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釁拜金女 第九章
    「什麼?」美代一臉訝異地怪叫。

    為了不吵到正在休息的父親,奈奈與前來探病的美代站在病房外的走道上講話。

    「你是說他是……」美代難以置信地拍拍自己的額頭,「喔,天呀,他是……是關西聯合的……」

    她一直非常確定他是個流氓、是個黑道,可是卻沒想到他會是這麼「厲害」的角色!

    「這次要不是他幫忙,我爸爸可能已經……」奈奈神情郁惺地垂下眼?「前輩,你……你是不是跟他做了什麼『條件交換』?」美代敏銳地驚覺。

    奈奈微微一怔,當下有點難以啟齒。美代見狀也已經猜出了個「大概」。

    「他喜歡你吧?」美代低聲地問。

    「他只是想報復我……」她悵然地搖搖頭。

    「報復?」美代一愕,「他報復你什麼?」

    「因為我拒絕過他,因為我是個拜金的女人……」說著,她心頭一緊,鼻子酸得她淚水盈眶。

    美代握住她的手,「前輩,你……」她從沒見過奈奈為哪個男人掉過淚,但這次……

    「你也喜歡他,對吧?」美代定睛望著她。

    「我……」奈奈怔愣地一時語哽。

    當然,她是喜歡他的,但是待她認清這個事實的時候,他們之間已經因為種種的事情而近乎決裂。他還喜歡她嗎?她還有機會向他坦白自己的情感嗎?

    「你打算就這樣結束嗎?」美代替她感到惋惜。

    她沉默地望著美代,幽幽地點著下巴。

    「這不是太可惜了嗎?」美代使勁握住她的手,明明喜歡他啊!」

    「但是他恨我,他看不起我……」她噙著淚,聲音微微哽咽。

    「如果他真的恨你、討厭你,為什麼還要幫你的忙?」美代不表認同地反駁。

    「我說過了,他……他只是想報復我、懲罰我。」

    「你為什麼不問他?」美代看得出她是真的愛上了他,而且是從那一晚的第一眼開始。「也許他也對你……」

    「美代,」奈奈打斷了她,哀求地望著她,「別再提他的事,好嗎?」

    「可是……」美代有點激動地想再說些什麼。

    奈奈反握住她的手,語氣堅定地道,「我說真的,別再提他的事了。」

    覷出她眼底的堅定及執意,美代莫可奈何地一歎。

    「那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她忖度著、沉吟著,「我只想讓一切回到正常的軌道上,其他的……我不會再多想了。」

    正常的軌道?不,她知道一切都不會再和從前一樣了,她只是在自欺欺人罷了。只是,不這樣,她又能如何呢?

    ☆       ☆       ☆

    明明心裡有著把奈奈追回來的打算,白川龍介還是猶豫了兩天才真正付諸行動。

    他母親說得對,愛一個人的時候其實是盲目的,一且真心愛上了,還管得了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他為什麼那麼怕受傷呢?為什麼不對她坦白一些,告訴她即使是經過了那麼多的事、產生了那麼多的誤會,他還是喜歡她。

    不論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拜金也好、可惡也好、無情也好,反正他就是無可救藥的愛上了她。

    即使這一次得不到她的回應,還有下一次、下下一次,他願意也心甘情願用時間跟她耗,因為……她是他想要的女人。

    因為她父親還在醫院,他想她大概也沒什麼地方可去,於是他毫不考慮就來到了醫院。

    進到她父親住的那間頭等病房,房裡只有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的吉原大輔。  

    其實他和吉原大輔也會照過面,上次拿香水去找奈奈時,就是吉原大輔應的門。

    他悄聲地走至病床邊,靜靜凝睇著安穩睡著的吉原大輔。  

    已經拔掉呼吸器的他雖然看來還有點虛弱,但氣色倒是不錯;看來,這個手術確實是非常成功。

    似乎感覺到床側有人,吉原大輔突然睜開了雙眼。

    「呃?」他虛弱地望著白川龍介,眼底充滿了訝異。

    見他醒來,白川龍介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真是對不起,吵醒您了。」

    吉原大輔搖搖頭,微笑著說:「不,我才剛瞇一下。」  

    「噢。」他訥訥地應了聲,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是上次來找奈奈的白川先生吧?」吉原大輔雖然動過了大手術,記憶力倒是不差。

