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夜色,梵毅以他利落的輕功返回了縣城之中。
他來到馬府,並潛人了馬守齊及他姨太的寢室裡。
上回他來,為的是殺馬景榮,不過這次,他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懲戒」。
掀開簾子,只見馬守齊及二姨太睡得正沉,根本不知道有人就站在他們床邊。
他一刀架在馬守齊頸子上,低聲地喝醒了他,「狗官!」
馬守齊睡得正香甜,突然被一個沉沉的聲音喝醒,當場嚇得連魂兒都快飛走了。「刺……」
「閉嘴!」梵毅喝止了他,並將刀子緊壓住他的喉頭。
驚覺到自己脖子上架著刀,馬守齊瞪大了眼睛,驚恐的聲音全梗在喉嚨裡。
「英……英雄,你想怎樣?」半夜裡,一名黑衣蒙面人就這麼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床邊,馬守齊猜他不是刺客,就是盜賊。
當然,在這個時候,他希望這黑衣人要的是他的金銀珠寶,而不是他項上人頭。
「哼!」梵毅低聲哼笑著,露在蒙面巾外的兩隻黑眸,陰沉駭人地盯著地。
被他這麼一盯,馬守齊只覺全身一陣冰冷——
「嗯?」這時,睡在他身邊的二姨太也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為免她驚叫,梵毅在她還未真正醒來的時候,便一肘子打昏了她。
見二姨太被打昏,馬守齊也不敢出聲,只是驚恐地望著梵毅。「英雄,如果你要金銀珠寶,我……」
「誰要你的金銀珠寶?」他冷哼一記。
「那……英雄你……」馬守齊畏懼地。
「我只是來告訴你……」他突然壓低聲音,一雙如冰似的冷眸直盯住馬守齊,「你兒子是我殺的。」
「啊?!」馬守齊陡地一震,驚愕地發不出聲音。
梵毅冷不防地提刀一揮,咻咻地在他臉上劃了兩刀;馬守齊疼得想哇哇大叫,但梵毅並沒有給他機會。
他以刀柄敲昏了他,然後將他一把扯下床。
馬守齊摔在床下,動也不動地。
看著馬守齊狼狽地倒臥在地上,梵毅唇邊勾起一抹冷絕的微笑。目光一轉,他望著昏厥在床上的二姨太。
提起刀,他如法炮製地在二姨太保養得白嫩嫩的臉上,劃下兩刀。
說實在的,他是很想一不做、二不休地殺了他們,不過他想……胤貞一定不會希望他殺了他們。
她天性善良,一定會對他說那些什麼「以德報怨」、「得饒人處且饒人」的大道理。
為了不讓她因為他殺了他們,而感到心裡不舒服,他決定饒他們一命。
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要他什麼都不做地回恆山去,他實在是嚥不下這口氣。
劃他們兩刀,這樣的懲罰不輕不重,恰到好處,他想……胤貞應該不會怪他的。
忖著,他滿意地笑了。
「還有一個……」他深沉的黑眸裡射出一道冷光,而唇邊的笑意也更深了。
★ ★ ★
一般的丫環都是幾個人一間房的,但由於秋菊是二姨太跟前的紅人,因此可以獨享一間房間。
也因為她自個兒睡一間房,替梵毅省去了許多麻煩。
他悄聲地進入了秋菊房裡,只看她床帳垂著,而帳子裡發出了細微的呢喃。
伸出手,他輕輕地掀起了簾子,而秋菊正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發春夢。
她衣襟全開,唇邊掛著一抹淫媚的笑意,而她的手正不自覺地揉弄著衣襟裡的一對渾圓。
看見她這模樣,梵毅打從心裡就想笑。
他若有所思地站在床邊,想著該從哪兒下手。是跟馬守齊他們一樣,在她臉上劃個兩刀,還是……
這個女人年紀輕輕,卻惡毒無比,不只與馬景榮偷歡苟且,還因為妒恨胤貞而處心積慮地陷害她,像這樣的毒婦,他絕對饒不了她!
為求公平起見,他決定也劃她個兩刀,只是……這兩刀該落在何處?
