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知政事曾樵有女初長成,不少貴族子弟皆托人來提親。
「曾大人!」中書侍郎張遙親自上門求親,「令千金文采不凡,小犬也不遑多讓,你我兩家門當戶對,若能玉成這樁婚姻,豈不是美事一件?」
「承蒙張大人抬愛。」曾樵謙虛的答道:「小女不過是胡亂讀些文章罷了,怎能與令郎才高八斗相提並論呢?」
「曾大人客氣了,事實上是小犬拜倒在令千金的石榴裙下。」張遙笑了起來。「今年元宵燈節小犬對令千金一見傾心,非要老夫來提親不可。」
曾樵有些震驚,不知如何回應。
其實他並不想與張遙結親,不只因為朝中的人對他評價都不高,當年王丞相退居金陵後,就是他和呂惠卿等人將新政弄得烏煙瘴氣。
再說誰不知道他兒子張垣英是一個愛流連花街柳巷的浪蕩子,臨仙要是嫁過去哪有幸福可言?
沒想到張垣英已經偷窺過臨仙的美貌,今日上門提親,看來是勢在必得,如果沒有相當的借口,他是很難拒絕這門婚事了。
當曾樵腦中不斷苦思婉拒的方法時,一名僕人來報,「大人,樞密院鄭永鄭大人的公子求見。」
「快請。」
玄羽走了進來,向曾樵行禮,「晚輩鄭玄羽,見過曾大人。」他抬頭看見了張遙,轉向他致敬。「見過張大人。」
兩人也向他點頭回禮。
鄭永多年來征戰邊疆,鎮守西陲,是自範文正公之後的征西英雄。他為人耿直,以清望之聲稱譽朝廷,曾樵雖然不曾與他相交,卻對他深感欽佩。
曾樵仔細瞧著鄭玄羽。鄭永的兒子果然器宇不凡,真可謂是人中之龍。
「鄭公子,今天來是……」曾樵請他坐下。
「曾大人,小侄冒昧,特地來向您提親。」玄羽起身行禮。
聞言,曾樵一時不知如何回應。
「鄭公子,你的確冒昧得很,誰不知道婚姻大事全憑父母作主,你何以獨斷獨行上門來求自己的親事?」張遙冷哼一聲。
「張大人,詩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年紀雖輕,愛慕淑女是極正常之事。」玄羽說得理直氣壯。
「難道鄭公子和小犬一樣,也見過曾大人的掌上明珠?」張遙訝異的道。
聽見他的問話玄羽並沒有立刻回答。
他何曾見過曾家的千金小姐?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黃花大閨女,男人何緣得見?
張遙的兒子竟然見過曾家的千金,哼!這些新黨人的作風果然不同!
「張大人,曾小姐深居簡出,晚輩怎敢唐突佳人?」玄羽對於他們這種不合禮節的作法相當不以為然。
張遙察覺出他話中的諷刺之意,一時無言以對。
曾樵卻對玄羽的膽識與智慧暗暗驚服,他詢問道:「鄭公子,你去年武舉高中,如今可是留在軍中?」
「是的,小侄正和家父學習經略西夏事務。」
「嗯,果然英雄出少年。」曾樵頻頻點頭。
「曾大人……」張遙見曾樵對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頗有好感,心中不悅。「論武,小犬或許不能和鄭公子爭勝;但要說到文才方面,只怕小犬未必肯甘拜下風。」
聞言,曾樵為難得很。
玄羽突然開口,「曾大人、張大人,小侄倒有一個好法子,我不自量力想與張公子挑戰,文、武各賽一場,定要分出勝負才算,不知兩位長輩意下如何?」
「這……」張遙嚇得張大了嘴。
若要文鬥,兒子吟風弄月未必能取勝;若要武鬥,兒子的花拳繡腿只怕難全身而退,萬一有個閃失……
「鄭公子,果然好主意。」曾樵卻點頭稱是。
他實在是鬆了一口氣,也只有這個法子能教張遙知難而退了。
再說眼前這個鄭公子不只生得相貌堂堂,文武兼備,還有過人的膽識與智慧,得此乘龍快婿也不算辱沒了曾家的列祖列宗了吧?
