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這次也是一樣,你一定要在天堂保佑我喔!」韓苣芯穿著一身可以融入夜色的夜行服裝,一頭長髮全塞入連身帽裡,僅露出一張美麗臉蛋上精緻的五官。
她笑嘻嘻的手拿護身符,如櫻桃般的紅唇喃喃的念了幾句祈禱語。
叩叩……就在她用心禱告之際,不識相的敲門聲突然響起,之後敲門者十分自動的推門進來。
「小芯,你這次又想幹什麼壞事了?」進來的人是韓苣芯的大哥韓濯傑,看著小妹身穿黑色夜行衣,他就知道大事不妙,她一定又想去「做大事」!
「大哥,你怎麼這麼講呢?什麼叫幹什麼壞事!」韓苣芯笑瞇了一雙眼兒,她從椅子上彈跳起身,咚咚咚的跑到韓濯傑的身旁,用力的抱著他的手臂。「人家都說我這種行為是劫富濟貧耶!而且每年孤兒院、養老院或其他慈善團體都會登報感謝我這個大善人!」
她在說話的同時,眼睛也在發亮,熠熠的亮光讓韓濯傑也感受到她的喜悅。
「是喔?可是萬一出事了怎麼辦!」韓濯傑皺眉,對於這個小他三歲的妹妹就是沒辦法。
韓苣芯自小就由他們的外婆帶大,而外婆的個性生來古怪……不但會一些古代失傳的武功絕技,還不停精研著古代的藥理、秘方……
而韓苣芯跟在她身邊甚久,在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學會一些有的沒的絕技。
例如在神不知、鬼不覺之下,竟能摸走他的手機,用他的手機撥打0204專線長達二十分鐘之久,讓他在收到帳單後只能欲哭無淚。
又如類似飛簷走壁,他曾經目睹過韓苣芯輕輕一躍,那次竟成功跳上了高度將近四公尺的圍牆,害他看得差一點頭昏眼花!
但還好的是,外婆的絕技她多半只學了個皮毛,並不值得時時刻刻拿來炫耀,這是他深自慶幸的事。
在韓苣芯滿十六歲時外婆過世,她自然也搬回家中,但也是從那時開始,她堅持要過著「劫富濟貧」的生活──開始查資料找些為富不仁,或是錢多到沒處花的富商,並將偷來的資產立即變換成現金以捐助貧困團體。
「嗟嗟嗟嗟……」她的小手不停的在韓濯傑的嘴前揮動著,一張小臉不怎麼認同大哥的說法。「烏鴉嘴!我等一下就要去上工了,你別詛咒我好嗎?」
嗟!真受不了,他這樣還算是她的大哥嗎?應該要祝她一路順風才是啊!更何況她這「工作」可是做了四年都沒失手過。
「小芯,不要去了!這次我真的很擔心你。」妹妹老是胡亂選擇「受害者」,雖然至今沒出過狀況,但他就是害怕哪天她會踢到鐵板。
「呿呿∼∼大哥,你哪次沒有很擔心我的啊?而我哪一次不是毫髮無傷的帶著昂貴的戰利品回來?話說回來……」講到這裡,她已開始陷入自我陶醉的地步。
「現在要找到像我這麼有『良心』的『義賊』已經很少了耶!你知道嗎?我上次偷那個貴婦的三克拉項煉,哇∼∼你都不知道她的保險箱裡頭藏有多少的寶貝啊!比那條項煉更高檔的好貨一大堆,可我就只有拿那條項煉而已。」
這就是她最令人讚賞的優點──「拜訪者」因標榜是「義賊」,所以她才不像其餘的竊賊一樣,總是看到值錢的東西就來個順手帶走!
