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扇城城主的書房內,宋斐恩和雷礎秭正在商討著在江南發生的一樁重大變化,這件事引起江湖上不小的震盪。
「師父,龍幫和天黎幫達成共識,陸路管理權全部歸屬龍幫所有,但龍幫將女兒歐陽意嫁給天黎幫少幫主敖芃儀為妻,此後天黎幫可通行無阻於江南陸路。」雷礎秭簡單的向宋斐恩報告這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這件事來得太突然,讓人措手不及。
「對本城有何影響?」宋斐恩沉思後問道。
「基本上對本城的影響不大,但兩幫結合,江南勢力必有所改變。」
「臨水幫做何反應?」
「臨水幫沒有做任何的動作。」
「沒有反應?」宋斐思不得不驚訝,「怎麼可能?」
「聽說是東方堡堡主東方藍從中斡旋,臨水幫因為沒有主要利益的損失,所以反對的聲音並不大。」
「東方堡為何插手這件事?」
「這也是令人不解的地方,據探子回報,兩幫的契約書還是由書城城主親自書寫,蓋印。」
「書城?」宋斐恩驚訝得不曉得該做何反應,「是何人所請,竟有如此大的能耐?」
書城一向不理江湖事,想不到也會介入這件事。
「兩幫似乎無人知曉,東方堡堡主也不肯透露。」雷礎秭對那位能請得動書城城主的神秘客也甚為佩服。
「這件事還有一位非常重要的關鍵人物沒有露面。」宋斐恩低吟。
「師父,需要查明那個人嗎?」雷礎秭很好奇這件事。
「派出探子,查清這件事的始末。」宋斐恩下了命令。
「是。」雷礎秭的臉上閃過一抹喜色,他早已迫不及待了。「師父,如果沒事,徒兒先下去了。」
「辛苦你了,下去休息吧。」宋斐恩的眼神充滿慈愛。
「是。」雷礎秭應了聲後便離開宋斐恩的書房。
雷礎秭若有所思的走到轉角處,一抬頭就看到毛柳柔站在前面,臉上有著淡淡的哀愁。
「柔兒。」他輕喚,眼神在看到她的一瞬間散出了光彩。
「二師兄。」毛柳柔看到他便跑過去,「你有沒有大師兄的消息?」
她期盼的眼神和語氣,讓雷礎秭的臉黯淡了下來,他勉強勾起嘴角微笑,對她搖搖頭。
「沒有啊。」毛柳柔失望的垂下頭,「都那麼久了。」
毛柳柔的聲音雖輕,卻仍傳入了雷礎秭的耳裡,他的心頓時感到劇痛,但他無力去阻止。
「你不是說想要一本全新的觀音像刻印本嗎?」雷礎秭轉移話題。
「二師兄,你買到了?」毛柳柔連忙抬起頭來,臉上充滿了光彩,一掃先前的愁思,讓她整個人都亮了起來。
「是啊。」他寵溺的看著她,他多麼喜歡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
「二師兄,你好好。」毛柳柔撒嬌的直拉著雷礎秭,滿臉的渴望逗笑了他。
「看你的口水都快要流下來了。」他逗著她。
「二師兄。」她搖晃他,心裡急切的想看到她渴望已久的觀音畫。
「來吧,我拿給你。」雷礎秭伴著毛柳柔,有說有笑的離去,一點也不曉得他們的一舉一動完全落入宋斐恩的眼中。
目送他們的背影,宋斐恩的心中百感交集,他低歎一聲,什麼時候他那個唯一的女徒弟才會看開,看出在她身邊早已有一個深愛自己而她也深愛的人?而他那個愛鑽牛角尖的笨徒弟,又什麼時候才會想通他根本就不需要去跟他的師兄做比較,不要因翔翊的優秀而忘了自己的優點,忘了去真切的感受自己存在的意義。
礎秭,柔兒,千萬不要像為師的一樣,在犯下錯誤後才想通一切,落得一生悔恨。天啊!千萬不要那麼殘忍。宋斐恩在心中祈求著。
※ ※ ※
星光點點,夜幕低垂。
賓來客棧的一間上房內,蕊黛憂心忡忡,雙眼紅腫的看著已經昏睡兩天的上官翔翊。
望著他蒼白無血色的容顏,想到她只能看著他倒臥在她的懷中,卻什麼事都不能做,她就心痛得無以復加,而這都是因為她的疏忽。
她真該死,竟為了別人的事情,而忘了身負的重任!