「曾大人,你……」張遙看事情似乎難有轉機,他老羞成怒,想要好好羞辱玄羽一番,「鄭公子,只怕你們鄭家高攀不上曾家吧?」
聞言,玄羽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唉!他爹早就說過新黨和舊黨的人聯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新黨如今正得寵,誰不是對舊黨人士避之唯恐不及呢?更何況曾樵位居副相權大勢大,又怎麼可能會接受這一樁門不當戶不對的親事?
他也知道自己這回來提親是沒有任何勝算的,只是憑著一股勇氣與堅持,希望能有機會成功,但談到門第的問題他根本無法反駁。
「張大人,鄭家鎮守邊疆功在朝廷,我們曾家還不敢高攀。」曾樵急忙打圓場,讓氣氛不至於尷尬。
這回反倒換張遙漲紅了臉。
他眼看曾樵對玄羽一面倒的態度,猜想提親恐怕沒什麼指望,就匆匆告辭離去了。
「感謝曾大人……」玄羽上前致意,「小侄受寵若驚。」
「哈哈哈!」曾樵笑了起來,「玄羽是吧?既是賢婿,何不改稱岳父大人呢?」
「是,岳父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一拜!」玄羽說著隨即下拜。
曾樵上前扶他起來,「毋需多禮,賢婿可回去稟明令尊請人擇日下聘。」
「多謝岳父大人。」
於是,曾家與鄭家的親事就定了下來。
臨仙得知曾樵將她許了人,真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憂。
喜的是對方是個鎮守邊疆的英雄,而不是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憂的是對方不知長得什麼模樣,性情好惡又如何?
正當她為自己的婚事傷神時,香兒推門而入。
「小姐,周先生來了。」
臨仙抬頭正好見周學正走進書房,他身邊跟了個十分美麗的女子。
「臨仙。」周學正向她介紹,「這位是李師師姑娘;師師,這是臨仙小姐。」
兩個女子不由得彼此端詳起來,心中讚歎不已。
臨仙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艷光照人的女人,想來古時候所謂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大致就是形容這樣的美人了。
而正打量著她的李師師也有同樣的想法。
鎮安坊裡美女如雲,眾人皆推她李師師為花魁,而這個姑娘卻有著絕色的容貌,尤其讓人驚歎的是她聰慧的眼神,難怪學正成天讚美他這位女弟子了。
「臨仙,我今天特地請師師姑娘來唱我的新作『六丑』,你不是想聽嗎?」周學正向她說道。
「啊!原來師師姑娘會唱詞?」臨仙十分驚喜。
「何止會唱,只怕全汴京城沒人唱得比她更好了。」周學正得意的說。
臨仙要婢女準備了琴,由周學正撫琴,李師師唱詞。
「正單衣試酒,悵客裡光陰虛擲。願春暫留,春歸如過翼,一去無跡……」李師師的聲音如黃鶯出谷,十分動聽。
聽著聽著臨仙突然打從心底感傷起來。
自從得知有人來提親後,她的心裡就沒有平靜過,如今她終於懂得老師所謂「願春暫留」的殷殷企盼了。
如果她仍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娃,那該有多好?不必憂愁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但是……這是不可能的。
當琴聲暫歇時,臨仙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周學正和李師師也不敢驚擾,只在一旁瞧著她專注於心事的模樣。
「周先生、小姐、師師姑娘,這是新摘的杏子。」直到香兒端水果進來,臨仙這才回過神來。
「老師、師師姑娘,失禮了,兩位的表演十分精彩。」臨仙向兩人致歉。
「臨仙,你今天心不在焉喔。」周學正微微一笑,「想必是因為婚事吧?」
他的話讓臨仙的臉紅透了。
「我聽說鄭公子允文允武是個難得的俊才,真要賀喜你了。」
「老師……」臨仙忙將杏子推到他們面前,想轉移他們的注意力,「請用水果吧。」