她就算是順手,也不可能多拿任何一樣不屬於她該偷的物品,她就只會取走她曾誇口或警示過的那項物品,這可是她很有「原則」的行事作風;而且更比其他竊賊優的是,她可是從來不會把苦主的家裡弄得亂七八糟。
畢竟被偷已夠悲哀,萬一事後苦主還得花筆整理費,那她會覺得愧疚的。
唉!反正說到底,她就只是個心腸好的「義賊」,如此而已。
「小芯,你知道你如果出事會很麻煩的,我們家雖然是可以保得住你,可是……」韓濯傑說到這裡,話突然止住,面有難色的看著韓苣芯。
「我知道,我們家家大業大,老爸可是赫赫有名的房地產大亨韓驍風,我們韓家當然丟不起這個臉!」她皺著臉說。
沒錯,她當「義賊」只是個興趣而已。
他們韓家有錢得很,要做善事也不是沒錢;但這卻是她唯一的嗜好!而這個大秘密也只有韓濯傑一個人知道而已。
而他會知道當然也不是她多事去告訴他的,而是有一次她正準備去「行善天下」,卻沒想到意外失風,恰巧身穿夜行衣的模樣被大哥親眼撞見!
就這樣,她只好乖乖對她哥招認了。
「小芯,別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好嗎?」韓濯傑殷殷苦勸。
「好好好!大哥,夠了啦∼∼」韓苣芯挖了挖耳朵,表情十分的不耐煩。「我今年已經二十歲,干『俠盜羅賓漢』這個行業也有四年了,我當然知道其中的風險……這樣吧!我再做完這一票後就金盆洗手好不好?」
四年了,雖然每次「上工」都有不一樣的樂趣,其中印象最深的不乏被狗追咬、被紅外線探測器給照到差點被活逮……可她還是覺得好快樂,但說實話,她發現自己最近開始有了「職業倦怠症」,所以才會決定收山。
「真的嗎?」韓濯傑聞言不禁喜出望外。
「當然是真的,難不成我會騙你啊!」
呿∼∼她像是那種會騙人的人嗎?
「好了,時間差不多,我要出發了,不然我會遲到;大哥,你知道的,和人有約卻遲到,那是一件非常沒有禮貌、沒有信用的事,說不定對方已經在等我了……我怎麼可以讓人久候呢?掰囉!」她將頭套套好,背起準備好的同色小包包,打開窗戶就這麼往樓下一跳!
「小芯……」韓濯傑看得心臟差點沒力!
「這裡是三樓好嗎?」他朝窗外喊著,見韓苣芯瘦小的身影已隱沒於漆黑的夜色中,這才無奈的關上窗戶。
「小芯,我要告訴你,其實你大可走樓梯下去,我又沒叫你一定要表演跳樓給我看!」他語氣沉重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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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裡,一道身穿黑衣的身影出現在某棟豪宅旁,黑影的雙眼戴著護目鏡,手上戴著手套,腰際則繫了個俐落的腰包,沒錯,她就是韓苣芯!
今晚她就是要來偷「淡水的早晨」這幅價值一千八百萬的畫作。
韓苣芯根據經驗拿出小刀,先切斷保全系統的線路,然後拿出十字弓想瞄準八支監視攝影機,她原本想像打小鳥一樣把那八支監視攝影機全都打掉,可再想想又把十字弓收起來,她怕十字弓的聲音會驚擾到別人。
她從包包裡頭翻出了紅外線護目鏡,仔細的檢查著圍牆上有沒有紅外線掃射,一發現沒有便一躍而上的跳上圍牆,拿了幾個黑色的塑膠袋幫監視器「穿衣服」。
再照啊!有本事再照啊∼∼
「嘿嘿嘿……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忍不住隨口唱出最能代表她心情寫照的歌曲。
「現在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吧?」她拿出萬用鑰匙,輕易的打開雕花大門,對著這副沒用的鎖頭,她還忍不住搖搖頭,「遜!哎呀……你真該花錢請我幫你打一把有用的鎖,好吧!雖然我現在沒在打工。」
走入大門就是架上了采光罩的寬廣庭院,然後是純歐式的兩層樓建築,一看就覺得氣派又典雅,絕對是有錢人家愛住的類型,而且還比她家更有錢!
