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嗣搭摟著她的肩,快速地鑽進庭院裡,沿著樹叢及山水造景,穿過長廊,避開了賓客走動的前庭及大廳,順利地進入宅院的左側。
被身高近一九○的他摟抱著,元那漲紅了臉,心跳加速。
長這麼大,她還沒讓誰這麼攬過她,除了她老爸。
她胸口奔竄著一種奇怪的感覺,激動又澎湃。
她覺得自己的心跳快要停止,呼吸也幾乎衰竭,她說不出那是什麼感覺,就像……快窒息了般。
他身上有股成熟的男性香水味,而且七年不見的他,似乎比以前更高、更強壯。
他的發育一直比別人好,國中時就已經長到一七○,再加上運動在行,鍛煉出比一般同齡男孩更強壯、更漂亮的肌肉線條。
從前她總覺得他只不過是一頭四肢發達的熊,但現在他的強壯挺拔,竟讓她心頭狂震。
「天啊!」她一定生病了,不然不會有這種不正常的感覺。
心裡一慌,她急著想推開他--
他停下腳步,低頭看著她。「你做什麼?」
迎上他炯亮的眸子,她心頭一震。
「你……」她羞紅了臉,卻強自鎮定,「你怎麼知道抄這種小路,可以避開有人走動的地方?這……這是我家耶。」
他挑挑眉,撇唇一笑。「我每年都會來幾次。」
「什……」
「二條叔叔生日時或是過年,我都得陪我父親來。」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該知道……」
「你想知道原因嗎?」他唇角一勾,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她一怔,一臉「我想知道」的表情。
「老實說,」他壓低聲音,神秘卻又沾沾自喜,「我每次都帶著女伴躲在沒人發現的地方,談情說愛。」
「什麼?!」她大叫。
他飛快地把她往下一拉,摀住了她的嘴。
「唔!唔!」她羞惱地瞪著他,氣憤地想扳開他的手。
「有人。」他悄聲地說。
不能說話,她以眼睛表達她的不滿及抗議。
他略鬆開手,「別叫。」
「你這個……」她不知道該怎麼罵他,氣呼呼地,「你怎麼可以在我家做這種事?」
「你怎麼這麼生氣?」他挑眉,一臉的不在乎。
「你!」
「你真好騙。」見她如此生氣,他撇唇一笑,一臉惡作劇成功般的得意。
「什……」
「我沒帶什麼女伴來,不過會知道這條小路,真的是因為我在躲人。」
「躲人?」
他點頭,「躲那些拚命想安排我相親的人,尤其是前田夫人。」
聽見他這樣的解釋,她梢梢釋懷。只是,她怎麼這樣生氣?
她覺得奇怪,但沒有時間多想。
他抓住她的手,「走,把身子壓低,我帶你回你的房間……」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事,一臉促狹地笑睇著她,「你不必把身子壓低,因為樹比你還高。」
居然拐著彎笑她矮?她好歹有一六○,雖然跟他比起來是差遠了,但……但不算矮吧?
「高了不起嗎?」她沒好氣地。
「是沒什麼了不起,但這上面的空氣,還真的是比較新鮮。」他玩笑地說,
她掙開了他的手,「說!你為什麼知道我房間在哪裡?」
「我進去過。」他說。
「什……」她震驚地瞪大眼睛。
「躲人時意外發現的,有幾次還在裡面休息。」他毫不掩飾自己的「犯行」。
「休息?」她不想去猜那是什麼意思,但意思似乎是……他睡過她的床。
「你躺我的床?」她咬牙切齒地。
他點頭,「你應該沒那麼小氣吧?」
「你……」她眼裡冒著火光,聲音因氣憤而顫抖著,「你混蛋!」說罷,她狠狠地推了他一把,然後轉身走開。
他跟了上去,「幹嘛?反正妳又不在家。」
他不知道她發什麼脾氣,他不過是進去躺一下,有那麼嚴重嗎?反正那幾年她根本都在國外。
「元那……」他跟到她房門外,「不用那麼生氣吧?」
她倏地轉身,惡狠狠地瞪著他。「你身上有細菌。」
他一怔,眉心一挑。「我身上有細菌?」
什麼態度?他可是很乾淨的人,男人要找像他這麼愛乾淨的可不多。
「我很愛乾淨的,是你的床我才躺。」他說。
聽見他這麼說,她不知怎地又紅了臉。是她的床他才躺?這表示……
「而且我從沒在你床上,做什麼不該做的事。」他又說。
不該做的事?他是指……
她的臉頰刷地一下漲紅,腦海裡出現了一個「限制級」的畫面。
抓下他的西裝外套,她用力地往他扔去。「噁心!」說罷,她衝進房間,迅速地關上了門。
法嗣皺皺眉,抖了抖西裝外套,「反應這麼激烈?都幾歲了,又不是天真無邪的少女……」
嘀咕的同時,裡面傳來她氣憤、激動、懊惱的尖叫聲--
「啊!啊!啊!」
他皺皺眉頭,然後他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沒變。
半個小時過後,把自己弄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漂漂亮亮的元那走了出來。
一出房門,她就發現法嗣坐在廊上。
聽到聲音,他轉過頭來,「你還真久……」睇見她,他心頭微微一震。
