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梳著雙髻的丫環芽兒,從前廳匆匆忙忙的奔上望月軒,邊跑邊扯開喉嚨尖銳的高喊著,一副火燒眉頭的模樣。
望著急奔而來的芽兒,舒寫意秀眉微顰。「芽兒,你又忘了。」
當然這情形並不常見,通常也只有在寫意實在看不過去的時候,才會難得的擺起小姐的威嚴,出言糾正她的行為。
「是的,小姐。」芽兒趕緊放下剛剛因便於跑步而拉高的裙擺。
寫意放下手中的繡針,走向氣喘吁吁的芽兒,忍不住輕斥道:「你呀!小調皮一個。」
「小姐,對不起啦。」芽兒淘氣的吐吐舌頭,耍賴地傻笑著。「可是人家真的很急嘛。」
寫意揪揪她的俏鼻,輕啐了聲:「淘氣,每次都有你的理由。」其實她並不是介意芽兒天真頑皮的行為,而是怕她跌倒受傷了。
芽兒是五年前寫意到廟裡,為生病的母親祈求祝禱時,撿回來的小乞丐,當時爹還沒有娶二娘,雖然娘親的身體不好,家境也不如現在富裕,可是一家人過的和樂融融,她和芽兒的感情也親密的如同姐妹般。
只是這在娘親過世,爹娶了二娘後,都變得不一樣了。因為二娘是個行事很嚴謹的人,在她的觀念裡,主子就應該有主子的威風,而奴婢就應該有奴婢的樣兒,因此寫意只有委屈芽兒在走出望月軒之後,一定得規矩端莊,否則只怕她也保不了她。
「真的,芽兒沒有騙小姐。」舒芽兒委屈的癟著嘴。
「好,是我的錯,我不該誤會芽兒。」寫意無奈地搖搖頭,柔聲安撫著芽兒。
「小姐,那我可以說了嗎?」一掃剛剛的委屈,芽兒早已等不及的扯扯她的衣袖,焦急的問。
寫意眼波含笑地點點頭,「我洗耳恭聽,我可愛的小丫環又有什麼驚人的發現。」
芽兒是府中出了名的小偵探,每當爹和二娘在商討事情的時候,這個小丫頭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躲在門簾後面偷聽;大概由於她精靈如猴又加上個子小易於躲藏,所以至今尚未有被發現的紀錄。「二夫人將小姐許了人了……」芽兒一字一句的將她在大廳門簾後所聽到的事情說出來。
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寫意失了神,拿在手中的玉梳子掉落在地,碎成好幾截。
芽兒被嚇到了,那可是寫意最喜歡的東西,她一臉擔憂的望著她,訥訥的喊著:「小姐……」
「許誰?」寫意兩眼茫然,語音空蕩的問。
在過了及笈之年後,她早就有心理準備,尤其是有了兩個姐姐的前車之鑒,她早就有預感這一天離自己不遠矣,再加上近幾個月來,二娘不停地慫恿著爹快快將她婚配,情況也就更加明顯了;只是再多的心理準備,乍聞這個消息仍叫她難以接受。
唉,想到二娘那冠冕堂皇的理由,說什麼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其最主要的原因還不是不許爹留她在家裡吃閒飯,哪怕她吃的份量比一隻小貓還少,畢竟家中多了個閒人總是浪費米食。
只是不知經過幾番競價後,二娘將她許了誰?而又是哪一戶人家成了她擴充金庫的冤大頭?