    他點點頭,「是的。」

    「奈奈她都跟我說了……」因為身子還有點孱弱,他的聲音低低的、慢慢的、也虛虛的。

    白川龍介一怔。說?她都說了什麼?突然,他覺得有些緊張……

    「我知道我這次能挽回這條命,都是靠白川先生伸出援手。」吉原大輔感激地低訴。

    他鬆了一口氣,不覺勾起一抹微笑。

    原來奈奈講的是這些,他還以為是……啤,害他白緊張了一場。  

    「白川先生,我們欠你的錢一定會盡快還你的。」吉原大輔又說。

    「您安心養病,別擔心那些。」還什麼錢?她都把身體押給他了。

    吉原大輔微微蹙起眉頭,感歎地細聲說道:「有時……我真希望自己就這麼死了。」

    「吉原先生,您說這是什麼話?」他笑歎一記,拿了把椅子在床邊坐下。

    吉原大輔歎了口長長的氣,「我的身體不好,這些年都靠奈奈在舞香工作養家,要不是我拖累了她,她……」說著,他的眼眶微微泛濕。

    白川龍介抽了張面紙,細心地替他擦淚,「吉原先生,別想那麼多了。」

    吉原大輔又是一歎,「她母親死得早,我又因為身體不好而一直沒什麼固定的工作,要是生在別人家裡,奈奈一定能好好唸書,然後嫁人。」話落,他凝視著靜靜坐在旁邊的白川龍介,「對不起,讓你在這兒聽我發牢騷。」

    「不會。」他一笑,「奈奈呢?」

    「她要我睡個覺,然後就出去了。」吉原大輔頓了頓,「我想她大概是去舞香了吧!」

    「是嗎?」他站了起來,「那我去找她好了。」

    吉原大輔怔愣了一下,「白川先生,」他喚住了急欲離去白川龍介,「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他微怔,「當然可以。」

    「你……你和奈奈是什麼關係?」吉原大輔隱約感覺到一些不尋常,他想這應該是他做父親的直覺吧?

    白川龍介思忖了一下,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我現在還不能確定我們是什麼關係,等到我能確定時,我……我會告訴您的。」

    「噢……」吉原大輔似懂非懂地一笑。

    「您好好休息,我先告辭了。」白川龍介向他一欠身,轉身便離開了病房。

    吉原大輔望著他離去時的背影,臉上是一種安慰、安心的神情——

    ☆        ☆       ☆

    站在舞香的門口,他不禁猶豫了。

    抽了一根煙後,他下定決心要進去找奈奈,雖然他不確定奈奈是不是就在這裡。

    「歡迎光臨。」舞香老闆娘一如平常招呼著上門的客人。

    一見進門的是他,她眼底閃過了一抹驚奇。「白川先生?」

    對於曾經上門的客人,舞香老闆娘總是過目不忘,加上曾聽美代提起過他和奈奈的「淵源」,因此對他自然就更不陌生了。

    「我找奈奈。」他直接說明來意。

    「她沒來上班,我想她應該在醫院吧?」舞香老闆娘面帶微笑地回應。

    他微微蹙起眉頭,有點又撲了空的懊惱。「是嗎?」說著,他一欠身,「那我走了。」

    他轉身,神情郁恪地步出了舞香。

    剛走出店門口,一聲清脆的女子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白川先生!」美代從店裡迫了出來。

    他回過頭,「是你呀……」因為他曾向她打聽奈奈的下落,對她也算是有點認識。

    「聽說你拿錢幫了前輩。」她朝他深深一鞠躬,「非常謝謝你。」

    「沒……沒什麼。」他有點不知所措地乾笑著。

    美代一臉正經地望著他,「白川先生,我想請問你一件事……」

    「嗯?」他微怔。

    「你是不是喜歡前輩?」她注視著他。

    他愣了愣,旋即笑歎著,「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我希望你是認真的。前輩她不是個壞女人……」美代神情肅凝。

