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黛偷偷的溜出魔莊,沒有發覺背後那幾道偷笑的目光。
“有沒有人想去把無憂和無慮放下來?”黑虎開口問。
沒有人回答。
黑虎摸摸鼻子,識趣的不再說。
“沒有我們的事了。”東方玥梅賊笑的說。“關門。”她一聲令下,原本敞開的黑色大門,又緩緩的關了起來,消失在黑幽幽的森林裡。
“黛兒,我們只能幫你做到這樣,以後就看你們的選擇,如果你又失敗,以後就只有無盡的黑暗在等著你。”白蓮喃喃的說。
“其實,也是應該感謝無憂和無慮他們的,要不是他們當年喂那小子吃了蟬蛻,我們還得費更大的工夫。”黑虎還是為他們求情的說。
“可是你也別忘了,要不是他們,黛兒就不會對感情封閉成那樣子,一遇挫折就打退堂鼓,我們又怎麼會這麼辛苦。”金雲冷聲道。為了蕊黛,他們魔莊的關莊日又延了十年。再這樣下去,魔莊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正式關門大吉?
黑虎無話可說。
東方玥梅則不理他們的爭論,哼著歌,快樂的大步走著。
他們三人一看她這樣,不約而同的說︰“梅子,你又加了什麼料,沒有讓我們知道。”
“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一開始,她神秘兮兮的笑,最後變成了狂笑。
黑虎,白蓮和金雲一齊皺了眉,這個瘋女人又想做什麼了?
※ ※ ※
蕊黛出莊後,便找幻夢幫忙,終於在書城旗下的一間客棧廂房內找到仍在喝酒的上官翔翊。
廂房的地上已經堆積無數的酒壇子,幾乎無路可走。
“去吧。”幻夢不耐煩的推推遲疑的蕊黛。
“我……我怕會連累他。”她不敢,如果她真的見到他,那麼未來的災難將不可數,甚至得面對魔莊無盡的追殺。
“那你要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幻妙的聲音在蕊黛耳邊響起。
“妙妙!你怎麼會在這?”蕊黛驚訝極了,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溜出魔莊?那麼魔莊的獵魔人也應該快來了。
“是我聯絡她來的。蕊黛,選擇吧!”幻夢語氣冰冷又顯不耐,說服蕊黛的能力她是比不上幻妙的。
“可不可以把他弄昏,等我把他的病治愈後,我再回魔莊領罪。”再見到上官翔翊,蕊黛沒有把握能否離開得了他。
幻夢和幻妙交換一個不妙的眼神,“蕊黛,即使你那麼做,上官翔翊依舊會死。”
“為什麼?”
“其實他早在當年就該死了,要不是遇到多事的無憂婆婆和無慮公公,喂他吃了蟬蛻,護住他僅存的一口真氣轉變他的體質,並以嗜酒蟲為餌,讓蟬蛻安於他的體內。一年前,你清除了他體內的嗜酒蟲,原本那蟬蛻就該發作,要不是他體內還殘留你的氣和這一年他依舊把酒當水喝,他早已承受不了體內的蟬蛻,以魔轉人,以神轉人兩種相抵觸的力量所爆發的威力。”
“我知道,所以我來了。”冒著永世不得超生的危險,她還是來了,她要他活著,即使她不能再擁有他,她也要知道他們同處在一個天空下。
“那你是否知道他體內的蟬蛻等於跟他合而為一,除掉它,等於要他的命。況且也不能再喂他吃嗜酒蟲,那是治標不治本,頂多只能再撐個幾年。總之,沒有你他活不了多久的。”幻妙終於解說完,還冒了一身冷汗,幸好這個借口完美無缺。
“選擇。”幻夢不放松的再逼蕊黛。
“如果他反悔不要我了呢?”她突然害怕起來。
“選擇!”幻夢和幻妙用眼光逼迫她。
