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唐霜就來到後廂探望剛剛進到陸家的水脈。
她凝視著這個讓她一看就喜歡、越看越滿意的准媳婦兒,臉上是一抹怎麼都闔不攏的笑意。
「水脈,昨兒夜裡睡得可好?」
其實她早聽說了鎮淮在她房裡的事,這麼問不過是想探探她的口氣罷了。
想起昨晚的事,水脈還是忍不住心悸。「還好……」問也是白問,她總不好說自己受到陸鎮淮的「嚴重騷擾」吧?
「是嗎?」唐霜是過來人,不難睇出水脈眼底那一絲羞意及迷惘,不過什麼事都不好直接戳破,總得給人留點餘地。
「這樣就好,你要是有哪兒不習慣,可別跟我客氣……」
「水脈明白。」雖說她性格嬌悍,自小又嬌生慣養,但面對長輩,水脈還是溫順得很。
「對了,」唐霜瞅了她一眼,「你知道淮兒昨夜接到戰帖之事嗎?」
她微愣,「聽說了。」
「唉,」唐霜喟歎一記,「淮兒他醉心刀法,十幾歲時就被狂刀收為入室弟子,沒想到現在卻為自己招來麻煩……」
麻煩?聽她這麼一說,水脈不禁有點愕然。難道說那封戰帖不是因爭風吃醋而來的?
唐霜看得出她心裡有疑惑,旋即補充著:「你年紀輕又不問江湖事,當然不會知道狂刀是何許人也,不過在當年,他可是個江湖上名聲響亮的高手唷!」
「是嗎?」水脈半信半疑地瞅著唐霜。
哼,什麼高手會收陸鎮淮那種登徒子為入室弟子呀?
唐霜一笑,「別看淮兒吊兒郎當的,他可是狂刀的惟一傳人呢!」說著,她又繼續跟水脈聊起狂刀這號了不起的人物。
「淮兒他師父是個隱居關外的高人,性格乖張怪戾,行蹤虛無縹緲,對所謂的江湖浮名又極為不屑;他一生未娶,身後更無子嗣相承,淮兒可是他挑上繼承其武功的惟一人選。」
水脈怔愣著。如果那狂刀真是那麼了不起的人物,那麼他會挑選上陸鎮淮必然是因為陸鎮淮有著什麼過人之處 ?怪了,那傢伙會有什麼長處呢?
是,他長得是夠好,又深諳調情之道,不過這也算不上是什麼「高尚」的長處吧?
「最近江湖上出現了一個名為刀神的范長志,他是已故刀王之子,而當年刀王就是因為敗在狂刀手下才會一蹶不振、鬱鬱而終,這次向淮兒下戰帖的就是這范長志……」說著,唐霜的臉上露出了憂心的神情。
聽完她的解說,水脈終於知道戰帖是誰下的,為的又是什麼。看來,她昨天是誤會陸鎮淮了。
「水脈呀……」唐霜握住她的手,輕聲細語地說:「淮兒馬上就要動身赴約,所以你們拜堂之事可能要延後了。」
聽到「延後」兩字,水脈差點沒跳起來狂笑三聲,不過在唐霜面前,她畢竟還是忍下了。
「噢……」她故作平靜,「沒關係,這事兒不急。」
太好了,只要他們一天不成親,她就還有機會蹺回家去;再說這藏劍門裡就只有陸鎮淮一個人知道她想逃跑,如今他為赴戰帖之約而遠行,這莊子裡就再也沒有別人能關得住她了……想著,她不禁露出了一記賊賊的微笑。
瞥見她臉上那抹賊笑,唐霜不作聲地全看在眼裡。正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水脈是個難惹的小辣椒,她唐霜可也是個如假包換的老薑哩!
