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的身體,是他充滿著男性氣息、充滿著侵略感、威脅感的身體。
她猛地回神想驚呼,卻已經被他重重地壓住了唇片,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她感覺到自己的耳朵熱了起來,而背脊也像通過一道電流般……
老天,那是什麼感覺?是驚懼還是震撼?
就在她恍神的同時,她發現他厚實的大手已經悄然摸上了她的胸。
「晤?」她是想尖叫的,但在那一瞬,她忍住了。
她不能尖叫,如果她尖叫了就會露出她還是處女的馬腳;處女不會在這種地方吊男人,尤其是在她清醒著的時候。
像他們這種黑道向來心狠手辣、無惡不作,要是她在這個時候就身份敗露,而他又真的跟她父親的死有關,誰知道他會如何對付她?也許……也許他會把她殺了丟進大阪灣也說不定。
不,她可以死,但絕不是現在,她一定要還父親一個公道及清白。
摸就摸吧!被摸胸部又不會死。忖著,她慷慨就義地眼睛一閉。
撫摸著她、擁抱著她,他隱隱感覺到一種來自她身體最深處的顫抖。
她在害怕?不,一個會在俱樂部裡吊男人的女人,不該因為男人的擁抱及撫摸而害怕,除非……她真是為了什麼而不得不如此。
「嘔……」她緊閉雙眼,不自覺地發出掙扎的
低吟。
父親的死因一天不水落石出,她就一天不死
心。忖著,她像是突然有了無比勇氣般地伸出雙
臂,大膽地勾住了他的頸項,熱情地回應著他的
吻。
她突然的大動作令京介陡地一震。她是怎麼
了?剛才還欲拒還迎他,現在卻……還以為她有什
麼目的,現在看來那也許只是她遊戲人間的小花
招,或是什麼勾人的前戲……
沒有目的最好,他還真怕她有什麼目的。他不在乎跟任何人為敵,不過像她這樣的女人,他不願跟她成為敵人。
俯下身,他熱辣辣的吻沿著她的頰邊、耳際、頸子,一直地往下滑移……
「你有很美的身體……」他低聲道。
「嗯……」他的聲音在此刻聽來是如此的夢幻,令她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小舞心頭一震,整個身子繃得死緊。從沒有過男性經驗的她,為了追查父親的真正死因,居然不得不做出這樣的犧牲?
可是……她的順從及接受,真的完全是為了追查父親的死因嗎?那為什麼她的身體在發燙?為什麼她的心口怦怦地跳?為什麼她覺得喉間乾澀如火燒?為什麼她身上的每一個毛細孔、每一個細胞都像在嘶吼般?
「不……」她急忙地撥開他的手。
不,不該是這種結果,不該是這樣的!身體是她最大的籌碼,她不能那麼輕易地就讓他得到她的身體,否則她可能什麼都查不到。
男人對於他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最為迷戀,如果她能順利地吊足了他的胃口,那麼,她想從他身上查到什麼可就容易多了。
「不……」她推開了他,單手撂起了被他扯落的肩帶。
面對她的突然喊停,京介不覺有點懊惱。「你反悔了?」他鬆了手。雖說他是黑道,但「尊重女性」,他還是懂的,更何況他實在不願意對她用強。
小舞佯裝鎮靜地望著他,淡淡地道:「如果我現在就跟你發生關係,會不會顯得我『廉價』?」
他微頓,扯起一抹興味的笑,「那得看你想在
我『這裡』佔什麼樣的位置?」他指著自己的心口。
「你『那兒』還有空位嗎?」她語帶挑逗。
「如果你指的是『女人』這個位置,那麼目前
是從缺的。」他說。
小舞假意思索片刻,然後扯起唇角一笑,「抱歉,我對你的感覺好像還沒強烈到想在你心裡佔個位置。」
他挑挑眉毛,似笑非笑地,「我倒覺得你很有『感覺』……」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但是她沒有辯駁些什麼,畢竟她的身體有了反應是不爭的事實。
「你應該不會為難我吧?」她拉好裙擺,有點嚴厲地困著他。
他聳肩一笑,「在這方面,我很君子。」話落他一手拉起了她,並伸手為她整整散亂的髮絲。
他溫柔的動作讓小舞覺得心裡好暖、好暖。這是一個黑道人物會有的動作?這是一個黑社會頭頭給她的感覺?噢,天啊!她一定是瘋了!
