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怎麼樣?」艾爾第一個衝上前去。
醫生笑了笑,「他的生命力強,而且他有顆聰明的腦袋。」
艾爾微愣,「聰明的腦袋?」
「是的。」醫生點頭,「他在遭到槍擊的同時,以自己的手護住心臟,所以子彈穿過他的手掌時,速度及殺傷力減弱,也因此救了他自己一命。」
艾爾一聽,終於綻開了笑容。「不愧是菲利尼家的領袖,喬真是聰明。」
「他目前還沒清醒,不過已經可以推入一般病房。」他看看手錶,「大概再半個小時的時間,他就會醒來。」
「謝謝你,醫生。」艾爾激動地抱住醫生,用力地拍拍他的背。
「這是我應該做的。」他說。
「對了,」艾爾抓著他的肩,「這件事……」
醫生點點頭,「放心,消息不會流傳出去的。」
「嗯,謝謝。」艾爾放心了。
知道喬利亞諾沒事,喬安鬆了一口氣。但她的心情並沒有因此而好轉,因為艾爾跟皮耶方纔那短暫的對話,已經攪亂了她的思緒。
其實不管是不是他,她跟他的關係及對立的立場,還是不會變的。
事實上,她不該待在這裡,不該跟一群她父親生前極力要繩之以法的黑幫分子共處。
於是,她沉默、低調地想離開--
「卡納維小姐……」艾爾叫住了她。「先別離開。」
她一怔,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她父親生前要起訴的就是這個人,而他也清楚的知道她的身份,依理,他對她的態度應該是不友善的,但事實正好相反。
「喬醒來最想見的人應該是你,我希望你留下來。」
「我……」
她想拒絕,但他打斷了她,「念在喬為你受傷的份上,請你先別走。」
他說得不是沒道理,再說……她離開的意念也並不是那麼強烈。
他在她面前被槍擊,她忘不掉他的血沾染在她手上的感覺,更忘不了想起他可能會死時,她是如何的傷心絕望。
那些感覺都不是假的,而那些感覺也表示……她在乎他。
「拜託你,卡納維小姐。」艾爾凝視著她,神情誠懇認真。
不知怎地,她心一軟,竟點頭了。
看著躺在床上的喬利亞諾,喬安心裡五味雜陳。
這個男人因為她而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回,要不是他聰明,懂得用手保護自己的心臟,恐怕現在就是具冰冷的屍體了。
為什麼呢?他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的胸口和右手都纏上了厚厚的紗布,樣子看來有點憔悴,有些虛弱,可見那一槍雖沒要了他的命,卻也折損了他不少氣力。
她輕輕地觸碰他綁著紗布的手,眼眶不自覺地濕了。
天啊……誰來救救她沉淪的感情?
她心裡對這個男人有太多的疑慮及猶豫,但她的感情卻糾纏在他身上。
他明明是個不該愛、不能愛的男人,卻為何如此迷惑著她、牽纏著她呢?
她該怎麼做,才能將他的一切自她心中拔除?
低頭,她單手掩臉掉淚……
「卡……」就在她不曾察覺之際,他醒了。「卡……納維……」
她一怔,抬頭看著他,卻忘了自己眼角還掛著淚。
他望著她,有點迷惑、有點欣慰。「為什麼哭?」
她趕緊抹去眼淚,搖了搖頭。
「你擔心我?」他聲線有點虛弱,但唇角上揚,在笑。
看他還笑得出來,她有點震驚,因為震驚,不知不覺就生氣起來,「你還笑?你不知道我……」驚覺自己幾乎說溜了嘴,她急忙收聲。
「你怎樣?」他凝視著她,語帶試探。
「沒怎樣。」她說。
「你是不是嚇壞了?」他問,「在昏迷前,我記得你不斷哭叫……」
「我是在求救,因為我以為你死定了。」她故作冷漠。
「你不希望我死?」
「我不希望你是因我而死。」
「我可以為你死,幾次都行。」他的聲音雖然有點虛弱無力,但凝視著她的目光卻是熾熱的。
她一震,驚愕而嬌羞地望著他,「你……」
「我是認真的。」說著,他以他包著紗布的手緊握住她的。
迎上他火熱的眸子,她不自覺地一陣顫抖。
雖然她的心裡抗拒「相信」,但是她並沒懷疑他此刻所說的每一字。
「你要我因為這樣而接受你,忘了我爸爸被無情暗殺的事實嗎?」因為情緒太過激動,她說出口的話聽起來反而有點絕情。
他臉上沒有太多震驚或失望的表情,只是沉默地凝睇著她。
他將她的手微微放鬆,再緊緊握住,幽幽地道:「我沒那種心機。」
「那麼你為什麼要替我擋子彈?」她問。
「因為我愛你。」他毫不猶豫地道。
她陡地一震,驚羞地瞪大了眼。
「我不會讓你死在我眼前,就連受點傷都不行。」他直視著她,「我不容許那樣的事情發生在我眼前。」
「我愛你」這三個字是多麼的充滿震撼力,它可以粉碎一切堅持、-切藩籬、一切阻隔、一切仇恨及誤會,她不能否認,這三個字在此刻是真的徹底地鑽進了她的心底。
她無法容忍自己有這樣的想法及反應,因為無法容忍,她競讓眼淚決堤--
「不……」她抽回了被他緊握的手,聲線輕顫著。
「卡納維……」
「我不要你愛我,而我也不能愛你。」
「我為你擋子彈,不是為了讓你愛我。」他眼神炙熱又溫柔。
她蹙著秀眉,神情迷惘。