    「我從沒說她是個壞女人。」

    「但是你認為她是個拜金的女人,對不對?」美代一改平時嘻嘻哈哈的樣子,態度變得既嚴肅又正經。

    他回望著她,神情有點兒沉重。

    「我們所有人都知道她拜金,可是我們沒有任何人看不起她或是厭惡她,你……你知道為什麼嗎?」美代瞪著兩隻明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像是怕自己說漏了什麼,也怕他聽漏了什麼。

    「前輩的媽媽在她十五歲那年就過世了,過世的原因是他們家拿不出昂貴的手術費。」她幽幽地又說:「前輩她爸爸身體也不好,這一次要不是有你幫忙,可能也會落得跟她媽媽當年一樣的下場,說真的……她媽媽的死對她的影響非常大。」

    雖然是說著別人的事,美代竟然也紅了眼眶。「前輩是個很善良的人,她對我們每個人都很好,我們也從不認為她拜金是多大的罪惡,因為……」

    他眉心微鎖,定定地凝視著她。

    美代吸吸鼻子,「很多女人拜金是為了自己的物質欲及虛榮心,但是前輩是為了讓她所愛的人都能幸福。」說完,她年輕又帶著點稚氣的臉上突然漾起一記笑意,「如果你喜歡她,拜託你……請讓她幸福。」

    聽到這兒,他已經知道奈奈之所以拜金的原因了。

    原來奈奈是因為母親的過世而變得如此,她只是希望金錢能保障她及家人的幸福,因為她不想讓母親當年的不幸再重演一次。

    「我知道了。」他瞭然地一笑。

    美代露出了一記安心的微笑,,「那麼……前輩就拜託你了。」她朝他深深地一欠身。

    「對了,」美代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你可以打手機找她呀!你有她的手機號碼嗎?」

    他搖搖頭,「沒有。」

    突然,一道靈光閃過,他這才想起他和奈奈之間有一支「專朋手機」。

    「謝謝你提醒了我!」他高興的在美代臉頰上一掐,轉身就急急離去。

    美代望著他遠離的背影,一臉困惑不已。

    ☆       ☆         ☆

    奈奈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在街上晃,為的就是將白川龍介的影子擺脫掉。

    只是越是晃,她的心緒就越是紊亂;末了,她仍是什麼都擺脫不了。

    「第一次」是她的金龜婿的最大籌碼,不到最後關頭,她是絕不輕易祭出的。但這一次為了父親的手術費,她將她的「第一次」押給了白川龍介。

    其實她心裡倒沒多大的不甘或是懊惱,因為將第一次給了惟一讓她心動的男人,一點都不讓她覺得遺憾或可惜。

    真正教她難過的不是她失去了最有利的籌碼,而是那麼珍貴的第一次竟是在那種充滿了痛苦、懊惱、憤怒,還有不安、恐懼的情況下發生。

    她其實可以讓過程更好的,但是為了她小小的自尊及好強,她沒有坦然地去面對他、面對自己;終了,竟搞得兩人彼此憎恨、彼此攻擊。

    怎麼會是這種結果呢?她為什麼要把事情搞得一團糟?難道就為了她那一丁點微不足道的尊嚴?而現在,她得到她想要的尊嚴了嗎?

    沒有,她什麼都沒得到、什麼都沒贏。

    她是個輸家,徹底而又可悲的大輸家!

    不知不覺,奈奈已經走到了上次和他相遇的PUB門口。

    她抬眼望了那滿是霓虹燈管的招牌,腳下不由自主地就往裡頭走。她需要一點酒精來幫助她入睡,因為她已經好些天都睡不著了。

    一進入PUB,她便往吧檯一坐,這是她以往絕不坐上去的位置,但今天,她感覺自己好像一點都不在乎了。

    剛坐下來沒多久,兩名同行的男子便挨了過來。「小姐,你一個人?」

    「唔。」她虛應著。

    「我們請你喝一杯吧!」男子慇勤地邀酒。

    她搖搖頭,「不了,我……」

    「別那麼客氣嘛!」男子打斷了她,兩人一左一右地將她夾在中間。

    她蹙起眉心,「你們別煩我……」她心情不好,是真的不好,她不希望再有人來煩她,尤其是男人。

    「唉唷,你別拒人於千里之外啦!」兩名男子嘻皮笑臉,死纏活賴地硬是不願離開。

    奈奈不耐地一瞪,脫口就說:「別煩我,我認識關西聯合的白川會長,我……」話一說出,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她以前也曾經在白川龍介的面前說過同樣的話,但當時,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對的就是關西聯合的白川會長。