罷了,其實嫁給誰對她而言並不重要,最多也不過是換個地方住而已。
寫意雖然在心中說服自己要看開點,無奈心裡依舊痛得厲害。
「小姐。」芽兒不知所措的扯扯她的衣袖,拿起絹帕為她擦著淚水。
「沒事,芽兒,告訴我,二娘將我許給了誰?」看著受到驚嚇的芽兒,寫意強抑住心中澎湃的情緒,將淚水緊緊懸在眼眶中,哽著嗓音問。
「京城貝爾王府的貝勒爺。」芽兒內心惶恐不安的揪住寫意的手。「而且還是二夫人親自找了媒婆,拿著小姐的畫像上門求親的喔。」
聞言,寫意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這樣的結果是可想而知,因為在雲仙鎮這種小地方,二娘仗著寫意擁有絕美的容貌,所開出那宛如天價的聘金,是沒有一戶人家能籌得出來的。
看來二娘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為了不讓她有借口留在舒家吃閒飯,不惜往鎮外尋找適合的人家;只是她萬萬沒想到,二娘居然能神通廣大的找上王府求親,並成功的說成這門親事。
芽兒看著沉默不語的寫意,訥訥地問:「小姐,你是不是要跟大小姐和二小姐一樣,許了人之後就要住進他們家裡,再也不回來了?」
年紀尚小的芽兒不懂婚姻嫁娶之意,只是在經歷過生離死別的痛苦,好不容易才跟了寫意這個好主子後,對這種會看不到對方的情形感到恐慌與不安。
芽兒內心的恐懼讓寫意看了心疼,輕輕將她擁入懷裡,懸在眼眶中的淚水霎時如斷了線的珍珠碎落滿襟。
芽兒是她撿來的,她的恐懼寫意哪會不知道,尤其是當年二娘進門的時候,驚見家中有如此小的丫環,便不斷的慫恿爹將這小丫環逐出府,免得她在府中浪費糧食。
當時,若不是寫意極力抗爭,願意將自己的一份分給芽兒,只怕芽兒早不知流落在何方了。
她安撫的保證著:「芽兒放心,你是我的人,再怎麼樣我也會帶你一起走。」
她是她的負擔,自從將她撿回來後就是了,不過她很慶幸自己擁有這個負擔,因為她陪伴自己度過了母親過世的傷痛和兩位姐姐出嫁的陰霾,如果這期間沒有她的陪伴,她還真不知自己挨不挨得過這段痛苦的時光。
「小姐是說……芽兒可以和你在一起?」芽兒懷著惴惴不安的心問。
她點點頭。「嗯,你忘了我們是好姐妹,而且你的調皮也只有我治得了。」
「小姐,你好討厭喔,就會糗人家。」被抓到了把柄,芽兒不好意思的羞紅了臉,不過一想到以後還是能夠跟寫意在一起,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的芽兒依舊高興的跳了起來,容顏寫滿了歡喜。「不過,全天下只有小姐對芽兒最好了。」
「那你就給我少調皮點。」寫意揪了揪她的鼻子,一臉無奈的警告著。
「好啦。」芽兒答的有點心不甘情不願。
天知道小姐調皮起來,可不比她安分多少,雖然那也僅止於在望月軒裡。
摟著芽兒,寫意深深的歎了口氣。已經有多久沒有看到芽兒笑的這麼開心了?看來年紀小小的她,內心的不安和恐懼並不比自己少。寫意黑白分明的眸子,瞬間染上一層淡淡的輕愁。
其實,她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說服二娘,讓芽兒跟自己一起出閣,反正二娘早為府內有這麼小的丫環感到不悅;然而,對未來,她卻是一點信心都沒有。
對方是誰?她會像大姐和二姐一樣,得到一個疼惜她的良人嗎?暗暗的輕喟了聲,寫意的心好亂、好茫然……
也許借由這樁買賣似的婚姻,可以讓她像大姐和二姐一樣找到自己的幸福,脫離這陰鬱沉悶的宅子……她不禁又自我安慰的想著,只是她真的能嗎?甩甩頭,心中的沉重卻是怎麼也揮之不去。
綠倚樓,翟曜位在城郊的別業,是他眾多休閒的地方之一,更是他位在京城的藏嬌之處,而住在這兒的是京城有名的花魁蘇宛兒,自從翟曜幫她贖了身之後,她便住在這兒當他的侍寢佳人。
這一天,他才剛從西域回來,一身的灰塵還沒撣落,別業裡就來了個不速之客。
翟曜冷冷的睨了他一眼,狀似風輕雲淡,但隱藏在低沉嗓音下的怒氣,早已蓄勢待發。
