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巨響傳來,護理站的白衣天使們紛紛抬頭張望,看熱鬧嘛!不失為繁重工作的調劑。
不過.護理長五官繃得死緊,臉色更是臭得像剛從糞坑爬出來,眾小嘍囉不敢光明正大地看戲。只敢偷偷摸摸地觀戰。
七—一室的病人家屬好像吵出癮來了。
昨天是悲憤孝女被悍然拒於門外,哭得是蕩氣迴腸,盛情可感,聞者無不動容無不鼻酸。
可偏偏有個混小於居然猛按快門,當下上演全武行,外頭尖叫追打,裡頭則咆哮斥喝,最後由病人氣昏急救劃下休止符。
有了昨天唱作俱佳的大戲,白衣天使更加期待今天的後續發展,不知今天唱的是哪一出?
「遠兒,回來!」傅瓊月叫住侄兒。」瓊月,不要留他!」
病床上的雷競書摀住胸膛,大口大日地喘著氣。「留下也是氣死我,何苦自我罪受!」
受罪的人,不只他一個!
雷鴻遠容顏陰鶩,冷笑著道:「不會死的。好人不長命,禍害留千年嘛!我也不會放你去另一個世界騷擾媽媽的。」
傅瓊月完全呆了,心中不知有幾千遍的懊悔。
她怕姊夫一對滅絕人性的孩子為了謀奪家產,不惜做出傷害生父的勾當,才把遠地叫來鎮壓居心叵測的兄姊。
但這孩子吵架不看時間、地點、場合的個性,搞不好先活活氣死姊夫,那豈不弄巧成拙嗎?」你給我滾!滾得愈遠愈好!」
雷競書氣得發瘋,太陽穴上青筋爆現,一張勝更是紅得像要滴出血來。「你媽在天堂我就去天裡找她!她在地獄,我就去地獄陪她!誰敢攔我我就割了他的腦袋當尿壺!」
「媽受的活罪還不夠嗎?連死了你都不放過她!」
雷鴻遠氣勢絲毫不弱乃父,咆哮吼道:「她欠了你多少債?你要這樣陰魂不散地苦苦糾纏?」
當年,他不顧媽的感受,為了鈔票另給新歡,現在憑什麼擺出為愛不惜赴湯蹈火的情聖樣?
呸!惺惺作態的老匹夫!
心藏病患者哪禁得起一而再、再而三地激怒?
沖天想焰將雷競書殘破的心臟撕扯得更加支離破碎,拼著最後一絲氣力制止自己不喊痛;他已無力再多說什麼,臉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最後送嘴唇都變成一片怵目驚心的黑紫。
不想再吵、不想再辯,他已經好累好累了。
雷競書合上雙眼.任由無邊無際的黑暗將他整個吞沒。活著不比死去輕鬆.天入水隔的心痛,他已經受夠了。
傅瓊月軟軟地跪了下去,哭叫道:「姊夫!姊夫!」
龔眉儀見情況危急.連忙按下緊急鈕。「學長,快叫醫生!」
雷鴻遠心中掠過一絲驚惶,朝病房外沒給過他好臉色看的護理長吼叫道:「老女人.快叫醫生來!」
誰是老女人?這小子欺人太甚!
即使心不甘情不願,識得輕重的護理長還是火速通知巡房的住院醫師;心臟病一旦發作,隨時都能奪命,拖不得。
雷鴻遠木著臉站在一旁,心裡痛、恨、悔、悲、苦五味俱全。
他不是故意的,他也知道不該激怒病人,只是舌頭像是有自己的意識般,頑劣地不受他的控制。
龔眉儀心思細密,知道他要單獨一個人靜靜,柔聲道:「學長,你先回去。有事我再通知你。」
傅瓊月瞪了侄兒一眼,用不曾有過的慍怒口吻道:「不必跟他說了! 他恨不得他爸爸早死早好!」
我沒有!雷鴻遠焦躁地猛抓頭髮,無言地吶喊著:我只是想傷害他,像他傷害母親一樣地傷害他!
「孩子,我和你媽做姊妹的日子, 比你當她兒子的時間更久。我敢保證,你這種做法,她不會開心的。」」小姨.我……」
傅瓊月截斷他的辯駁,淒然道:「你大了、翅膀硬了,阿姨講的話,你是不聽了,我也不多說了。」
將其頑不靈的侄兒推出病房,傅瓊月合上門 ,不給他懺悔的機會,甚至不願再看他一眼.