她輕易的打開門,在踏入人家主屋的時候還不忘補上一句,「打擾了!」
一直以來,她這個「義賊」就是以「好風評」成名的。
不知怎地,韓苣芯突然有個警覺──她覺得進到這個屋子裡似乎太過容易了些,總感覺對方是有意請她進來做客的。
搖搖頭,她甩去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一定是因為自己的功夫太高竿,所以一切才會看起來如此的簡單、順利。
對,絕對是這樣,就像外婆常愛對她說的一句話──人是不能長他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
而她一直有謹守這個遺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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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光臨。」
當她開門踏入主屋,乍聽到這聲低沉的男性聲響時,坦白說,韓苣芯是真的嚇了一大跳。
不過僅只於幾秒鐘而已,然後她立即恢復了鎮定,哼!她可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俠盜,主人在又何妨?
她還不是照偷!
更別說她可是有對每個「苦主」進行過事前警告咩!
「殷先生的興致這麼好,在這裡泡茶等我一起品茗是嗎?」她的聲音是有用變聲器變音過,話筒傳出來的聲音就像是鴨子叫一樣,根本分不清是男、是女。
「是啊!收到『拜訪者』的來信,當然得在家中恭候大駕,怎麼好意思讓客人獨自在家裡受冷落呢?」殷輊冷笑著,用小勺子舀了點茶葉放入茶壺,再倒了滾燙的熱水,「沒有先泡好茶等你,是怕你萬一來晚了,茶泡過久就澀了不好喝。」
說得雖是十分客氣的客套話,但臉上的表情可不然喔!
「哦!說得也是。」韓苣芯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殷輊,他本人她這還是第一次看到,而對他的印象也僅只於在報章雜誌上看到的那些枝微末節的報導而已。
聽說他在商場上的作風向來冷硬,得罪過不少的大老闆……
這點讓她將他歸咎於他的「人緣不好」!
還有的報導好像是……女人幾乎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時就會愛上他,因為他長得好看、性格,又很有身價,好吧!這點她是覺得應該是那些女人太沒眼光,男人可不是長得帥,或是有錢就行,溫柔、體貼才是基本要件。
「請坐。」
「可以嗎?」她隨手翻出一顆小石頭往沙發上丟去,見到石子安全落下後才笑嘻嘻的坐了下來。
「請別覺得我很奇怪,我只是影集看太多,害怕我一坐下來,就會有機關突然冒出來將我給綁起來!」她坦白的說明著。
「那倒不會,我並沒有因為大名鼎鼎的『拜訪者』要來,而特地更換新的椅子。」殷輊看似笑著說話,可他的笑意卻像是未達他的眼裡。
「哎呀!看起來我好像不怎麼重要呢!還是殷先生太有自信了?」都沒先去打聽一下她的知名度嗎?
「我並不是太有自信,而是希望你是真的有能耐能將我的畫作取走,請用茶。」他將泡好的茶倒了一杯給韓苣芯。「放心,沒下毒。」
「這我相信你,憑你堂堂『殷氏集團』的總經理,玩這種小手段也未免說不過去。」她拿起了小茶杯啜了一口,「嗯∼∼這口感不錯,是大禹嶺的茶嗎?」
一副真是來人家家裡做客的禮貌樣,沒辦法,誰教她的家教不錯。
「你知道?」
「偶爾有在喝啦!」韓濯傑和父親韓驍風在泡茶時,她會順手拿一杯來喝喝看。「不過我趕時間耶!畢竟我又不是特地來你家讓你請喝茶的!」
但突然想到這樣很沒禮貌,她又改口,「要請我喝茶的話,改天再和我約時間。」她可是很好商量的人。
「我看殷先生也不是個囉唆之人,你要不要自動將『淡水的早晨』交給我,免得我得對你動粗,這樣會傷了大家的和氣。」她向來不是暴力的愛好者。
「如果你怕傷了我們的和氣,今日你就不會來了!那幅畫作是我花了一千八百萬買下的,怎麼可能平白送給你?」他啜了一口茶,仔細觀察著「拜訪者」那雙裸露在黑頭套外靈動的雙眼。
不知為何,他竟覺得那雙眼睛好美!
