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常說「十指連心」,他也不是禁不起疼,但是她這一口可不是來假的。
「妳……」第一次,她咬他嘴唇,這一次,她咬他掌心,而且每一次都是毫不留情。
他想抽手,但她竟咬著他不放、像存心想把他手掌咬下一塊肉來似的。
「放開!」他瞪著她沉喝。
她回瞪著他,一臉倔強及陰狠。
梵辛騰出另一只手控掐了她的下巴,硬是要她張開了口。
將手一抽,他發現她滿口的血,而他的手心也鮮血淋淋。
「你再靠過來,我還是會咬你!」她瞪著他威脅著。
他叫起濃眉瞋視著她,「妳的功夫要是有妳嘴巴一半厲害就好了。」他揶揄她。
「你敢再說?!」她氣得伸手就想打他。
顧不得滿手的血,他一把攫住了她的手,並反手將她一扭。
「唔!」這一次,她感覺他是來真的,因為她真的覺得疼。
她沒求饒,沒哀叫,因為她不服輸、她要強倔強、她不是一般弱質女
她狠狠地瞠著他,筆直地迎上他有點狷怒的眼神。「你自找的!」她毫不畏懼地對他示威。
梵辛濃眉一鎖﹒猛地將她址向自己,並低頭重重地親了她一口。
面對他突然的掠奪,希敏只是呆愕地瞪大了眼。
在她唇辦上,他吻到了自己的血,那感覺是帶著點刺激地。他欺近她,深沉的一笑,「我倒要看看妳怎麼再咬我……」
話罷,他倏地將她往床上一壓,順手拉起了被子就往她嘴巴堵。
她拳打腳踢地想掙脫他,可他的力氣比她大得多。他不發脾氣時都未必能教她占到便宜,更何況他現在正在氣頭上。
在他燃著火焰的眼底,她感受到了真正的危險性。這回,她是真怕了……
「你……你想干嘛?」盡管她很不願意在他面前表現出她的無助軟弱、但她的聲線卻洩露了她急欲隱瞞的實情,就是……她怕。
「妳懂的。」他沉聲,猛地端住了她的臉,給了她突擊式的一吻。
這不是他第一次吻她的嘴,可今晚之前,他從來沒像現在這般強悍、霸道而貪婪地強吻她。
她想咬他,可是他的吻又深又重地教她無法反擊。她幾乎快不能呼吸,更甭提咬他了。
「唔!」她搥打著他壓下來的胸膛、羞急而又無力。
突然,她感覺他的舌正探索著她,意欲侵入她口中更進一步地占領她。
「唔!」她當然不從,死命地抿住了雙唇。
他一手扣住她的下巴,強制她不得不張開嘴巴任憑他的需索。
一股火熱瞬間襲上她的胸口,教她腦子在一剎那間呈現空白。「唔……」
他那強勢的舌頭強悍地撬開了她的唇,在她羞澀的檀口之中翻天覆地、掀起軒然大波。
剎那間,她渾身上下充斥著一團火熱,而她胸腔中的空氣也像是被抽光似的難受……
他的大手狂肆而無禮地探進她衣襟之中,近乎暴虐地投住了她衣衫下的渾圓。
「唔!唔!」她驚恐地悶哼著,卻始終發不出任何聲音。
梵辛恣意地揉弄著她衣下的柔軟、全然不顧她的反對。
他覺得自己像是得了失心瘋似的、在遇到她之前,他並不是一個如此狂暴無禮的男人。他是放浪不羈,可他對女人的態度卻是客氣地、禮遇地、尊重地,不像現下這樣。
她究竟有什麼魔力能教他如此失常?難不成她是別人女人的身分讓他覺得刺激?