* * *
因為即將動身前往天都峰,陸鎮淮特意到醉心樓去跟月影辭別。
月影住在醉心樓後廂的閣樓上,這兒除了她,就只有一名專責服侍她的丫環,因此環境清幽得很。
「小姐,陸少爺來了。」丫環綠兒輕敲門板,笑睇著身後的陸鎮淮。
「進來吧!」房裡傳來了一聲嬌柔平緩的聲音,雖只聞其聲,卻能想像這聲音的主人會是怎樣的出塵佳人。
陸鎮淮推門而入,順手也帶上了門。
月影身著素衣,似乎是剛起床的樣子。她有著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粉頸琢玉、秀眉侵鬢、璀璨星眸、嫣紅小嘴……十足是個美人胚子。
她身形窈窕婀娜、玲瓏有致,任誰看了都不得不動心。
「這麼早就來?」月影睇了他一記。
「我是來跟你話別的。」他在桌前坐下,逕自倒了一杯水喝著。
月影一怔,旋即步下床來。「你要走?不是說要成親了嗎?」前天他來的時候還說這趟回來是為了成親拜堂,怎麼一眨眼,他又要離開了?
「我接到戰帖,馬上就要動身前往天都峰。」他說。
一聽天都峰,月影更是驚訝,「天都峰?你要上黃山?」
「嗯。」他一笑,「所以才來跟你說一聲。」說著,他將戰帖擱在桌上,「這就是我接到的戰帖。」
月影從信封中抽出戰帖,迅速地掃眼讀過。
「范長志?這名字真耳熟……啊,是那個被稱為刀神的人?」身為花魁的她見多識廣,人脈繁多,對江湖上的事也時有耳聞。
「就是他。」
「他為什麼找你?」月影將戰帖置入信封中,疑慮地望著他。
「他是刀王的兒子,而刀王當年就是被我師父打敗的,所以……」
「所以他就先找你這個狂刀的傳人下手?」她打斷了他,又說:「你打算赴約?」
他攢眉一笑,「我沒有不去的道理。」
月影輕聲一歎,緩緩地坐了下來。「那你的婚事怎麼辦?」她睇著他,似笑非笑地,「不是說她讓你動了安定的念頭?」
一提起水脈,他的臉上出現了溫柔卻又微微悵然的笑意。「是沒錯,不過她似乎不太想嫁給我。」
「咦?」她訝異地問:「她不喜歡你?」
「她不只不喜歡我,而且還有著一個心上人。」說著,他瞅了月影一記,「她知道你的事。」
她一愣,「是……是嗎?」想不到她和鎮淮的事,居然這麼快就傳入了那位宋小姐的耳中。「那她是不是很生氣?」「生氣?」他苦笑,「她不生氣,只是瞧不起我罷了。」
觀見他眼底那一絲懊惱無奈,月影的心裡不覺有點微酸。雖說她與鎮淮也有過身體上的結合,但她清楚的知道,他並沒有把她當一個女人看待,她在他心中,應該比較像是……朋友,或是有著肉體關係的哥兒們。
有時候這樣的關係也讓她覺得有些心酸無奈,但她想,這才是最適合他們的一種關係——外人或許很難理解,但她心裡卻明白得很。
大概是因為有著這樣的認知,所以就算是得不到他,她還是衷心祝福他能有個美滿的姻緣。
「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對那個她不曾謀面並教鎮淮動心又動情的女人,她是充滿著好奇的。
「她……」他認真地思索著,「她還不算是女人。」
「嗯?」她微微一怔。「什麼意思?」
他撇唇一笑,「跟你相比,她還是個丫頭,是個未經琢磨的丫頭。」
「可是這個丫頭卻吸引了你?」她笑歎。
「她霸道、任性、強悍,一點都不像是個官家千金,不過……」說著,他的眼底不自覺地透露出一種純粹的愛戀,「她是個有趣的妞兒。」
月影莞爾一笑,「看來你對這個媳婦兒很滿意。」
說到滿意,他不自覺地蹙起了眉頭,「如果她能乖一點,我應該會更滿意。」
「乖?」她有些困惑,又不是養貓養狗,說什麼「乖」呢?