「哦∼∼那我真的很抱歉,我這個人向來最討厭用搶的!」韓苣芯正想站起身,卻被殷輊喚住。
「等等!我想我們還可以談談。」
「聽起來還滿有趣的,要談什麼?」
「這個。」殷輊丟了一個益智方塊給韓苣芯。「如果你能在十分鐘內完成它,那幅『淡水的早晨』我會雙手奉上,也就是說它就會名正言順的屬於你。
「你覺得這個交易如何?要是你贏了,那幅畫就算我送給你,我絕不會報警向你追討,這對你可是很有利。」
聽起來是真的不錯,只要在十分鐘內將益智方塊轉到他指定的模式,就可以輕鬆的將價值一千八百萬的畫作安全帶走。
可……不是她愛把自己瞧得太扁,只不過她這個人向來對這種益智方塊沒轍,她可以開一百道、一千道複雜又精密的鎖頭,但對於益智方塊……唉!不提也罷。
可是若這樣就放棄,好像又會被人給看不起……不!就算解不開,她也得堅持到最後一秒鐘。
她的雙眼骨碌碌的轉了一圈,將益智方塊拿在手中把玩著,「計時開始了嗎?」她看起來架式十足。
「請!」
「那我就不客氣了。」不自量力的,她的雙手開始用力轉動著,由輕輕轉變為用力扭、再轉為暴力……最後真的只差沒把它摔在地上踩而已。
「時間還剩下一分鐘。」殷輊盯著「拜訪者」的動作,他發現「拜訪者」似乎快要抓狂了,「十、九、八、七!」
「六、五、四、三、二、一!」韓苣芯也好心的幫著殷輊倒數讀秒,還很沒風度的在數到一時,恨恨的將益智方塊丟向殷輊,「不玩了!」
可惡!一點都不好玩。
不是她愛說,她從頭到尾都沒答應過要玩這個遊戲,都是他一個人在唱獨角戲;她也沒說過沒完成益智方塊,就不會帶走「淡水的早晨」這幅畫,這十分鐘只是「餘興節目」而已。
「不玩了?」殷輊挑眉。
接住「拜訪者」丟過來的益智方塊,對他這種略顯孩子氣的任性行為感覺有點訝異,傳聞中的「拜訪者」給人的印象不是該寡言而穩重的嗎?
莫非來人是冒牌貨?
「是啊∼∼不好玩!玩得我好想睡覺,無聊!」她揮揮手,「我看是你自己也轉不出來,才會丟給我想靠我的能力幫你,嗟!小人。」韓苣芯沒品的認為自己轉不出來,殷輊應該也和她一樣才是。
「你是這樣想的嗎?」
「不是……」後面那個「嗎」字還沒說出口,她的笑容便突然僵住,她看到殷輊在十秒鐘內將方塊轉好,並且放在她的眼前。
「你!」韓苣芯也不知為何,心中一把無名火迅速燃燒起來──他十秒鐘可以完成的東西竟然給了她十分鐘的時間來讓她完成,這可是他的六十倍!
足證他根本就是看不起她!
而且重點是──她還真的這麼遜!
「你覺得如何?」殷輊再幫「拜訪者」倒了一杯茶。
啪啪啪……她不情願的給了殷輊一陣掌聲,「你行、你厲害!」
「過獎,那麼這位『拜訪者』是不是該依照我們兩人之間的約定離開了?」他下了逐客令。
「是啊!我是應該走了,坐了這麼久,屁股都熱了呢!嘿嘿……」
她倏地站起身,出其不意的伸手去抓殷輊放在沙發旁的畫作;而殷輊發現到她的動作,也立即伸手去擋。
兩人就這麼一來一回的搶著。
韓苣芯劈出一記手刀,殷輊險險躲過;然後他回了韓苣芯一記右腿側踢,韓苣芯則是使出了連環踢!
