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嚇我,
因為我不禁嚇,
不要騙我,
因為我承受不住
我只要你——
陪在我身旁。
心寧病懨懨的躺在床上,嘴裡含著體溫計,額頭上還放了一個冰枕。
她已經活得這麼慘,此刻,竟然還有人伏在牆面上竊笑不已。
「看我嚇得驚聲尖叫,真的讓你覺得活得比較快樂,是不是?」她咬牙切齒地問。
雷斯捶著牆壁,抖動兩肩,最後,他實在是受不了了,就蹲下身,窩在牆角,哈哈大笑不止。
「王八蛋!這世界上就是有像你這樣的變態,才會開這種低級加下流的玩笑!你以為這樣很好玩、很好笑嗎?你……你去死啦!」
心寧罵到最後,實在是氣不住,於是,一把抓起鄰近的枕頭,使力的往那個可惡的小人方向丟過去。
但一方面因為枕頭太軟,另一方面是因為她生病,力道變小了,她她她……竟然沒丟中!
心寧不服氣,開始隨手抓到什麼就丟什麼。
一下子整個屋子鬧鐘、相框、鏡子、梳子滿天飛,乒乒乓乓的,都快把臥室當成戰場了。
「嘿嘿嘿!那是我的筆記型電腦,它不屈於你,你不能——」但他的話還沒說完,他的電腦就已經朝他筆直的飛了過來。
雷斯倏地跳開身子閃過。
「乓——」的一聲,他的電腦……就毀了。
雷斯甚至還來不及為他心愛的筆記電腦哀悼,他又看到心寧抓起了一把剪刀。
天咧!她房間裡的凶器怎麼這麼多咧?
而且,她不是病了嗎?一個病人竟然還會這麼有元氣,活像是個神力女超人似的。
「嘿嘿!不要鬧了。」他一個箭步奔到她的床前,奪去她手中的剪刀。「小心傷了你自己。」
「你滾開,不要爬上我的床。」心寧氣得拿手去推他,可她手一提……她竟看到了鮮肉!
該死的!她床邊還放著那團噁心叭啦的『假真心』!心寧都快被他給氣哭了。
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紅紅的眼眶,不禁大叫:「不會吧?都已經過了三個鐘頭了,你還會被這個豬心給嚇到?」
「那很恐怖耶!」它不只熱熱的,還沾著血,而且……而且她還記得它在她手中跳動的那種感覺。
嗚嗚嗚……
心寧哭喪著臉,不僅自己為什麼會變得這麼脆弱?以前,她絕對不會被一顆豬心給嚇得魂飛魄散,而且,還遲遲回不了神。
「你這次真的是做得太過分了。」她擤擤鼻子,驚恐的感覺依舊盤旋在她心中,久久不散。
「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他自知無理的小聲辯解。
「這樣一點都不好笑。」她恨恨的說。
「我知道。」他真的知道,只是,要當他的女人,她遲早得習慣稍早那樣的驚悚畫面,而且,不是做假的那一種。
他是薩了尼亞王室的後裔,他在五歲那年就遭人綁架,那樣的經驗對一個只有五歲的小孩而言,絕不會是個快樂的經驗,但當他安全的回到家裡,當母親全身打顫地抱著他痛哭時,他才明白,原來自己並不是最恐懼的那一個。
, 那些關心他、愛他,不知道他是生是死的至親們,他們才必須終日生活在痛苦的煎熬裡。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將近三十年的時間,他一直學著讓自己看淡個人生死,以遊戲人間的態度去面對他必須承受的一切。
但他知道,光他自己一個人明白這一點是沒有用的,他必須讓那些愛他的人,也明白他隨時都有離開他們的可能性,他甚至希望當那天來臨時,他的至親好友可以不要那麼悲傷。
為此,從十歲那年開始,他就不斷的挑戰所有具有高危險性的事物。
他利用每一年休假的時間,玩盡各種高危險性質的娛樂,他不是在向死神挑戰,他只是希望自己能勇敢的面對死亡,甚至讓他的親人、朋友習慣他的死亡。
或許,他與心寧相識的時間還不長,而他們之間的相處總是在打打鬧鬧中度過,心寧可能還不懂他的心,但他己悄悄決定要她當他的女人,他希望心寧嫁給他之後,不僅能愛他,他還要她……變得堅強,以便適應有一天,他若是真的遭逢意外,必須與她天人永隔時,她依舊能過得很好。
或許,他用這種方法讓她適應他隨時隨地有被暗殺的可能,並不是最好的辦法,但卻是他能想到不讓她擔心,又能漸漸適應的唯一方法。
「你為什麼這麼看著我?」心寧不懂他的神色為何突然變得凝重起來?