他瞅著她,一副說了你可能不相信的表情,「她想逃家。」
「逃家?哪個家?」她問。
「當然是陸家。」他略帶懊惱地說。
月影噗哧一笑,「她剛進門就想逃家?你們處得還真是『不錯』……」她趁機挖苦他。
他皺眉苦笑,無可奈何地歎著:「好不容易有個女人讓我想要安定下來,結果她卻不想留在我身邊。」
「這算不算是你玩世不恭、遊戲人間的一種報應呢?」好不容易逮到機會,月影狠狠地糗了他一頓。
她的揶揄倒也沒教他惱怒,只是更添無奈罷了。「別糗我了。」
「對了,你要出遠門,不怕她趁機逃走?」她話鋒一轉。
他突然露出了一記「先知先覺」的得意笑容,「放心,我不會讓她有機會跑掉的。」
「怎麼說?」她疑惑地望著他。
「我要帶她一起去。」他說。
她一怔,「帶她一起去?你是去赴戰帖之約耶!而且此去黃山路途遙遠,她怎麼……」
「我有我的想法。」他打斷了她,高深莫測地笑道:「這一趟,我帶她是帶定了。」
觀見他臉上那堅決的神情,月影不覺滿心驚疑。太奧妙了,這個向來獨來獨往的男人,居然想帶個女人在身邊?看來,那位宋家大小姐真不是個普通的女人。想到這兒,月影對她真是既羨又妒;畢竟她和鎮淮相識多年,他可從未動過要她贖身從良的念頭。
觀見她臉上那抹悵然若失的神情,鎮淮不難猜到她在思忖著什麼。他不是不明白她的心意,只不過他一直沒想過和她發展到另一種穩定的關係。她是個難得的好女人,卻不是能教他停止流浪的女人。
「月影,你……」
「嗯?」她盯著他,似乎已經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她釋然地一笑,「你不必為我的事煩心,別忘了我是醉心樓的花魁,想得到我的男人多得是,而且裡頭也不乏一些不錯的男人。」說著,她喟歎一記,又說:「我不是你等待的那個女人,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月影……」她的體諒及溫柔教他心疼,也教他感激。
「鎮淮,我祝福你,真的。」她拍拍他的手背,「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個好男人跟的。」
「真的?」聽她這麼說,他心裡安穩多了。
「當然是真的,我還年輕貌美,什麼男人找不到?」她嫣然一笑,「你不必覺得虧欠我什麼,你從沒綁住我,是我將自己困在這裡。鎮淮,該是結束關係的時候了。」她凝望著他,眼神十分溫柔。
「咦?」他一震,「你是說連朋友都……」
她倩然一笑,「當然不是,我們一輩子都是朋友。」說著,她難得調皮地眨眨眼,促狹地說:「不過日後,你可不能再上我的床 !」
他放心地撇唇一笑:「謝謝你,月影。」
「說什麼謝?記得成親時請我喝喜酒就行了。」她說。
「少不了你的。」說著,他霍地站起,「我該走了。」
她一愣,有點悵然,一這麼急著走?」
他點點頭,「還得回去準備一些東西呢!」
「噢,那我就不留你了。」她笑歎一記。
「從天都峰回來後,我再來看你吧!」說完,他轉身便步出了她的房間。
月影沒送他,只是一個人孤單地坐在桌邊,逕自思量。
她十三歲進入青樓,十五歲開苞,十八歲就成了醉心樓的花魁,早些年她過得淒涼,但近幾年來因為認識了鎮淮,她的世界竟再度光明起來……
鎮淮一直來去自如、行蹤飄忽,而她也以為他們這樣的關係會永遠的維持下去;可是如今他有了鍾情的女子,也即將娶妻成家,她知道他以後再來的機會,勢必是越來越少了。
「小姐,」丫環綠兒推門進來,「你想吃點什麼?」
「我什麼都吃不下。」她神情悒鬱。
綠兒皺起眉心,「可是……」
「綠兒,」月影打斷了她,「我是不是該為自己的將來打算了呢?」
「咦?」綠兒微怔。
她嫣然一笑,但隱隱透露著一種悲涼無奈。「這次我是真的看破了。」
綠兒似懂非懂地凝視著她,什麼話都搭不上。
眼尾一瞥,她睇見了鎮淮遺留在桌上的戰帖,「他居然忘了……」
「我替陸少爺送回去吧!」綠兒自動自發地說。
月影思忖了一下,輕輕地搖了搖頭,「我自己送去。」她要看看擄獲鎮淮那顆「浪子心」的宋水脈,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 * *
為了自保,吃過晚飯,回到房間,水脈就封死了所有門窗,以免陸鎮淮那「神出鬼沒」的傢伙又跑進她房裡來。
雖說這裡是他們的新房,但只要一天不成親,就沒有什麼所謂的新房。
和衣躺在床上,她開始想起了家裡的父親和妹妹們,不知道妹妹們是否也像她這樣被強制推銷出去,如果是的話,她們都被推銷到哪兒去了呢?