記得前幾次阿瑪不是派奶娘來、就是讓老總管前來,以為他會看這兩個老人家的面子給予好臉色,沒想到他就是不領情,臉色一次比一次還難看。
這次這兩個老人更絕了,索性派一個未滿十八歲的小奴才來試驗他的耐性,不知下次他們會不會找個還在吃奶的娃兒來?翟曜勾起一抹淺淺的笑紋,冷冷的寒意卻讓人看了驚心動魄。
其實對婚姻,他並不是那麼的排斥,之所以至今尚未興起成親的念頭,是因為他尚未遇到一個令他心儀的對象,一個能與他心靈契合的伴侶,否則根本不用等到兩位老人家殷殷催促,他早就收起那顆放蕩不羈的心,做個「安於室的顧家男人」了。
「我阿瑪派你來有什麼事?」他明知故問。
「少主,王爺要您立刻回府,商討迎親事宜。」第一次擔負此任務的葛羅,恭敬地回答。
「哦——」一聲音調微微向上揚的長吟,伴隨而來的是從翟曜黑瞳中射出的兩道利光。
葛羅立刻感受到他的怒焰,駭於翟曜熾人的氣勢馬上噤了聲,並連連深吸了好幾口氣。
天啊!少主的眼神銳利的猶如陣陣颼風,刮得他全身的皮膚隱隱作疼,葛羅屈膝跪著的身子禁不住微微顫抖。
他就知道,來通知少主絕不是件好差事,否則老總管不會千叮嚀萬囑咐的要自己小心並機靈點;天知道當時他聽了心中有多恐慌,多想求老總管另外找人來,只是身為奴才的哪有選擇的權利,縱使是赴湯蹈火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去闖一闖了,唉……
他困難的嚥了嚥口水,好不容易才壯大膽子出言:「少主,王爺請您馬上回府。」這一次他抱持著豁出去的心情,不過語音仍不免害怕的顫抖著。
他的話又引來翟曜一瞥,深邃銳利的黑瞳隱含森冷,他的唇角同時緩緩地浮起一抹譏誚。「誰給了你這麼大的膽子,讓你來催促我?」
翟曜氣怒的一掌拍向桌面,將兩寸厚的桌子從中打穿了一個洞,心中的怒氣昭然若揭。
叩的一聲,葛羅知死的雙膝一彎,立刻跪了下來。
「葛羅不敢,葛羅只是……」
翟曜冷颼颼的笑著說:「只是聽命行事。」
葛羅馬上點頭如搗蒜。
「無知的奴才!」翟曜低啐了聲,傾身看著他,笑得詭譎。「那你知不知道你的聽命行事,卻犯了我一個大忌?」
「啊?」葛羅一怔,整個人向後一倒,傻愣愣的張著嘴,好半晌後才想起什麼似的跪好身子猛磕頭求饒。「少主饒命,葛羅知道少主不想成親,可是……求少主饒命啊!」
「現在才想到求饒,你不覺太晚了嗎?」翟曜狀似無辜的聳聳肩,邪肆俊逸的臉上掛著惋惜的神情,但闃黑的瞳眸卻沒有半點同情之色。
葛羅一愣,險些嚇得昏厥。「少主,屬下只是聽從王爺的命令啊!」
「若不是我今天的心情不算差,只怕你是有命來,沒命回去復差。」翟曜冷冷一笑,眸光微斂,揚手將斟滿的酒倒入口中,以極不屑的口吻說:「回去告訴我阿瑪,要娶他自己去娶,就是不要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該死!每次只要他老人家一個心血來潮,他就得陪他玩這種一點也不好玩的遊戲,想不到這次更直接了,想也不想的就要將一個女人往他身上推,只是屬於他命中的佳人尚未出現,他是不可能乖乖成親的,這個道理為什麼他們就是不明白?
哼,整整三年了,每半年一次的拒婚遊戲,他們兩老還嫌玩不夠?那到底要他來幾次拒旨抗婚,他才肯甘心罷休?
雖然每次為了成親這事,他都氣得咬牙切齒,可偏偏他就是拿他們兩老沒轍,誰叫他們是他的阿瑪、額娘。不過這並不表示他會乖乖的回府迎親。翟曜冷然嗤笑一聲。
其實翟曜的抗婚也不是全然無理的,男兒志在四方,他總得闖出一點名堂才有心思安定下來,加上又沒有一個女人讓他看的順眼、有資格成為他妻子,並不是他有意違背他們,只是這事他也說了不下幾十次了,可是偏偏就是有人比他還固執。
一想到家中這兩個老人家腦筋是如此的八股,翟曜頭就又隱隱犯疼。
想抱孫子也不是用這種趕鴨子上架的方式吧?而他這次也不過是跑了趟西域,半年沒回府而已,又不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非得要將一個女人鏈在他的褲腰帶上,借此綁住他不可嗎?
唉,誰來告訴他有什麼好方法能讓阿瑪知難而退,不會想干預他的未來、掌控他的婚姻大事?