任務?蕊黛心驚的從床沿跳了下來。她被封住的能力不是還有兩成嗎?真是的,她竟然急昏頭,忘了自己與生俱來的能力。
蕊黛笑得有如哭一般的難看,要是師父和領事們知道自己所犯下的錯誤,一定會大歎出莊的考驗都白費了。
她擔憂的心揪得發疼,手不覺地摸上上官翔翊那沉睡而無邪的臉龐,這個她看了十一年的男人,已是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可知道?
蕊黛下意識的望著上官翔翊堅毅有型的嘴,不自覺的舔舔此刻自己乾燥的唇瓣,她的臉已經紅如晚霞。這是最直接且最有效的方法,但是這樣好嗎?
她將手從上官翔翊的臉上移開,心中思維紛雜。這樣做真的好嗎?
半晌,蕊黛的雙肩垂了下來,她似乎沒有其他的選擇。
蕊黛下定決心,往上官翔翊身上靠,深吸兩口氣後,看向上官翔翊的嘴,她又吸了一口氣。
師父,你們只教徒兒可以口對口渡氣,但要怎麼做,你們又說得不清不楚,害得徒兒我現在是「法」到用時方恨少,要是弄錯了怎麼辦?她在心中問道。
蕊黛皺皺眉,歎口氣,堅定自己的信心後,閉上雙眼,認命的將紅唇印上上官翔翊蒼白的唇瓣。
過了許久,她的眉頭糾結了起來。
蕊黛抬起頭來,滿臉的疑惑不解。她弄錯了嗎?氣似乎無法順利的傳渡給他。
她疑惑的摸摸自己柔軟的嘴唇,又摸摸上官翔翊的唇瓣,她哪裡弄錯了?
難道得那麼做才行?會不會太噁心了?她凝視著他。
然而發燙的臉蛋,狂動的心跳聲已經很清楚的告訴她,這絕不是噁心會產生的反應。
蕊黛無法自己的凝視著上官翔翊的唇,手則眷戀不已的輕描他的嘴型,毫無察覺自己的心早已打破了對好友們的諾言。
她重新將紅唇印上他的,現在的她,眼中、心裡只瞧得見上官翔翊。
這次,她不會再弄錯了。
時間在蕊黛反覆的練習中飄然而過,夜更深了。
寂靜的夜裡只聽得到蟲聲、風聲和蕊黛薄淺的呼吸聲。
上官翔翊雙眼睜開,一翻身就看到蕊黛已經沉沉的睡在他的身側。
他眼光癡迷的輕撫著她粉嫩的臉頰,輕繪著她的眼,她的鼻,她的櫻桃小口,第一次如此靠近的細看她。
突然間,他像是痙攣般猛地收回了手。
他好笑又無奈的想,他們始終避免不了同榻而眠的命運,而他似乎也擺脫不了她。
在他屈服時,命運已經將兩人用最不可思議的方法牽連起來。
上官翔翊想到這,眼神不禁灰黯了下來,他這樣的身體又如何有未來可言,他根本就負擔不起另外一個人的人生。
他望向窗外,整個房間和客棧都黑漆漆的。現在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自己又昏迷了多久?還有,他的身體為什麼不像以前一樣,一覺起來就覺得飢餓不已和疲憊不堪,反而像上次在樹林中碰觸到蕊黛之後,感覺到通體舒暢?難道……
上官翔翊重新帶著審視的眼光看著蕊黛,是她的緣故嗎?她又是如何做到的?
他已看過無數的大夫,卻是一點用也沒有,只要體內的氣息開始混亂,就必須喝酒加以抑制。如果沒有在一定的時間內調度體內亂竄的氣息,他就會開始陷入昏睡的狀態,就連神醫葉寒也無法確定他是不是會從此一覺不醒,而且沉睡的時間一次比一次長,一次比一次更令他心慌。
上官翔翊知道他的痛並沒有完全好,這樣的狀態只能再撐一陣子,只是他能抱希望嗎?對她?
上官翔翊搖搖頭,想甩掉腦中異想天開的想法。算了,他還是找酒喝比較實際。
他想越過蕊黛下床,卻發現她的臉上呈現一種不可思議的潮紅,他驚駭的摸著她的額頭。好燙!剛剛還沒有的,怎麼一下子就發高燒?