「嗯……」秋菊渾然不知大禍臨頭,還在夢中恣意揉弄自己的胸脯。
見到她胸口起伏敵,梵毅突然有了一個念頭。
他望著她起伏的胸口,勾起了一記陰沉鷙狠的微笑,「就這兒……」想著,他刀起刀落,迅即在她白皙的胸口劃下兩刀。
秋菊在睡夢中痛醒,哇哇地尖叫了起來。
梵毅哼地一笑,毫不在乎地縱身一躍,瞬間就消失在屋頂上。
★ ★ ★
原本胤貞是打算等梵毅回來的,只可惜……她實在是太累了,在不知不覺中,她竟睡沉了。
當她再度醒來時,她聽見遠遠地傳來幾聲雞啼
她迷迷濛濛地睜開眼睛,只見窗外有一絲微光,看來天就快亮了。
突然,她發現自己動彈不得,而原因就出在她被一雙勁臂擁抱著。「啊?」她一震,差點兒叫出聲音來。
「睡吧!我還沒醒呢。」忽地,自她身後傳來梵毅沙啞低沉的聲音。
她疑惑地轉過頭去,只見梵毅正闔著雙眼,沉沉地睡著。
他回來了?是什麼時候回來的?為什麼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無由地,她覺得心好慌。如果他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去,會不會有一天就一聲不響地丟下了她?
「梵毅,你……」她拿開他的手,轉向了他,「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沒有睜開眼睛,只是將手再次搭上了她的腰,然後將她緊緊鎖住。「回來有一會兒了。」
「你……去哪?」她又問。
「辦事。」他迷迷糊糊地回答她。
「辦什麼事?」她蹙起眉心,「你有買賣?」
他微刺著濃眉,「不是買賣……」他的大手緊貼住她的纖腰,指頭無意識地在她腰上彈弄著。
「那麼是什麼?」她追問他。
「我……」他倏地睜開眼睛,目光炯炯地望著她,「我去幫你報仇。」
胤貞一怔。「報仇?」
「我進城了。」他說。
她心上一跳,立刻猜到了他進城的目的。「你去殺人?」她一臉驚恐地揪住他, 「我不要你為我而殺人……」
他蹙眉一笑,「我沒殺他們。」
「那你……」她懷疑地。
他抬起手,以手指在她臉上比劃著,「咻咻,我在馬守齊跟他二姨太的臉上劃了兩刀……」
胤貞一愣,難以置信地望著他,「什麼?你……你為什麼這樣做?」
「誰教他們欺負你。」他理直氣壯地。「不只他們倆,還有一個!」
她一頓,立刻想起另一個是誰。「你也劃了秋菊姐兩刀?」
他點頭,得意地笑道:「不過這兩刀不是劃在她臉上,而是……」他忽地扯開她的衣襟,以指尖在她細緻的渾圓上比劃了兩下,「在這兒。」
胤貝羞紅了臉,猛地撥開他的手。「你真壞!」
「是他們活該。」他神情一沉,「我不殺他們,算他們走運。」
「可是……」
「怎麼,你不喜歡我這麼做?」覓她沉著臉,他不覺有點緊張起來。
她是不是覺得他很兇惡?是不是覺得跟他這種男人在一起不安心呢?
胤貞微微揪著眉宇,「也不是……」其實她並沒善良到一點都不恨他們,只不過她覺得事情過了就算了,何況她現在也還好好地活著呀!
