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宋文帝元嘉年間
安徽採石
和暖的微風襲來,林蔭中明媚的春光,令人流連忘返。
江夏王郡主劉箏在溪水中放置了一個酒杯,任它漂流而下。
她隨口吟道:「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引以為流觴曲水……」
「小紅!」她顯得有些雀躍,回頭對婢女笑了笑。「你說這不正是流觴曲水嗎?」
「流觴曲水?」小紅抓抓頭,不解地瞧著她。
「是啊,前朝的大書法家王羲之,曾經寫了一篇蘭亭序,記載他和一群文士在暮春時候聚會在一起吟詩作對的情形。」劉箏不厭其煩的向她說明,「當時他們就是將酒杯放流在彎曲的水道中,酒杯流到誰那裡,誰就得作一首詩啊!」
「啊?」小紅吐一吐舌,「那豈不是為難人嗎?」
「怎麼會?我聽說現在很多名士也都傚法這種方式,以文會友呢!如果我是男子的話,一定不落人後,也要和他們一較長短的!」
劉箏一向愛好文學,也想和詩人切磋文才,只可惜生為女兒身,不能拋頭露面去參加文會。
「名士?」小紅有些懂了,「就是那些品味高雅的士族子弟嗎?」
「是啊。」劉箏點點頭,「其實士族子弟並不全是虛有其表,他們很多都具有真才實學的。」
「喔?郡主說的王羲之,難道是王家的祖先?」見劉箏又點點頭,她恍然大悟的說:「難怪人家說王、謝兩家士族,是最尊貴的了,看來他們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呢!」
「可不是嗎?王導是大丞相、王羲之是大書法家;謝安、謝玄是大將軍;謝靈運、謝惠連是大詩人。」劉箏如數家珍,津津樂道。
晉朝以來,王、謝兩家確實是人才輩出,被尊為士族翹楚,真是當之無愧啊!
小紅突然笑了起來,「郡主,你忘了?還有一位謝公子呢!」
劉箏愣了下,唇邊漾起一抹淺笑。
是啊,還有謝公子,她的未婚夫婿啊。
雖然她和他並未見過面,但以他們謝家的涵養與才華,謝公子必定也是不凡的。
要是能如願嫁得這樣一個郎君,那可真是太幸福了!
想到這裡,劉箏不禁羞紅了臉。
「郡主,」小紅看她臉紅的模樣,更想取笑她。「你一定很想見一見謝公子吧?」
「小紅!」劉箏瞪了小紅一眼,低聲喝住她。
她怎麼敢想和謝公子見面?
莫說他們的親事未定,就算他真的來下聘了,未過門前,他們也是不能見面的。
這男女有別,禮教嚴明,萬萬不能逾越啊!
「郡主,我看你還是別再想那個謝公子了。」小紅歎了一口氣,「我看王爺的意思,是不會同意你們的婚事的!」
聞言,劉箏的心沉了下來。
是啊,爹爹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無論如何是不會和謝家結親的,雖然說這門親事當初也是他許諾的,但是他卻有意毀婚。
「唉!要不是因為謝大人的事,你和謝公子一定是一對令人羨慕的佳偶。」小紅語氣中有著無限惋惜。
可不是嗎?當年父親與謝靈運謝大人互約為兒女親家,誰知道後來謝大人涉及謀逆事件,被判斬首示眾。要不是謝家向來受到皇室尊崇的話,恐怕謝氏一族早就被滿門抄斬了!
雖然說皇上饒恕了他們一家,但是要再回到當初的身份地位,無論如何是不可能的了。
再說,爹爹知道皇上不喜歡謝家的人,哪裡還敢再提與謝家結親的事?
看來,她和謝公子的婚事根本是毫無希望。
「郡主,天底下的才子又不是只有謝公子一個,王爺要把你許給其他的貴族子弟,你為什麼堅持不肯呢?難道說你當真對謝公子如此癡心?」
「小紅!」劉箏正色的糾正她,「女子既然許了人家,不論生死都該從一而終!一馬怎麼可以配兩鞍呢?」知書達禮的劉箏有著很重的貞節觀念。
「是,郡主。」小紅被劉箏嚴厲的口氣嚇得趕緊低頭接受她的教訓。
「郡主!」管家阿保匆匆的跑來,慌張地道:「王爺請郡主盡速回府!」
劉箏不解的看著他,「爹爹要我回去?」
她爹為了斷絕她對謝家婚事的執著,狠心的將她送來這遠地的別業,並撂下狠話要她想通了,才許她回王府。
她一點也沒打算屈服,而爹爹允許她回家了嗎?