「謝謝你的君子。」她必須盡快離開以沉澱自己的思緒,地不能再待在他身邊。
她拉開門,像逃難似的想離他而去。
「慢著。」突然,他伸手拉住了她。
她一震,驚慌地望著他。「你……」
「我們還會再見面嗎?」他神情沉疑地注視著她。
她微怔。他還想再見她?為什麼?是因為他今天並沒有「得手」,還是有其他的理由?
「我不知道。」她掙開他的手,什麼都沒說地旋身而去。
望著她的背影,京介不覺陷入了一陣迷思。
雖然她非常大膽地勾引著他,但他覺得她不像是那種會在俱樂部裡吊男人的野玫瑰。她比較像是一株小白菊,沉靜而優雅……
這樣的她為什麼會在俱樂部裡吊男人?調酒師說她已經連續來了四天,她這四天究竟都在等什麼
機會?是等他嗎?如果真是等他,又是為了什麼原
因?
她真像是團謎,一團可以迷惑住他的謎。
她離開才一會兒,太田走了進來。「會長……」
見她一個人出去,他不覺疑惑地前來一探究竟。
身為冰川京介的親信,他必須有這樣的警覺。
「什麼事?」京介把散落在額前的一撮髮絲往後撥,神情沉穩得像是什麼事都不曾發生。
見他安好,太田鬆了一口氣,然後似笑非笑地睇著他,「這麼快?會長的體力變差了?」
對於他的玩笑,京介也沒生氣,只是淡淡地道,「我們什麼都沒做。」
「啊?」太田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真的?」
「唔。」他沒有多作解釋。
「那……」太田實在太驚訝,「你們都在幹什麼?」
京介別了他一眼,「聊天。」他說。
×××
京介的母親冰川博子是個知名的花道老師,技藝獨樹一格,是許多大阪的名門淑媛爭相拜師習藝的花道師。
她在心齋橋開設了上一個花藝教室,不過平時她也會把得意門生,邀回冰川家位於阿倍野的古老大宅。
這一天,她邀了一位新學生到家裡做客,她是不久前才進她花道班的女孩,名叫柳生舞。這個女孩秀麗端莊、資質優異,是她許久未碰見的優秀學生。
不知怎地,第一眼見到柳生舞時,她還有一種
「這女孩要是能當我媳婦該有多好」的念頭。不過……有美保那丫頭在,她想她這個願望是不可能如願的。
美保是雙川會元老池四渡的女兒,當初池田渡為了救她丈夫冰川秀行而不幸被殺,自此之後,她丈夫就負起照顧池田一對兒女的責任。
報恩當然不是不行,不過他把池田的事業都交
給他兒子光森已足以回報了,她不憧他為什麼還要
自己的兒子去娶池田的女兒。
京分一向是聽從父命的,父親要他娶,他也沒
有半句違背。但是她這個做母親的知道,其實他是
不想娶美保的。
如果他真有娶美保的意思,早該將她娶進門,而不會老以美保還年輕為藉口推托。他都已經三十幾歲,要是等到有一天他真的認命想把美保娶進門,她跟她老頭子大概也沒那個命可以抱孫子了。
她知道當年要是沒有池田替她丈夫擋那一刀,她丈夫現在已經不知道投胎到哪裡了。不過說實話,她並不喜歡美保那女孩。也不是她有什麼不好,可她就是不得她緣。
但是眼前的柳生舞可就不一樣了。她一看就像是可以娶回家當妻子的女孩。這樣的女孩還真是少見,光看她穿和服的模樣就覺得賞心悅目極了。
「冰川老師,我想我該走了……」小舞進入冰川博子的花道班習藝為的不是別的,就是希望有機會更接近冰川家。
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以身犯險又怎能追查到真相?