「我為你中彈的理由很純粹,就是因為我愛你,不希望你受傷,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說著,他又一次握住她的手,「你不必因為我救了你而倍受壓力,甚至有罪惡感或歉疚,因為那是我心甘情願的,就算你不接受,我還是會那麼做。」
他所說的一字一句都鑽進了她的腦海裡、心窩裡、血液裡、骨肉裡,她的心遭受著前所未有的衝擊及觸動。
「不……不要那麼說……」她低垂著臉,不讓他看見她的眼淚。
「卡納維……」他輕聲道,「我愛你已經是一種幸福,你愛我簡直就是神跡,生在菲利尼家,我並不奢望神跡。」
不奢望神跡?為什麼?她一怔,疑惑地拾起頭來。
「我出生在菲利尼家,扛起家族的寄望及擔子,從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遭到神的遺棄了,所以……」他幽幽地道,「我從來不奢求神的眷顧。」
「事實上,我覺得遇上你,根本是祂對我的懲罰及捉弄……」他深深地凝視著她,「因為弛的安排,讓我承受了有生以來,最大的掙扎及矛盾。」
喬安難掩激動地道:「不……不要再說……」她不想聽也不敢聽,因為她怕再繼續下去,她會因此而忘掉父仇。
而那是她最無法容忍的。
「我知道你無法諒解我隱瞞真相、包庇家人,而我也知道只要我肯說出來,就能得到你的心,但是我不能……」他苦笑一記,「我可以把我的命給你,卻不能將家人的命給你。說起來很可悲,但這就是我的宿命。」
聽他說這些話的同時,她細細的肩頭在顫抖著;低下頭,她忍不住低泣起來。
「為什麼?」她喃喃道,「為什麼會這樣?」
「卡納維……」他輕端起她的臉,溫柔地拭去她瞼上的淚,「你恨我,我不怪你,不過別恨我愛你,好嗎?」
聽見他如此真摯動人的情話,沒行任何女人會不動心。
她是個有著柔軟心腸的女人,她為他的情話而動心,即使她不能坦白承認。
「喬利亞諾,別浪費時間了。」這句話,她沒有拒絕、打擊他的意思,而是由衷、善意地。
「卡……」
「我愛我爸爸,我不會原諒殺了他或包庇兇手的人,不管你怎麼對我,我還是會冷酷地回絕你。」
她不想浪費他的時間,也不想他炙熱的愛干擾著她的心,而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截了當的拒絕他。
「我明白。」他平靜地道。
「你救了我,我感謝也感動,但是……」她噙著淚,淒楚地一笑,「我無法愛你,全心全意、沒有疑慮的愛你。」
他沉默了幾秒鐘,「如果我不是喬利亞諾?菲利尼,你會愛上我嗎?」
「我會的。」她不假思索地道。
他有點訝異,但旋即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喬安站起身來,將手自他手心裡抽離。
「無論如何,謝謝你救了我。」說著,她彎下腰,輕輕地在他額前一吻。
他驚訝地望著她,好像她的一吻,是上天無比的恩寵及施捨般。
「再見。」她淡淡一句,背身而去。
當她走到門口,他喚住了她。「卡納維……」
她轉頭看著他,「還有事?」
「下次見面時,我能叫你喬安嗎?」他問。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幽幽地道:「我想……我們不該有下一次的見面。」說罷,她開門定了出去。
「帕歐洛!」皮耶闖進了市長辦公室,「綠眼吉米在哪裡!?」
皮耶突然跑到市長辦公室來,對帕歐洛當然是一種困擾。不過幸好在他辦公室裡的人是波爾,而不是別人。
「皮耶,怎麼了?」帕歐洛問。
「把那傢伙交出來!」他咆哮著。
帕歐洛安撫著他,「你別激動,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那混蛋對喬開槍!」他說。
帕歐洛及波爾都相當震驚,「他對菲利尼先生開槍?」
「沒錯,」皮耶氣呼呼地,「他跑去殺卡納維的女兒,喬卻成了槍靶,現在正在手術當中。」
「什麼!!」帕歐洛跟波爾都難以置信。
「喬都是為了救她才……」皮耶氣到喃喃自語,然後又兇惡地質問:「你在哪裡找到他的?」
「我也不知道他住哪裡,當初是在威爾弟廣場附近,一家叫作『聖堂』的酒吧找到他的。」
「聖堂是嗎?」皮耶神情肅殺,「我一定會逮到他的。」說罷,他像一陣風似的又走了。
目送如煞星般的他離去後,帕歐洛神情轉而陰沉。
「你不是說不會殺害喬安嗎?」波爾有點氣憤。
「我沒說要殺她。」
「那為什麼綠眼吉米會……」
「他是個瘋子。」帕歐洛心生不安。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要不是喬利亞諾,菲利尼,喬安可能已經死了。」想起綠眼吉米居然跑去狙殺喬安,波爾就忍不住激動起來。
帕歐洛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該擔心的不是她,而是喬利亞諾,菲利尼。」
「咦?」擔心他?帕歐洛什麼時候擔心起他了?