「少主,你醒了。」蕊黛的聲音打斷上官翔翊的思緒。
「蕊黛,你覺得怎麼樣?」上官翔翊溫柔的摸著蕊黛的頭髮。
「很累。」蕊黛勉強的勾起一抹微笑,她伸手去摸上官翔翊的臉,「你醒了,我好高興。」
上官翔翊望著蕊黛迷濛無焦距的眼,他知道她現在意識不清。
「我去找大夫來。」他慌亂地忘了自己也精通醫術。
「不用。」蕊黛拉住欲往外衝的上官翔翊,「我只要睡一下就好了,不要找大夫來。」說完這句話她便暈厥過去。
「黛兒!」上官翔翊大叫一聲,隨即急急奔出房間。
他的喊叫聲惹得客棧裡的燈火一盞盞的亮起,人聲沸騰,在抱怨連連的詛咒聲中還夾雜著一連串的怒吼聲,客棧裡的人知道,今晚又別想好好的睡了。
大夫被請來後看了蕊黛一眼,摸了她的額頭,馬上吩咐道:「去準備冷水,幫她擦澡退燒。誰是她的親人?」
在一旁的小二哥馬上指著上官翔翊說:「他是她相公。」
「好,那就由你來幫她。」大夫點點頭。
「那我馬上去端冷水和拿毛巾。」小二哥退出房去。
大夫繼續對上官翔翊叮囑著︰「無論如何,一定要讓她退燒,再高燒不退,一定出問題,現在除了擦澡外,我已經沒有其他的辦法,她退了燒後再來找我。」他說完話,打了個呵欠走出廂房。
上官翔翊根本就來不及攔住大夫,而小二哥動作俐落的端進熱水桶和毛巾交給上官翔翊。
上官翔翊趕緊抓住也要走的小二哥,「不能請人來幫忙嗎?」他不能幫她擦澡哪!
「三更半夜的,現在去哪裡請人,況且你是她丈夫,由你來不是最方便,幹嘛還請人?」小二哥怪叫道。「我也要回去睡覺了。她是你老婆,你不顧誰顧。」他說完就走。
他被這對夫妻煩了好幾天沒睡好,已經懶得為他們打理一切,只想早點回房睡覺。
上官翔翊拿著毛巾,想到蕊黛滿臉透紅的不尋常,他終於狠下心。算了,都已經這樣,只要不讓蕊黛知道,應該就不會有事的。
他吸了一口氣,穩下狂飆的心跳,著手卸下蕊黛的衣服,隨著衣服一件又一件地脫去,他的臉跟發燒中的蕊黛一樣紅。
看見蕊黛赤裸雪白的胴體,已經泛著血紅。他吞嚥一口口水,極端害羞的他何時看過這種人間艷色?他看過無數天地美景,從沒有這一刻讓他如此動容。
但他卻只能碰她不能動她,這是人間最大的酷刑,下腹部的疼痛讓他明白,痛苦其實並未遠走。
夜晚的雲朵,此刻半遮掩住月亮羞答答的嬌顏。
※ ※ ※
陽光普照的中午,蕊黛從沉睡中醒了過來,她撐起雙手,看到睡在椅子上的上官翔翊。瞧他皺皺的衣服,滿臉的胡碴,她知道她一定讓他忙了一整夜。她淡淡的笑開,心中有著從未感受過的絲絲甜蜜。
驀然間,她驚駭的倒回床上。
她突然察覺自己對上官翔翊的感覺已不再是單純的任務。
蕊黛不敢相信的雙手掩面,她到底是什麼時候放下感情,怎麼會如此的不知不覺,讓她來不及阻止她的心深陷?
不,她絕對不能違背對姊妹們的諾言。可以犧牲但絕不能放下感情,看了那麼多的悲劇,還不能讓自己學乖嗎?