他總是嘰嘰喳喳的在她耳朵旁邊講話,心寧突然有點不習慣他的安靜,她睨了他一眼,小心地觀察他是不是又想使壞?
「你在想什麼?」她很凶的問,想以氣勢取勝。
「想你怎麼那麼脆弱?」他老實說。
「我哪有脆弱?」她立刻大聲抗議。
「你看到那顆豬心的時候暈倒了。」他說出他心中的隱憂。
「我以為那是你的心,我……我當然會暈倒啊!」她什麼都沒有多想的,脫口就說出心中的話語。
「你還發燒。」他又指出她脆弱的地方。
「我每次一緊張就會發燒。」她也不甘示弱的為自己辯白。
「所以,你是在緊張我?」他又笑得極為噯昧而討人厭了。
心寧最最討厭他這個表情了,活像是她愛慘了他,沒有他不行一樣。
「你瘋了咧!我又不是吃飽飯閒閒沒事做,幹嘛關心你這個混蛋?」
她愈看他愈生氣,忍不住伸手去推他。
「你走開啦!」她想要下床。
「你要去哪?」他有點著急的問。
「上班。」她言簡意賅的說。
「現在都已經快五點了,你去上什麼班?」他想阻止她。
「我好幾天沒到公司看看了,我去隨便逛一下也好。」她只想趕快回到她熟悉的工作環境,讓她的心靜一靜。
「你還在發燒。」他不准。
「出去走走,讓我透透氣,有助於我早日恢復健康。」不然,老是待在家裡與他四目相對,然後,再三不五時的接受他突如其來的驚嚇,她不瘋了才怪。
「你走開,不要擋我的路。」心寧轉身到衣帽間裡挑衣服。
他跟了進去。
「明天再去上班。」他想多給伊曼一點時間,去解決潛伏在她身旁的危機。
他的臉色凝重,表情正經,那態度不像是在開玩笑。
而心寧卻無視於他眼底的關心,一逕地要做她想做的事。
「不要。」她義正辭嚴的拒絕他,因為,在這個家裡,她根本就是一刻也待不住。
「你現在去公司也辦不成什麼事。」他好看好語的勸她。
「你管我。」她轉到更衣間去換衣服。
他捱在門邊蹙眉,直到看見她換好衣服出來,那神清氣爽的模樣,真的有別於剛剛躺在床上一副病懨懨的形象。
看來,心寧真的是一個工作狂,不去上班,簡直會要了她的小命。
「好吧!你可以去公司。」畢竟,生龍活虎地過生活,才是他所愛的康心寧,他不想剝奪她的生活樂趣。
「我本來就可以去。」意思就是她一點都不需要他的應允,心寧再一次提醒雷斯這一點。
「但是,我得跟你去。」這是他的交換條件。
他們兩人的對話簡直就像是雞同鴨講,心寧幾乎快要被雷斯給打敗了。
她瞪大眼睛,像是在看外星人一樣直盯著雷斯瞧。
「你為什麼這麼看我?」雷斯不解的問。
「我在想,我們……我們是不是曾經交涉過,而我……曾經允諾過你什麼?」她忍不住好奇的問。
「比如說?」他要她說清楚、講明白。
「比如說:我有答應讓你介入我的生活嗎?我有授權給你,讓你打理我的生活嗎?」她好怕自己或許不知在何時,突然腦袋秀逗,會承諾讓他介入她的生活。
「沒有。」他搖搖頭。
「我想也是,那你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准我做這、不准我做那?為什麼我連要去上班,都得跟你交換條件,我才去得成?
「而最最重要的是,你是我的誰?你憑什麼認為你可以代替我做主,管到我的生活?」她很不客氣的質問他、吼他。
看樣子,這兩天不讓她去上班,她真的是氣壞了,雷斯在心中暗忖。
「好了、好了,別氣了,我不是說了嗎?我已經答應讓你去公司了,你怎麼又像個孩子似的又吼又叫?女孩子脾氣不要這麼壞。」他像哄小孩子一樣的哄著她。
心寧張口欲言,卻老半天都扯不出一個字來。
算了!箅她服了他。
她算是敗給他,栽在他的手裡了,行不行?