她自己隨手取了個杏子咬了一口,誰知青澀得難以下嚥,她皺起眉頭,將咬剩的杏子放在桌上。
周學正見狀笑了起來,「出林杏子落金盤,齒軟怕嘗酸。可惜半殘青紫,猶印小唇丹。」他隨口唱起新詞。
臨仙聽出他唱詞中分明是指她,羞得臉更紅了。
「臨仙小姐,這闋『訴衷情』正是你此刻的心境,不是嗎?既期待愛情又怕披嫁衣。」李師師也笑了。
一聽見她的話,臨仙的頭低得不能再低了。
周學正再度調音撫起琴來,「臨仙,你要不要唱唱這闋詞?」
「我不會……」她搖搖頭。
「臨仙小姐,這很簡單的。」李師師開啟櫻桃小嘴,一字一句唱了起來,「出林杏子落金盤……」
臨仙也學著她唱起來。
三人就在書房中演奏唱詞其樂融融。
玄羽回府稟明爹娘後,隨即請人下聘,定了婚期,就將臨仙迎娶進門。
曾樵對於掌上明珠的出閣,十分不捨。臨上花轎前,他仍殷切叮嚀。
「臨仙,爹真的捨不得你嫁人……」他有些哽咽,說不下去。
「老爺,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你總不能一輩子將女兒留在身邊啊。」三姨娘在一旁勸著。
曾樵覺得她的話很不中聽,瞪了她一眼,她連忙住了口。
而身著大紅嫁衣的臨仙早已哭成了淚人兒。
「好了,別哭了,乖女兒。」他拍拍她的背,「你嫁到鄭家要是受到什麼委屈,只管告訴爹,爹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爹……」臨仙抬起淚眼望著他。
此時媒婆走過來催促新娘子該上花轎。
曾樵幫女兒蓋上頭蓋,讓人扶著上了花轎。
等簾子放下,迎親隊伍開始吹吹打打,抬轎前行。
在搖搖晃晃的花轎裡,臨仙的心情也是七上八下。
不知過了多久花轎終於停下,香兒將她扶出花轎,她只聽到熱鬧的歡笑聲,接著便由一群人簇擁著進了夫家大門。
一連串儀式之後,她即被送進新房。
對於素未謀面的相公,臨仙十分好奇,然而她也擔憂當她相公看到她的容貌時,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雖然她知道自己長得很美,但若得不到相公的歡心那該怎麼辦?
她曾聽人說有些男人在新婚之夜對妻子的容貌不滿意,從此不再踏進新房而另娶妾室,任由妻子獨自度過淒涼的歲月……
想到這裡,臨仙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
忽然一個畫面閃過她腦海,她想起剛剛拜堂時曾在頭蓋下偷看到相公身著禮服的下半身,以及腳下的鞋子,看來他的身材應該滿高大魁梧的,就不知他的長相是否也是同樣的粗獷豪邁?
臨仙感覺到身軀內浮起一陣燥熱,讓她的臉頰也發燙起來。不知道當相公進到新房來時,她會不會因為緊張而昏厥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開始覺得有些腰酸背痛,新房裡好像越來越暗、越來越冷。紅燭已經燃盡,可是新郎倌卻還沒有進房來。
臨仙就這樣端坐在床沿直到天明。
當雞鳴驟起時,臨仙再也忍受不了,她輕輕的將頭蓋掀開來。
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外頭有腳步聲走近,她嚇得趕緊將頭蓋蓋上,保持端坐的姿勢。
不一會兒,有人推門進來,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
「哼!哪有新娘子自己掀頭蓋的?這就是你們新黨人士的作風嗎?」一個男性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語氣十分冷漠。
聞言,臨仙不禁為自己方纔的舉動感到羞愧。
「我不管你們家教如何,既然做了我的妻子,進了我們鄭家的大門,就得守我們家的規矩,明白嗎?」他繼續冷冷地說著。
他的話讓臨仙背脊發冷。
他說……做了他的妻子?難道說這個冷酷的男人就是她的相公?可是……他為什麼這麼冷漠?
她突然覺得膽怯。難道說他不喜歡她?可是,他根本沒有見過她,怎麼會……
「等會兒梳洗之後,我會送你回娘家。」玄羽吩咐道:「我聽說你們家有很多書畫精品,我要你帶來給我。」
他的話讓臨仙愣住了。
書畫?他要他們家的書畫做什麼?