    現在,她是真的認識了白川會長,但是她與他卻已經是難以挽回的關係了。

    兩名男子互觀一記,又是一笑,「你別開玩笑了。」

    「是呀,像你這樣高貴又有氣質的美女,怎麼會認識那種流氓呢?」

    「他不是流氓!他……他比你們好多了。」是呀!白川龍介比這些男人好太多了,是流氓、是黑道又怎樣?他是個好男人,百分之百的好男人!

    可是,她和這個好男人卻已經無緣了。

    那兩名男子疑惑地望著她,「小姐,你想拒絕我們也不用扯這麼離譜的謊嘛!」

    「就是說嘛,」他們兩個一搭一唱地說著。

    「我不是說謊,我真的……」她戛然而止。

    真的什麼?她跟白川龍介是什麼關係呀?不,他們可以說是一點關係都沒有,除了……除了她和他發生過那麼惟一的一次身體關係外,他們再無任何瓜葛了。

    想著,一股深濃的悲哀倏地從她心底深處竄出——

    她跳下高腳椅,穿過擁擠的舞池,一個箭步就往洗手間的方向奔去。

    那兩名男子互使了個眼色,隨即離開吧檯,尾隨著奈奈而去。

    奈奈一踏出洗手間,就被兩隻強而有力的手臂鉗住。還沒來得及大叫,她的嘴巴已經被摀住了。

    定神一看,鉗住她的竟是剛才那兩名男子中的其中一個。

    「唔!」她奮力掙扎,卻只是被一路往逃生門的方向拖去。

    「沒有人,快點!」那兩個男人一名負責擒伏她,一名負責把風,可說是合作無間。

    在抵抗之間,奈奈聞到他們身上濃濃的酒味,很顯然地,他們都喝了不少。

    奈奈又踢又掙扎的,一不小心就踢掉了一隻鞋;那個負責把風的男人撿起她的鞋,隨手就往垃圾桶裡一扔,像是在湮滅證據。

    「開門。」擒伏她的男人低聲催促把風的男人打開逃生門,然後迅速將她拖到逃生門外的窄巷內。

    那兩人彷彿經常做這種壞事似的自動分配了「工作」,當其中一人欲對她侵害時,另一人則謹慎地在防火巷口把風。

    「唔!不……」奈奈像是潑辣的母貓,不停伸出利爪攻擊。

    那男人攫住她的手,卻讓她張口一咬。

    「啊!」他叫了起來。

    「你幹嘛?」把風的男人回頭臉了他一記,嘲笑著:「連一個女人都搞不定。」

    「她好凶的。」說著,那男人將她重重地壓在地上,一手扯著她的衣襟。

    在這種情況下,她心裡應該是充滿恐懼的,但不知為何,此刻她的心裡並沒有太多恐懼,有的只是對這兩個男人的憎惡及憤恨。

    男人的貪婪、男人的險惡……在這兩個男人身上,她看見了她所不屑的東西。憤怒取代了她心底所有的畏懼,她不想,也絕不會讓他們得逞!

    那男人跨坐在她身上,像只發情的公狗般露出垂涎覬覦的眼神,「放心,我會溫柔一點的……」

    不知是哪來的勇氣及蠻力,她弓起膝蓋,狠狠地用她僅剩的一隻高跟鞋往他胯下一蹬。

    「啊!」那男人呼天搶地的大叫,而奈奈也趁機推開了他。

    她脫下高跟鞋,翻身爬了起來,然後快速往巷口移動。

    「你幫幫忙行不行?」這一次,負責把風的男人沒有回頭,只是不耐地回嘴,「被強暴的又不是你,老聽你大呼小叫的。」  ·

    「她……她……」重要部位遭到強力攻擊的男人幾乎說不出話來。

    「哼,」把風的男人一哼,緩緩地回過了頭,「有那麼爽嗎?真……」

    一定睛,他怔住了。接著,他捂著臉又叫又跳,活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狗。

    因為,奈奈拎在手上的高跟鞋已經結結實實地敲一舉擊退兩個男人後,她衣衫不整、裸足狂奔而去——

    ☆      ☆          ☆

    今晚就像是所有倒霉的事都發生在她身上似的,才剛逃脫魔掌的她,居然又碰上當頭大雨?!