他不能說她沒變,因為七年不見的她,多了幾分女性特有的韻味。
她的韻味稱不上是成熟,雖然已經二十六七歲,但她身上還是有著一種少女般甜美羞澀的味道,很……很不一樣。
他必須說,她變得比以前更漂亮了。
他撇唇一笑,衷心地稱讚她,「幾年不見,你變漂亮了。」
聽他這麼說,她耳根一熱。
「不是說你以前不漂亮,而是現在更……」他一向很懂得怎麼讓一個女人心花怒放,但在她面前,他突然辭窮了。
他想,大概是因為他們從小就認識的關係吧。
「不要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不計較你躺我床的事。」為了掩飾自己的心慌意亂,她刻意板起臉孔。
「難道沒有補償的辦法?」他聳聳肩,「我請你吃飯?」
「不用。」她斷然地拒絕。
「那……」
「我明天就叫人把床扔了。」她說。
他一怔,站了起來。「你不是說真的吧?」真的有那麼嚴重?她有那麼討厭他?
她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我像在開玩笑嗎?」說罷,她轉身要走。
「妳去哪?」
「當然是回大廳。」她說。
「你要去自投羅網?」他拉住她。
她覺得被他抓住的地方不斷發熱,像是要燒起來似的。
心頭一悸,她抖開了他的手。「你說什麼?」
他挑挑眉,「我就不信沒有人纏著要幫你安排相親。」
經他提醒,她恍然想起自己是因為什麼原因而離開宴客大廳。
「你二十七了,一定有不少人急著想幫你找對象,對吧?」他說。
她不否認。
「你現在一定沒有男朋友。」他十分篤定。
不是現在沒有,是「一直」沒有。當然,她不可能讓他知道這個事實。
「女人一旦沒有愛情滋潤,脾氣就會暴躁些。」他睇著她笑,眼底有一絲促狹。
她知道他在取笑她,忍不住反唇相譏。「想必你的感情生活一定是非常豐富,才會這麼油嘴滑舌不正經吧?」
「比起你的陰陽怪氣,我倒寧可被說是不正經。」他說。
「你……」
「跟你熟才告訴你……」他一臉正經嚴肅,「女人如果陰陽不調、雨露不滋,很容易老的。」
他平時不是個會耍嘴皮的人,不管面對的是誰,他總是表現出他優雅成熟,理性穩重的一面,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會如此輕鬆自在,有話直說。
說真的,她離開七年,而他也足足有七年沒這麼放縱自在過。
她回來了,而他總算有一個可以放縱、放鬆、放肆的出口。
「你……」她氣炸了,但他渾然不知。
「元那,」他略彎下腰,趨近注視著她,「小心,你眼尾好像有點皺紋。」
她一驚,不知哪來的衝動,狠狠地踩了他一腳--
「討厭鬼!」她不爽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無端又事出突然地被踩了一腳,法嗣懊惱又痛斃了的瞪視著她的背影。
「二條元那,走著瞧。」
新橋,二條商事。
看著桌面上那本時尚雜誌封面的人物,元那氣呼呼地用手指頭狠狠地戳它兩下。
「可惡。」
那封面人物不是別人,正是有「商界克隆尼」之稱的法嗣。
「商界克隆尼?」她一臉不屑,「簡直是侮辱我的偶像!」
幾年不見,她發現他已是風雲人物,不只商業雜誌爭相報導,就連女性時尚雜誌也經常採訪他。
他已經遠遠地跑在她前面,而她必須使盡全力急起直追。
「說我有魚尾紋?可惡……」無意識地,她拿出方鏡,注視著鏡中的自己。
居然敢那麼「傷害」她?再說……她不自覺地將鏡子湊近。「我哪有魚尾紋啊?」她不滿地咕噥著。
突然,敲門聲驚醒了她--
「哪位?」她問。
「是我。」
她聽出那是她助理淺倉的聲音。「請進。」
淺倉是個二十四歲的大女生,也是她爸爸派任給她的助理。
「二條小姐,這是你要我印的資料。」淺倉開門進來,將一份資料放在她桌上。
她約略地翻了一下,「嗯,謝謝。」
「咦?」這時,淺倉發現她桌上的雜誌,「我曾經在公司見過他幾次耶,他本人真的很帥。」
看見淺倉一臉幸福的笑意,元那皺了皺眉頭。
「他穿著很有品味,而且看起來溫文儒雅,彬彬有禮,一點架子都沒有。」淺倉一點都沒發現她臉上的不悅,繼續喜孜孜地說道:「他常出席時尚派對,雜誌常常報導他耶。」
「看男人別只看外表。」她不以為然地回了淺倉一句。
淺倉一怔,「ㄟ?」
「有些男人表面是一套,私底下又是一套。」她挑挑眉,「別看他人模人樣,他差勁透了。」
「會嗎?」淺倉以懷疑的眼神看著她,「他不像那種人……」
「我比你瞭解他。」看見有人如此迷戀崇拜他,她不知怎地覺得光火,「我從小就認識他,他是個壞心眼的傢伙。」
「ㄟ?」淺倉眨眨眼睛,「真的?」
「當然,他每次都設計我。」他害她掉進池塘的事,至今還教她耿耿於懷。
「噢?那真是看不出來……」
「就是看不出來,才要你看仔細、看清楚。」說著,她驚覺到自己好像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她是什麼地位,什麼身份,怎好背著人家在這兒跟下屬嚼舌根?