「你覺得我這樣做很殘暴?」他不安地睇著她。
覷見他不安的神情,她忍不住地一笑,「不是。」
「不是就好。」他鬆了一口氣,安心地將她擁進臂彎中。「放心,我殺的都是該死的人。」
她當然不希望他殺人,不希望他手上沾上血腥;不過誠如他說的,他殺的都是該殺之人,說來也是替天行道。
沉默許久,她以為他已經睡著,於是將臉抬起想看看他睡著的俊眼——
一抬眼,她發現他並沒有睡,而是睜著兩隻眼睛凝視著她。
她心頭一悸,頓時臉頰羞紅。
「更糟糕,」梵毅的聲音低低、沉沉地,「我睡不著了。」
她有點不知所措地乾笑了兩聲,「是嗎?我想你……你大概是肚子餓了……」說著,她推推她熾熱的胸膛,「想吃什麼?我下去幫你張羅……」
他一笑,雙手將她的腰身一扣,讓她的曲線緊緊地貼合著他的身體。
從他閃著異彩的眼底,她發現了一絲不尋常。她知道他眼底的火焰是什麼,她知道那火焰隱含著什麼樣的渴望……
因為知道,她更是心慌了。
「呃……」她不安地想掙開他。
「我……」梵毅將臉壓低,欺近了她。「我想吃你身上這兩個鮮美柔軟的肉包子。」
胤貞胸口一陣火熱,「你真是……」
「不能怪我,」他高深莫測地一笑,「是你吵醒我的……」話罷,他低頭攫去了她驚怯的櫻唇——
★ ★ ★
睜開眼睛,胤貞安靜地凝視著與她相對人眠的梵毅。他一夜未睡又來回奔波,想必累壞了吧?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沉睡的樣子,其實睡著了的他,一點都不像是平時那個性格有點奇怪、脾氣有點暴戾狂躁的殺手梵毅。
睇著他沉沉睡去時的俊臉,她不禁喟歎了一記。
對她來說,這一切簡直就像是作了一場脫離現實的夢般……
她以為嫁給馬景榮後,她就會自此過著行屍走肉般的日子,然後成為馬景榮的玩物,以換取家人的溫飽。
不料新婚之夜殺出個梵毅來,一刀就要了馬景榮的性命,而他也從此介入了她的生命……
他是個殺手,又出身綠林,她對他有著一種根深蒂固的恐懼及痛恨,可是在那同時,她的心卻是受到他牽引的。
她一直覺得掙扎矛盾,尤其是在他不斷地接近她,更表明要帶她離開之後。
這個男人是可以信任的嗎?是可以仰賴的嗎?她心裡經常這麼想,而她似乎是承認了他的存在,但當時的她……根本無法捨棄一切跟他走。
說來也要感謝秋菊如此地陷害她,要不是秋菊出此狠招,她就不會將家人托給梵毅,更不會有機會與他冰釋前嫌——
梵毅說得是,她是「重生」了。
就在她想得出神時,梵毅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別那麼盯著我看,我會睡不著的。」
她一愣,又羞紅著眼。「對……對不起……」
梵毅睜開眼睛,溫柔而深情地望著她,「幹嗎那麼害怕?我會吃了你?」說著,他將她攬進懷中。
「梵毅,」她偎在他溫暖的懷裡,「你說你住在恆山?」
「嗯。」
「那兒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是個非常隱密的山谷。」
「那兒除了靜姑娘外,還有些什麼人?」
「我義父、義兄,還有一些義父的舊部屬及家眷……」他頓了一下,「說起來就像是個與世無爭的山村。」
她—笑,「與世無爭的山村?」這跟殺手給人的印象,好像是相差了十萬八千里呢!,
「是真的,」他知道她為什麼笑,畢竟說殺手可以過與世無爭的生活,是荒謬了些,如果沒有親眼所見,她肯定無法相信。「待你去了就知道。」
突然,她想起死了幾年的娘親。梵毅住的地方聚集的全是一些綠林中人,她能拋開根深蒂固的恐懼跟那些人生活在一起嗎?
「想什麼?」
「我……」她囁嚅地,「我有些怕……」
他挑挑眉,下意識地將她摟得更緊,「怕什麼?」
「梵毅,我對你們這種出身綠林的人,有一種恐懼及痛恨。」
「為什麼?」
「我娘親就是被綠林盜匪所奸害,所以……」
梵毅驚愕地望著她,頓時說不出話來。難怪初見面時,她總是用一種憎恨而驚懼的眼神看著他,而且不管他對她多關心,她還是冷冷淡淡,不為所動,原來……
「胤貞,」他溫柔安撫著她,「你放心,殺手谷沒有那樣的人,絕對沒有。我義父是個好人,他底下也沒有姦淫擄掠、喪盡天良的人。」
胤貞抬起眼,靦腆地一笑,「我知道。」
「嗯?」他微怔。
「一個壞蛋是不會教養出你這樣的男人來的,是不?」她說。
梵毅心頭一撼,激動莫名。「嗯,我不會教你失望的。」話罷,他牢牢地、緊緊地環抱著她,再也沒有說話。此時無聲勝有聲,兩人之間已不需多餘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