「哼,」帕歐洛冷哼一記,「你沒聽皮耶?菲利尼說什麼嗎?他說菲利尼為了救喬安,卡納維而中彈。」
「那又怎樣?」波爾不解。
「這表示她在他心裡十分重要。」帕歐洛摩挲著下巴,一臉老謀深算,「我怕會有變數。」
「變數?」
「我擔心菲利尼為了她,可能會供出我們。」帕歐洛說。
波爾一怔,搖了搖頭,「這件事直接牽扯到他的叔叔、堂弟,他怎麼可能出賣他們?」波爾不同意他的猜測。
「他連命都可以給她,還有什麼做不到?」帕歐洛眉頭深鎮,「不妙,真的不妙。」
「帕歐洛先生,我覺得你太多慮了,他……」
「波爾,」帕歐洛打斷了他,「別低估了愛情的力量。」
「愛情?喬利亞諾?菲利尼?」波爾不相信那個行事冷靜理智又孤傲特立的男人,會因為愛情,違背他所堅信的一切。
帕歐洛瞥了他一眼,「你覺得不可能發生的,就越有可能發生。」
沉吟片刻,他眼底閃過一抹陰冷。「你繼續注意她,只要她一有動靜,你就要馬上處理。」
「處理?」波爾一震,因為他知道帕歐洛所謂的「處理」是什麼。
「我百分之百確定,卡納維會留下相關證據以揭發我們,卡納維的女兒現在沒發現,不表示她永遠都不會發現。」他冷冷地注視著波爾,聲線森寒得嚇人:「波爾,我可不想讓他們的愛情毀了我的世界。」
波爾知道帕歐洛的為人,他為了自己,絕對不會介意多死一個人。
但是他呢?要是喬安真的握有證據,並決定告發他們,他會怎麼做?他真的下得了乎嗎?
他不想「處理」喬安,因為不想,他知道自己更應該盡快發現所謂的證據--在喬安發現之前。
威爾弟廣場,聖堂酒吧。
皮耶帶著槍進到酒吧,昏暗的酒吧裡,坐滿了酒客及穿梭在其問的女侍。
他的視線來回梭巡著,但並沒有發現綠眼吉米的影蹤。
「我就在這裡堵你。」他抱著碰運氣的心態,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才一坐下,一名穿著黑衣的男子,從洗手間的入口處走了出來。
皮耶並不認識綠眼吉米,不過在他們列冊的殺手名單裡,有他的照片。
他緊盯著那名黑衣男人,想更確定他是否是綠眼吉米。
黑衣男人朝他這個方向走來,並與他四目相對了幾秒鐘。他發現黑衣男人有著一雙在昏暗燈光下,仍閃閃發光的綠眼睛。
就在黑衣男人走過他身邊之際,他霍地站起--
「綠眼吉米。」他叫。
黑衣男人停下腳步,回頭。
在他回頭的當下,皮耶拔出槍,恨恨地道:「死吧!」
砰地一聲,槍響了。
「啊--啊--」聽到槍響,酒吧裡的酒客及女侍們尖叫逃竄,有的急著往外街,有的趕緊蹲低。
皮耶與黑衣男人四目相望,然後黑衣男人露出了陰沉、沒有聲音的笑。
「你……」皮耶緩緩地、不確定低下頭去,卻發現自己的胸口淌出了鮮血。
槍自他手中掉落,他難以置信地瞪著自己染血的胸口。
「再見。」綠眼吉米掠過他身邊,冷眼睇了他一記,然後揚長而去。
梢晚,奉艾爾之命前去追回皮耶的摩摩,回到了醫院。
他敲門進入病房,而艾爾正跟喬利亞諾提起,皮耶說要去找綠眼吉米算帳的事情。
「摩摩,」見他進來,艾爾第一句就問:「皮耶那衝動的小子呢?」
摩摩面有難色,欲言又止。
「幹嘛?」艾爾站了起來,「沒追到他?」
「追……追到了。」
「那小子是不是不肯回來?」艾爾懊惱地問道。
摩摩搖頭,「不是……」
「摩摩?」喬利亞諾隱約感覺到出事了。
「艾爾先生,」摩摩望著艾爾,「我有事跟您商量……」
「咦?」艾爾一怔。
「摩摩。」喬利亞諾神情一沉,「就在這兒說,我要知道怎麼了。」
摩摩皺著眉頭,一臉歉疚地道:「皮耶他……」
此時,艾爾也感覺到不尋常,經驗告訴他--出事了,真的出事了!