「郡主,是這樣的。」阿保向她說明,「聽說魏國的軍隊要來了,王爺擔心會發生意外,所以派我來請郡主回府。」
「啊!」劉箏呆愣住了。
魏軍要來了?
聽說魏軍十分殘暴,所經之處殺燒擄掠,就連幼小孩童也不放過!尤其對於婦女更是恣意姦淫,逞其獸慾!
要是遇上了魏國的軍隊,肯定是無法全身而退的!
阿保看她嚇傻了,連忙催促,「郡主,請立即隨我回府,馬車已經在等了!」
劉箏哪裡還敢耽擱,她立刻和小紅走到大門口,坐上了馬車。
阿保一聲令下,一行人就匆匆忙忙往江夏王府前進了。
☆ ☆ ☆
「停下馬車來!」
突然傳來粗魯的吼叫聲,讓坐在馬車中的劉箏嚇出了一身冷汗。
天啊!莫非魏國的軍隊真的到了?
「啊……」
她聽到阿保發出慘叫聲,接著馬車搖搖晃晃地停了下來。她的心差點停止跳動,全身僵直,涼意從腳底泛起。
「馬車裡是什麼人?」
「沒……沒有什麼人……」阿保的聲音顫抖著。
「走開!」那人的聲音越來越粗暴。
「啊……」阿保又哀叫了一聲,顯然是被打了。
劉箏才聽到有腳步聲靠近,馬車的簾子一下子被掀了起來。
一個體型高大的魏國士兵,見她坐在馬車裡,驚訝地張大了嘴。
劉箏瞪大眼睛,卻恐懼得叫不出聲。
「不許對郡主無禮!」小紅大聲地斥道。
「郡主?」那人笑了起來,「原來是郡主,怪不得這麼美呢!」他轉頭對他的長官報告。「統領,馬車裡是宋國的郡主!長得美若天仙哪!」
「喔?帶過來。」統領下了命令。
「是。」那個士兵一把扯掉馬車的簾子,伸手就來拉劉箏。
劉箏掙脫不開他的鉗制,被他拉了出來。
小紅趕忙擋在劉箏的面前,「你好大的膽子!快放開郡主!」她試著拉開那個士兵。
「不知死活的丫頭!」士兵隨手甩了小紅一巴掌,力道之大讓她摔倒在地。
「小紅!」劉箏想要過去扶小紅,但她的手還是被他緊緊抓住。
「請你們放了郡主啊!」阿保跪下來懇求。
「少廢話!」那士兵踹了他一腳。
這時,劉箏才發現阿保渾身傷痕纍纍。
天啊!這該如何是好?
難道說他們全都要葬身此地了嗎?
想到這裡,劉箏開始奮力掙扎。「放開我!」
誰知那人非但不放,反而在她的臉上摸了一把,並且發出了獰笑。「嘖……細皮白肉的,南方佳麗果然不同凡響。」
當他粗糙的手拂過劉箏細緻的肌膚時,她渾身上下都起了雞皮疙瘩。
「下流!」劉箏舉起另一隻手甩了他一巴掌。
「你……」那人氣壞了,順手就要打她,卻被喝住了。
「住手!給我帶過來!」
「是。」他只好將劉箏拖到統領面前。
「嗯,的確是個絕色美人,看來我今天走運了。」統領大笑了起來。
劉箏這才看清楚那名統領竟然也是個彪形大漢。
難道說北方人全長成這副模樣嗎?和南方人的溫文儒雅全然不同,尤其令人不寒而慄的是那猙獰的面目。
「這個美人當然是屬於統領的。」士兵陪著笑臉,將劉箏推到統領面前。
「好極了!」統領一把拉過劉箏,伸手扯開她的衣服。
「放手啊!」劉箏死命地掙扎。
「放開郡主!」阿保和小紅急急上前想要保護劉箏。
「囉唆!」統領拔出劍來指向他們,「找死!」
「大爺!求求你放了郡主,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阿保跪著上前哀求。
「哼!我要你這個老頭子做什麼?」統領冷冷一笑,「我只要這個美人陪我快活快活。」說完他立刻扯破劉箏的衣裳。
劉箏嚇得臉色發白。
天啊!這個下流的魏國統領,竟然要凌辱她?他們魏軍全都是禽獸,他們是絕無可能放過她的。
不!她寧死也不能讓他碰她!