盡管羞惱、氣憤,希敏還是在他的撩弄之下,體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感。他的唇是那麼的火熱熾烈,而他的手彷如火焰般在她胸口燎原……
這是什麼感覺?她的思緒斷斷續續地空白著,幾乎快不能思考。迷離著雙眸,她帶著一種不確定的眼神睇著他。
梵辛略略離開她的唇,凝望著身下恍神的她;他眉心一挑,心裡竟有些不知名的痛楚。
他不是個迂腐八股的老學究,腦子裡塞滿的不是那些陳年的老思想,因此他並不會因為他所中意的女人,曾屬於別的男人而輕視她、甚至蓄意玩弄她。
但此刻,他不得不承認——知道她跟朱安邦可能是那層開系後,他心裡是在意的。他不是輕蔑她,而是可惜她這般人間少見的女子,竟是屬於朱安邦那種混帳所有。
「梵辛……」她眼底帶著迷惘及驚悸地望著他,唇片歙動卻說不出話。
在他炙熱的目光中,她發現他那狂熱而直接的愛意;她從不曾在誰眼裡發現那樣的情緒,也許曾有人這麼看過她,只是引不起她的注意,吸引不了她的視線。
為什麼她注意到他眼底的情緒?因為……她對他也有著她所不知道,或是不願坦然面對的情揉?
不,她穆希敏才不會如此輕易地就讓一個男人牽扯住心弦,不可能!
只有弱者才需要強人相伴,女人之所以仰賴男人就是因為女人是弱者。
她娘親就是那種文文弱弱的女子,所以這輩子只能依賴在她爹身邊。
她才不想當弱者,因為弱者不能讓爹為她感到驕傲。她穆希敏從來都不打算當個依賴男人的弱者,她不需要男人,更不會對男人行什麼感情及沖動!
「放開我,我是認真的。」她沉聲道。
梵辛眉丘一隆,語帶挑釁,「若我不放,妳又如何?」
江湖傳說九命貓梵九雖出身綠林,卻是條鐵錚錚的漢子,做的都是光明磊落之事,難道他那樣的英雄會養出一個專干下流勾當的義子?」
梵辛一頓,似笑非笑地睇著她,「看來妳這張嘴還真是牙尖嘴利、伶牙俐齒。」
她聽得出他話中帶著消遣她的味兒,不過她不在乎,現下最重要的,是保她自個兒不會「損失」些什麼。因為她總是在江湖上奔走,所以她娘親常提醒她「十個男人九個淫」,唯一不淫的那個就是她爹。
既然十個男人就有九個淫,而她所見的朱禧跟朱安邦又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她就沒有理由不相信她娘親的耳提面命。
這個梵辛對著一個初識的姑娘如此輕狂放肆,她猜想……他應該不會是什麼正經的好男人吧?罷了,管他是好是壞,總之她就是不需要男人。
「你究竟放是不放?」她瞪著他,不給好臉色。
「放妳也不是不行,不過妳得先告訴我,妳跟朱安邦到底是什麼關系?」
她一怔。
他如此在意她跟朱安邦的關系,莫非是因為他對女人有潔癖,也就是……他不碰別人的女人。若是如此、她就順水推舟承認了吧!
「我要是說我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呢?」她冷睇著他。
為了讓他不對她的話生疑,她先吊他胃口。
果然,他蹙眉,一臉懊惱:「我看見他進妳房裡。」
她哼地一笑,蠻不在乎地道:「既然你都看見了,為何還要多此一問。」
「我知道朱安邦尚未成親,妳不會是他的妻室。」
「男人跟女人的關系又何只是夫跟妻?!」她不知道自己怎能如此鎮靜、如此不在乎地說出這些話,也許這就是她保護自己的本能吧?
梵辛險上更添懊喪,兩只眼睛眨也不眨,用一種質疑、不願意接受的眼神注視著她。
見他相信了她的「謊話」,她打鐵趁熱地又道:「告訴你吧!因為我懂功夫,所以混在女眷裡暗中保護老爺跟少爺的安全,少爺待我好,我當然也樂得能找到好歸宿。」
「好歸宿?」他哼嗤一記,「朱安邦會是好歸宿?」
「我又不求當正主兒,只要有人疼有人愛,不愁吃不愁穿就行。」這謊言,她是越說越像真的了。
梵辛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深沉、越來越陰郁,也越來越憤狷。
這……教他如何相信這樣「沒志氣」的話,會是從她口中所出呢?
