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姑娘,你沒事吧?」阮澄而擔心的問,她為什麼一直看著風繁山莊的方向,那裡還有她掛心的事情嗎?
「沒事。」她只是擔心牢裡的老人家,沒人埋又要被蟲吃。「大俠,你這麼做好嗎?」
阮澄爾也不知道好還是不好,只能說「我欠陰煞太多,這麼做是應該的。到了,陰煞就在不遠處,我不過去了。」見了陰煞,只是徒惹自己傷心,陰煞根本就不領他的情。
笑楚靜默的看著阮澄爾,陰煞和他的淵源很深吧,才會讓大俠為了陰煞不惜叛幫。
「大俠,陰煞到底是你什麼人?」她很好奇,陰煞剛開始給人根無情的感受,可是漸漸的瞭解他之後,才知道他沒有外表表現出來的那麼冷血,否則大俠怎會如此對他?
「我欠他三條人命。父親、母親,還有妹妹,全是我最珍貴的家人,卻是陰煞的父母用生命換來的。」第一條命,他帶陰煞進龍谷想報恩,卻讓他更不幸;第二條命,他幫陰煞救出這女孩,卻不知對或不對:第三條命,他這一輩子再也還不到了吧。
「難怪!」笑楚恍然大悟。
「是的,所以請你幫幫他。」阮澄爾對笑楚說完就走了,他要回龍谷向尊師負荊請罪。
笑楚對阮澄爾的話皺眉。陰煞哪需要她幫,他不去殺人就阿彌陀佛了,可是……想到他的父母為了救人而留下他孤零零的,她不免感到心疼。
笑楚漾滿笑容跳到陰煞的面前裝可愛,想要引起他的注意,「看到我有沒有根高興啊?」她真的很高興見到他,雖然愛上地有可能傷了自己的心,但她卻抹殺不掉因見到他而升起的喜悅。
「走!」陰煞面無表情的提起笑楚,察覺她的體重變輕,他的心緊縮了一下,但他馬上讓自己對這項認知置之不理。
阮澄爾太多事!風繁山莊他哪會看在眼裡,如果江笑楚死在風繁山莊,他自會挑了風繁山莊,不再顧慮尊師和龍谷的立場。
「又要走?我才來沒幾秒鐘!」笑楚怨瞪著陰煞,卻阻止不了他。雖然她在陰煞心中人微言輕,不過該說的還是得說,該問的還是得問。「我們這次去哪兒?如果我們有經過『紅築』可不可請你下下,有一個老人家托我去跟紅築房的主人說『對不起』。那個老人家就是這段時間跟我一起關在牢房裡的人,他幫我治好了內傷,這個忙算是還他的恩情,所以可不可請你如果路經紅築房跟我說一聲,和他們講一句話浪費不了你多少時間的。還有,現在我沒有心情說笑活給你聽,我正值哀悼期,不能逗你發笑,你不要太難過。對了,把我救出來的是那個一路跟著我們的大俠,改天要好好謝謝人家,免得被他說我們不懂禮貌,不會做人……」
陰煞根想塞住自己的耳朵,不回應笑楚的交代,可是笑楚的聲音就如有生命般自動進駐他的意識中,他記下了老人,記下了紅築房,記下了她說的每一句話。
笑楚看著景色,老人去世的感傷隨著風的吹拂逐漸轉淡。想到地一路上都是被陰煞這樣拎著走,完全沒有花到半點體力,她不禁漾起微笑,心情振奮的問起陰煞來。
「陰煞,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是艷麗的,可愛的,聰慧的,還是高雅的?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可以嫁給你當老婆吧!」
「閉嘴。」他低喃。
「你說什麼?」呼嘯過耳邊的風聲太大了,笑楚沒聽清楚他的話,只知道他開口了。
陰煞鐵青著臉,他到底怎麼了!?他早已經習慣一個人的生活,可是沒有她在身邊,他像是失落了什麼般煩躁不堪,但有她在身邊,他又沒辦法控制心中的抑鬱直想發洩,讓他進退都不是。
「你到底說了什麼?可不可以再說一遍?」笑楚大喊,想知道陰煞說了什麼。
「閉嘴!」再次回答了笑楚,陰煞更感挫折。
「請你再大聲一點!」他每次都這樣小聲說話,她怎麼會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麼?
笑楚不放鬆的逼問讓陰煞感到沉重,他一定得再離開她,不然他會做出令自己驚訝萬分的事,他絕不允許自己失去該有的控制。
「陰煞,你回答我!」笑楚拔高聲音尖叫,受不了陰煞的默不作聲,這樣會讓她感到驚慌。
陰煞加快速度往山上去,只想趕快到達目的地,擺脫掉笑楚。
「陰煞!」笑楚著急的嘶叫,他知不知道這樣給了她希望又奪走的舉動會讓她無所適從,他知不知道他的一舉一動,他的反應,他的快樂與不悅都是她在意的焦點,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對她是那麼的不同!