面對兩雙相同的眼神,蕊黛終於下定了決心,“好吧,我去。”當初是她沒有搞清楚才會變成這樣,這次讓他決定好了。
兩只手一起把她推了進去,隨即動作迅速的把廂房的門關上。
蕊黛措手不及的跌進房裡,差點被散了一地的壇子絆倒。
站定後,她抬起頭,對上那雙充滿失落的眼。
“蕊黛?”上官翔翊的眼睛瞬間睜大,他不信的輕喚。
蕊黛漾起僵硬的笑,頓覺手足無措,她該說些什麼才對。“我走了。”她又想打退堂鼓了。
“不,別走!”上官翔翊趕緊站起來拉住她,卻被地上的酒壇子絆倒。
兩人差點吻上地板,上官翔翊一個翻身抱起蕊黛躍上床,遠離那多到不可數的障礙物。
他緊緊的將她圍在懷中,“真的是你嗎?”顫抖的手輕拂著這一年來他夢中的容顏。
“是的,是我。”她的眼眶紅了起來,為他的不修邊幅而心疼。
他的灑脫到哪裡去了?他不該那麼在意她的。毀了他原本的樣子不是她樂意見到的,她不知道他有那麼在乎她,如果早知道,結果就不會這樣了。
上官翔翊輕輕的吻上了他期盼已久的紅唇,他是個不善言詞的人,只能用行動來證明他的情。“不要再離開我。”他急切的說道,現在的一切恍若夢境。
溫熱的氣息撩動蕊黛一年來緊緊壓抑住的相思,“不離開你,再也不會了。”她的淚滑落臉龐。
有了蕊黛的保證,上官翔翊才敢深深的吻住她嬌嫩的唇瓣,奔騰的血液狂熱的燃燒著,兩人深深的相思在溫熱的軀體接觸中緩緩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熱烈的渴望。
在激情中,他們忘了所有的一切,等到激烈的氣息平穩後,蕊黛才想起最重要的事。
在蕊黛的催促下,上官翔翊起身穿好衣服。
“怎麼了?”他為蕊黛的驚慌感到不安。
“我們得快走。”蕊黛強自鎮定的說,卻掩不住滿臉的著急。
“為什麼?”
“他們要來了。”
“誰?”
蕊黛抿起嘴,“對不起。”她將他拖下水。
上官翔翊將她抱緊,“不准說對不起,不准再離開我!”一次他已經受夠了,沒有她的日子他就像是行屍走肉。
“我是魔莊的人。”她在上官翔翊安全的懷抱裡低喃。
“我知道,那又如何?”
“你不怕嗎?我不是人!”她不懂。
上官翔翊捏捏蕊黛的臉頰,讓她的臉發紅,“我真的該打你一頓,跟了我那麼久,卻還搞不懂我。”他不悅地說。
“誰教你都表現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樣。”她嬌嗔地道。
“就是因為都不在乎,你以為我會在乎你是誰?”他有些生氣。
“我以為你也不在乎我。”想起他把她推給雷礎秭,痛苦的淚便滑下來。
“我愛你。”上官翔翊輕啄她嫩紅的粉頰,第一次鄭重的宣誓,這是他欠她的話。
“為什麼說要幫我追礎秭?”蕊黛還是怪他。
“我以為你喜歡他。”上官翔翊歎道,也想起那時的心痛和他的自以為是。
“我沒有。”
“我知道。”可是他知道得太晚,才會讓他失去她一次,他不會再做這種愚蠢的事,一次就讓他痛不欲生。
“不會再把我給別人?”蕊黛滿懷委屈又害怕的問。
“不會,再也不會了!對不起。”上官翔翊這才知道那一句話傷她有多深。
蕊黛將自己埋在他懷裡好一會兒才又抬頭,笑中帶著淚,“我愛你,好愛,好愛你。”
上官翔翊拭去她的淚珠,又輕吻她的眼瞼一下,讓無盡的柔情從心中宣洩出來。
“我是私自出莊。”蕊黛讓上官翔翊明白她現在的處境。
“黛兒?”上官翔翊訝異不已。
“我只怕連累了你。”她苦笑道。
“我不會再把你讓給別人,即使是魔莊。”他不會再讓自己有後悔的機會,他們生死都要在一起。
“賠上的可能會是你的命。”那是多大的代價!