劉箏一手拔下頭上的髮簪,就往脖子上刺,統領見狀連忙搶過髮簪,可是髮簪銳利的尖端已將劉箏雪白的頸子劃出一道血痕。
「郡主!」阿保和小紅驚呼出聲。
「想死?沒那麼容易,得等我玩夠了再說!」統領一把抓住了劉箏披散的頭髮,對她大聲吼叫。
劉箏絲毫不覺疼痛,她只是一心求死。
她一面掙扎,一面捶打著他。「不要!」
「你這個女人!給我乖乖的!」統領十分惱怒,他一手抓住她的小手,另一隻魔
掌就向她伸過來。
劉箏見狀幾乎要昏厥過去。
不!讓她就此死去吧!她絕不受這個禽獸的凌辱!
「放開她!」
不知哪裡傳來大聲的呼喝,終於讓統領停下了手。
「王爺!」統領放開劉箏,回頭向來人行禮。
王爺?劉箏強撐著身子,抬頭看向前方。
眼前這個騎在馬上的年輕男子是魏國的王爺?
天啊!難不成她真的難逃這樣的厄運嗎?
拓跋逍俐落的下馬,走到距劉箏面前兩步的地方。「她就是宋國的郡主?」
劉箏抬頭看向他,這個高大魁梧的男人渾身散發懾人的英氣。
「是的,王爺。」統領恭敬回道。
「嗯。」拓跋逍點點頭,目不轉睛地將劉箏從頭瞧到腳。
啊!好一個美人!
那雪白的肌膚,嬌小玲瓏的身段,還有精雕細琢的五官,真是上天的傑作!
從前聽人說南方出美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這樣嬌俏可人的尤物,可把北方那些粗壯的妞兒比下去了,尤其她胸前若隱若現的雙峰,真讓他想一探究竟……
拓跋逍一雙鷹眼似的眸子,銳利得彷彿要將她看透。
面對他,不知怎地,劉箏心底竟升起一種異樣的情愫,那是她從來沒有過的經驗。
這個陌生的異國男子,為什麼會讓她心跳加速?
當她順著他的目光發現自己上身衣襟敞開時,連忙雙手環胸,遮掩住就要洩漏的春光。
「王……王爺!」阿保大著膽子向前一步,跪在拓跋逍面前。「請您大發慈悲,放了我們郡主,我們王府上下都會對您感激不盡!」
「你是什麼人?」拓跋逍斜睨他一眼。
「小人是江夏王府的管家。」阿保不敢隱瞞,他連連叩頭。「我們王爺要我把郡主接回去,請王爺您高抬貴手,讓郡主隨我回去吧!」
聞言,拓跋逍竟然笑了起來,他的笑聲讓人心裡發毛。「原來是江夏王府的人,那好,你回去轉告劉義隆,就說我們皇上盛情邀請貴國郡主到北方作客。」
劉箏被拓跋逍的宣告嚇出了一身冷汗,連退了好幾步。
他要將她俘虜到魏國,還要藉此要挾皇上?
不!他們堂堂宋國怎麼可以受這種屈辱?
阿保跪著上前求他。「不!王爺!求求您——」
拓跋逍卻擺擺手,打斷阿保的話。「好了,不必多說,去吧!」
「王爺……」阿保仍不死心的懇求。
拓跋逍再度躍上馬,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劉箏一把抱上馬背,摟在懷裡。
「啊……」劉箏嚇得臉色發白,不停掙扎。「放開我!」
「王爺!求您不要帶走郡主啊!」小紅不顧一切衝上前拉住韁繩。
「放手!」拓跋逍扯回韁繩,將馬兒掉頭,下達命令。「來人啊!把他們送給宋
國的軍隊,回去報訊!」
「是!王爺!」統領說著架住了阿保和小紅以及一批家僕。
「記得要轉達給劉義隆,知道嗎?」拓跋逍交代一聲之後,兩腿往馬肚上一踢,隨即策馬離去。
「郡主!」阿保和小紅等人一齊驚呼大叫。
劉箏沒料到拓跋逍會突然策馬狂奔,一時沒留神,跌進了他懷裡。
眾人的呼喚聲逐漸遠去,劉箏驚慌的在他懷裡亂動。「放開我!」
他大聲喝住她。「不要亂動!你不想活啦?」
騎在狂奔的馬背上哪裡容得她這樣妄動?只要稍一不慎,就會摔落馬背,粉身碎骨的!