「啊——」心寧握緊拳頭,吼出她的鬱悶之後,這才衝出家門。
當然,雷斯則是緊緊的跟在她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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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豬心嚇你?I」雲禾難以置信的地轉過頭,看著外頭那個長得高大筆挺,笑容甜得像是冬季暖陽的男人。
「他曾做那種事?」打死她她都不信。
「相信我,他會做過更幼稚的事。」心寧皺著臉,似乎對他滿臉不敢恭維的表情。
「比如說?」雲禾真的很好奇。
「比如說,他會跟我搶東西吃,如果他得不到他想要的,他甚至會像個小孩子一樣賴在地上不起來,更過分的是,他不知道是哪條神經不對,昨天早上,我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竟然光著屁股,對著我的臉放了一個臭屁。」想到這,心寧就滿肚子的火。
「什麼?!」雲禾瞪大眼。
「對,你沒聽錯,就是那麼回事,他放屁,他就在我的房間裡放屁還不打緊,他竟然還敢對者我的臉放。」心寧一邊說,一邊用捶著鋼筆的手去捶桌子。
「他怎麼會這麼有趣?」雲禾情不自禁的開始想像那個畫面,她彷彿看到斯文俊秀的他,把屁股朝向心寧的臉時的模樣。
「有趣?!」雲禾竟然說這樣可恨的舉動叫有趣!
「你瘋了啊?這種變態的事,你都覺得它有趣?你知不知……知不知道他怪異的行為帶給我多大的困擾?我是說……我是說……」心寧一轉頭,突然看見一樣東西。
「怎麼了?」雲禾發現心寧的表情不太對勁。
「該死的那個瘋子!」心寧咒罵了一聲,把手中的筆丟掉,將她的長髮撩到胸前。
「怎麼了?他又做了什麼?」雲禾真的非常好奇。
「他把我的頭髮弄成這樣!」心寧把一小撮的長髮拿給雲禾看。
「你的頭髮打結了!」雲禾不懂,頭髮打結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該死的!這是他的傑作。我就說嘛!我今天早上洗完頭時,把頭髮披在椅背上晾乾,他幹嘛那麼乖,一直躲在我後面,悶不吭聲的,都沒來煩我?」
當時,她還天真的以為自己得到了片刻的寧靜,沒想到他竟然那麼惡劣,把她的頭髮一小撮一小撮的打成結。
「那個瘋子,他就最好不要進來,否則,我絕對會讓他好看。」心寧終於口出惡言。
心寧氣死了,她一邊忙著解開她的頭髮,一邊低聲詛咒著雷斯。
雲禾看著心寧先是出現錯愕的表情,慢慢的,她的嘴角揚成一個笑弧,她的眼神怪裡怪氣的看著心寧。
而心寧也看,到了。
「幹嘛?為什麼這麼看我?」心寧不爽的問。
「心寧,你愛上他了,對不對?」雲禾一語道破夢中人。
「他?」心寧先是不解,而後,眼睛愈瞪愈大,食指指向外頭那個到處找人聊天的雷斯。
「你是說他?噴!這怎麼可能?你知道我是什麼個性,如果我今天要結婚的話,那我也一定要找一個對衡陽的發展有利的人結婚,跟他——拜託!你是怎麼想的?」心寧不屑的否認。
「我會如此猜測,自然有我的道理。」雲禾很狂的說。
「願聞其詳。」心寧催促道,
「心寧,你知道你每天一看到我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嗎?」雲禾打起啞謎來。
「早安?」心寧隨口胡亂猜測。
「拜託!你太高估你自己的親和力了,你可是從來不跟人家問好的。」雲禾立刻吐她的槽。
「是嗎?」心寧想了一下,她從來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你每天早上一來公司,就跟我要報表、數據,要我站在你面前報告你——整天的行程。」雲禾老實說。
「等一下。」心寧突然喊暫停。
雲禾乖乖的暫時先住口。
「你確定你現在不是在跟我抱怨?」為什麼她聽到雲禾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在數落她是如何的虐待她的員工、刻薄她的屬下?
「不是。」雲禾搖頭否認。
「那就好,繼續說吧!」心寧比了一個『請繼續』的手勢。
「可是,你今天一來,開口閉口全是外頭那個男人,不管他是好是壞,你提起他的時候,不但雙眼發亮,嘴角還帶著笑意。」
「我沒有。」心寧立刻鄭重的否認。
雲禾從心寧的桌上拿起一面小鏡子,要她看看自己的臉。
心寧一把將鏡子搶過來,反面放在桌上,她才不要看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因為,她很清楚她是什麼表情,
「你為什麼要否認你喜歡他的事實?」雲禾心忖,心寧的行為簡直是欲蓋彌彰嘛!
