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目前所在位置是在法院前,各位可以由鏡頭,看見卡納維檢察官正走出大門……」
在法院門口,媒體記者將通道擠得水洩不通,為的是採訪皮波?卡納維,有「鬼見愁」稱號的檢察官。
「卡納維將以教唆殺人及行賄罪起訴艾爾?菲利尼。艾爾?菲利尼是黑手黨帕勒摩菲利尼家族的成員,亦是目前領導人喬利亞諾?菲利尼的親叔叔。」
記者說著,連忙跟著其他媒體一擁而上,圍住剛步下台階的皮波?卡納維。
「卡納維檢察官,請問你對起訴艾爾?菲利尼有把握嗎?」
正氣凜然,神情嚴肅的卡納維點頭,「我們已掌握足夠證據,一定能將他定罪判刑。」
「艾爾是菲利尼家族的元老,是老菲利尼的親弟弟,在政商兩界都有相當的關係及人脈,檢方有信心判他入獄服刑?」
「大家等著瞧吧!」卡納維極有信心的一笑。
在警方的開路下,他大步地走下階梯,朝著自己的座車走去。
記者站在攝影機鏡頭前做結束——
「方纔卡納維檢察官非常有信心的說,絕對能將艾爾?菲利尼定罪,如果成功,這將是菲利尼家族第一次有人入獄服刑,也是司法得以伸……」
話未說完,突然傳來一聲爆炸聲響,驚嚇住所有的人。
大家往聲源望去,只見卡納維方才駛離的座車,已經陷入一片火海當中——
王室山,菲利尼宅邸。
這是一座有著廣大庭園的巴洛克式建築的豪宅,而住在這裡的是帕勒摩領袖喬利亞諾?菲利尼。
今年三十二歲的他,在前年因為老菲利尼心臟病去世,而接任領袖的位置。
身為帕勒摩區領袖的他,在接掌家族事業的同時,也積極開發他自己的事業。耶魯大學商學院畢業的他,如今身兼數職,不只是黑手黨的地區領袖,更是一家國際銀行的總裁及海運公司的老闆。
據保守估計,目前才三十出頭的他,光是檯面上的資產,已經有十數億美元之多。
平時菲利尼宅邸除了喬利亞諾及他的母親瑪麗亞外,還經常可以看見一些家族成員,而家族間歡樂溫馨的聚會也通常在這裡舉行。
但今天的氣氛,明顯的深沉、詭譎。已遭卡納維起訴的艾爾,帶著獨子皮耶,來到喬利亞諾的面前,神情凝重而不安。
「喬,」他身段極低地道,「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好嗎?」
身形偉岸,相貌俊挺的喬利亞諾身著一襲西裝,坐在沙發裡,神色慍怒地瞪視著站在艾爾身邊的堂弟皮耶,沉默了十幾秒。
「你知道規矩的,不是嗎?」他沉聲問道。
皮耶低著頭,「我只是想替爸爸出頭……」
「出頭?」他直視著皮耶,眼睛像要噴出火來,「出頭不代表你能炸死卡納維!」
皮耶不敢吭聲,只是低頭不語。
他當然知道自己錯了,也明白他的堂哥是個說一不二,公私分明的人。
「喬,」艾爾語帶哀求,「你放過皮耶一次吧。」
「叔叔,他明知每一宗謀殺案都需要地區領袖同意,他這是明知故犯。」喬利亞諾說。
艾爾皺著眉,神情凝重擔憂。「我瞭解,不過……」
「如果他不必為此事負責,以後我怎麼管理帕勒摩?」他反問艾爾。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但是……」艾爾苦苦哀求,「皮耶是我唯一的兒子,我不能眼睜睜看他死。」
看見艾爾那憂心害怕的模樣,喬利亞諾也覺不忍。但即使如此,也不表示皮耶就可以違反幫規。
「叔叔,賞罰分明。」臉一沉,他從懷中拔出了手槍,抵住皮耶的前額。
皮耶一震,驚恐地望著他。「喬?」
「喬,」艾爾趨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叔叔求你,放皮耶一條生路,他是我摯愛的兒子……」
「叔叔,卡納維是檢察官。」喬利亞諾神情凝沉,「殺了他,不只不合規矩,就連我兩年以來所辛苦改變的幫派形象也毀於一旦,你應該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艾爾愁容滿面,「喬,我只求你這件事,我保證皮耶以後不會再出錯了。」
喬利亞諾內心掙扎,一言不發。
其實就算艾爾叔叔不求他,他也不敢肯定自己就下得了手。除了衝動誤事,皮耶也沒多大缺點,而且他一直很尊敬他這個堂兄。但這次實在是……
猶豫、掙扎之後,喬利亞諾像是決定了什麼似的輕聲一歎——