阿瑪和額娘對他終身大事的樂此不疲,讓翟曜不僅頭疼,還有著深深的無力感。
葛羅一臉為難。「是,可是這話能不能請少主親自跟王爺說去。」他又不是不要命了,敢對王爺說這話,縱使王爺不砍人,可還有福晉那關。
「嗯?」翟曜不置一語的瞅著他。
葛羅再也忍不住傷心的哭了起來。「少主,請您饒了奴才,奴才縱使有十個膽子也不敢這麼說呀。」在這兒死,回府也死,結果都一樣是死,他怎麼這麼歹命?
「哭哭啼啼像什麼男子漢!」翟曜拉下臉。
葛羅馬上噤了聲,一張臉憋氣憋得紅通通的,讓人看了發噱。
翟曜今天的好心情全因葛羅的到來而結束,不過他是個明理的主子,氣歸氣,他還不至於隨便找個奴才開刀,而且他也不是真要拿他開刀。
「算了,你先回府覆命,就說我明天就會回去。」翟曜朝他擺擺手。
「謝少主。」葛羅像撿回一條命似的,不敢稍作遲疑地飛奔離去。
「哼!沒用的奴才。」翟曜瞪了他的背影一眼,再度在杯中斟滿酒一仰而盡,烈酒如火焰般燒灼他的胸腔和腦子,卻燒不去心中的煩躁。
「阿瑪、額娘,你們怎麼可以沒經由我的同意,就定下這門親事?」翟曜俊逸的臉上佈滿一片陰霾。
翟曜一回府才知道,這次阿瑪根本沒打算讓他有反悔的機會;反正他也不在,就當他自動放棄發言的權利,索性直接到舒府下了聘,來個先斬後奏,讓他想不答應也不成。
面對兒子的怒氣,身為父親的翟仲卿笑得很狡猾。「我找人通知你了,你沒答覆,我當你是答應了。」
聽!這是什麼話啊?當時他人在西域,要他怎麼答覆?阿瑪這不是強人所難嗎?聞言,翟曜險些沒有氣得當場昏厥。
他氣得咬牙切齒,極度不滿的吼著:「我連她長得如何都不知道,你叫我如何和她共度一生?」
翟曜不想隨隨便便就決定自己的終身大事,他還是那句老話,他未來的妻子要能與他心靈契合,要他看得順眼、能對他胃口的,否則一切免談!
而他抗婚的理由不只這樣,因為翟仲卿早八百年就想把貝爾王府的重責大任推往他身上,如果他現在成了親,有了羈絆他還走得開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寫意是個好姑娘。」翟仲卿不高興的捻著長長的鬍鬚。
好姑娘?天底下的好姑娘何其多,那是不是每一個他們都滿意?
翟曜深邃的眸子蘊藏著怒氣,緊抿的雙唇極力壓抑心中的不滿,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狂狷的氣勢,他不肯妥協地冷嗤一聲。
「不管她好不好,我都不要。」妻子,他喜歡自己挑的,他想感受那初次悸動的感覺。
「不要這麼快就否定她。」無視於翟曜眼眸中深惡痛絕的寒光,魏楚楚朝身旁的丫環月兒使了個眼色,道:「月兒,你去書房把舒姑娘的畫像拿來。」
畫像?絕了,竟然光靠一張畫像就要定下他的終身,宣判他一輩子從此被家給束縛,感情被監禁?翟曜的臉色沉了下來,比之前更加難看。
「額娘。」翟曜一臉陰晦的將手中茶杯重重放下。
「先別生氣。」魏楚楚微笑著挑高眉梢。「等會兒你瞧了就知道,額娘沒有虧待你。」
須臾,月兒已將畫像取來。
「快,把畫像給敞開,讓少主瞧瞧。」魏楚楚催促著。「你瞧,多麼玲瓏剔透的姑娘,我和你阿瑪幾乎是一看就中意她了。」
翟曜冷哼了聲,對已經敞開在他面前的畫像瞧也不瞧一眼,一張臉緊繃著。
中意?試問這麼多年來,有哪一個姑娘不是他們中意的?
