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爪 第五章
    當天,美保前去長掘橋,向她的哥哥池田光森哭訴她在冰川家受到的委屈,及京介跟一個名叫柳生舞的女人走得很近的事情。

    聽到「柳生」這個姓氏,池田光森不禁警覺著。這個柳生跟那個已經死掉的柳生有關係嗎?他心裡隱隱有著一種奇怪的感覺,但他說不上來。

    最近天羽那老傢伙查毒查得特勤快,而京介跟英作也都積極地追查著毒品買賣的事,此時一個姓柳生的女人進人了冰川家.且跟京介搭上關係,代表什麼呢?假若這個名叫柳生舞的女人,跟那個已經被解決掉的柳生芳夫有關連的話,他可就要小心一點了。

    雖說他還不能確定柳生舞跟柳生芳夫有關係但這時機實在也太敏感。為了安全起見,他立刻要人去探探柳生舞的底細。

    不出三天,他得到了正確的、如他所懷疑的消息,這名叫柳生舞的女人竟是柳生芳夫的女兒。

    她知道些什麼嗎?據他得到的消息指出,她原本是在北海道任教,而此次是為了替柳生芳夫辦理後事才南下的。

    不過柳生芳夫的後事都已經辦妥那麼久了,她為什麼不回去?不回去也就算了,她還跟京介擾和在一起—一

    她知道了嗎?如果她知道,京介應該也會知道。倘使京介知道,以他的個性不可能什麼動作都沒有。況且要是他發現了什麼,英作又何必單槍匹馬的上船去?

    以這種種的跡象看來,他還是不知情的。

    不過那柳生舞跟京介走得那麼近,要是她透露了什麼,或是京介警覺到什麼的話,那他豈不是要倒大霉了?

    為免夜長夢多,他必須即刻對柳生芳夫的女兒下手,免得她壞了他的大事—一

    ※※※

    小舞自她租屋的地方步出來,正準備到花道教室上課。

    突然,有個衣著體面的陌生男人,自路邊的黑色轎車上下來,接著,他喚住了她。

    「你是柳生小姐嗎?」池田光森一臉和善地道。

    「你是—一」面對著突然出現的陌生人,小舞是警覺的。

    「嗯,敝性池田,池田光森。」他說。

    一聽他姓池田,她立刻將他跟那位年輕貌美、性情刁鑽的池田美保聯想在一起。不過他看來比池田美保溫和多了。

    「你是池田小姐的——」

    「我是她大哥。」他一笑,然後對她深深地一欠。「上次的事,我都聽說了,都怪我這個哥哥沒有盡到教導的責任,才會讓她做出那麼過分的事

    來。」

    「你怎麼知道我住哪兒呢?」

    「我在大阪有不少門路及眼線。」說著,他突然深深一鞠躬,「對不起。」

    他突然道歉讓小舞慌了手腳,「呃—一」她能說什麼呢?人家都親自登門「代妹請罪」了。

    「美保她個性比較急,經常不分膏紅皂白,真是抱歉。」他一臉誠懇。

    雖然她對池田美保那一巴掌難以釋懷,但對於池日光森的明理及誠懇,她還是欣然接受了。

    「算了,都過去了。」她淡淡地說。

    池田光森一笑,「柳生小姐如此大量,真是謝謝你。」細細凝睇著眼前的小舞,池田光森不覺也是心情浮動。

    難怪美保那丫頭要如此緊張了,這麼一個天生麗質的大美人,擺在冰川京介那小子的面前,就算他再有定性都難以招架了。他該想個辦法套套她的話。

    「對了,有件事,我想冒昧地問一下,柳生小姐跟京介是什麼關係?」他裝出一副尷尬模樣。

    「我跟他沒有關係,」她帶著一種負氣的心情說道,「我只是冰川老師的學生。」

    「噢——」池田光森撇唇一笑,「那就好。」

    「你放心,我不會搶你妹妹的未婚夫的。」她說。

    「噢,不,你誤會了,我不是那種意思。」他微蹙起眉,歉然地道,「我只是有點擔心。」

    「擔心?」她微怔。

    他點頭,神情誠摯地注視著她,「我看柳生小姐應該是個生活圈子很單純的人吧?」

    她沒回答,算是默認。

    「我跟美保從小在這樣的環境裡長大,對京介的許多事值都已見怪不怪,但對你這樣的女孩來說—一他是複雜了一些。」

    她覺得他話中似有什麼難言之隱,而且是關於京介的。

    「有多複雜?」她決定套他的話,「他不是做生

    意的嗎?」

    池田光森微頓。做生意?難道她不知道雙川會是黑幫組織?還是在跟他裝蒜?