蕊黛神情驚慌的下了床,她需要空間和精力來武裝自己,現在的她太虛弱了,虛弱到他一張開眼就能看透她。
這讓她害怕的想逃。
蕊黛跌跌撞撞的離開廂房,走出客棧,來到了近郊的樹林中。
蕊黛站在一棵銀杏下,雙手輕撫著粗糙,有著旺盛生命力的樹幹,喃喃的說著:「樹啊,對不起,您老人家可以分一點力量給我嗎?現在的我太虛弱,虛弱得讓我好害怕。」
風吹過,樹影搖曳,像是回應蕊黛的請求。
「謝謝。」蕊黛抬起頭,看向那透過枝葉灑落下來的陽光,金光閃閃的讓她昏眩,她好想睡個覺,她累了。
蕊黛靠在大樹上沉睡著,微風輕拂,鳥聲輕鳴,她彷彿被包圍在溫暖的懷抱中,令她感到寧靜又安詳。
在這裡,蕊黛埋下了自己的情,不想讓上官翔翊發現,也不敢讓自己有任何心碎的機會。
待蕊黛休養完畢後,回到客棧已近傍晚。一走進客棧,她就看到上官翔翊坐在落日餘暉下,靜靜的望著手中的酒杯。
蕊黛停下腳步,上官翔翊像是感受到她的存在,緩緩的將目光轉向她,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交,深深凝視著彼此,直到他們驚覺的瞥開眼,卻撇不開心中被綿綿情絲纏繞住的悸動。
蕊黛感受到數道奇異的目光直射向她,她不禁納悶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怎麼大家的眼光帶著審視又釋然?
客棧的人連同掌櫃和夥計全都在看到蕊黛後鬆了一口氣,昨晚不能睡,連今天要補個眠都困難,只因眼前這個女孩。
「少主。」蕊黛站在上官翔翊眼前,又恢復到原來淡淡的語氣。
上官翔翊瞄了她一眼,一發不語。
他似乎變得不像自己,而他害怕這樣不受控制的轉變,情願當個埋在沙子裡的鴕鳥。但他眼前這個罪魁禍首彷彿一點都不受到影響般,害得他的心情更加郁卒。該死,他的灑脫都到哪裡去了?遠離她,對他倆是否都好?
上官翔翊藏起他的愛,不願讓自己陷入更深,也不願讓蕊黛發現。
蕊黛站在上官翔翊的身側,不解他為何變得非常的平靜,但她確定她不喜歡他現在這個樣子,好似被什麼纏住一般動彈不得。
「吃飯了嗎?」上官翔翊輕鬆地問道。
「還沒。」
「一塊吃吧。」上官翔翊看了蕊黛一眼,轉頭向夥計道︰「小二,再多拿一副碗筷。」
「馬上來。」小二哥手腳快速的擺上碗筷,有點不解的想著,為什麼他們一個輕鬆愜意,一個面無表情,完全沒有昨晚和前幾天表現出來的濃情蜜意?今天的他們像對陌生人。
「掌櫃的,你覺不覺得這對夫妻很奇怪?」小二哥在掌櫃耳朵旁說著。
「是很奇怪,可是也不會很奇怪。」店掌櫃摸著八字鬍,望著上官翔翊和蕊黛呵呵笑著,一雙看盡世事的眼裡有著瞭然。
「掌櫃的?」小二哥不解,難道昨天掌櫃沒睡好,今天也開始不對勁了?
「阿福,等你有了媳婦後,你就會知道了。」掌櫃開心的笑著入內,不再搭理他。
小二哥依舊不解的搔著頭,他有了媳婦,跟他們會有什麼關係?
※ ※ ※
兩人這番你追我躲的,已過兩年,在這寒風刺骨的冬天,花草埋藏進溫暖的土裡,等待著春天的到來。
蕊黛的身上裹著厚厚的冬衣,陪著上官翔翊在結冰厚厚的小湖旁垂釣。
他們你追我躲的遊戲中,一直是上官翔翊落敗,上官翔翊嘔歸嘔,卻絲毫沒減自己的遊興。
這年的冬天,他們在小湖邊租了一棟小木屋,準備度過這一場大風雪。
上官翔翊望著一片蒼茫的景致,身形慵懶的倚在一棵松柏上,蕊黛則在一旁顧著火堆。他們的午餐就是上官翔翊釣上來的魚,如果他有釣上來的話。
「少主。」蕊黛輕喚昏昏欲睡的上官翔翊。
「什麼事?」他用低沉沙啞的嗓音回應著。
蕊黛的心不規則的跳著,臉上的紅暈不知道是被寒風凍著,還是因為嬌羞。
「城主又來信催我們回城了。」蕊黛向上官翔翊報告她昨天收到的信鴿內容。
「你有告訴他我們在哪裡嗎?」上官翔翊的臉朝向群山,不再看著蕊黛秀美的臉龐。
「沒有。」蕊黛平靜的說著。
他有點訝異的回頭,「你知道我們已經快兩年沒回去了。」她不想擺脫他嗎?這個想法讓他有說不出來的驚喜,但隨之而來的卻是一股憂懼。
「蕊黛知道。」她平靜的臉上看不出波動。