「摩摩,皮耶他在哪裡!?」艾爾衝上前,一把抓住摩摩。
「他……」摩摩紅著眼眶,「他被綠眼吉米殺了。」
艾爾像是遭到電殛似的僵住,唇片抖動著,卻說不出話。
「我們趕到時,綠眼吉米已經走了,而皮耶他……他……」摩摩再也說不下去,低頭懊悔地道:「我再快一點就好了,我……」
「什麼?你說什麼!?皮耶不會死!」艾爾激動又震驚地抓住摩摩的衣領,「皮耶他……不……」
「艾爾先生……」摩摩滿懷歉疚,「對不起……」
「皮耶,我的兒……」艾爾悲痛地道:「綠眼吉米,我不會放過你!」
艾爾畢竟在黑幫打滾了幾十年,雖然喪子之痛重重的打擊著他,但他並沒有嚎啕大哭,怨天怪地。
「摩摩,」靠坐著的喬利亞諾聲線平靜而肅穆,「皮耶呢?」
「在地下一樓的停屍間。」摩摩說。
「是嗎?」他臉上沒有表情,覷不出他究竟在想著什麼。
突然,他拔掉了點滴。
「喬?」艾爾見狀,立刻趨前,「你這是做什麼?」
「我要下樓看他。」他說。
「菲利尼先生,」摩摩也趨前阻止,「你剛開完刀,還是別亂動得好,弟兄們會張羅的。」
他堅持,甚至是為他們的阻止而有點不悅,「我要見皮耶。」
他的堅定態度,讓艾爾的情緒更是激動,「喬……」
「艾爾叔叔,」他以他受傷的手緊緊地抓住艾爾,「我不會讓皮耶白白犧牲的。」說罷,他忍痛撐起身子。
「喬……」艾爾連忙扶住他,而摩摩也過來幫忙。
「扶我下去。」喬利亞諾以近乎命令的語氣說。
這回,艾爾跟摩摩沒阻止他,岡為他們知道以他的個性,就算爬,他都會爬下樓去。
看著躺在床上的皮耶,喬利亞諾紅了眼眶。這個衝動的堂弟不曉得給他闖了多少難以收拾的禍,但這次……他為他而死。
艾爾眼眶鼻子都紅了,卻沒讓眼淚掉下來。
他是老江湖,見多了這樣的生離死別,雖然失去唯一的兒子讓他傷痛不已,但他表現得相當冷靜且平靜。
「艾爾叔叔,」喬利亞諾凝望著膚色已經死白的皮耶,「對不起……」
「喬,」艾爾望著他,「這不關你的事。」
「皮耶他是為了……」
「不,喬……」艾爾打斷了他,「他是為了贖罪而去的。」
「艾爾叔叔……」
艾爾輕歎了一聲,沒有任何怨恨,「他給你惹了不少麻煩,而你也一直非常包容他,我一點都不怨他為你賣命。」
艾爾伸出手,輕撫著皮耶冰冷的臉頰,「這是他的宿命,是我們混黑道的宿命。幸運的能像你爸爸一樣病死在床上,再不然就是像皮耶這樣橫死街頭。」
喬利亞諾濃眉一糾,十分痛心。
「我不怪誰,我們父子倆在人間的緣分已經盡了……」說著,他彎腰在皮耶額頭上一吻,終於淌下了他身為父親的眼淚。
看見這一幕,大家都心情沉重,喬利亞諾更是。
不過他知道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因為接下來……他要大開殺戒了。
「摩摩,」他臉上的線條變得冷漠而陰鷥,「現在,我對綠眼吉米下追殺令。」
「是。」摩摩點頭。
「我要活的。」他的聲音冷得像冬天的寒雨,「打傷、打瘸都可以,就是留他一條命。」
「喬?」艾爾疑惑地望著他。
他拍拍艾爾的背,「艾爾叔叔,我會讓你親手為皮耶報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