殷輊的動作雖然顯得慵懶,可出招卻是招招精準;幾個回合下來,韓苣芯就發現自己是打不過殷輊的!
他並沒有使出全力來跟她對打!她在兩人過招時已心知肚明……但不行!再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緊張讓她幾次都差一點被殷輊的跆拳道給打中。
「我本來想放你走的,不過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從今晚之後,再也不會有『拜訪者』這三個字出現在各大媒體了。」言下之意就是,他今日就是要逮著「拜訪者」將他送交法辦。
「呿∼∼你想得美!」
韓苣芯的手腕一個動作,從袖口滑落一顆藥丸,她用掌心輕揉了幾下,立刻化為細細的粉末,瞬間撒向殷輊。
韓苣芯的動作太快,殷輊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霎時刺鼻的味道已竄入他的鼻翼裡頭,瞬間──
他的動作變得沉重,腦子也無法再清晰做出判斷,只覺得意識昏沉沉的,連視線也開始變模糊……
「這什麼東西?」他憤怒的低狺。
「放心、放心!死不了人的,呵呵……」韓苣芯揮揮手,笑得開心極了。
「這只是一點點古代失傳的迷藥而已,有經過我改良,它是不會對你的身體產生任何的負作用,或者是留下後遺症,最多暫時讓你昏迷兩個小時而已,你就當這兩個小時是和周公有約,這樣不是很好嗎?」她彈了彈手指,安慰的道。
她的迷藥可是所向無敵,從沒人能逃過;她囂張的走過殷輊的身旁,輕易的取走了畫作。「不過你也真是意志力驚人,竟然還能用這種凶神惡煞的眼神死瞪著我!
「哎呀呀呀……如果我是你,我就會閉上眼,當作是作了一場好夢咩!」她惡作劇的拍了拍殷輊的臉。
可她萬萬沒想到,殷輊竟然還有殘餘意識能伸手抓住她!
她一個閃身不及,硬是被他抓住了手腕。「放手、放手!啊∼∼」
他扯破了韓苣芯的袖子,露出手腕那只七綵鳳蝶的刺青,同時也扯下她手上戴著的那條小手鏈。
「還我……」那是外婆在她十歲時送她的禮物呢!
這條鏈子對她來說,是彌足珍貴的。
嗚,她的手鏈被拉斷了,該死的!他的手為什麼握得這麼緊?她想搶都搶不回來耶!
「你放手啊∼∼快點放手啊……」不管韓苣芯怎麼拍殷輊的手,他就是握得死緊。
「老闆……怎麼樣?你還好吧?」
突然一聲溫和的男音傳入了屋內,讓韓苣芯意識到有人來了!
「該死的!」她咒罵了一聲,捨不得的再看了她的手鏈一眼,然後無奈的俐落跳窗離開。
「老闆……」唐鉉鏞踏進屋內,對於眼前的景象忍不住挑了眉,「老闆,你還好吧?看起來似乎很慘!」
他走到殷輊身旁,對他稍做了簡單的檢查後,忍不住搖搖頭。
是誰信誓旦旦的說要讓「拜訪者」好看的?