    天啊!她今天已經夠「衰」的了,為什麼老天還要再折騰她?

    難道這就是什麼……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嗎?

    拜託,她能有什麼「大任」啊?

    她縮在路旁的一塊小小招牌下,屈著雙膝,將整個身子圈了起來。

    因為下雨,街道上突然變得十分安靜,就連原本的人潮也變得如天上星星般疏遠……

    看著對街五光十色的霓虹招牌,一股無以名狀的寂寥在她心底湧現。

    原來她是這麼的脆弱,這麼的需要保護、需要溫暖、需要愛;只是,她現在究竟還剩下些什麼?

    有幾分鐘,她的腦子就像被挖空了似的,什麼都不裝、什麼都沒有。

    隱隱約約,她聽見一串輕快的、如音樂盒的旋律……

    她下意識往口袋裡摸,才發現是白川龍介給她的手機。她……她居然還帶著?

    怔望著響個不停的手機,她突然有點猶豫起來。

    她知道打這支手機找她的只有他,可是……他要做什麼呢?又要她隨傳隨到,然後像兩天前那樣的待她?,

    喔,不,現在的她已經禁不起又一次的傷害,今晚的她已經夠倒霉了,千萬不要再雪上加霜,千萬不要。

    終於,鈴響停了下來——

    她木然地盯著那支毫無動靜的手機,心裡有一絲絲的後悔。

    為什麼不接?她不是想他,不是後悔著自己沒有誠實、沒有坦白地面對自己的心情嗎?

    「可惡!」她懊悔地低聲咒罵,眼淚不禁在眼眶中打轉。

    她又錯過了嗎?又放棄愛他的機會了嗎?該死!為什麼她就是學不了教訓?

    正當她為自己的猶豫而懊悔不已之際,那沉寂了兩分鐘又十八秒的手機再度響了起來。

    這次,奈奈沒有猶豫、沒有考慮,她接起了手機。

    「喂,奈奈?」電話那端傳來白川龍介焦急又微微慍惱的聲音,「你跑哪兒去了?」

    突然聽見他的聲音,她竟發起怔來。

    「奈奈?奈奈?!」因為聽不見任何回應,他在電話那頭吼了起來。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對她的關心及愛意,還有他滿懷的不安及懊悔。

    「奈奈?你……」

    「我三十萬的洋裝被扯壞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說,她想大概是因為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吧?又或者是在經過了剛才那麼驚險的事件後,她的思緒已經有點混亂。

    他一怔,想也不想地回答,「我……我買新的給你。」

    「我那雙十二萬的高跟鞋也不見了。」她幽幽地說著,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自己裸露的、又濕又髒的雙足。

    「我買給你,統統買給你!」他幾乎是大吼:「你只要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裡,我什麼都笞應你!」

    奈奈怔愣了一下,「我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什麼?」他頓了頓,語氣著急地說著,「你別亂跑,我馬上到。」

    ☆       ☆        ☆

    凌晨零點二十二分,雨依舊固執地下著,而白川龍介已經開著車在這條路上來來回回找了四趟。

    PUB的門口沒有奈奈的影蹤,就連鄰近的幾家店面門口也沒見到半個鬼影子。

    雨下得越來越大,深夜的視線也越來越糟,他急了。

    他從沒像今天這樣覺得自己是個沒用的男人過,從來沒有。

    當他第四趟再繞回來,PUB對面的麵包後那塊已經熄滅的招牌下,一個蜷縮在牆柱邊的黑影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將車子隨便一停,連車鑰匙都沒拔地就衝下車去。