雷鴻遠發出一聲痛苦的嚎叫,拳頭落在門上,愈來愈急,愈來愈大聲,不一會兒.就變成憤怒焦灼的擂擊 。」小姨,開門啊?」
傅瓊月鐵了心,任憑侄兒喊破嗓子,也不理會。
小姨為什麼不聽他解釋?為什麼不讓他留在病房?老頭若有個方……這個念頭太可怕,他不敢再想!
雷鴻遠被自己的反應嚇了一跳。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不是一心要替媽媽討回公道嗎?老頭就快歸西了,他怎麼反而一點也不開心?
腦中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雷鴻遠找不到答案。
「啊喲!這麼不孝,不怕被雷劈嗎?」
「就是說咩,雨天最好別出門!」
「瞧他生得高大英挺,看到不臉紅心跳的不算女人,是敗類中的敗類,老天白給了他一張人皮。」
護士們圍在一起吱吱喳喳討論,拿別人的痛苦當打發時間的趣聞,過癮就好,道不道德就留給別人去煩惱吧。
雷鴻遠回頭一瞪,森然說道:「講什麼講, 舌頭太長嗎?太長本人免費幫忙算短。還看!有什麼好看的?!」
「沒沒……有!」
小護土心不在焉地回答,貪婪的目光牢牢鎖定火爆男俊逸無儔的五宮.怎麼有人連發火都帥到不行啊?!
好想跟他合照,好想請他簽名哦!
雷鴻遠決吐血了!天要亡地嗎?他心情已經夠糟了,賊老天還安排天下無雙的花癡來考驗他少到幾乎不存在的耐性。
「廁所在哪?」
他心好亂、頭好疼,只想一個人靜靜!
順著小護土指示的向疾步而去,雷鴻遠嘴裡咒罵不絕。
就算他今天出門沒燒香.仙佛都不保佑他,四萬鬼神也犯不著都跟他作對!他是招誰惹誰了?
直奔男廁的他,沒聽到背後響起一陣不懷好意的笑聲。
「唷唷唷!還知道閻王大人今天特許他們小鬼來找他的喳呢!好不容易有機會,哪還能不大玩特玩!」
「他以為小鬼伎倆就只有這麼多喲?嘿嘿嘿!」
* * *
「啊!你出去!出去!」
衝進廁所的雷鴻運驀地收住狂奔的腳步。
臉上熱辣辣一陣紅,他不敢和信自己幹的蠢事!
不辨東南西北、一頭衝進男人禁地——女廁!
生下來還沒這麼丟臉過的雷鴻遠用比剛才更快的速度扭頭就閃,甚至來不及扔下一句道歉。
快被自己氣死的他,下意識地認定另一間必是男廁……
蹲在馬桶旁打撈「池中物」的女孩子愣了愣,起身叫喚道。「先生,等一下,別過去!」
雷鴻遠哪聽那麼許多!悶悶地衝進旁邊的廁所、一心只想掬水洗淨臉上難堪的臊紅。
剛如廁完畢的女子,打開門赫然發現身高超過一米八的男子直奔而入.不暇多想,立刻放聲大叫:
「色報!有色狼啊!」
雷鴻遠呆在當地,陷入極端迷惑。
怎麼兩間都是女?醫院的男人非公廁不「解」嗎?
尖叫的女子滿臉嫌惡神色,繞過雷鴻遠衝了出去。
「廁所裡有色狼!」受點的女子憤怒地控訴。
「真的?」長廊上等著看病的患者紛紛圍了上來。
「快通知警衛!」行動力超高的人掉頭就走。
「走 ,去看著變態長什麼德性!」
好事之士還真不少啊!
廁所內,雷鴻遠還沒從震驚中回復過來。
驀地,一隻軟柔的小手牽住他的,一個用熟悉不過的聲音輕脆地響起:「你還愣著幹嘛?快走啊!」
雷鴻遠轉頭,不及他肩膀高的女孩衝著他綻開笑容,靈活的大眼睛接連眨了幾眨,朝樓梯努了努嘴。
「再不走,跳到黃河以洗不清嘍!」
這是誰的功勞呢?
