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靜翔吃完早餐後,堅定的提出他急切想確定的事。
「我們談談昨晚的事。」
「為什麼要談?」他們做的事不是時下都會男女會發生的嗎?
曉音的問題讓他愣了一下,思索一下才開口道:「因為說不定你現在已經有了寶寶了。你有避孕嗎?」
見她搖了搖頭,他不知道自己此時是生氣多一點,還是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大一點。「我想也是。」她不是那種隨便跟男人上床的女人。
「那很重要?」曉音一點也不為他假設的問題動搖。
「那不重要嗎?」他反問。
「那我們要談什麼?」曉音的問題又讓他愣住。是啊!談什麼?做都做了,能推卸責任嗎?而他想推卸嗎?
「我們結婚吧。」宮靜翔很嚴肅的向她求婚。
「你都向每個跟你上床的女人求婚嗎?」曉音驚訝的看著坐在她對面快要發狂的男人。
「當然不是!我是那麼隨便的男人嗎?這是我第一次向女人求婚。」她的問題讓他非常不爽。
「之前的表現是很像啊!」曉音受不了的翻白眼,她沒當他是瘋子就已經很看得起他了。
「我不是!」他嚴厲的重申。
「那為什麼向我求婚?」她的問題再一次讓他愣住。
「因為你將會有寶寶,而寶寶需要爸爸。」宮靜翔捺著性子慢慢的解釋。
「可是那並不碓定,說不定我不會有。」他不覺得擔憂這種還不確定的問題很無聊嗎?而且還未雨綢繆的向她求婚就更無聊了。
「你會有!」宮靜翔的執著讓彼此都覺得非常莫名其妙。「我真不曉得你到底在我身上施了什麼樣的魔法?」他嘟囔著。活了三十年,從小到大,他還沒為哪個女人那麼執著過,就連他對喜歡的青梅竹馬蘇西西也沒有這樣的感受。
「我什麼都沒做。」曉音為他的推卸責任瞪了他一眼,一臉無所謂的提了個建議。「不過既然你想結婚,那你搬來跟我一起住好了。」
「為什麼?」這次換他不知所以然。
「不住在一起怎麼結婚?」
她理所當然的語氣讓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駁,結了婚當然就得住在一起,但結婚之前跟有沒有住在一起當然沒關係,住在一起並不表示就得結婚呀。
「曉音……」
宮靜翔慢了半拍,曉音早已經作下了決定。
「你今天下班後就搬進來。」
「那麼快?不行,你至少得給我兩天的時間,我得整理要用的東西。」宮靜翔的商人本色在面對對他不利的情況下馬上發揮功用。
「如果今天不行就算了。」他不懂得需要速戰速決的原因,可是她有預感,如果不讓他馬上作出決定,他又會陷入她所不知道的一團混亂之中。
在跟他交涉的印象中,他不是一個做事會拖泥帶水的人,他處理事情的果決、敏銳是一等一的,可是那是在公事上。
私底下,他的態度就常常無厘頭得讓辛總和她哭笑不得,輕浮得讓她覺得此人不值得信任,所以能讓一向堅毅的他那麼難過的事情,一定是因為他沒辦法讓自己有超然於外的態度,如果她在這方面不強勢一點,他會走回頭路。
她要他切斷與過去的一切,與她重新開始。
「今天就今天。」宮靜翔在曉音的堅持下棄械投降。
「成交。」
她露出難得開朗的笑容,讓宮靜翔呆得忘了自己是如何淪落到這步田地,而他又為什麼會甘之如飴?