「額娘,我……」
翟曜皺起眉,正想發標,隨即被魏楚楚溫柔中帶著哀怨的嗓音給攔了下來。
「瞧瞧嘛,就是一眼也好,不要辜負了額娘的一番心意。」
「唉!」翟曜歎了口氣,臉上明顯寫著不耐煩。
每次都這樣,明知道阿瑪看了她這哀怨的表情,又要心疼好半天,好像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壞兒子似的,淨做些惹她生氣的事。
果不其然,翟仲卿隨即忍不住出聲:「要你娶房媳婦又不是要你的命,真有這麼難?非得惹你額娘傷心、不悅?!」
「孩兒不敢。」翟曜沒好氣的回答。
皺著眉,翟曜妥協的走上前,心不甘情不願的接過月兒手中的畫像。
「額娘說的是吧,很漂亮的姑娘對不?」不等翟曜看清楚,魏楚楚已經迫不及待的說。
其實翟曜並沒有將焦距落在手中的畫上,反而是啪的一聲將它收起。
「怎麼?不喜歡嗎?」魏楚楚美麗的臉上笑容消失了。
「額娘,你確定她適合我?」翟曜揉揉眉心,問得有點無力。
「真的不喜歡嗎?」魏楚楚難掩失望的表情,眼神暗了下來。
翟曜深深的歎了口氣。「阿瑪、額娘,是不是我一天不答應成親,這種戲碼你們就會不斷進行,直到我點頭答應為止?」
他累了,真的累了,對成親、避婚這種無聊的遊戲感到極度的厭倦。
倘若成了親能夠讓他往後的日子得到安寧,他強硬的心也就可以不再如此堅持,只是很遺憾他不能親自挑選他心目中所想要的妻子人選。
幾番思索後,翟曜決定妥協了,至少能讓耳根子清淨些,讓自己的腦細胞不再因為尋找借口而飽受荼毒。
魏楚楚走上前,一雙美眸盈盈地望著一臉從容就義的翟曜,溫柔的語調中難掩對他的心疼和對這樁婚事的希冀。「額娘希望見到你成家,渴望有個媳婦能像女兒般的來疼。」
這是魏楚楚的真心話,希望能有個女兒是她企盼了好久的願望,只可惜自從生了翟曜之後,身體嬌弱的她就一直無法受孕,於是她將這份渴望全寄托在他的身上,誰知翟曜完全不能體會她這個做娘親的心情,說什麼也不肯聽從他們的安排。
望著魏楚楚充滿渴望又希冀的臉龐,翟曜又歎了口氣,好半晌後他才徐緩的說:「好吧,我答應成親完成額娘您渴望有女兒疼的心願,不過我絕不會讓她成為我的羈絆,成親後我的生活一切如舊,不做任何的改變。」這是他最大的讓步。
他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了,他可以將額娘和阿瑪都滿意得不得了的女人娶回家,不過不要奢望他會因此安定下來,而他也絕不會因為這樁婚事而接掌王府,也就是說一切照舊,他依舊是那個放蕩不羈的翟曜,依舊是那個四處為家、漂泊不定的翟曜,惟一改變的就是名義上他多了個妻子,如此而已。
聞言,魏楚楚困惑的看著他。「你還是覺得她不好嗎?那麼額娘可以……」
他搖搖頭。「額娘,你弄錯我的意思了。」他說的還不夠清楚嗎?翟曜一臉的苦澀。
「可是額娘希望你能安定下來,你是貝爾王府的傳承呀。」
安定?
聞言,翟曜雙腳打滑,整個人險些從椅子上跌了下來,他趕忙轉而看著翟仲卿,他知道阿瑪懂得他的意思。
知子莫若父,翟仲卿哪會不清楚他心裡想些什麼,他思索了好一會後,問:「沒商量的餘地?」
「二選一。」翟曜將臉別了過去,態度再堅決不過了。
猶豫了好一會兒後,這次換翟仲卿妥協了。「好,我答應你。」只要能博得妻子的歡心,他就是再累也值得。
「那麼日子定了再告訴我。」翟曜站起身,打算走人了。
「你還要回綠倚樓?」翟仲卿英挺的濃眉皺了起來,臉上的表情十分嚴肅。
翟曜停了下來,冷然笑道:「阿瑪,你放心,君子一諾千金,我既然答應了你和額娘,就會如期回來娶親。」
答應娶這個不是他心目中所希望的女人,已經是他最大的底限了,如果還非得把他困在這王府中,只怕不用等到娶親那天,他早已受不了地逃之夭夭。
魏楚楚不死心的追問:「那麼額娘幾時能抱孫子?」既然成親不能讓他安定下來,她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額娘!你狠心逼瘋我?」翟曜拍了自己的額頭一下,一臉的無奈。
魏楚楚給了他一個幽怨的眼光。「可是,額娘很希望能聽到孩子的嬉笑聲……」
翟曜再也忍不下心中的怨氣和怒火,衝口而出:「那麼請阿瑪納個妾來生,或許會比較快些。」
話一說完,他也不等翟仲卿和魏楚楚的反應,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