雷鴻遠心頭的火燒得很旺;他看清楚了,她才是擅闖男廁的「女狼」,而他則是枉擔了罪名的可憐巴.
今天的遭遇,只有三個字可形容:他媽的!
這是一棟日據時代保留至今的醫院.處處鑄刻歲月流逝的痕跡,有著許多不為人知的角落與彎彎曲曲的迴廊。
女孩似乎對週遭環境熟到不能再熟。
她帶著雷鴻遠奔下樓梯,轉進陰森幽暗的通邊。穿過結滿蜘蛛網的暗室,眾人的腳步聲漸漸遠著兩人來到波綠調謐的中庭。
「你今天運氣不錯,遇到了我。
女孩拍撫著喘息不已的胸口 ,清秀的臉蛋漾著甜笑,稱不上明艷的倫,擁有難得一見的無垢氣。
「我是靜雪工作坊的店長兼送花小工藍慕華,常來這裡送花,不是我誇口,每間病房都有我的足跡.醫院我最教訓了。 」
他非常幸運被當成色狼嗎?
女孩看不出落款誠意的態度立刻使雷鴻遠的怒意再次引燃。
他恨不得一拳揍掉女孩臉上恨得人牙癢癢的笑容!她還有臉大放厥詞?真是死到臨頭猶不自知!
「女人,你測過管商嗎?抱鴨蛋對不對?不是?難不成是負的嗚?比白癡還低能.這麼笨,不如去死一死算了!」
藍慕華下巴差點脫臼, 怔怔說道:「天啊,你講話好毒。」
見她一臉不知悔改的賴皮相,雷鴻遠氣沖沖說道:「要我提醒你嗎?我被當成色狼,都是你的錯!」
原來是為了那件事,他也反應過度了吧?
瞥見雷鴻遠很想砍入的表情,藍慕華皺眉說道:「怎麼?你還在記恨呀?男人不能胸襟那麼狹窄唷!再這樣下去.搞到最後齒搖發禿還娶不到老婆,別怪我沒事先警告你。」
雷鴻遠臉色愈來愈黑,危險的握起。
不知大難臨頭的藍慕華.猶伏爪嘰嘰、小雞啄米似的講個不停.一點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
受不了她的聒噪.雷鴻運凶狠地一捶在牆上,距離藍慕華表情十足的臉蛋,還不到窄窄五公分。
「閉嘴!別以為老子不敢扁女人!」
藍慕華識相地閉上嘴巴,但一雙晶燦靈動的大眼睛骨碌碌地東用西飄,滿臉的不以為然。
「你欠我一個道歉!」
很滿意暴力解決的效率,雷鴻遠恐嚇意味十足地拉高袖口,亮出結實的手臂和蠢蠢欲動的拳頭。
藍慕華一顆心吊得老高,緊張地四下張望。
她不該帶他來中庭的,這裡很少有人來,連掃地阿桑都能省則省,半年才來掃一次,誰來救救她啊!
雷鴻遠不是智商二百的曠世鬼才,這裡罕有人煙的事實,卻也不必太聰明就看得出來。
露出一抹好整以暇的獰笑,他悠哉游哉地說道:「如果我現在擰斷你的脖子、敲碎你的腦袋,也要很久很久以後,才會有人發現流了一地的乾涸腦漿,和一顆破爛的足球。」
她的頭是破爛的足球?