這樣的感覺與對西西的戀慕,似乎是不一樣,但卻又更深一層,可是他無法確定的知道那是什麼,他從來都沒有經驗過。
「我們得去上班了。」曉音笑眼含情的提醒他。
「嗯。」宮靜翔溫柔相看,不再去細想。
收拾完餐桌,曉音換好衣服從房間內走出來,又是一副都會上班族的裝扮。
宮靜翔拿起西裝外套陪她走出公寓。
他等著曉音鎖上鐵門的同時,順手拿過她手中的皮包幫她分擔重量,自然得彷彿他們已經是多年的夫妻,每天一起上下班,不需要言語就能知道對方的需要。
但曉音的一句話打破了魔咒,「我自己開車去上班。」她仔細的盯著宮靜翔。
他皺眉,「我送你去。」
「你準備好讓你的家人知道我們要結婚了嗎?」她問,心中想要他確定的答案,卻也知道不可能。
宮靜翔的臉倏地刷白,曉音馬上知道他的問題出在哪裡,她的猜測沒錯,但面對他來不及遮掩的痛苦,她突然對自己的敏銳憎恨起來。
他不會在意旁人對他的看法和態度,只有他所愛的人才能傷到他。
「皮包。」宮靜翔憤然的把手中的皮包塞給她。
曉音還沒有接過來,就被他一把攬進懷裡,他拿下她的眼鏡,溫熱的薄唇狂肆的吻上她的。
曉音遲疑不到一秒,就熱切的回應他,一點也不似平常對人的冷淡和不在乎,夾在他們懷中的皮包何時掉落沒有人去理會。
宮靜翔捧著她的頭,更加深入的探進她的口中,汲取她的甜蜜,再度撩起他們昨晚的熱情。
任何人都可以傷害他,都可以知道他的懦弱,只有她不行,只有她不能知道。
他痛恨她在他無法防衛時,讓她的敏銳刺穿了他。
他知道他該拿回主控權,知道他該對她防備一切,不該讓她如此深入他的世界,讓她有能力傷害他,但他就像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任由她帶著他飄向任何一個地方,只要能遠離之前讓他崩潰的所有。
他們吻到兩人都需要呼吸後,才喘息的挪開相接的唇。
「我的頭髮亂了。」曉音窩在宮靜翔的懷中勾起笑,她很高興自己可以讓他失控,就只是因為她自己,這證明她對他不是沒有影響力的。
宮靜翔輕輕移開身體,美麗的眼巡過因被好好吻過而表情飽足、紅唇鮮艷性感的曉音,胸腔的緊窒讓他閉了下眼。
他低下身拾起掉落的皮包,不讓曉音看見他的眼中渴望她的不飽足。
再起身,已不見他的混亂,恢復原本的面容,他幫她戴上眼鏡,打開她的皮包,拿出梳子幫她的髮梳理整齊。
看著她的髮絲從紊亂到平順,也撫平了他心中的煩躁。
「下班後我自己回家。」曉音再說。
宮靜翔面無表情的抱住她的腰,緊得讓她抬頭看他。不想再刺激他,她輕輕的偎入他的懷中。他原本柔美的臉部線條,如今又繃得緊緊的。
他會讓她一個人去上班,即使他對這個決定百般不情願,但他情願現在不甘心,也不要將來後悔。
因為現在還不是時候,他不能在還沒有完全脫離宮家前讓曉音曝光,尤其在不知道宮辭宏為什麼恨他之前,他不能讓她捲進這一團他還沒有辦法堅定立場去解決的混亂。
這是他的麻煩,不是曉音的。
☆ ☆ ☆
晚上六點,門鈴聲響打斷正在廚房煮東西的曉音。
「你的行李就只有那麼多?」曉音幫宮靜翔開門,看見他的手上只提了一袋的行李和一大把的滿天星。
宮靜翔遞上他的禮物,對她的疑問不置可否。
他在宮家的東西本來就不多,不單是因為他的工作讓他忙得沒有時間去購物,也許在下意識中,他並沒有把宮家當作是永久的家。
他在宮家只是個過客。
曉音接過花束退了一步讓宮靜翔進來。「房間你已經知道,請自便。我煮好了晚餐要一塊吃嗎?」
「好。」宮靜翔很隨意的說,「晚餐吃什麼?」從今天起他們正式同居,所有的一切都要重新適應,他們都不再是自己一個人生活。
雖然明知道曉音沒有多少浪漫的細胞存在,但他現在的心情是既興奮又充滿期待,雀躍得讓他手心直冒汗。
「面。」她簡單的回答,然後擔心的再加上一句,「你挑食嗎?」
「不挑。」宮靜翔笑開了臉,他喜歡這種家常的問話,讓他不覺孤單,逐漸融入她的生活中。
「那好。」曉音暗鬆了一口氣,「我的廚藝並不好。」
「我很好養。」他很快樂,有人陪他吃飯不曉得是幾年前的事。
「把東西放下,我等你吃飯。」曉音對他勾起笑,嘴角有著他看不出來的緊張,她轉身走進廚房。宮靜翔望著地的背影呆了一會兒才往房間走去。
自從母親去世之後,就再也沒有人對他說過這句話,想不到他會從另外一個女人的口中聽到。放好行李,宮靜翔快步的走進廚房。
他坐在餐桌前看著曉音端上桌的「清湯掛面」,他疑惑的揚高語音,指指那碗麵說:「我們的晚餐?」這太節儉了吧!