    他挺拔的身影奔馳在深夜的大雨中,迅速橫過了馬路,直奔對面已經打烊的麵包店。

    「喂!」他的聲音有點喘,不過不是因為跑步,而是因為心急、因為擔憂。

    奈奈一身狼狽地蜷縮在牆往邊,洋裝被扯得邋邋遢遢,鞋子也不知道上哪兒去了。淋了一身濕的她,就像只在屋簷下躲雨的小貓。

    「為什麼不站在顯眼一點的地方?我已經在這裡來來回回的跑了四趟!」因為憂急,他的神情及語氣都略帶著慍惱。

    她低著頭,一育不發、動也不動。

    「你怎麼了?」看她那模樣,仿似剛歷劫歸來一樣。

    她抬起眼,幽幽惻惻地睇著他。她沒說話,只是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他。

    見她不說話,他慌了,直覺告訴他:她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而且那件事讓她嚇傻了。

    「奈奈……」他心急如焚地蹲了下來。

    奈奈仍舊瞪著他看,但淚水和著雨水在眼底打轉。

    她原本不該發生這麼多事情的。

    她的人生及未來都是經過計劃、經過考慮,一步一步在實踐進行的;但是他的出現打亂了她的步調,阻斷了她的所有計劃,也影響了她的原則及所堅定的信念。

    都是他!  

    要不是他,她可以繼續拜金、繼續找尋她的金龜婿、繼續她往常的生活。

    要不是他,她不會動了心、動了情,不會把愛情擺在麵包的前頭。

    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是這個明明是流氓,卻又不時表現出深情及溫柔,來迷惑她的男人造成的。

    想著,她突然抬起手,啪地給了他響亮的一耳光……

    「呃?」他陡地,木然地望著她。

    就在打他一巴掌的同時,一直在她眼眶中打轉的淚水忽地淌落。

    「你這個該死的臭流氓!」她大叫,哇哇地哭了起來。

    她撲進他懷中,將所有的恐懼、不安及惶惑統統釋放出來。

    「為什麼現在才來?為什麼讓我等這麼久?為什麼?」

    他先是一愣,旋即緊緊地將她擁在臂彎裡,像一處避風港保護著飄流的小舟……

    他溫柔而耐心地安撫著她,那大又溫暖的掌心不斷輕撫過她淋濕的發,還有那顫抖著的背。

    「我來了,我已經來了……」

    「為什麼來?」她不斷捶打著他的胸膛,哭喊著:「你不是最瞧不起我這種女人的嗎?為什麼還要管我?為什麼還來找我?為什麼?」

    他任由她「粉拳」伺候,什麼都沒說。

    「你一下子罵我、一下子不理我、一下子把我貶得什麼都不是,現在……現在又來找我做什麼?」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只是不停地嚷著:「你莫名其妙,你真是個莫名其妙的男人!你……」

    「我是莫名其妙。」他突然緊緊地環住她的身軀,勒得她說不出話來,「但是你更莫名其妙。」他用臉頰摩掌她的發,低聲喃語,「你不只莫名其妙,還很可惡

    是,她真是個可惡的女人,因為她讓厭惡拜金女的他,莫名其妙陷入了愛河裡,她讓害怕愛情的他又一次地面對了愛情。

    忽地,他不再說話,只是深深地擁抱著她。

    奈奈緊繃著的神經及身體,在這一刻得到了最好、最舒服的鬆弛;她不再害怕、不再驚惶、不再彷徨、不再迷惑、不再懊惱、也不再恐慌,因為她知道……在他懷中的自己是絕對安全的。

    她牢牢地揪住他濕漉漉的襯衫,哭聲漸歇……

    「不要離開我……」她輕輕地說,有點膽怯地請求。

    他以指腹抹去她掛在眼角的淚,「什麼?」

    奈奈抬起臉,惹人憐愛地凝視著他,「說你愛我……」她迷濛著雙眸,淒迷地注視著他,「就算是騙我、哄我都沒關係,說……說你愛我。」

    「不要。」他斷然回絕。

    她眉心一糾,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般啪地直落。

    他彷彿一個惡作劇成功的頑童般,咧嘴露出了一記狡猾的笑臉。

    「我不用騙你、哄你……」他拭去她臉頰上的淚,溫柔地撫上她臉龐。「我是真的愛你。」

    他在她輕顫的唇上烙下一記熾熱深情的長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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