藍慕華瞠大了眼,驚道「不要再說了!」
他的嘴是砒霜做的,口水可以用來當生化武器!這傢伙要是早生五十年,光靠他就夠反攻大陸了。
「你自找的!到底道不道歉?」
袖子又拉高了兒分,雷鴻遠古銅色的臂肌乎常看起來可能很性感,這種時候只令人打從心底發冷。
藍慕華倔強地挺直背脊,原本驚訝又歉疚的心情在對方惡劣的態度下,迅速轉變為氣惱。
她知道自己有錯在先,但對方用吼的,她就不道歉。
「你以為我喜歡臭氣熏天的男廁嗎?你們這些低等的物種,小便都對不准.濺得四處都是,髒死了!」
毀了!完了!她被污染了。
藍慕華想要尖叫,想要拿肥皂洗嘴巴。話怎麼難聽怎麼說,這種話要是吹到牧師耳朵裡,他不昏倒才怪。
這個蛔蟲跑到腦袋裡吸乾智商的無腦女人好像真的很想知道他穿幾號鞋?一腳踹在她臉上的感覺一定相當美妙。
雷鴻遠反唇相稽道:「女廁『血濺五步』的慘況又怎麼說?你們這些進化過頭的物種,比男人高明到哪去?」
「那是……」
不給她辯白的機會,雷鴻遠搶著道:「一點如廁禮儀也沒有,每個月還比男人多一天生理假,這不叫無恥叫什麼?」
藍慕華一臉噁心的表情:「你沒事跑去女廁觀察血跡幹嘛?生理假是為了體貼全國婦女同胞……」
不待她說完,雷鴻遠就氣鼓鼓地吼道:「屁話省起來!女人享受的特權已經夠多了!你沒事又跑去男廁幹嘛?」
小妮子還是首次跟人吵架持續三分鐘以上,缺乏統習的她怎是雷鴻遠的對手!
論起打口水戰,他可是「頂港有名聲、下港有出名」他超級重炮,三兩下就把對手激得心浮氣躁。
一口氣梗在胸口,藍慕華嚷道:「我看到有人拿著魚缸走進男廁,鬼鬼祟祟的樣子一望即知沒安好心眼。」
雷鴻遠緊迫盯人地追問道:「那人是女的嗎?」
男人進男廁,天公地道,她吠什麼吠?!
藍慕華直踱腳,氣急敗壞地叫道:「不是!只有你們男人才會那麼狠心,把出生沒多久的小魚倒到馬桶裡!」
雷鴻遠目光射向藍慕華寶貝似捧在手上的塑膠杯。
他總算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胸口的怒火沒有熄滅的跡象,熊熊怒火幾乎將他的理智燒成灰燼。
天使轉世、善良到無可救藥的她,甘冒被誤會的風險,蹲在便池前搶救寶貴的小生命,多感人啊!
他應該滴幾滴眼淚的,不是嗎?
救魚一命,雖然比不上救人一命,多救幾隻倒也累積不少福德。
至於色狼的名號,就由不請自來的他代勞了。
藍慕畢長長吁了一口氣,說道:「這樣你明白了吧?我不認為我該道歉,幹錯萬錯,都是那個丟小魚的傢伙錯,殘害生命將來要下地獄的;你快去找他算帳,順便幫我揍兩拳出氣。」
所以他活該倒楣被人當作色狼,現在還得義務擔任執法先鋒,把那個「謀殺」小魚的罪魁禍首繩之以法?
有「救魚」 的大義名分就可以殃及無辜嗎?白癡是不能變笨的,這句話真是他媽的對極了!
不過,氣歸氣,雷鴻遠還沒有喪失判斷能力。
遇上這種天下掉下來的智障女,除了自認倒楣外,還能怎麼辦?
「算了。」
無論多麼不甘心,也只能認栽。
再糾纏於去他不氣死也會吐血身亡。
這個見鬼的女人腦子不與常人同,跟她對話簡直是殘害自己的腦細胞,他有太多事要煩惱,不用加她一個。
一整天下來,各種莫名其妙、狗屁料灶的遭遇,已經搞得他筋疲力竭,實在沒力氣再和這個天兵小姐繼續攪和。
不知道老頭的情況如何?
自從病房門關上的那一刻起,雷鴻遠的神經就繃得幾乎斷裂,像無頭蒼蠅似地橫衝直撞,豬頭女人激得勃然大怒
這一點都不像平常的他.他素來沉冷陰幽,喜怒不形於色,更沒有跑錯廁所的丟人記錄。
內心深處,他隱隱約約感到害怕,怕手機響起,來龔眉儀克制得直的哀傷語調,說老頭去了。
這個想法宛若一把尖刀刺人心口,為人子的他心膽俱碎,完全無力招架,背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在害怕什麼?
感受到雷鴻遠一閃而逝的心悸,藍慕華眉心輕輕打了個褶。這種狠角色別人怕他到來不及了,他也會害怕嗎?