“沒有你,我跟個死人有什麼差別。”上官翔翊看著滿屋的空酒壇。
“這輩子你是離不開酒了。”蕊黛苦中作樂的笑道。
“以後我只喝你釀的。”上官翔翊深情的說。
“喝一輩子?”蕊黛情深的回望。
“喝一輩子。”上官翔翊壓下心中洶湧的情潮,堅定的說。
兩人的雙手交握在一起。
“快走吧。”
上官翔翊和蕊黛才踏出房門,就見庭院裡早已站立著展幻奇和四個面貌特異的獵魔人。
“奇哥!”蕊黛驚呼,心中並不訝異他們會那麼容易找到她,只是不曉得會是奇哥領頭來截殺她。
展幻奇的眼中不再有任何溫暖的感情,“他值得讓你落入永世不得超生?”寒冰似的音調回蕩在夜空。
上官翔翊握緊蕊黛的手,展幻奇的話讓他的心又是喜又是痛。
透著微弱的月光,蕊黛看著上官翔翊俊朗有型的側臉,“我願意拿所有的一切來換取跟他相伴的日子,即使只有短短的一個時辰。”她得到她要的,那就夠了。
冷哼一聲,展幻奇轉向上官翔翊,“你可知道,為了救你,她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奇哥!住口。”她不想讓上官翔翊知道,不要他傷心。
“我知道。不管是哪裡,我都會陪著她。”他不要再失去她,絕不!
“只怕由不得你。”展幻奇全身散發出藍綠色的光芒。
蕊黛倏地也散發出綠色的光芒,緊緊的包圍著她和上官翔翊。
上官翔翊第一次看到這樣鬼魅的景致。
庭院裡的花草樹木,全都在蕊黛的掌控之下,但展幻奇功力更勝一籌,施展風刃無情的毀去她的幫手。
展幻奇口中喃喃念著咒語:“土地只靈,左杜右稷,不得忘驚,回向正道,內外澄清,各安方位,破!”藍綠色的光芒沖破綠色光芒。
力量回擊的沖力讓蕊黛急退,驀地她口吐鮮血,全身的綠光散去,臉色刷白,身體軟倒在地。
上官翔翊趕緊扶住她無力的嬌軀,用自身的真氣護住蕊黛受傷的經脈。
“憑你那一點功力,哪能保護得了你和他!”展幻奇心痛的斥道。這個傻女孩。
蕊黛搖搖頭,明知無力對抗,她都要盡力一搏,因為她不想再活在後悔之中。
她將僅剩的力量偷偷的渡給上官翔翊,保住他是她唯一能做的,魔莊的人不會動他,只是沒有她在身邊,他體內的蟬蛻依舊會奪走他的生命。
感到身體突生異樣,上官翔翊將蕊黛的手拉離他的身體。“不!我們生死都要在一起。”他怒道。
蕊黛看到他的堅決,一滴清淚滑下臉龐,嘴角勾起幸福的笑容,她窩在他的懷中閉上眼睛。
上官翔翊抱著蕊黛,警戒的望著要奪去他最愛的敵人。
展幻奇在心裡大罵蕊黛笨蛋,他都已經放水留下她一條小命,還不懂得逃!算了,反正他都只有做壞人的份,唉,他好命苦。
上官翔翊將蕊黛背到身後,空出一只手,決定殺出重圍。
展幻奇不知道該為上官翔翊的努力喝釆,還是為他的愚蠢歎氣,不過看到上官翔翊誓死如歸的神情,他還是深受感動。
“你以為背一個受傷的人以一對五,會有機會帶她走嗎?”如果他真讓上官翔翊溜成,他一輩子絕不再踏出魔莊半步。
“不試試,怎麼會知道。”上官翔翊邊說邊找出有利的機會。
展幻奇為上官翔翊的話狂笑,不愧是被魔莊看上的人。“要不要賭賭?”他周身依舊散發出冷冽的寒氣。
“什麼?”上官翔翊腳步停了下來。
展幻奇的手中平空出現一把木劍,“賭你有多愛她。”
“木緣!”蕊黛張開眼驚呼。
上官翔翊也認出那把木劍,那是蕊黛的佩劍。
蕊黛緊抓住上官翔翊的肩膀,著急的說:“不,翔翊,不要答應奇哥的任何條件。”
木緣是魔莊四大試劍之一,也是領事們給她的武器。它是以桃木制成再施以金光神咒,不會傷害普通人,但跟魔莊有關的人被它傷到,就會魂飛魄散。
上官翔翊把蕊黛放下來,輕撫她的臉,將她的一切深深的牢記於腦海中。他對她微微一笑,再面向展幻奇,“怎麼賭?”他勾起不在意的笑容,隱隱散發強烈的警戒,不為眼前不利他的情勢所動搖。