規矩當然不容自己人破壞,但真要奪去叔叔唯一的兒子、他疼愛的堂弟,他卻也做不到。看來,這件事的後果只能由他一個人承擔了。
「到法蘭克福去躲一陣子吧。」他說。
「喬!」艾爾激動地抱住了他,「謝謝你、謝謝你。」
他任由艾爾又抱又拍撫的表示感激,神情卻是凝肅而深沉的。
這完全不合規矩,但親情的羈絆,卻教他不得不對理當死罪的皮耶網開一面。
他輕輕地撥開艾爾的手,兩隻眼睛直視著皮耶。
皮耶望著他,也是一臉的感激。「喬,謝謝你……」
他濃眉一擰,「你該謝謝你父親。」說罷,他出手給了皮耶一記重拳。
皮耶被打得踉蹌跌坐在地,嘴角還流著血。
「喬?」艾爾焦急地,看著他像是擔心他臨時反悔。
「叔叔,我說放他一馬,就絕不會動他一根頭髮。」他聲線冷然。
注視著跌坐在地的皮耶,他語氣平淡地道:「皮耶,今天你挨我一拳,明天我扛下你犯下的一切過錯。」
艾爾聞言,立刻扶起了皮耶。
皮耶抹去唇角的血,沒有一絲怨恨地道:「喬,抱歉……」
喬利亞諾轉身背著他們父子倆,沉默不語。
艾爾與皮耶相視一眼,很有默契地告辭離去。
喬利亞諾沒有回過頭,只是望著窗外。「還沒結束,一切正要開始……」他喃喃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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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威瑪烈墓園。
身著黑衣,戴著黑紗絲絨小帽的喬安邊拭淚,邊看著已經下葬的父親——皮波 卡納維。
前來弔唁的親戚朋友們都已經相繼離去,但她還捨不得離開她摯愛的父親。
母親早逝,她是父親一手帶大的。父親雖然公務繁忙,但從不錯過她的成長。他用他工作以外的所有時間愛她、關心她、引領她,可是現在……他走了。
「爸爸……」鼻子一酸,強忍住的淚水再度潰堤。
「喬安……」卡納維的同事,尼奇 波爾檢察官來到她身後。
喬安回頭,「波爾叔叔……」她傷心地喚著。
「別傷心了,人死不能復生。」波爾輕擁著她的肩,「你爸爸不會希望看見你如此傷心的。」
「波爾叔叔,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是爸爸遇到這種事?」
「是菲利尼家族干的。」波爾篤定地說:「雖然我們沒有抓到兇手,但一定是他們。」
喬安悲憤地道:「我不會放過他們的!」
「喬安,你別亂來。」波爾一臉憂心,「他們可是黑手黨。」
「他們殺了我爸爸!」她激動地吼道。
「你能做什麼呢?」波爾蹙眉一笑,「還是交給警方處理吧!」
她抹去眼淚,眼底透露出不易見的堅毅。「如果警方真能處理,我爸爸就不會死。」
「ㄜ……」波爾感到這一巴掌,像是打在他臉上似的尷尬。
「波爾叔叔,我爸爸在辦公室還有一些遺物,我什麼時候可以過去打包?」她問。
波爾一笑,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你隨時可以過來拿。」
「我們走吧。」他輕托著她的背。
「嗯。」她點頭,在離去前又一次回頭凝望。
爸爸,請在天上看顧我。她在心裡對父親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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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喬安來到父親的辦公室,卻發現父親的所有物品,已經都被裝箱整理過。
「喬安,你來了。」波爾從外面走了進來。
「波爾叔叔,是誰……」她正要問。
「喔,是我。」波爾打斷了她,「我想說先幫你整理好,你就不必麻煩了。」
知道是波爾幫她整理的,她也就沒多想什麼。
「謝謝你,波爾叔叔。」
「小事情。」他一笑,「來,我幫你把箱子搬出去吧。」
「嗯,謝謝。」她點頭致謝。
於是,在波爾的幫忙下,喬安把父親留在辦公室裡的東西,都搬上了她那輛中古的迷你奧斯汀。
離開後,她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先返回她的工作地點——報社。