「那是我爹的收藏……我不能……」她搖搖頭,沒留意到剛才沒蓋好的頭蓋竟然滑了下來。
「你竟敢和我頂嘴!」
玄羽不敢相信她會反駁他的話,他回過頭正要指責她不懂婦道,卻看到她美麗的容顏。
他一時說不出話來,愣愣地盯著她好一會兒。
她好美啊!未脫稚氣的臉龐有著固執的神情,看來是個倔強的姑娘。
臨仙被他看得羞紅了臉,倏地低下頭來。
他果然有一副魁梧的身材,眉眼之中帶著無比的堅毅與霸氣,那厚實的嘴唇正微張著……
「是誰教你這樣對你相公說話的?你難道不懂得三從四德嗎?」他回過神來,粗聲粗氣的罵道。
臨仙不敢再回嘴。
「好了。」玄羽站了起來,走到門邊。「我的話你都聽到了,快起來梳洗,我在外面等你。」
「你……為什麼要我爹的收藏?」她鼓起勇氣追問。
「你爹的收藏將來還不是要傳給你?那些書畫早晚要進我們鄭家的門。」他回頭冷冷答道。
「原來……你想要霸佔我們家的書畫?」她不敢置信的張大了嘴。
「是又怎麼樣?」玄羽轉過身來,陰鷙的目光盯住她。
「不!那是我爹的珍寶,你不能……」臨仙直搖頭。
「哼!難道說你就不是你爹的珍寶嗎?他為了你豈能不拿出那些書畫來?」他邪惡的笑道。
「你……原來你娶我是為了那些書畫?」她恍然大悟。
對於臨仙的咄咄逼人,他不耐煩的道:「隨你怎麼說!」
「你……」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會叫你的婢女來,你可別讓我等太久。」玄羽說完轉身出了新房。
臨仙望著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新房門口,一顆心也跌落到谷底。
怎麼會是這樣?他……竟然是為了她家的書畫才娶她!
臨仙沒有想到自己的婚姻居然變成了一樁買賣,所有幸福的憧憬全部破滅,她忍不住哭了起來。
「小姐!」香兒走進來,看到她淚眼汪汪,著急的問道:「小姐,你怎麼了?」
臨仙委屈地撲到香兒懷裡。
「小姐,你……」香兒拍拍她,「昨夜……姑爺他……」她看著臨仙身上的鳳冠霞帔有些不解。「怎麼會這樣?」
臨仙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不禁又羞愧又傷心。
「小姐,姑爺說要送你回娘家,」香兒替她換下身上的嫁衣。「我們這就回去告訴大人,說姑爺他欺負你。」
「不,香兒!」臨仙止住了淚,「回去以後,千萬不要對我爹說這些事。」
她知道爹的脾氣,爹從來不把旁人放在眼裡,他又最疼愛她,要是讓爹得知她受了這麼大的委屈,絕不會跟相公善罷甘休的。
「小姐,」香兒不以為然的道:「姑爺這麼對你,你還要為他隱瞞?」
「香兒,我不想爹為我擔心。」臨仙搖搖頭。
嫁都已經嫁了,爹就算把相公剁成肉醬也於事無補,只有徒增更多的紛爭罷了。
再說,萬一爹氣得要將她帶回去,那麼她的名聲豈不是全毀了?
「可是小姐——」香兒還想再勸。
「好了!不要說了!」臨仙有些不耐煩。
香兒只好閉上嘴巴,盡快幫她梳洗打扮。
臨仙換上自己最喜歡的紫色窄袖緊身上衣和紫色薄紗長裙,再披上一條長絲巾,整個人顯得婀娜多姿。
當香兒扶她走到庭院時,玄羽一臉不耐煩的來回踱步。
他正要指責她耽誤時間,卻被她美艷的裝扮吸引住。
「誰讓你穿成這個樣子?像個歌妓一樣。」他嘴裡發出咒罵。
臨仙一向愛美,也喜歡嘗試新奇的裝扮,沒想到卻惹來一頓責備,她的小臉頓時垮了下來。
她相公怎麼這麼凶?
「去取大席帽來。」他吩咐一旁的婢女。
不久,婢女拿來一頂大席帽,遞給玄羽。
今年元宵燈節臨仙上街時就看到很多小姐和貴婦人戴著這樣的大席帽,它周圍有懸掛的薄紗可以遮住女人的容貌。
曾樵作風一向開明,再加上臨仙天真爛漫,根本沒有想到要戴這樣的帽子,也就是這樣張遙的兒子才有機會見到她的美貌。
玄羽接過帽子走到她面前,將帽子戴在她的頭上。
「良家婦女不該拋頭露面,那是娼妓才有的行為!你爹不管你,我可不能容許我的妻子這麼隨便!」玄羽的話從齒縫冷冷的迸出。
臨仙被他惡毒的話嚇壞了。
他為什麼說她拋頭露面像個娼妓一般?莫非他知道元宵燈節的事?