就在笑楚一個人叫個不停的時候,陰煞帶著她進入一個山谷,把她丟在一個山洞裡。「我們來這一里做什麼?」笑楚哀怨又疑惑的問。
陰煞不理睬笑楚,飄然而去。在離開笑楚的瞬間,他感到輕鬆,但在下一秒,他又不放心笑楚的安危。他告訴自己他已經巡視過,那個山洞內沒有野獸,況且山洞的地勢那麼高,也不會有任何危險的東西去侵擾她,他不該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女人婆婆媽媽,江笑楚對他而言什麼也不是。
「陰煞!」笑楚追到洞口,望著深不見底的山谷,害怕的退回洞裡。明明就跟他說過她有懼高症,他還把她帶來這個地方!
他一定都沒在聽她說話。
笑楚覺得冷了起來,用手搓著手臂。天色越來越黑,氣溫也在慢慢的下降,她只穿著一件薄薄的衣衫,怎麼能夠抵禦高山的寒氣?
笑楚想在山洞裡找出可以生火御寒的器具,不過她大失所望。
「陰煞不會想把我凍死吧,他一掌了結了我還更快些。」笑楚找了一個勉強可以避風的角落,盡量將自己縮起來。
沒多久,她整個人已經凍到臉色發紅,身子不由自主的在寒氣中抖動著。
她剛才一路吹著冷風而來,身體已有點吃不消,況且她最近營養失調,體內的抵抗力大不如前,再這樣下去,她就要掛了。
「陰煞,你再不回來,你老婆就來不及救了……」笑楚無意識的低喃,多日的疲憊和飢餓讓她再也抗拒不了寒意,沉沉的昏睡過去。
陰煞終於在三更天時回到山洞來,那時笑楚已經燒到最高點,他要再晚回來一步,笑楚真的就沒得救了。
看到笑楚昏迷不醒,他馬上從懷中掏出一顆藥丸塞進笑楚的口中。她不能死,他的藥還等著她去採。
陰煞運氣給笑楚打算幫她暖和身子,卻發現笑楚的體內存有一股跟他真氣相抗衡的力量,打回他的內力。
是誰在她身上加注了內力?難道是她說的那個老頭子?
笑楚急促的呼吸聲驚動了思索中的陰煞,她的身子火熱得燙人。
陰煞別無選擇的脫掉笑楚的衣服,雪嫩誘人的軀體展露在他眼前,他意外的注意到她身上有好多大小不一的青腫。他沒有發現自己用一種極端不捨的表情看著笑楚,不自覺的伸手輕撫那些觸目驚心的淤傷。
他對她真的太粗魯了。
陰煞看著笑楚燒紅的臉龐,從懷中把藥膏拿出來,輕柔且均勻的幫她塗上,說服自己就當是還她幫忙采玉跑草的人情。
找到借口的陰煞安下煩亂的心,小心翼翼的把笑楚抱進懷中。
他不能生火驚動獵物,也無法渡氣給她,最後剩下的只有這個法子。
為什麼他會粗心的忘了江笑楚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根本沒有能力抵抗山上的低溫?
但話說回來,要不是她讓他焦躁煩亂,他也不會如此疏忽。
昏暗的山洞內,陰煞用自己的體溫試圖保住笑楚的命,他的計劃只剩下最後一步,絕不能在這緊要關頭出任何的差錯。
笑楚覺得全身上下都在疲疼,好像被人擰過的抹布。她動動手指頭——能動,表示她還活著,不過身體好重,是什麼壓著她?
笑楚慢慢的睜開眼,一件純白的狐裘躍入眼簾。她微感訝異的伸手撫摸,好軟,是上好的真品。
這是陰煞找來給她御寒的寶貝。這個認知慢慢跑進笑楚混沌的腦袋中、她的嘴角漾開輕笑,不管陰煞是為了什麼保住她這一條小命,她還是很高興他會注意到她的需要。
笑楚裹著狐裘站了起來,尋找陰煞的蹤影。他又不在,到底在忙些什麼呢?