唐鉉鏞環顧屋內,那幅「淡水的早晨」似乎已被取走了,看來他的老闆這次是真的栽在「拜訪者」的手中了。「老闆,我送你去醫院吧!」
聽到唐鉉鏞的話,殷輊終於鬆懈下來,緩緩的閉上眼──但對於「拜訪者」那雙活靈活現的雙眼,以及她手腕上刺的七綵鳳蝶圖,全都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腦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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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大家都是好朋友,價錢就算高一點咩!」韓苣芯將畫作丟到「當鋪」老闆娘關嬿莎的大理石桌上。
這間當鋪明著是做合法經營,專收勞力士鑽表、高價房車、金飾,任何你能想得出來,只要有一點剩餘價值的東西她全都照收不誤,而對於那些過期的「抵押品」,她偶爾也會舉辦個清倉大拍賣活動,將東西全數出清;但暗著呢!她可是專門收購贓物,並且利用特殊管道運送到國外賣掉。
當然,她私底下從事的交易活動沒幾個人知道,為了保險起見,對於暗地裡的生意,她可是只收熟人的物品,免得不小心「凸槌」。
「喲∼∼親愛的『拜訪者』,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們的價格怎麼算就是怎麼算啊!」關嬿莎拿起畫作,用市儈的雙眼仔仔細細的審視了一遍,最後瞄到最下方的落款處,「廖繼春的『淡水的早晨』?!這幅畫不是被殷輊給標走了嗎?」
她原本一副笑咪咪的沒事人樣,在一看到好貨後,表情霎時變了。
「嗟……你也知道?!」韓苣芯啐了一聲,拉開椅子坐下,手撥了撥頭髮,任憑幾綹不聽話的髮絲垂落在臉頰旁。「既然你知道它是被殷輊標走的,那真正的價格你也應該知道吧?哼哼!」
關嬿莎是黑心商人,這是業界眾所周知的事,有時她甚至會懷疑關嬿莎那顆心其實是黑色的──像上次她冒險偷了個明朝瓷杯送來給她,一個市價高達兩千萬的東西一到她這裡,立即被打了二.五折,變成只剩五百萬!
「你也知道的啊!哎呀呀……像這種名畫一失竊,警方馬上就會追查,風聲這麼緊,要銷贓可是極度困難的,風險實在太大了啊!
「如果我能把價錢多算給你一點,那當然,我也希望我們兩人能合作愉快,畢竟我們可是好朋友對吧?」她話說得漂亮,其實心底正用她高段的心算開始加減乘除,準備來個大殺價。
「別假了,我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她的第一件贓物就是讓關嬿莎收走的,她與關嬿莎可是有著四年的交情,「我知道這幅畫作市價值一千八百萬!」
「三百萬好不好?」關嬿莎直接開出個「天價」!
做生意就是心要夠黑、夠狠,這樣才能賺錢。
「什麼?!老闆娘,你在坑我是不是?」韓苣芯瞇起眼,「為了這幅畫,我差點被逮著了耶!我差點連小命都送掉了喲∼∼這幅畫明明市價值一千八百萬,你卻只肯付我三百萬?!太過分了吧!」
她已氣得準備伸手掐斷關嬿莎的脖子。
「哎呀……別氣、別氣!我知道你心裡會覺得不舒服,可是現在名畫真的很難賣啊!買家下手時也是格外的小心,再說,要是賣不出去我可是得壓老本呢!
「你想想看我幾歲了?如果壓了一堆老本,那我以後日子怎麼過?!沒錢時難道要我去睡火車站嗎?」她誇張的從面紙盒裡抽出一張面紙假裝擦眼淚。
「別假了,我知道上次那個明朝的瓷杯你不到兩個星期就脫手,賣給了一名香港人,對方出價一千五百萬,你還真是削爆了、賺翻了……」她的手托著腮幫子,偏頭看著關嬿莎。
關嬿莎被韓苣芯這麼一說,沒有困窘也沒有臉紅,反倒是不停的搖頭失笑。「你可別這麼說啊!我那是冒險才找到的買家,很不容易耶!這樣吧∼∼四百萬!」她伸出了四隻手指頭,又開了個價錢。
「五百萬!不要拉倒,我相信一定有人可以出得起比你更高的價碼;順帶告訴你一件事,這是我最後一票,我要收手了。」
「嘎?什麼?」關嬿莎以為她聽錯了。「你說你要收手了?開什麼玩笑!你可是我們最大的供應商耶!