「不好?」曉音從往上冒的熱氣中抬起頭來,眼鏡上全是霧氣,看不見宮靜翔現在的表情,她拿下眼鏡。
「不是不好,是我會吃不飽。」一個小碗公的面,怎麼能填飽他這個勞碌一整天的大人。她要是想餓死他,這倒是一個不錯的方法。
「要再煮嗎?」她自己本身吃得不多,給宮靜翔的面已是特大碗的了。
「我來煮好了。」宮靜翔挽起襯杉的袖子。
「你?」曉音擦掉眼鏡上的霧氣,再戴上眼鏡,臉上滿是不相信的神情。他一個大少爺會煮飯,不是特別有興趣就是被人虐待過。
依他的情況,八成是被人虐待的成分居多。
「冰箱裡有什麼?」宮靜翔沒有被曉音的表情打倒。
「自己看。」她從來都不在意吃些什麼東西,不過她今天倒是特地跑了一趟菜市場。
期待他進駐的那種又甜又酸的心情是她從未有過的。
宮靜翔興致高昂的打開冰箱,「很多東西嘛。」他開始在她的冰箱裡翻找。
她好奇的看著他在流理台和冰箱間走動,來到他的身後,問道:「你要煮什麼?」
宮靜翔空出忙碌的手在她的鼻樑上畫下一道白線,「炸豬排。既快又省事,而且很好吃。」現在沒空讓他煮大餐,因為他想好好品嚐曉音煮的面。
曉音抹掉鼻樑上的麵粉,看到他弄得很開心的模樣,她的手也摸進麵粉裡面去。
她覺很有趣,以前她不是在外面吃就是別人煮給她吃,她很少下廚房,因為自己煮飯給自己吃,會讓她倍覺一個人生活的孤單,而她討厭那樣讓她脆弱的感覺。
「你也想試試?」
曉音難得溫馴的點點頭。
「那有什麼問題。」宮靜翔很好心的將麵粉遞給曉音,叫她打蛋下去和,炸起來的豬排才會香。但不知是麵粉袋禁不起他們傳遞的折騰,還是他們都太緊張了,紙裝麵粉竟不小心掉落到地板上。
地板撒滿了一地白色的麵粉,白色的粉末淹上他們穿著拖鞋的雙腳。
他們倆望著撒滿一地的白粉都有點呆住。
「我去拿掃把。」曉音回過神,急忙往放掃具的地方走去。
她怎麼又會在他面前出錯?
「我幫你。」宮靜翔趕緊說。他不喜歡才剛住進來就給她添麻煩。
「不用!」她突然慌亂的大聲說。顯得不安的她,沒有注意自己的腳下,一腳踩上滑膩的麵粉,整個人往前滑去。
「小心!」他眼明手快的扶住她的腋下,穩住她要碰地的身軀。
「為什麼在你面前我就會那麼笨拙?」她懊惱的呻吟一聲,氣怒於色,不敢相信她的拙劣。
他則愣了愣,對她的惱怒淺笑出聲。
「別笑!」曉音轉頭怒瞪他,在他面前她根本酷不起來,她一貫的平靜對他總是沒多久就會自動粉碎。
「是。」宮靜翔說完,卻還是無法阻止的大笑出聲。
她的表情好可愛哦!
他從來都不知道這個女人也會有這樣的困擾,他以為她是沒感覺的,所以每次在他面前出糗後,她都能夠馬上冷靜下來,但現在聽她這麼一抱怨,他才知道她是在意的,而且還是非常的在意。他喜歡她的在意。
曉音氣紅了一張臉,脫離宮靜翔的大手。面對他,她平時的冷靜、優雅不知道藏到哪裡去了。
「別生氣。」宮靜翔知道他過分了,但他真的是太高興所以才會那麼失態,他的笑聲還是沒有辦法停下來。
「你還在笑。」她指著他說,語氣帶著彆扭的撒嬌意味。
「沒有。」他馬上變得正經,卻掩不住喜上眉梢。
「哼!」曉音氣憤的走回餐桌坐下來。
宮靜翔在她看不見時又露出微笑。他們之間緊張的氣氛已經不見,雖然她變得不高興,但他很高興他們回復到平常的他們,不會再不知道手腳該擺在哪裡好。
他們都太在意對方的存在。
「別氣,我煮大餐給你吃。」他討好的說。
「順便教我煮飯?」曉音眼中閃著精光。
「那有什麼問題。」他開朗的笑開。
「那你要先教我什麼?」她期待的問。
「最簡單的咖哩飯。」他快樂的回道。
☆ ☆ ☆
「你不能這麼做。」曉音叉著腰,雙眼閃著火苗。
「曉音,我能,我要,而且我想這麼做。」宮靜翔嘴角輕勾著笑面對怒氣勃勃的曉音,他對自己的立場非常的堅定。
「這是——」對要衝口而出的話,曉音馬上知覺不對的閉上了嘴。
「什麼?」他傾身靠近她,要她把話說完。
「我、們、的、家。」她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話來。
「既然這是我們的家,那我可不可以有意見?」他要她開口肯定他已經是她生活的一分子。
「可以。」曉音心有不甘的應道。
「既然是我們共有的家,所以我就可以把家裡的籐椅換成皮沙發,把已經凹陷的床換成特大號的彈簧床,把十四寸的小電視換成家庭電影院,把不用的一間房間騰出來當書房,把廚房換成歐式的,把——」
「你夠了吧,你乾脆換個房子不是更快。」她沒好氣的說。
「我是想啊,可是你一定不會答應的。」她連打理家裡都很懶了,一定不願意勞師動眾的搬家,所以他只好退而求其次。
「難道我就不能有意見?」這些畢竟是她的心血結晶啊,他說換就換,把她置於何地!