「你還好吧?」她關切地詢問。
雷鴻遠並不領情,更不想跟無厘頭女人有任何瓜葛,天曉得她見鬼的腦子裡裝著哪一國的大使,他現在只想離她愈遠愈好。
「說!大門在哪裡?」
既然自誇對醫院瞭若指掌,那就趕快告訴他離大門最近的路怎麼走;
他好像很寂寞的樣子,只會以傷害別人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真可憐!藍慕華柔軟的心感到哀戚。
腦海中靈光乍現,她大大的水眸亮了起來。
不,把小魚送他……
這樣他就能因此體會施比受更有福……
天父一定會贊成的!也在天堂、盼她一生愛慕耶利華的爸媽,應該會感到欣慰才是……
心意已定,藍慕華繞到雷鴻遠面前站定,刻意忽略那稱不上友善的表情,淺笑說道:「我不喜歡欠債不還。」
雷鴻運瞥了她一眼,「豬」頭女人的「心」還有反省的功能嗎?科學家可以拿她當實驗對象了。
雖然只相處短短不到半小時,藍慕華對塑膠中的小魚已有感情,想到要與它們分離,心中就一陣不捨。
不過,為了更重要的使命,為了讓孤寂的人兒重新體會愛的美好,她硬起心腸將小魚托付給彷彿道閃電劈中心臟的雷鴻遠。
「送給你養,算是我補償你錯當色狼的損失。」
那一瞬間,雷鴻遠幾乎想一頭撞死算了!
今天誰還沒有日行一善的?快來把這個自盤古開天闢地以來最豬頭的女入拖出去埋了!
藍慕華見他悶不吭聲,以為他怕養魚麻煩,連忙道:「孔雀魚很好養,隨便找個缸、放幾株水草、不必打氧氣就能活。餵飼料一次不能放太多,以兩分鐘內吃光的量為準.放大多不會濁。」
喀啦喀啦喀啦……
什麼聲音?聽起來很像扳手指關節發出的噪音。
藍慕華困惑地擰著小柳眉,他沒事把關節扳得嘎嘎響幹嘛?會癢嗎?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怪胎。
不管他,先把孔雀魚的養法解釋清楚再說;剛出生的小魚不好養,要不是為了讓愛出去的偉大使命,她才不放心把脆弱的小生命托付給跟前一直緊緊捏著拳頭的大個兒。
「小魚才生出來沒多久,看不出品種。如果是黑斑黃尾巴的蛇王,或是德系豹蚊品種,你就削翻了,水族店一對賣五千元。」
她很慷慨吧?藍慕華期待對方報以感謝的微笑。
雷鴻遠看著塑膠中的魚,再看看叨念個沒完的豬頭女人,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主!他笑了耶!
雖然希望他有所表示,但當期待成真時,藍慕華嚇得差點跌在地上。居然有人的笑容會讓人打骨子用發冷!
雷鴻遠笑紋更深,眼眸跳動著兩簇火花。「你這是什麼反應?不喜歡我笑鳴?還是你比較喜歡被我罵?」
她又沒有被虐狂,哪喜歡挨罵啊?
她只是不習慣跟反覆無常的男人相處,尤其是翻臉比翻書還快的他。
雷鴻遠笑得更燦爛了。
「還是……我笑起來很嚇人?」
藍慕華舌頭突然變得不靈光,尤其她此刻的感覺又很難用言語表達。
「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長得不難看,輪廓分明的五官充滿了力與美,薄薄的劍唇令人想入非非,一個眼神就足夠讓小女生尖叫,大女孩癡迷。
正確的說,高高帥帥的他肯定不乏女人倒追,恐怕連自願替他溫床暖者都不在少數。
只是,隱藏在瞳眸深處的妖異火花,又該怎麼解釋呢?
藍慕華縮了縮肩膀,不自主地感到煩躁。
儘管嗅出不對勁,又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變化,心弦繃得緊緊的感覺讓她胃部一陣翻攪,喉頭湧上酸水苦汁。
雷鴻遠接過塑膠,手高高舉起,在藍慕華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之前,將杯中物盡數潑在地上!」你!」
藍慕華大吃一驚,撲在地上搶救小魚從未有過的憤怒淹沒她的理智,氣得說不出話來。
怎麼會有這麼殘忍、這麼惡毒的人?太過分了!
「就當是你的對不起吧!」
雷鴻遠大笑離去,豬頭女人撲僕在地的狼狽樣取悅了他,他止不住笑意,感到無比舒暢。
這就是惹毛他的代價,知道怕了吧?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