初見面時,他對她的感覺只有兩句話可形容——生不得男兒列,心卻男兒烈。而他就是被她那與眾不同的高傲及不馴所吸引。
他以為像她這樣的女子,跟一般目光短淺的女人是不一樣的,可是……
原來她沒什麼不同,在她的心裡居然也抱著這種教他唾棄不屑的念頭。
他梵辛真是個愚蠢的笨蛋,竟然對這樣的女人念念不忘,甚至將買賣在一邊。
眉頭一擰,他松開了她。
冷睇著她,他道:「既然妳一心想成為朱家人,那可得把妳未來翁姑的頂上人頭看牢些。」說罷,他旋身欲離去。
「梵辛,」她忽地叫住他,「你為什麼要殺朱老爺?」
他頓了頓,冷冷地答道:「為了一個女人。」話罷,他縱身一躍,轉眼就消失她眼前。
女人?他為了一個女人想殺朱禧?是什麼女人呢?他跟那女人又是什麼關系。
她不該在意、不該往心裡擱、不談心情低落,可是……她認真了。
坐在床沿,她失神了好久、好久——
# # #
翌日一早,朱府的丫鬟端著一盆熱水來到希敏的房門外。
「穆小姐,穆小姐……」
「誰?」
「我是朱府的丫鬟翠玉,我給您打洗臉水來了。」
「等會兒……」希敏從床上坐起,快速地整整衣衫。
她起身,走向房門口。打開門,只見門外站著一名羞怯的小姑娘,年紀約莫只有十六、七歲。
「穆小姐早。」翠玉恭謹地欠了個身。
她不自在地笑笑,「我只是朱府雇來的人,妳不必對我這麼恭敬小心。」
「那可不行,」翠玉急道:「穆小姐府上跟老爺家是世交,身分當然是不一樣的。」
世交?她穆家跟朱家哪算得上是什麼世交?只不過她先祖曾惹上官非,而朱家先祖為他解圍脫困罷了。
如今她代父前來保護朱禧安危,全是看在當年穆家曾得人恩惠之故,才不是為了來跟朱家攀親帶故的呢!
「我來就行了。」希敏受不了人家伺候她,下意識地就想接過翠玉水中那盆水。
「不行,」翠玉戰戰兢兢地道,「要是怠慢了穆小姐,我會受罰的。」
看她擔心受怕的,希敏也不好強求;人家畢竟只是個朱府的丫鬟,自然不敢隨便造次。如果這麼服侍她能教這小姑娘安心的話,她就勉為其難地調整自己的心態及習慣吧!
她一笑,「那真麻煩你了。」
翠玉安也地笑了,「不麻煩,不麻煩。」說著,她走進房裡,並將水盆擱在架子上。
她幫希敏擰了條干淨的濕巾,並恭敬小心地遞給她,「穆小姐,請用。」
一向親力親為的希敏,當然是不習慣被人如此小心翼翼地服侍著,不過看翠玉那唯恐有一丁點不慎的模樣,她只好硬著頭皮當起大小姐了。
「麻煩妳了。」她接過濕巾、又道了聲謝。
翠玉大概覺得她是個好好小姐,臉上的表情輕松柔和了許多。
「穆小姐早上想吃些什麼?」翠玉又問。
「不麻煩妳了,我自己出去張羅便行。」她說。
翠玉一聽,神情又一凝,「穆小姐對府裡的廚子不中意?」
「不是。」希敏笑笑,將濕巾丟回了水盆中,「我只是想出去繞繞。」
「噢……」翠玉聽完,這又寬心地勾起一抹微笑。
「翠玉,妳在府裡多久了?」閒著也閒著,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跟翠玉聊起來。
「我十二歲來到府裡,有五年了呢!」她說。
希敏微愣,「十二歲?」十二歲就到朱府來當丫鬟?聽起來有點淒涼。
突然,她想起昨晚上梵辛說的那句話,也想起了糾纏自己整晚的疑問
梵辛說他是為了女人而要刺殺朱禧,而朱禧又以好色出名,莫非梵辛跟他在女人上頭有過什麼恩怨情仇?
是他的女人被朱禧強搶了?還是他的女人戀慕虛榮地跟朱禧跑了?