「啐,你要走了啊?」冰川博子看看時鐘,發現她已經來了兩個多小時。聊著聊著,竟不知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
「今天真是謝謝冰川老師的招待,打擾了。」小舞跪坐在地上,彎腰朝她一欠。
「哪兒的話,」冰川博子一笑,「我還希望你以後能常常來陪我聊天呢!我就只有一個兒子,他事業忙,沒什麼空陪我。」
「冰川老師還有師丈呢!」
「啐,」她撇唇笑道:「跟老頭子有什麼好說,年輕時還圖個浪漫,現在什麼都沒了。」
小舞淡淡一笑,沒有搭腔。
「母親……」突然,一聲低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雖然背著門,見不到來的是誰,但小舞已經由
聲音認出那就是冰川京介。再說。稱呼冰川博子為
「母親」的,除了他之外也沒有別人了。
「我不知道您有客人。」
「京介,」博子笑著:「你回來得正好。」
「有事?」京介骨子裡還是個非常傳統的人,對父母,他總是盡可能的討們歡心,並對他們言聽計從。
「小舞要走了,你替我送送她。」博子說著,笑望著始終背對著門的一舞,「小舞,他是我那個很忙的兒子京介。」
小舞對於回過頭去看京介是有心理障礙的。想起當日在俱樂部裡發生一種種,她到現在還是不能釋懷。不過,她不能畏畏縮縮。
她挪過身子,倒對著門口的京介,「冰川先生,幸會,我是柳生舞。」
當她發出聲音井側過身子,京介不覺一震。
她不就是當日在俱樂部裡勾引他的女子?她叫柳生舞?這是她的真實姓名嗎?當日的浪蕩女子,如今卻搖身一變成了和服美女?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而她又一次出現在地面前又是為什麼?
他並沒有立刻揭穿她的身份,畢竟她是母親的客人,而且他知道如果不是非常中意的學生,母親是絕對不會帶回家裡來的。既然母親那麼喜歡她,他又怎能讓母親知道,她曾在俱樂扮男衣著性感、言辭挑逗地勾引他?
「小舞,我年紀大了,腳不行了,這走出去要花不少時間,我就讓京介代我送你吧!」博子說。
「學生不敢麻煩冰川老師。」小舞又是一欠。
「京介,」博子睨著門外的京介,眼底閃過一抹狡黠,「麻煩你啦!」
京介知道母親眼底的狡黠是什麼,不過一向是乖兒子的他,卻還是順從地答應了,「是。」
他是有婚約的人,不過母親並不喜歡跟他有婚約的美保,因此常常藉機給他介紹一些得意門生。
其實他對美保也沒有那種感情,看著美保從一
個小不點慢慢長大,他只視她如妹妹,壓根沒有什
麼愛的感覺。但是池田叔叔對父親有救命之恩,父
親為了報恩而要求他娶美保為妻的心意,身為兒子
的他是能體會的。只是……光是想到要娶一個自己
視如妹妹的女孩為妻,他就忍不住頭皮發麻。
「柳生小姐,這邊請。」京介凝視著小舞,神情
自若。
「就此告辭了,冰川老師。」小舞最後一次朝博子行禮,然後站了起來。
「嗯,後天見。」博子笑望著這個她喜歡的女孩。
小舞緩步至門口,吸上木屐,又一次向博子行禮。「麻煩你了,冰川先生。」她低著頭對門口的京介說道。
「不必客氣。」京介沉下眼睇著她,眼底充滿疑猜。
她究竟是誰?一步步接近他冰川家又是為了什麼?她是無害,還是危險?
