口,長這麼大,他胡挺剛唯一沒碰過的,就是「管」他的主管。
「你說黎清菲在哪兒啊?」尋著小豪指的方向望過去,他禮貌性的噙起嘴角回應頂頭上司的嫣然笑意。
這叫做「人在『管』內,身不由己」!
黎清菲立刻報以更加嫵媚動人的盈盈媚笑。
「黎經理,營業部的──」正在查詢部門進度的黎宙堇話還沒說完,直覺地順著堂妹的視線望過去,發現他們兩人正在……
眉來眼去。
就在這時,胡挺剛充滿英氣的颯眸驀地落在她臉上。
就這樣,他們三人的視線在這一瞬間混亂而詭譎地交會了幾秒,然後由黎宙堇率先撇開目光。
胡挺剛氣得牙癢癢。
這個可惡的臭女人,多看他幾眼是會怎麼樣?會得病嗎?瞧她將頭撇得飛快的樣子,簡直傷人自尊嘛!
小豪困惑地仰頭看他,「喂,你在磨牙耶!」
厚,這個矮冬瓜是怎樣啦?老是愛管他的閒事。「磨牙是我的休閒嗜好,一天不磨牙,牙齒就會多長三公分!」
「哇,你是齧齒動物嗎?齧齒類的動物才會這樣耶!」
他真想掐死這只白目的四眼田雞!
「黎秘書,你剛剛要問我什麼?」黎清菲又睇了胡挺剛一眼,這才抿起嬌媚淺笑,望向前方的黎宙堇。
原本正在和總經理討論文件內容的她迅速結束了交談,抬起頭面對黎清菲。「是這樣的,黎經理的部門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提出這個月的營業目標,能不能請你盡快處理好這件事?」
「不是我不想照你的指示去做,但是黎秘書,你覺得以我們部門這麼優秀的辦事能力,訂定這些不切實際的數字有意義嗎?」
會議室的氣氛當場冷了下來。
一大群男人就這樣安靜而緘默的注視著這兩個女人之間的暗潮洶湧。對於她們偶爾的針鋒相對,大家雖然不涉入,但也已經習以為常,再說……
這樣的畫面,不也挺賞心悅目的嗎?
一個嬌艷動人,一個端莊嚴謹,兩個類型截然不同的女人,卻有著同樣白皙美麗的外表,只要讓她們的倩影出現在同一個畫面裡,就算互相潑水怒罵,相信也是別有一番風情吧?
當然啦,這一對堂姊妹EQ都滿高的,不至於將場面搞到這種地步,頂多只是讓週遭的氣氛變得有點僵而已。
小豪悄悄地嘖了一聲,「哇,看樣子傳言是真的嘍?」
這只聒噪的四眼田雞又有話說?胡挺剛皺著颯眉睇了他一眼,希望這一記冷淡的掃視能夠讓這傢伙知道有時候閉嘴才會受歡迎。
不過小豪顯然沒有接收到這種訊號,不斷頂著他的手肘竊竊私語。「聽說黎宙堇跟黎清菲是公司裡面公認的兩大美女──」
「你聽哪個不長眼的傢伙說的呀?」黎宙堇這樣也算美女?
「你別打岔嘛!聽說她們還是堂姊妹,黎清菲是我們總經理的女兒,而黎宙堇的爸爸則是總經理的哥哥,不過據說幾年前去世了。」
「黎宙堇的爸爸已經死了」
「對啊,你不知道嗎?」
胡挺剛沉吟了幾秒。難怪她看到那張舊照片反應會這麼大……「我看起來和每個人都很熟,連跟死人都有交情嗎?」
其實仔細想想,他對於黎宙堇的一切好像一點也不瞭解,只知道她是爺爺很久以前為自己訂下的未婚妻,除此之外能確定的事情……抱歉,沒有!
「不過我聽說還有一個大八卦,這可是我在茶水間不小心聽到的!」小豪刻意壓低了嗓音,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你知道黎清菲跟黎宙堇這兩個堂姊妹的關係為什麼會這麼差嗎?」
胡挺剛顯得意興闌珊,「我跟你的關係也不太好啊,你覺得有原因嗎?」
「你真的很喜歡打岔耶!」
心不在焉的他開始不耐煩的歎氣。不知道自己還要在這裡站多久?
「你聽我把話說完!據說,黎清菲常常找堂姊的麻煩是有原因的。」
「我看,本少爺乾脆找機會溜了算了!」真搞不懂這些人在想什麼?誰希罕跟什麼總經理見面啊!
俗話說:「不經一事,不長一智。」這句話還真有道理。堂堂的胡大少爺以前沒當過老百姓,今兒個一當才發現,普通老百姓的日子過得真慘!一個月才拿老闆多少錢?又要鞠躬賣命又要倒茶聽訓的,最慘的是,還得擺出一副「你叫我幹麼,我就搖著尾巴幹麼」的模樣!
老天……希望自己以前對那些伺候他的下人態度還不錯,否則現在他就得努力擠出一些愧疚感給他們了。
「大家私下都在說,黎清菲之所以處處和堂姊針鋒相對,其實是在替自己的母親抱不平。據說,總經理秘書和總經理因為職務的關係日久生情,兩人發生曖昧的傳言在公司流傳得沸沸揚揚的!」
原本心緒散漫的胡挺剛驀地轉頭瞪視小豪,換來對方一記肯定的點頭。
「是真的!」
這、這怎麼可能
他的腦袋瞬間宛如被狠狠地釘了一記似的,不敢置信的轉頭望向會議桌最前方的黎宙堇,怔怔地看著她和身旁的總經理湊近了距離低聲討論事情。
他們……講話就講話,有必要靠得這麼近嗎?
「總經理雖然是黎宙堇的叔叔,但是因為她的父親很早就去世了,所以大家都在猜測,她可能有一點戀父情結。」
戀父情結?胡挺剛視若無睹的瞅著他們,依舊怔忡的拉不回神。她喜歡像爸爸一樣的男人?可是自己和「父親」的形象相差十萬八千里啊!
「不過也有人不認同這種戀父情結的說法。」
他緩緩地轉頭凝視小豪,怔了幾秒,突然用力拍人家的肩膀,「真是的,你早說嘛!」哈哈,原來是誤會一場。
「噢,好痛,你不要再打我了啦!」小豪疼得齜牙咧嘴,「因為那些人認為黎秘書是基於感激和報恩的心態才跟總經理在一起的。」
「嗄」俊臉上的笑容倏地僵住。
「聽說黎秘書家裡的環境不太好,是總經理一直提供他們經濟援助,幫助她和她弟弟讀書,直到大學畢業。」
環境不好?他震驚的目光又轉回黎宙堇那張淡漠嫻雅的臉龐上。可是她看起來……沒有一點窮酸的樣子啊!
說真的,如果這樣盯著她瞧,連他這個大少爺也會認定眼前這女人是個不論家世或背景都足以與自己匹敵的大小姐──因為她身上,儘是名門閨秀所應具備的嫻靜柔韌、氣定神閒的從容。
「反正不管是哪一種原因,結論就是大家一致認為,黎秘書和總經理之間關係匪淺啦!」
怔怔地瞪著小豪堅信的模樣,胡挺剛剎那間覺得自己像是一支被十字弓射出去的木箭……
「啪」的一聲釘在鏢靶上,隨著那股難以抗拒的強勁力道劇烈地震動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