在她的小小辦公室裡,她開始檢視父親的每一份文件及相關手稿,而她發現父親的遺物中,有許多關於菲利尼家族的調查報告。
「爸爸,你就是因為這個而喪命的嗎?」她眼底泛著淚光,神情卻顯得堅強而憤怒。
她決定要做一系列關於菲利尼家族的報導,她要讓菲利尼家族的一切惡行,在陽光底下現蹤。
「卡納維,你回來了?」報社老總敲敲她的門板,並探頭進來。
看見她桌上堆了幾個紙箱,老總微怔,然後有點沉重地道:「你把你父親的東西拿回來了?」
「是。」她說,「我打算寫一系列的報導。」
他一怔,「報導?」
「沒錯。」她神情篤定,「是關於菲利尼家族的。」
老總一震,「你有資料?」
「都在我父親的遺物當中,我會把它整理出來的。」說著,她試探著老總的意願,「可以嗎?」
「當然可以。」老總一笑,「這可能會使我們報社的發行量及閱讀率爆增幾倍喔!」
「你是答應囉?」
「沒錯。」老總給了她一記肯定的微笑,「放手去做吧!」
「謝謝。」得到老總的允許,喬安露出這陣子以來難得一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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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銀行,總裁辦公室。
將手上的報紙一丟,喬利亞諾露出了陰沉的表情。
最近報上一連報導著菲利尼家族的崛起及發展,還把他父親生前做過的一些事情,一條不漏地刊登在報上。
菲利尼家在他接手後,便極力將原有的黑幫事業轉型,成功地奠定今時今日的合法企業地位。
他以為能這樣子一路將菲利尼家的黑幫污名除去,但在皮耶暗殺了皮波?卡納維之後,他知道一切不會如他所想的那麼順利完美,果然……
寫這篇專欄的「卡納維」,是皮波?卡納維的家人嗎?
如果是的話,那人手上一定有不少菲利尼家族的資料,這會對他的事業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此時,他的秘書敲門,「菲利尼先生。」
「什麼事?」
秘書開門進來,有點惶恐地道:「皮耶 菲利尼先生來了……」
「什麼?」他一震。
他不是叫皮耶到法蘭克福去避風頭,為什麼這小子又跑回來了?
「喬……」當他還在忖著的同時,皮耶已經跑了進來,並關上了門。
「你在做什麼?」喬利亞諾懊惱地瞪著他。
皮耶抓抓頭,「我待不住嘛,那裡很無聊。」
「皮耶!」他憤怒地一喝,「你在給我找麻煩!」
知道自己不聽話的偷跑回來,一定會讓喬利亞諾震怒不已,於是他一臉討饒地道:「我保證不會鬧事的,你放心吧。」
「你的保證從沒讓我放心過。」喬狠狠地瞪著他。
皮耶走向他,「警方沒有任何證據,又沒有通緝我,我幹嘛要逃到法蘭克福去?」
他濃眉一糾,「你自己看看。」於是將報紙丟給了皮耶。
皮耶拿起報紙讀了一會兒,驚訝地道:「怎麼會這樣?」
「拜你所賜。」喬利亞諾懊惱地瞅著他。
「他們怎麼知道這麼多?」皮耶很疑惑。
「這個卡納維也許是皮波的家人,我想皮波生前一定對菲利尼家族做了足夠的調查及研究。」
「我去處理。」皮耶自動請纓。
喬利亞諾睇了他一眼,「你又想鬧事?」
皮耶十分尷尬,「我不會弄出人命的。」說著,他一臉誠懇地道:「喬,事情是我惹出來的,請你讓我幫忙,讓我有贖罪的機會。」
雖然他是真心想要彌補自己的過錯,不過喬利亞諾太瞭解這個堂弟的性格,他知道皮耶一衝動起來總會變成白癡。
「不必了。」他斷然地拒絕,「我不希望你插手。」
「喬?」
「不用說了。」他打斷了皮耶,「我說過一切都由我扛。」
「可是……」
「皮耶。」他直視著皮耶,輕歎一記。「你不想去法蘭克福,我答應你,不過你得低調一點,盡量別管組織的事情。」
「喬……」皮耶知道喬是真的愛他如手足,否則以喬的行事作風,他現在根本不可能還好好的站在這裡說話。
「皮耶,你要答應我,聽懂了沒?」他又一次叮嚀。
皮耶訥訥地點頭,「是……」
只是在他答應的同時,衝動的他已開始計畫著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