「你若收手,我的貨源就斷了一半了耶!不行、不行!你可千萬要做下去,最好做個十幾、二十年的,干到老、干到死……」
總歸一句,就是最好做到她的當鋪倒了為止。
「不行,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我家裡的人很擔心我。」她也捨不得啊!可是既然答應了大哥,她就必須做到。
「好吧!五百萬就五百萬;可等哪天你想開了,別忘了我這裡的住址,我的名片要收好喲∼∼千萬別走錯間。」她將畫作收好,走到保險箱前按下幾個按鍵。
如人高的保險箱大門瞬間開啟,她從裡頭拿出五百萬的現金交給韓苣芯。
「喏,哎呀呀……將五百萬給了你,我的保險箱裡又少了五百萬的現鈔了,我真可憐!」關嬿莎哀哀叫著。
「少了五百萬現金,卻多了一幅價值一千八百萬的畫作不是很好嗎?喂,你啊!好歹用個手提袋幫我把錢裝起來吧!這樣太招搖了。」
「好啦、好啦!你知不知道塑膠袋也是要錢的啊……」關嬿莎找了個袋子將錢裝好,「別忘了我說的話,以後要再來找我啊!」
「沒有以後了啦,我說要金盆洗手就一定會做到。」韓苣芯提著包包,踩著小碎步走出關嬿莎的當鋪。
接下來她會很忙──忙著評估這筆「善款」該給哪幾個弱勢團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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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標下來!」殷輊十指交合,看著展覽品的目錄對著唐鉉鏞說道。
「老闆,我覺得夠了。」當人員工的,該是沒理由干涉老闆所做的任何判斷,可站在他的立場……他的職責是適時的給殷輊一些建議。
「嗯?」銳利的眼眸掃了唐鉉鏞一眼,等著唐鉉鏞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咳咳……我指的是,老闆沒有必要為了想逮到『拜訪者』,就一而再、再而三的砸重金標下所有的藝術品。」
從「拜訪者」上回到過殷輊的家中取走「淡水的早晨」,至今已過了兩年多的時間!
在這段時間裡,殷輊一直以高價標得各項藝術品,並等著「拜訪者」再來拜訪他而利用機會生擒他!
可……從那次之後,「拜訪者」似乎就銷聲匿跡,社會上再也沒有聽到這個名號出現了。
他認為殷輊會那麼執著,最主要的原因是上次輸得太難看,所以才會這麼瘋狂的想引起「拜訪者」的注意。
「我的事不用你管。」殷輊冷硬的說道。
他不懂,他分析過「拜訪者」所偷竊過的物品,並找出所有的共同點。
他甚至還針對「拜訪者」的嗜好,重金標下那些可能被「她」相中的物品──沒錯,那時的他就已經知曉「拜訪者」是男、是女了──他一直等著再次收到她的警告信,等著能再次見到她手腕上的七綵鳳蝶刺青,等著將他搶下來的手鏈再套回到她的手中,等著親自將她的頭套取下!
他多想看清楚她那張臉!
可為何她就從此再無聲息?難道她消失了嗎?
一想到這點,他的心就揪痛了,該死的!只要他緊閉上眼,她的那雙美眸、她手腕上的七綵鳳蝶影像,就會不停攪亂他的思緒。
「老闆,我知道我說的你可能聽不進去,可是『拜訪者』已經這麼久沒出現,也許……他不做了!」
「不做?!」他緊抿起唇,她怎麼可以不做?!他還想再見到她啊!
「其實一幅『淡水的早晨』對你來說,也沒什麼不是嗎?」
殷輊森冷的望了唐鉉鏞一眼,「我知道你想講什麼,如果這次她還是沒出現,那我就會放棄!」
而很遺憾的,殷輊在等了一個月後,「拜訪者」當然還是沒有出現,她就像是幻影一樣,若不是殷輊尚擁有屬於她的手鏈,他甚至會以為那只是南柯一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