「我否認是因為它不是事實。」心寧鴨霸的強辭奪理。
「心寧,我認識你十多年了,除了工作之外,沒有一件事可以讓你談十分鐘以上,而你,光是講他就講了……」雲禾看了一下腕表。「很好,差五分鐘就兩個鐘頭了。」
「我之所以說了那麼多有關他的事,是因為……因為他真的很惡劣咩!」心寧想跟雲禾說清楚、講明白。
「我知道他有多惡劣,知道他把你的頭髮打結,知道他對著你的臉放了一個屁,知道他每天跟你搶食物吃……但是,心寧,如果你真的不在乎他,那你根本會連談都懶得談他。」雲禾說出事實的真相。
而現在,心寧的表情就像一個正在談戀愛的小女人,為什麼心寧要否認這個事實?
「告訴我,心寧,當他不知道哪根神經不對,說要送你星星的時候,你的心理有沒有一絲絲的喜悅?」
「有!但那是身為女人會有的虛榮心而已,我是說,每個女人都愛聽甜言蜜語,但那絕對構不成一個『愛』。」心寧死鴨子嘴硬的說。
「那如果他今天拿著一顆鑽石跪在你面前向你求婚呢?」雲禾假沒道。
「他不會。」心寧拒絕做那樣的想像。
「我是說如果。」雲禾沒轍的說明。
「相信我,雲禾,他真的不會,因為他…求過了。」心寧只好說實話了。
「他求過了?」天哪!他的手腳怎麼那麼快?
「別那麼興奮,因為,他根本沒有拿鑽石來。」心寧有點不太舒履的說。
「那他拿什麼?」雲禾好好奇喔!
「C60。」她恨恨的說。
「C60那是什麼?」
「那是科學家在近幾年才發現的一種碳分子,它比鑽石更堅硬,它甚至可以劃開鑽石,所以,他說C60比鑽石更能像征永恆。」
心寧其實真的很氣他那種實事求是的精神。
「所以他送你碳分子?」
「很怪吧?這下子你終於也承認他是個怪胎了吧?」心寧像是找到知音一樣,高興的又叫又吼。
她的興奮引起外頭的人的注意,雷斯轉過頭,看著在辦公室內又叫又跳的女人,他從來沒有見她那麼笑過,令他看得有些入迷。
霍地,在他專注於心寧的笑臉時,目光銳利的發現窗外有一道亮光閃過。
雷斯推開人群,昂首闊步的朝著心寧的辦公室奔了過去。
他倏地推開門,大叫道:「心寧——」然後,一把將她推開,遠離那扇窗。
「砰——」的一聲槍鳴,玻璃碎了一地。
等心寧回過神來時,雷斯已經躺在血泊裡了。
大批的人群立刻湧了進來,想看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而心寧被人群包圍著,兩隻眼直直的瞪著躺在血泊中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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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詫與心慌僅是一剎那的時間,當心寧想起早上他對她所做的惡作劇,再看到眼前這一幕,她簡直是愈看愈生氣。
「你這個神經病!這樣的把戲,你到底還要玩幾次?」心寧根本就不驚訝,更別說是悲傷了。
「嚇!不過,你這次倒是演得比上一次來得精采,你不只沒有說那些噁心到了極點的台詞,甚至還安排了其他的配角,弄破了我的玻璃,而且,這一次血流得還滿多的,怎麼?你這次是從哪裡弄來的血漿?還是……這只是紅墨水?」
心寧愈說愈氣,最後,她甚至氣得用腳去踢他受傷的胸口。
而雲禾卻比心寧冷靜,她覺得剛剛那聲槍聲真實到讓人毛骨悚然,她慢慢的蹲下身子,去碰雷斯直冒著血的胸膛。
那血是熱的!
「心寧,我想這一次,他是真的受傷了。」雲禾站起來宣佈答案。
心寧低下頭看向他那張斯文俊秀的臉龐,然後搖搖頭。「不會吧?他才不會受傷,他……他只是喜歡跟我鬧著玩,喜歡看我為他緊張的模樣。
「你信不信,我……我只要—暈倒、一尖叫,他就會馬上爬起來,趴在牆上捶著牆壁嘲笑我是個白癡,容易上當。」
說著說著,心寧突然大聲的哭了,但是,這一次,她的眼淚卻沒有喚醒昏迷中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