想這翠玉在府裡待了五年,朱禧的風流骯髒事兒,她應該知道不少吧?
「翠玉,」她望著一旁乖巧候著的翠玉,「妳在府裡多年,府裡的事兒知道多少?」
翠玉一怔,「翠玉拙鈍,不明白穆小姐的意思……」
「我是說朱老爺的事,妳多少聽過一些吧?」她刻意壓低聲音。
翠玉眨眨眼睛,有點疑惑猶豫,「嗯……不知道穆小姐指的是什麼事?」
「我聽說老爺喜歡強搶民女,是真的嗎?」
「這……翠玉不敢說。」翠玉下意識地退後一步,並低下了頭。
見她那誠惶誠恐的模樣,希敏便不難猜到,朱禧果真干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兒。
「穆姊姊跟妳打聽個事情,我不會說出去的。」她跟翠玉保證著。
「可是……」翠玉抬臉偷瞄了她一記,怯怯地道:「翠玉知道的事情不多。」
「我問妳,妳要是知道便說,不知情便罷,行嗎?」她語氣溫和而不強求地道。
翠玉暗忖了一下,才點了頭。
希敏拉著她到床沿坐下,低聲間:「我想知道老爺近日可曾強搶過哪家的姑娘?」
翠玉一征,驚疑地望著希敏。「穆小姐,妳……妳何出此言?」
「老爺近來戰戰兢兢,恐是與人結怨,我想知道詳情。」她說。
以她身為朱禧保鑣的身分來問這問題,可是一點都不突兀奇怪。
翠玉一臉隱忍,像是知道些什麼又不敢說。「這……」
「翠玉,告訴我,我保證不會說。」她再三向她保證,就差沒對著天發下重誓而已。
翠玉先是有點猶豫,後來還是拗不過她的追問,「是有……」
「噢?」希敏眼睛一亮,聚精會神地抓著她:「說來聽聽。」
翠玉咬咬嘴唇,驚驚懼懼地道:「穆小姐千萬不能說是翠玉講的。」
「當然。」她一笑。
「是這樣的,」翠玉娓娓道出那件一個月前發生的事情,「一個月前,老爺曾看上城東方家的女兒,老爺強要方家老丈將女兒嫁給他做妾,後來方家的小姐為保貞節,就在家裡懸梁自盡了。」
希敏聽完,眉心不覺糾結,「這是一個月前才發生的事?」
「嗯。」翠玉點頭。
「那之前或之後,曾聽過老爺因為女人的事跟人結怨嗎?」
翠玉搖頭,「沒有了。」
希敏心頭一沉,腦子裡有。瞬短暫的空白——
梵辛說他是為了一個女人而欲殺朱禧,難道就是為了那方家的女兒?
如果是這樣,那……他與方家的女兒是何種關系呢?是方家雇用他為女兒報仇?
想著,她又追問:「翠玉,方家環境如何?」
「方老丈家徒四壁,生活非常艱困。」她說。
「噢……」據說梵九的三名義子價碼極高,絕不接下賠錢的買賣,那麼以方家的環境是不可能請得動他的。
倘若方家根本請不動他,那他要為方家女兒殺朱禧,就決計不會是為了錢;不為了錢,莫非是為情?這情是牽絆在方家老丈身上,還是那方家女兒身上呢?
一定是為了方家女兒,一定是的。
他不也說了嗎?他說他為了一個女人,而不是為了一個老丈,可想而知,他跟方家女兒之間,是有一段為人所不知的感情糾葛。
不知怎地,她的心突然好緊、好緊。
那種感覺就像有人拿著鹽巴,在她傷口上狂灑似的,可為什麼她覺得痛呢?是惋惜方家小姐一條香魂就此枉送,還是因為梵辛跟方家小姐之間,那隱然存在的情懷?
若是前者,她還可以說是基於同情憐憫;但要是後者,那她是為了哪樁呢?
「穆小姐?」見她發怔,翠玉忐忑著。
她猛地回神,眼底浮現一抹淡淡的愁緒。
「穆小姐,妳怎麼了?」
「沒事。」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起身整衣,她拿下掛在一旁的長劍,「我出去了。」
「是。」翠玉恭敬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