可是她不記得曾看過他啊。
「快走吧!」他不悅的催促道。
玄羽領著臨仙出了家門,乘上馬車,往她的娘家出發。
當馬車在曾府門口停下時,玄羽策馬來到簾子前,他一下馬就吩咐香兒打開簾子。
「等會兒在你爹面前,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你應該知道吧?」玄羽緊盯著她,語氣中隱含著警告。
臨仙頓時心涼了半截。他這是在威脅她?
進了廳堂,曾樵和他的幾個妾室已經等候多時。
「玄羽,臨仙,你們回來了。」曾樵笑得合不攏嘴。
玄羽向他行禮時,以眼角的餘光瞥著臨仙,令她嚇得忘了要問候她爹。
「臨仙,你怎麼了?」曾樵立刻發現了她的異樣,「你的臉色好蒼白。」
「我沒事,爹,您別擔心。」臨仙趕緊露出微笑。
曾樵看著女兒不自然的表情,內心已經有了猜疑。
「你不是有話要跟岳父大人說嗎?」玄羽忍不住提醒她。
「什麼事啊?臨仙。」曾樵關切地詢問女兒。
「爹……」臨仙知道他要她提書畫的事,可是她卻開不了口。「沒什麼事。」
她根本不敢抬頭看玄羽,她知道他的臉色十分難看。
「乖女兒,」曾樵覺得事有蹊蹺,他一面拍著女兒的肩,一面瞪著玄羽,「玄羽,我把女兒嫁給你是你的造化,你可不要欺負她!」
聞言,臨仙慌張地抬起頭來,果然看到玄羽已經鐵青了臉。「他沒有欺負我……」
「瞧你都嚇得臉色蒼白了,還說沒有?」曾樵倏地提高聲音道:「玄羽,你自己說!」
玄羽無言以對。
「爹,他真的沒有欺負我……」臨仙急著辯解,可是心一酸,淚水就奪眶而出。
「臨仙?」曾樵嚇到了,他將女兒擁在懷裡,「別怕,有爹爹在!」他隨即轉頭吩咐香兒,「香兒,扶小姐進去休息。」
「是,大人。」香兒忙過來扶臨仙。
臨仙邊走邊回頭,不安地看著父親和相公氣怒的表情。
「玄羽,我要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女兒進去後,曾樵就不客氣了。
「岳父大人……我沒有……」玄羽漲紅了臉。
「臨仙是我的寶貝女兒,我從來捨不得罵她一個字,也沒讓她受過一丁點委屈,現在嫁給你才一天就變成這個樣子,你要怎麼解釋?」曾樵不客氣的問道。
「岳父大人,嫁做人婦,當然比不得在家做千金小姐。」玄羽不甘示弱的反駁,「你的女兒雖是金枝玉葉,也該懂得出嫁從夫的道理吧?」
「是啊,老爺,嫁做人婦難免要多忍耐一些的。」三姨娘也在一旁幫腔。
「你……」曾樵啞口了。
他雖然生氣,卻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對臨仙寵愛有加,嬌生慣養的她,或許真的對做一個媳婦心存畏懼也說不定。
曾樵的態度終於恢復平靜。「好,但是你可別讓臨仙受什麼委屈,知道嗎?」
玄羽咬著牙點點頭。
曾樵這才轉頭對一旁的婢女道:「去請小姐出來。」
過了半晌,臨仙在香兒的攙扶下走出來,曾樵拍了拍她的肩。
「好了,早點回去吧。」他對仍紅著眼的臨仙道。「不要讓人家說我的女兒不懂規矩。」
他親自送女兒和女婿出門。
「臨仙,要是有什麼事可不要瞞著爹,爹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委屈的,玄羽要是敢欺負你,我不會放過他!」臨上馬車前,曾樵叮嚀著她。
「爹,你放心吧!」臨仙露出微笑。
曾樵放下簾子後,馬車立即駛動,臨仙的心裡倏地籠罩一層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