笑楚看向洞口,看到外而的樹枝上還有著昨夜結霜融解後的水滴。她抿抿乾燥的唇瓣,覺得飢渴難耐,她猜陰煞一定又會餵她吃那個難吃的藥丸,只是藥丸雖然可以維持她的體力,卻止不了她的口渴。
可是她要怎麼拿到水呢?她不敢靠近洞口,就連想自力救濟都不行……
笑楚對著洞口的水滴,努力想製造望梅止渴的效果,不過成效不彰,所以她決定求救。
「陰煞!陰煞!陰煞……」笑楚放聲大喊,也不管她的叫喚有沒有傳出洞外,只是拚命的叫著。直到笑楚幾乎叫破喉嚨,陰煞才出現。
「閉嘴。」陰煞一出現,笑楚又覺得冷了,她抓緊狐裘,想抵抗寒流來襲,可惜沒有多大的功用。
「我渴了。」笑楚可憐兮兮的說,有點後悔把他叫回來,可是她有需要,當然還是得找他嘛。
笑楚看著陰煞,突然察覺到從兩人再見面後,他都沒有再用那雙鬼眼威脅過她。笑楚走到陰煞的面前,陰煞撇頭,笑楚又走到他眼前。
「做什麼!?」陰煞喝道。
「沒有。」笑楚搖頭,卻笑得很滿足。她的要求很低,只要他有點在乎她,她會更努力以赴,爭取他的感情。
陰煞縱出洞外,回來時手上多了一片芋葉,上頭盛著晶瑩剔透的水。
「謝謝。」笑楚接過芋葉,蒼白的臉頰染上粉色,顯得美麗動人,陰煞一時間看癡了。
笑楚貪婪的喝完水,舔舔嘴唇,覺得還不滿.足,她向陰煞遞上芋葉說:「我還要。」
陰煞沒有接過笑楚手中的芋葉,遲疑了一會兒又往洞外掠去。他說服自己這是不得已的,他還需要她的幫忙。
「陰煞!」他怎麼又來了?把她一個人丟下來,一點都不在意她。
笑楚看著芋葉,口渴的舔著上面僅存的水滴。就在笑楚舔完之後,陰煞又拿了—片葉子回來。
笑楚被陰煞的有求必應嚇到,她不說話的看著他好一會兒,退離他三步,找了一個角落用狐裘把自己包起來,警戒的看著陰煞。
他轉性了嗎?幹嘛對她那麼好!?
笑楚好害怕陰煞的異常,他不是那麼溫柔的人,她一點也不喜歡他的溫柔,那會讓她想逃離,她要原來的他。
陰煞對笑楚異樣的舉動瞇眼,拿著芋葉立在原地不動。
這女人為什麼避他如鬼魅,他不是照她的要求去做,她還有什麼不滿意?她到底有什麼問題?
陰煞深思著笑楚怪異的舉動,她沒有辦法無條件的接受別人對她的好,除非那關係到她的生存。她的心受過傷。
陰煞不喜歡這樣的體認,有人利用過她的感情傷害她,而且非常的狠,已經成為她心中不滅的傷口。
陰煞青白的臉染上怒火的暈紅,他非常的憤怒,直想把傷害她的人殺了!
在這一刻,陰煞明白笑楚的熱情是她的保護殼,只要有人開始回應她的熱情,她就會轉變成冷淡退縮,害怕別人利用她的渴望。
同一時間,笑楚也在思索陰煞的反常舉動。之前陰煞總是救了她,隨即又拋棄她,他是不是不喜歡欠人情?
笑楚懷疑的看著陰煞,—定是這樣的,不然他才不會那麼好心,對她那麼體貼,他心中不滅傷口。
—定是對她有所求。找到安心的理由,笑楚平靜的爬起來,恢復原來的樣子,拿走陰煞手中的水,逕自喝了起來。
「有東西可以吃嗎?」她小心翼翼的問,不知道他會不會看在她幫過他的份上,再幫她找食物。
「沒有。」陰煞回復原來的態度,所有的意識都在強烈的警告他,他不能直接對她好,讓她感受到他的善意,不然她會退縮到他觸碰不到的地方。
他無法忍受她再拿那種懷疑的眼光看他。
笑楚嘟起嘴,滿臉的不快,「沒有?」
「囉嗦。」陰煞哼道。
「我不是囉唆,是你太苛,沒有人比我更合善了,你知道嗎?一天兩餐,份量不多,又不要大魚大肉,也不要山珍海味,只要能填飽肚子,我就是一個無怨無悔的女人,不會要求你有個房子可以給我遮風擋雨,也不要你有馬車,可以讓我不變成蘿蔔腿,更不要你有多帥,可以讓我拿出去炫耀。我幾乎已經無慾無求,你還嫌我囉唆!?」笑楚念個沒完。
「閉嘴。」這女人只要稍微如她的意,她就馬上忘了自己的身份,老是說一些他聽不懂的話。
「我是你老婆,你不對我好,你要對誰好去?!」笑楚大聲又蠻橫的對陰煞怒吼。
陰煞無法克制震驚的看著笑楚,總算聽進笑楚話裡真正的意思。她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她想成為他的女人?