    他故意面露難色,「我們是—一是黑道—一」

    「咦?」她裝出十分意外的樣子,「黑道?」

    「是的。」他訥訥地一笑,「所以我才說我們這樣的背景,實在不適合你這麼單純的人。」

    「可是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黑道人。」她說。

    他溫和地笑笑,「現在的黑道組織慢慢企業化,已經不是從前拿著武士刀在街上喊打喊殺的那種了,不過—一」說著,他又蹙起眉頭。

    「怎麼?」她注視著他,彷彿想多知道一些關於京介的事。

    他—歎!「不過不管再怎麼企業化,黑道就是黑道,有時還是會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你是說—一冰川先生他—一」見不得光的事是指什麼?跟她父親的死有關嗎?

    「其實也沒什麼,」他神情尷尬,「只要是黑道多少會販販毒、開開賭場、妓院之類的,京介也不例外。」

    「販毒?」她一震。如果池田光在說的都是真的,那她父親的死會不會跟這個有關係呢?

    「最近警方盯得很緊,京介是比較收斂了點,聽說他之前還曾經跟一個化工博士合作過呢?」

    提起化工博土,小舞立刻聯想到她父親。難道京介真的跟她父親的死有密切的關連?她父親怎麼可能跟毒販合作?

    覷見她苦惱不安的表情,池田光面忍不住在心裡竊笑著。

    看來,這柳生舞是為了她父親的死留在大阪,很明顯地,她似乎在懷疑什麼,不過她卻什麼還都不知道。趁著她還不知情的,他索性將所有的嫌疑都推到冰川京介身上。

    「唉呀,」他佯裝懊惱,「我真不該說這些的。」

    小舞望著他,沒有多作懷疑。畢竟在她父親的手札上提到的就只有冰川京介,她將他視為第一嫌疑犯也是必然,但她不能直接去找冰川京介興師問罪,因為這麼一來,她或許會將自己推向一個危險的境地。

    她現在必須不動聲色,然後繼續接近他。她一定要想辦法進入他的秘密書房,如果她找不到任何有利的證據或資料,是絕對無法將他繩之以法的。

    繩之以法?光是想到這個,她的心就揪得死緊。但是她別無選擇,如果他真是害死她父親的人,她絕燒不了他。就算她深深地被他吸引著、就算她真的把自己的身子給了他,她也要親手將他送進牢裡,接受制裁口

    「柳生小姐,你怎麼啦?」

    「沒—一沒什麼。」她猛地回過神,有點心慌。

    池田光森凝視著她,溫柔地一笑,「很高興能認識柳生小姐。」

    「咦?」她微頓.迷惑地望著地。

    「說來我要感謝美保那一巴掌,要不然我也沒機會認識柳生小姐。」說著,他伸出了「友好」的手,「我有這個榮幸跟你做個朋友嗎?」

    小舞怔愣了一下,訥訥地伸出了手與他交握。「當然。」這個人是她可以也必須接觸的,因為從他口中,她一定可以知道更多關於冰川京介的事。

    「太好了。」他抿唇一笑,表現得極為溫情。「那麼有空的活,我能約作出來吃頓飯嗎?」

    「嗯。」她想也不想地敘了頭。

    ※※※

    幾天後,美保在晚上接到了她哥哥池田光森的電話,說是他的了小舞在帝國飯店吃飯。

    「你約了她吃飯?」美保訝異地道,「你動作可真快。」

    「丫頭,有什麼女人逃得過你哥哥我的手掌心?」他有幾分得意,「你就告訴他,說你看見柳生舞跟我約會,看他會有什麼反應。」

    「哥,你是說真的嗎?」雖然她不覺得她哥哥是會唬弄她的那種人,但還是有點半信半疑。

    「當然是真的,」池田光森發出帶著炫耀意味的笑聲,「我約她七點見面,不信你可以來看看,好了,我不跟你說了,該怎麼做你自己看著辦吧!」

    掛斷電話,美保又任愣了一會兒。

    告訴京介?不,只是在他面前說說是非,實在太便宜那個女人了,她要他親眼看見!