「當然可以,你想要沙發是什麼顏色的?不想要彈簧床,水床也不錯,還有音響,你要國際牌還是愛用國貨?每一樣我都是很好商量的。」
「你這個無可救藥的生意人!」曉音罵道。
「多謝稱讚。」
「我不要動家裡的一切,你到底有沒有聽到?」她要一切都維持原狀。
對曉音的執迷不悟,宮靜翔改打說理政策。
「曉音,我們每天都工作得很辛苦,回到家就需要放鬆自己。」他環視週遭,逼自己不要去在乎會傷到曉音的實話實說,「屋子裡的這些視覺感受根本不能讓我放鬆心情,況且這裡也沒有家的感覺,好似我們隨時都可以丟下這一切消失無蹤的樣子。」他不喜歡,這樣像在宮家過的日子。
曉音因宮靜翔的洞悉愣了一下。
她不知不覺中把以前當偵探的習慣帶進來了?
她以前的工作使她不能對週遭的一切放下感情,她更要會隱藏本身的喜怒哀樂,把自己轉變成另一個人,久而久之,她都快要忘了真正的自己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了。
她重新用宮靜翔的眼光看著家裡的一切,越看越不得不承認他是對的,這裡沒有她喜愛的東西,沒有她留戀的痕跡,像個用過即丟的垃圾,不值得她用心。
這是個臨時的住所,不是一個家。
「我對每一樣東西都要有意見。」曉音放棄了。
「沒問題,我們去買一切要用的東西吧。」他顯得興致勃勃。
「現在?」她不想出去。
「速戰速決。」他可不想再在這種房子裡多待一秒鐘。
「現在不是有郵購、網路那一類的服務,打電話就可以了。」她才不要去逛得腿酸腳軟,還買不到想要的東西,那一點效率都沒有。
「那沒有臨場感。」他要出去,而曉音也要跟他一起出去。
「到底你是女人,還是我是女人?」看他把逛街提得那麼高興。
「這跟是不是女人沒有關係,這跟未來的幸福有關,這是我們的家。」而且他想盡快的融入她的生活。
「要去,你自己去。」她不奉陪。
「曉音。」他低低的叫。
「不准那樣叫我。」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音……」他試著再叫。
「宮靜翔,你不要惹我生氣。」她最受不了別人用那種刮保麗龍的聲音叫她,那會讓她全身戰慄。
「你不跟我出去。」他指控著。
「我不想出去。」
「你說要有意見的。」
「我是說過,那又怎樣?」
「你不去怎麼發表意見?說謊話是會食言而肥的。」
「我太瘦了,肥一點剛好。」
「可是你也是這個家的一分子。」
「我也說出意見了。」曉音瞄他,看他拿她還有什麼辦法。
宮靜翔對曉音推托的說詞好氣又好笑,但他的口才可是比辛原煒好。
「那麼我去打電話。」
「好。」她完全舉雙手贊成。
宮靜翔走到他也看不慣的電話前,把那可以收進博物館的老骨董小心翼翼的拿起來撥了一個號碼,他狀若愜意的說:「請問是席夢思專賣店嗎?請幫我送一張價值二十萬的床到——」
他的話來還沒有說完,曉音馬上衝過來切斷電話,「你休想!」
「那你跟不跟我出去?」他不在意的回頭問她。
她怒瞪著他,久久才吐出話來,「去。」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如了你的意,當然我最好。」
宮靜翔笑著,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他可不想讓未來的太座大人拂袖而去,他明白,曉音看似冷淡,但她的心腸是最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