笑楚賭氣轉過頭,沒看到陰煞來不及掩飾的真正情緒。
陰煞收起訝異,他已經好久沒有這麼大的情緒起伏,江笑楚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一開始,她還會害怕他的作為,可是過了一段時間後,她卻一心一意想把自己往他身上送。
她真的不怕他嗎?在見識過他血淋淋的手段後,她還能無畏的面對他,不擔心她隨時可能命喪他手中?
她的腦袋是怎麼運轉的,為什麼跟平常人不一樣?陰煞有股衝動想剖開笑楚的腦袋,好好的研究一番。
笑楚察覺到陰煞的凝望。他在想什麼?她不喜歡他現在的表情,那種有點不懷好意加上想付諸施行的感覺,就跟在屍谷時,他想嚇她的感受一樣。
「你想做什麼?」笑楚樓緊狐裘,害怕又渴望的問。
陰煞冷哼,反正最後他們會完全沒有牽連,他又何必去在乎她話中的真假。
那不關他的事。
陰煞飄出洞外。
「陰煞,你到底在忙什麼?」笑楚追問,但沒有人回答她。
下午的山風帶著一股微溫吹進陰涼的洞穴,但笑楚還是不肯拿掉身上暖呼呼的皮裘。
陰煞會有愛上她的一天嗎?
她怎麼覺得前途無光呢?☆☆☆
「陰煞,你回來了。」笑楚在距離陰煞三步遠的地方停住了腳步,她發覺自己越靠近,他身上的寒氣就越重。
他能不能看在她生病的份上,不要那麼的嚴酷?她什麼都沒做,他幹嘛這樣生氣,害她不敢靠近他,連撒嬌的話都說不出來。
「吃飯。」陰煞不帶感情的說。
笑楚委屈的看著陰煞,可憐兮兮的目光逼得陰煞心情低落,不想待在她身邊太久,他把一堆水果放在笑楚的腳邊,又要離開。
「等等。」笑楚趕忙擋在陰煞和洞口的中間,他每次都這樣丟下她,他們的感情怎麼會有進展?
陰煞瞇眼,她又想幹嘛?他可沒空理會她那些亂七八糟的要求。
笑楚討好的笑著,「我想要上廁所。」
「就地解決。」陰煞哼道,他還以為有什麼天大地大的事,原來就為了這等小事來煩他。
笑楚愕然,然後很鎮定的問:「請問一下,我要怎麼就地解決?」
「自己想辦法。」那不是他的問題。
「你真狠心。」
陰煞冷哼。
笑楚對陰煞的態度不高興,她能不能讓他再這樣對她。「陰煞,不如你帶我一起出去,那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她想跟在他身邊,一刻不離,不然他又會丟下她,自己跑掉。
「想都別想。」陰煞直截了當的拒絕。他幹嘛在做事的時候帶著一個累贅,就只因為她想上廁所。
「可是洞穴就這麼一點大,我要是在這裡吃喝拉撒,不到一天,我們全會受不了。」笑楚瞪著陰煞,他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往洞口。」陰煞建議道。
「我不要!你這個大笨牛,我才不要做那麼粗野的事。」笑楚不爽的往陰煞撲去,想抱住他,絕不讓陰煞再丟下她不管,她受夠了待在這個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沒有的爛地方。
「我告訴你,不要再想碰我。」陰煞閃身,讓笑楚就這樣往地上趴去。她這種行為就不粗野了嗎?怪女人。
笑楚痛得低聲哀叫。
她回過頭來,嘟著嘴要求:「帶我出去,我要出去!」她再待下去,會心情惡劣,變得自閉的。
「不行。」他要做的事一不適合帶著她去,她會礙手礙腳。
「為什麼不行!?」笑楚大聲問道,他武功那麼高強,多帶她一個絕不會對他造成困擾的。
「吃你的飯。」
「我不要吃飯。你不帶我去,我要絕食抗議。」笑楚賭氣的說。
「好啊,那我就不用麻煩了。」她以為他這樣忙碌,又要幫她準備三餐有多輕鬆?不知好歹的女人。
「你是個大壞蛋!」
「我從來就不是個好人。」陰煞說完又飄然離去。
笑楚哭叫著,卻叫不回陰煞。
她哭了好一會兒,最後不甘心的抹乾眼淚,在心中發誓——不得到陰煞,她能不罷休!
沒有人可以用這樣的方式澆熄她的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