    想著,她霍地起身,並即刻前往京介位於帝塚山的辦公處。

    不多久,她來到京介的辦公處。

    「京介在嗎?」不等負責守衛的弟兄回答,她已經蹬著高跟鞋,大咧咧地踱了進去。

    「池田小姐,會長他—一」守衛追了進來,一臉為難地要阻止她。

    她打斷了他的話,惡狠狠地瞪著他,「滾開,我要見我的未婚夫!」美保不顧任何人的勸阻,非常執意且任性地推開了京介辦公室的大門。

    一打開門,美保看見京介及好一陣子不見蹤影的英作。他們兩人沉默地望著她,臉上都有些許不悅。

    英作的身形跟京介差不多,年紀也相近,雖說兩人並沒有血緣關係,但從小一起長大的他們卻比親兄弟更親密。

    要說英作用京介有什麼不一樣的話,那就是京介是個沉得住氣的人,而英作卻是個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從不考慮後果及下場的人。他穿著一件黑色襯衫,胸前一顆扣子都沒扣上,隨性地露出他結實而健美的胸肌。

    瞥見他腹部包裹著白色紗布,美保幸災樂禍地挑了挑眉,「唷,你受傷了?」

    英作平時總是不給她好臉色看,動不動就是冷嘲熱諷地,像是她欠了他八百萬似的,現在看他受傷,她還不趁機落井下石?

    「你看不見我們正在談重要的事嗎?」英作非常不客氣地道。

    他一貫敬京介為兄,從小就非常佩服京介的聰明及穩重,當他知道京介為了冰川老會長的一句話而答應娶美保後,他便不斷地在京介面前叨念著要他擇其所愛。

    豈知,京介是個天生的孝子,不但不違抗父命,甚至還容忍美保在他跟前撒野發潑,亂使脾氣。

    為了替自己兄弟出一口氣,他是從來都不對她好聲好氣的。

    「你凶什麼?」美保不甘示弱地說,「這兒又不是你的地盤,我愛來就來。」

    「你—一」英作濃眉一擰,眼看就要發飄。

    「英作,」京介阻止了他,淡淡地除了美保一眼,「有什麼事?」

    美保朝英作吐了吐舌,一副「你奈我何」的得意表情。

    「京介,跟我去一個地方。」她拉住了京介的手f。

    「不行。」他斷然地道。

    她撇唇一笑,「不去你會後悔。」她說。

    京介歎了一口氣,捺著性子,「你別鬧了。」

    他也不是個沒有脾氣的「好好先生」,只是覺得美保的父親為了他父親而喪命,他實在沒有理由對她冷淡。

    「我沒鬧,」她狡黠地一笑,「跟柳生舞有關的你去不去?」

    一聽見她說跟小舞有關,他不覺在意了起來。看她一臉神秘,難道說她發現了小舞什麼事?莫非她知道小舞接近他、接近他母親是為了什麼?

    他一直覺得小舞是為著某種理由而接近他,卻始終不知道究竟是為了哪樁。如果美保真的發現了什麼,他當然有前去一探究竟的必要。

    付著,他轉頭覷了英作一記,「我們明天再談」。

    「唔。」英作閒閒地一應。

    京介抓起西裝外套安上,光犀利而帶著警告意味,「你最好別騙我。」

    迎上他那深沉而帶著種陰鷙氣息的黑色眸子,美保突然感到不寒而慄。

    她不是沒見過他那樣的眼神及表情,但從來不是對她;然而這次她卻覺得他是針對她的。

    為什麼?從來不凶她罵她,總把她的任性妄為當家常便飯的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表情及態度?都是因為那個名叫柳生舞的女人嗎?想著,她不覺又憎惡起那個女人。

    哼,那個女人這麼容易就被她哥哥釣上,可見也不是什麼正經女人。今天她就要京介認清那女人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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