「你不想早點卸下職務,重回自由之身?」上官翔翊拿起手邊的葫蘆仰頭喝了一口。
蕊黛沒有回答上官翔翊的問題,只是靜靜的看著他,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她只想陪他,什麼也不願想。
上官翔翊等不到蕊黛的回答,也不再追問。兩人各懷心思,不再有任何的交談,直到天色遽變。
風雪來得快又急,沉浸於心思的兩人,全身都被雪花沾滿。
他們匆促的回到小屋。上官翔翊拂掉一身的落雪,見蕊黛還手忙腳亂地弄著,他直覺的伸出手想拂掉她頭髮上的雪花,但一個聲音卻讓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追蹤使段平,見過大少主。」一個身穿黑衣鑲紅的男子,半跪在他們兩人和門的中間。
上官翔翊看看他之後,又轉頭看向蕊黛。
「我沒有。」蕊黛的頭搖得像波浪鼓,見上官翔翊挑眉不語,她連手也激烈的搖動著,「我真的沒有!」不是她告的密。
不管蕊黛再怎麼否認,上官翔翊還是逃不了被押回火扇城的命運。
※ ※ ※
溫暖的書房內,坐著面容嚴肅的宋斐恩,還有面無表情的蕊黛,以及一邊喝著酒、一邊打著呵欠的上官翔翊。
「師父,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上官翔翊無奈的說。
「你是回來了,可是心沒有回來。」宋斐恩的話讓上官翔翊無語。
宋斐恩搖搖頭,既然講不動乾脆就不要理了,反正他這個徒弟已經用不著他擔心,自然會有人接手。
宋斐恩轉向他那緣淺的女兒,臉上儘是慈愛的笑容,「黛兒,這兩年辛苦你了。」
「這是蕊黛應該做的。」她淡淡的說著。
「你變漂亮了,女大十八變啊。」宋斐恩的話讓蕊黛的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她不自在的看了上官翔翊一眼。
上官翔翊看似不經意的眼神,也若有所思的瞄著蕊黛。她真的是變漂亮了,十六歲的她是木然中帶著青澀,現在的她雖然一樣面無表情,但眼波流轉間儘是女人的嫵媚,他這些時日來竟然都沒有發覺。
宋斐恩欣慰的看著兩人,嘴角掩不住滿意的笑容,時間是愛情發酵的有利因素,尤其是對那些不願涉入的人。
「對了,為什麼你們成親我都不知道?」宋斐恩搖著手中的三封信函,「三封都是署名給上官翔翊和蕊黛「夫婦」的。」更讓他訝異的是,這些信的來歷都不簡單,有龍幫的幫主夫人唐娃,東方堡堡主東方藍,甚至連隱居許久的方外雙侶,方雄夫婦也來了信。
宋斐恩的話讓上官翔翊直想掩面呻吟,他無奈地喝了一口酒,而蕊黛臉上的紅暈則一直沒有消退過。
宋斐恩雖不知這是怎麼一回事,但他樂於見到這樣的發展。他遞出那三封信函,「現在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
上官翔翊和蕊黛面對宋斐恩的詢問,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根據以往的經驗,只會越描越黑而已,他們索性不說了。
「都不說,那好,兩個月後你們準備成親吧。」宋斐恩靠回椅背,手指交握著。
「師父!」上官翔翊大叫。他不能呀!
「城主!」蕊黛也驚駭不已。
「有問題嗎?」宋斐恩銳利的眼神逼得他們兩人都低下了頭。
這是他們兩人自掘的墳墓,怨得了別人嗎?
「沒有,那就這麼決定了。下去休息吧。」宋斐恩一臉嚴肅的說,但他的內心卻在偷笑。
「是。」兩人臉色都不怎麼好看地應道。
蕊黛跟在上官翔翊身後要踏出書房時,突然被宋斐恩喚回。
「黛兒,這是給你的。」宋斐恩用內力送出一張帖子。
蕊黛伸手接過,定眼一看,一張七彩斑斕的帖子呈現在她和上官翔翊的眼前。
「魔幻帖!」上官翔翊和蕊黛同時低呼。這是江湖上六大公子之一的魔幻公子,展幻奇的魔幻帖。
「黛兒,如果有事要幫忙,直說無妨。」宋斐恩真誠的說。
蕊黛的嘴角浮現淡淡的笑容,「謝謝,城主。」
上官翔翊瞄瞄蕊黛又看看師父,他現在有種吃醋的感覺,而且吃的還是自己師父的乾醋,只因師父讓蕊黛面露笑容,真是天理何在!