“如果你能不被木緣所傷,我就放了蕊黛。”展幻奇陰沉的笑更深。
“我答應。”
“不,翔翊,不要!”蕊黛慌亂地拉住上官翔翊長褂的下擺。
“黛兒,難道你懷疑上官翔翊愛你的心?”展幻奇冷聲問著。
蕊黛抬頭看入上官翔翊含情的雙眼,堅強的未流下一滴眼淚。她信,她怎麼能不相信他對她的愛,那對他們兩人都是一種侮辱。
蕊黛放開了手。
見狀,展幻奇羨慕死了,他可不可以不要再當壞人?這種拆散別人姻緣的事做了之後,他又要做好幾件功德才補得回來。
上官翔翊回頭正色的面對展幻奇,隨身的酒葫蘆已握在手。
展幻奇手握木劍也嚴謹起來。
氣氛慢慢的凝滯,兩大高手的對決一觸即發。
一旁的四個獵魔人此時喃喃地念著咒:“身靈處,定傅情,若緣定,安元柩,隨我意,隨我情,跟天命,逆她時。”他們不停的重復著。
蕊黛在獵魔人念到一半時,突然從上官翔翊和展幻奇的對峙中回神過來,“翔翊,他們使詐,快走!”獵魔人念的是引發蟬蛻的咒語。
上官翔翊因蕊黛的驚叫而分心,失去制敵的先機。
“來不及了!”展幻奇木劍在手,使出家傳的寒冰劍法,一劍擊中上官翔翊的心髒。
上官翔翊連反擊的余力都沒有,在被木緣刺中的同時,整個人也失去了蹤影。
在上官翔翊消失後,蕊黛如發瘋般的對展幻奇大叫:“你們騙人!我不會原諒你們的,永遠都不會!”她想站起身卻無法如願,那種無力的痛楚更深了。
展幻奇無表情的面對蕊黛的嘶吼。“上官翔翊的消失只代表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不夠愛你,你也不夠愛他。”
“不,不是這樣,不是這樣的!”蕊黛搖得頭發都散亂了。她不相信,不會的,不是這樣的。
“木緣是你的佩劍,它的性情如何,你比任何一個人都要了解。”展幻奇討厭再這樣傷害脆弱不堪的蕊黛,可是他不得不做,為了往後的日子,他要她死心。
“不!”蕊黛的眼閃過微微的綠光,“不管你怎麼說,不管他現在在哪裡,就算是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會再找到他。”
“他已經不存在世上了。”因為上官翔翊已經魂飛魄散。
“不,他還在,我知道的。我們曾經分開過,我知道那種感覺,他還在呼吸。如果他真的不在了,我會知道,因為我的心會自己死去的。”蕊黛摸著胸口,感到那緩慢的跳動,她淒苦的笑開來,這是她在決定離開他的那一夜,因私心所做的一點補償。
展幻奇錯愕的看著她,“黛兒,你做了什麼?該死!你在他身上下了影咒。”
“影咒”是將自己一小部分的能力分給生命相隨的另一半,不管兩人相隔多遠,施咒的人一生都能感應到另一半的存在,只要對方沒死的話。
“是的。所以我要去找他,不管他被木緣送到哪裡去,我都會找到他的。”
“那要你出得了魔場。”展幻奇要斷了她的妄想。
“不!我不要回去,不要回去。”回去,她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你沒有說不的機會。”
展幻奇手一揮,蕊黛根本投有反抗的氣力,一道藍光射入蕊黛的體內,帶走了她。
四周的空氣正礔哩啪啦的作響,四名獵魔人小心翼翼的喚道:“公子?”
展幻奇咬牙的說:“我要回去找那群膽敢把我玩弄在股掌的領事們算帳!”他一揮手,藍光一瞬,整個人便消失在空氣中。
四個獵魔人兀自說道:“我們還有任務,就不送公子了。”隨即他們拔腿就溜,連回魔莊看熱鬧的勇氣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