劉箏哪裡肯聽,她繼續奮力扭動著身子。
拓跋逍只好將她摟得更緊,卻不慎碰觸到她豐滿的胸脯。
啊!好柔軟!
想不到她身材嬌小卻是如此誘人,真是討人喜歡。
他忍不住捏了她一下。
劉箏急得淚盈滿眶。「不要碰我!你無恥!你下流!」她怎麼能任這魏國的王爺輕薄?不……
拓跋逍被她罵得臉色發白,說不出話來。
這個小女娃好大的膽子!都已經是他的嘴上肉了,還敢這麼囂張!
在他氣憤的當頭,一不小心讓劉箏掙脫他的掌握,她不顧危險跳下馬。
拓跋逍見狀立刻一把抱著她滾落在草地上,兩個人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
劉箏立刻推開覆在身上的龐大身軀,坐了起來。「走開!不要碰我!」
男女授受不親,兩個人這樣擁抱,成何體統?再這樣下去,她的名節就要毀於一旦了!
拓跋逍喘著氣坐起來,對她大聲吼叫:「你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
危險?她死都不怕了,怕什麼危險?突然一個念頭閃過她腦海。
對!她應該要一死以保清白!
「你把我殺了吧!」劉箏昂然不屈。
把她殺了?
說得倒容易,好不容易抓來的俘虜,豈有說死就死的?
拓跋逍冷哼一聲,「我若要讓你死,剛才又何必冒險救你一命?」
不讓她死?那個魏國統領不是說:想死,等我玩夠了再說!
難道他也要污辱她?
哼,真沒想到他看來衣冠楚楚,骨子裡卻也是個禽獸!
不!她絕不讓他碰她!
想到這裡,劉箏伸手就去抽他的劍,想要抹脖子自盡,說時遲那時快,拓跋逍一邊使勁捏住她的手腕,一邊順勢點了她的穴道。
劉箏頓時動彈不得,只能慌張地瞪大眼睛。「你……你要做什麼?」
他該不會要對她霸王硬上弓吧?
不可以!
「你以為我要做什麼?」拓跋逍笑了一下,刻意盯著她驚懼不已的表情。「污辱你?」
天啊!她的清白難道要毀在這個禽獸的手裡了嗎?
不……她絕不……
「請你讓我死了吧!我寧願死,也不受污辱!」劉箏說著已經流下淚來。
哼!這個宋國的女子倒是三貞九烈嘛!
瞧她這個模樣,好像他隨時都會強佔她似的,簡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堂堂一個王爺,豈像那種猴急的下流士兵?
雖然他的確喜歡她的美貌,也想要一親芳澤。但是,除非她心甘情願,對他投懷送抱,否則他才不碰她。
「這是什麼?」拓跋逍突然以手托起她的下顎,查看她脖子上的傷口,血流已經凝結。「看來你的死意滿堅決的嘛!」
「放手!」劉箏躲不開他的碰觸,只能又氣又急的咒罵他。「你這個無恥之徒,不許對我無禮!」
「我警告你,你要再對我不敬,惹我發火,我就真的要對你無禮了!」拓跋逍甩開了她的下顎。
哼!她口口聲聲污蔑他,真教人忍無可忍!
若她再惹火他,他就成全她,在這個荒郊野外要了她。不過……
拓跋逍腦中浮現一個邪惡的念頭。
既然她已經認定他是個無恥的禽獸,那她就讓她見識一下何謂無恥禽獸的行徑。
一聽見他的恫喝,劉箏嚇得閉了口,他立刻一把抱起她。
「啊……你要做什麼?」她慌了,大聲叫喊。
「帶你回京城。」
「不!我不要……」劉箏拚命搖著頭。
「皇上的命令,可由不得你不從!」拓跋逍說得絲毫沒有轉留的餘地。
他吹了聲口哨,喚來停在不遠處的駿馬,將她抱到馬背上,繼續策馬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