「唉……」翻了個身,她無意識地喟歎著。她原本以為自己會一輩子留在山上,卻沒想到竟會被父親硬逼著上了花轎。
其實這兒也沒什麼不好,陸叔叔照顧她、陸夫人待她也和善,吃得好、睡得飽、用的都是上等的東西……惟一美中不足的就只有陸鎮淮。
但是真要嚴格說起來,陸鎮淮也不算是太差,撇開他和月影姑娘那一段不說,事實上他是個英俊倜儻、豪邁不羈的男子漢,要不是因為他已經有了一個相好的月影姑娘,她應該不會排斥他吧?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在還沒真正見到他之前,因為已經聽聞了不少有關他的風流韻事而對他心生反感;但真正見到他之後,他卻給了她一種奇妙而特殊的感覺,她……覺得他似曾相識。
她明明不認識他,也沒見過他,卻為何覺得她已經和他相識?
想著想著,她漸漸地感到有點疲憊,雖然剛進陸家一天,但她經歷的事還真是不少哩!
仔細回想起來,來這麼一趟也沒什麼不好,至少在雲霞山居是碰不上這麼多新奇又刺激的事情。
打了個呵欠,她眼皮酸澀地眨了眨。「睡覺吧!」她自言自語地說。
和衣躺下,她閉上了沉重的眼皮。由於疲倦過度,她很快就進入了夢鄉。不知睡了多久,她隱隱地聽見了細微的呼吸聲,她以為那是她自己發出來的,但那呼吸聲似乎過分「濃沉」了些……
半夢半醒間,水脈睜開了眼睛——
「陸鎮淮?」她揉揉眼睛,試圖看得更清楚些。
不,不會的,她明明已經封死了所有門窗,他怎麼可能……
「喂!」她一把推開了躺在她身邊的他,然後霍地從床上跳了起來。
鎮淮睇著她,「做什麼?」他打了個呵欠,一副還沒睡飽的模樣,「我才剛睡著,你就吵醒我……」
聽見他的抱怨,水脈頓時火冒三丈。有沒有搞錯?擾人清夢的可是他呀!
「你為什麼又跑進來!?」她瞪著他質問道。
他皺皺眉頭,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這兒是我的房間,不回這兒睡,難道要我上醉心樓去睡?」
一聽見醉心樓三個字,她胸口就鼓漲得更加難受。只是……既然她不在乎他,又為何對那名叫月影的女人如此介懷?
「那裡不是你最愛去的地方嗎!?」她隨口頂了他一句。
他笑而不應,一副你奈我何的無賴樣。
門窗都沒有被撬開的痕跡,那他到底是如何進來的呢?
「你從哪裡進來的?」她語氣不快地質問。
鎮淮一笑,抬手便指著屋頂。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她驚見屋頂的瓦片已被撬開幾塊。
「啊?」她忍不住驚呼一聲。
這屋頂這麼高,他居然能從那裡一躍而下,還一點都沒驚動她?看來……他真的是個武林高手。
「前無門、後無路,我只好『從天而降』了。」陸鎮淮打趣地說。
「你……」水脈既氣惱又無可奈何地瞠視著他。
鎮淮一手攫住她的玉腕,「你攔不住我的。」說著,他猛地將她扯進懷中,低頭欺近了她,「我想要的,沒有要不到的道理。」
迎上他熾熱的眼眸,她不覺心慌意亂。他的眼神好專注、好深沉,就像漩渦似的直將她吸進其中……頃刻間,她沒了反應,也沒了動作言語。
睇著水脈那迷惘的神情及失神的美眸,陸鎮淮的心湖就猛地泛起漣漪。他知道她心裡有著別人,也知道她並不鍾意他,以他的個性,他早該放手讓她回去,但這一次……他就是捨不得放手,就是想把她佔為己有。
「水脈,」他端住她尖尖的下巴,「你真的一點都不想嫁給我?」
「什…什麼?」面對他如此認真的問題,她還真有點恍惚了。
「我是說……給我一個機會。」他說。
「機會?什麼機會?」她疑惑地盯著他瞧。
他神情一凝,沉聲說道:「愛你的機會。」
水脈一怔,兩隻眼睛倏地驚愕得瞪大。愛她?他真會只愛她一個?那……那個什麼月影姑娘呢?他的心不是全在那女人身上嗎?