京介引領著她離開母親接待客人的內室,一步步地朝外苑而去。
冰川家佔地廣闊,光是建築物就有八百多坪,若加上庭園後院,少說也有一、兩千坪。因此從內院走到正門,就算是腳程快的年輕人也要走上十幾分鐘。
穿過長廊,轉個彎,是一處有些隱密的小庭院。京介利用它來練劍道,平時少有人到這兒走動。
小舞安靜地尾隨著他的腳步,心裡不安卻又不得不佯裝鎮定。這段路來時就覺得漫長,現在跟在他身後更是遙遠得教她心慌。
抬起眼,除著他高大挺拔的背影,還有那雙擺動自若的手,她就不由自主地又憶及那天的事……
雖然已有兩、三個星期的時間,她還是無法忘記那天發生的事,有時午夜夢迴,她甚至覺得他的手似乎還沒從她身上移開般。
正當她陷入當日的情景之際,一直背對著她走
在前面的京介,忽地一轉身——
「啊!」她陡地,驚慌的尖叫頓時梗在喉間。
他猛地將她攫住,粗暴地將她往牆角一推。沉
下臉,他目光陰騖而深沉地盯視著她。
「你做什麼?!」她警覺地瞪著他,腦中不自覺地想起那天的事。
「我做什麼?」他撇唇一笑,有點獰惡,「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你才對。」
「什麼意思?」
他低哼一記,「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家?」
「是冰川老師邀請我來的。」說著,她試著想推開他。
他將她壓在牆角,不讓她逃離他的掌握。「這是巧合?還是預謀?」
「預謀?」她挑挑眉心,笑困著他,「冰川先生,你想太多了,我只是來府上做客。」
她早料到他會對她產生戒心,畢竟他是個聰明的黑道頭頭。她現在的最大功課就是讓他解除戒心,讓他一步步地接受她、相信她。只要得到他的信任,她就有機會從他這兒得到線索。而為了得到他的信任,她要做的努力可不只這樣。
迎上她澄明的眸子,他心頭不覺一震。
她是如此的理直氣壯,但他就是覺得她暗藏鬼胎。這絕不會是湊巧,而是精心安排。直覺告訴他,她是有計劃地在接近冰川家。
對她,他是心存戒慎的,但另一方面,他也被她的神秘及美麗吸引。他當然不希望她真有什麼不軌,不過對一個來歷不明、可能有所圖謀的女子他是不能不提防的。
「你想怎樣?」他攫住她的肩膀,欺近了她。
小舞勇敢地迎上他試探的、銳利的眼光,「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勾起唇角冷冷地笑!「你挑逗我在先,然後跟我母親習藝,現在連我冰川的大門都進了,別說你不為什麼。」
「看來你並不歡迎我。」她揚起下巴,一臉坦
蕩。
他將臉湊近,近得可以感覺到她急促的呼吸。「我不是不歡迎你,是要你知道進這個門可是要
很小心。」
睇見他高深、具有威脅性的目光,她是心驚的,但她不能表現出來。挑挑眉、她故作不在意地一笑,「我看不出走進冰川家需要多戰戰兢兢,小心翼翼。」
她始終表現得不痛不癢、毫不在乎的樣子,著實激惱了他。因為懊惱、因為莫名感到焦躁,他竟做出了相當失控的事——
「你!」他倏地將她住牆角逼去,他的手上把探入她和服的裙底,然後摸上了她細緻的大腿。
「你……唔!」小舞滿懷驚羞,但還來不及說話,他的唇已經壓上了她的。她想掙扎、想抵抗,但她的力氣實在敵不過他。於是,她不甘、被動地任由他吻著。
突然,他的舌尖強勢地探入了她口中。
「唔!」小舞羞憤地瞪大眼睛,「唔!」
他重重地吻了她,然後離開她的唇。「你還懷念這感覺吧?」他語帶嘲記。
小拜眉心一擰,冷不防地揚手給了他一巴掌。「今天我是你母親的客人,不是那天晚上在俱樂部裡鬼混的女人!」她氣極地說。
京介愕然地望著她,表情是驚訝的。他沒想到自已竟沒躲過她這一耳光。
小舞瞪視著他,「我不用你送,再見。」話落,她又一次像逃難般地自他身邊逃開。
眼睜睜看著她自他手中進去,他像上次一樣沒有追她、留她,只是靜靜地望著。
他感覺到自己的臉頰還熱辣辣地,「柳生舞……」他喃喃地念著她的名字。「這一巴掌,我會討回來的。」他暗自忖著。
「會長?」太田自長廊的另一頭疾行而來、「她是不是……」眼尖的太田也認出了小舞似乎就是那天在俱樂部裡的女子。
「是她。」京介淡淡地道。
太田一靠近他,發現他臉頰上有個紅紅的巴掌印。
「會長,你……」他十分震驚。
「她叫柳生舞,」京介濃眉一蹙,「替我查查她的底。」話裡,他轉身朝另一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