他怔愣地率先走出,蕊黛跟著也步出了書房。
「大師兄。」毛柳柔的聲音叫回失神的上官翔翊。
「柔兒,有事?」上官翔翊有種想拔腿就跑的衝動,偏偏他不能這麼做。
「大師兄,我……」毛柳柔注意到上官翔翊身後的蕊黛,她嬌俏的臉上有著一種強抑的神色,原本我見猶憐的感覺更甚。
「少主,蕊黛先回房了。」蕊黛向毛柳柔欠身後便離開。
「蕊黛!」上官翔翊叫不回她,只好自己面對毛柳柔,「柔兒,有事嗎?」
「大師兄,你在外面流浪那麼久,人都瘦了,柔兒替你燉了一些補品。」毛柳柔的聲音如黃鶯出谷,細細柔柔的悅耳動人,聽在上官翔翊的耳中,卻只有說不出的沉重。
兩年了,難道還不久嗎?還不夠讓她瞭解嗎?
「柔兒,你才該幫礎秭補補,他整日為城務勞累,可比我這個到處玩樂的人要來得需要,而且他比我瘦多了。」上官翔翊狀似不在意的喝著酒,邊推辭著。
「可是,大師兄──」
「柔兒,如果沒事,師兄要去休息了。天晚了,你也早點休息。」上官翔翊打斷毛柳柔的話,對她笑笑,隨即拔腿就跑。
「大師兄!」毛柳柔叫不回上官翔翊走遠的身影,在原地洩憤的跺著腳。
她不會放棄的,他是她的,永遠都是。
※ ※ ※
蕊黛回到房內,坐在椅子上瞪著手中的魔幻帖,這是魔莊的邀請函。
她的表情充滿茫然和不解。這五年全是自己的時間,除了出莊時交代的任務外,不可以再插手任何魔莊的事務,為何奇哥還會送魔幻帖過來,且教她一定要到風後山走一趟?莫非這是受到魔莊領事們的默許?想不到魔莊的鎮莊之寶「紫玉竹笛」竟有如此大的能耐,讓魔莊領事們為它壞了規定。
蕊黛輕撫著魔幻帖,抿著嘴沉思,看來她得走一趟風後山。能再見到妙妙固然讓她高興,但……
「蕊黛。」上官翔翊推開房門,就看見沉思中微微皺眉的蕊黛,隨即拿過她手中的魔幻帖。
「少主。」蕊黛的表情沒有多大的變化,也沒有去在意上官翔翊並不適合在這個時間來到她的房裡,她甚至沒有察覺上官翔翊唐突的行為背後所隱藏的關心。
「沒想到魔幻公子會發出魔幻帖,我想是為了在江湖上引發一連串震盪的紫玉竹笛吧,聽說這還扯上天黎幫的老太君呢。」他笑道。「你要去嗎?」
「是的。」蕊黛輕聲回答。
「那好。」上官翔翊笑中帶有算計。
「少主?」他在打什麼主意?
「什麼時候起程?」
「後天。」
「好。」上官翔翊笑得更開懷。
蕊黛望著上官翔翊開朗的笑容,明白他又想逃了。這個不負責任的傢伙,已經流浪成習了。
「師父那邊由我說去,你不用擔心。」上官翔翊自顧自的說著,全然不顧帖子上邀請的不是他。
「少主,謝謝。」蕊黛面無表情的斜睨他。她不應該高興的,但她卻抑不住內心那滿溢的歡欣。
上官翔翊輕哼著,快樂的要走出蕊黛的房間。
「少主。」蕊黛喚住他。
「什麼事?」上官翔翊回過頭。
「你手上的衣服是不是要給我縫補的?」她指指上官翔翊手中的東西。
「喔,這個。」上官翔翊看了一眼他來此的借口,「不,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他可不要冒著被她發現是他自己把衣服撕破的危險。「天晚了,你早點休息。」
上官翔翊輕輕的關上門,將蕊黛對他不解的眼神阻隔開來,再待下去會非常危險的。
「他剛剛是不是臉紅,還是我看錯了?」蕊黛低喃,呆愣的望著門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