「你說謊。」她語氣平靜地說。
「我很認真。」他正色更正道。
她冷漠地觀著他,哼地一笑,「那你對月影姑娘就不是認真的嗎?」想起在她進到陸家的第一天,他人卻還在醉心樓的事情,她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揪著。
「我和月影的關係不是外人能理解的。」一個男人,一個女人,他知道不管他再怎麼解釋,水脈還是無法諒解。
她揪眉一哼,「我也不想理解。」話落,她伸手推開了他的胸膛。
「水脈……」屢次遭到她的排斥及拒絕,陸鎮淮不由得也懊惱起來。
他忽地掐住她的手臂,神清微慍地凝視著她,:「不管你心裡是否有著別的人,我都不在乎!」他將臉欺近了她,神色一沉,「既然你上了陸家的花轎,就只能是我陸鎮淮的妻子,聽見了沒?」
「你!」她不是個讓人一威脅就會手軟腳軟的女子,「除非我心甘情願嫁你,不然你永遠得不到我!」
鎮淮心頭一震,倏地揪痛了起來。
「在我們還未成親之前,你休想碰我半下!」她狠狠地在他胸口上「伺候」一拳。
「好!」他沉聲低喝,目光如炬地盯著她,「我不碰你,不過總有一天,我會教你心甘情願地嫁給我!」
水脈嗤哼,「不會有那麼一天的。」其實她並不確定是不是真的不想嫁給他,不過為了賭氣,她還是那麼說了。
陸鎮淮神情瞬間變得陰沉嚇人,「你等著。」說完,他忽地翻身坐起,並站了起來。
他下了床,兩隻眼睛定定地注視著神情略為驚疑的她。
「我們來打個賭。」
「打什麼賭?」水脈好奇地問。
「我賭你一個月之內會愛上我。」他自信滿滿地說。
水脈一怔,旋即不以為然地哼笑著:「你別……」
「你敢不敢賭?」他打斷了她的話,強迫她作下決定。
她是個性急的人,禁不起別人言語相激,吃定了她這一點,他誘騙她跟他賠上一局。
水脈果然上當,一下子就衝口答應,「賭就賭!」她瞪著他,一副穩操勝券的模樣。
見她上了當,陸鎮淮暗暗得意著,「真的賭?你可別後悔……」
「你放心,願賭服輸,我不會耍賴的。」她口氣篤定,「怎麼個賭法?」
他一笑,「我要上天都峰赴約的事,你知道吧?」
水脈點點頭,「別忘了你接到戰帖之時,就在我房裡……」
陸鎮淮微微一頓,然後淡然一笑,「那倒是。」說著,他神情嚴肅而認真地望著她,「我要帶你一起赴約。」
「咦?」她一愣。
「如果在抵達天都峰之前,你還沒愛上我的話,我親自送你回雲霞山居,並成全你和你那心上人。」他一言九鼎似的承諾著。
心上人?她根本不知道她的心上人身在何處,不過……這賭法倒是可行。只是她原本是打算趁他出遠門時逃跑的,而現在卻變成得跟他一起上黃山。
罷了,反正她從沒到外頭見識過「江湖」,能有這種機會見見世面倒也不錯;何況到了外面,只要一見苗頭不對,說跑就跑,可比在這兒方便多了。
「好,一言為定。」水脈爽快地答應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陸鎮淮忍不住在心裡狂笑著,但他卻怎麼都不能表現出來。
「嗯。」水脈彷彿為增加賭誓肯定度似的,更加用力地點點頭。此刻,她心裡也正打著她的如意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