她懊惱地皺皺眉,「沒事了,你先出去吧!」
「是。」淺倉一欠身,轉身就要走。
「淺倉小姐。」元那不知想起什麼地叫住她。
「還有事嗎?」淺倉轉過身。
「你知道時尚派對怎麼去嗎?」她問。
淺倉一怔,「二條小姐有興趣?」
她對派對是沒興趣,不過看他老在雜誌上出鋒頭,她當然也要不落人後。
以她的身家跟姿色,就不信比不過他。
「我剛回國,也該適時的露露臉。」她說。
「那倒是。」淺倉忖了一下,「這種事,我會替二條小姐你注意的,交給我吧。」
「嗯,那麻煩你了。」
「沒事的話,我出去做事了。」
「嗯。」她點頭。
出鋒頭嘛,誰不會?哼!她二條元那絕不會讓他齋川法嗣專美於前的。
銀座,亞米茄新品發表會。
這是元那第一次參加所謂的時尚派對,為了讓自己的「初登場」轟轟烈烈,一舉成名,她可是花了不少錢,做了不少準備。
她知道法嗣也是受邀的貴賓,而這次,她要搶走他的丰采,讓他知道這世界不是他一個人的。
進入會場,頂著二條商事女繼承人光環的她,很快地受到注意。儘管有名模及貴婦的雙面夾殺,她還是以出色的外貌及氣質,成了鎂光燈的焦點。
不過,畢竟是第一次,難免還是有點不太得心應手。
於是,與人應酬了一會兒後,個性低調的她選擇坐在角落休息喘口氣。
才剛坐下不久,現場就突然一陣騷動,直覺告訴她,應該是來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
她引領而望,發現那大人物不是別人,而是她的死對頭--齋川法嗣。
她發現他並不是單身赴宴,而是攜伴參加,
記者們一湧而上,不斷地獵取他及女伴的鏡頭,而與會的來賓及名模們,也不約而同地將視線轉移到他們身上。
可惡,他簡直是個派對動物……她懊惱地皺起眉頭,低頭生著悶氣。
突然,有人站在她面前,擋住了光線。
她拾起頭,發現是他,還有他的美麗女伴。
「真的是妳?」在派對上見到元那,法嗣真的大吃一驚。
她從來不是個喜歡熱鬧,喜歡曝光,喜歡「見人」的女孩。
元那很想給他臉色看,但覷見他身邊帶著女伴,她只好勉強擠出笑容。
為了形象,她必須忍耐。
「真巧。」她說。
「法嗣,這位小姐是……」陪同法嗣一起出席的財前一紗,以防備的、試探的、審視的眼光笑睇著元那。
「我來替你們介紹一下,」有「外人」在場,法嗣下意識地收斂起他不為人知的另一面,「這位是二條商事的千金二條元那小姐,而這位是知名女性製作人財前一紗小姐……」
「你好,二條小姐。」財前一紗是個見多世面,交際手腕極為高明的女性。
她伸出手,先行釋出善意。
元那起身,伸手與她輕握。「財前小姐,請多指教。」
「以前好像沒見過二條小姐。」財前一紗說。
「元那她一直在國外。」法嗣說。
「噢?」財前一紗輕佻挑眉,「你們好像很熟?」
「她還包著尿布的時候,我就認識她了。」他說。
財前一紗微怔,「你們是青梅竹馬?」
這會兒,不等他開口,元那就搶著否認:「不,我們並沒那麼熟。」
聽見她這麼說,法嗣露出了不解的神情。那表情似乎在說著「不熟?你鬼扯什麼」?
元那故意避開他的目光,看著財前一紗。「有你這麼出色的女朋友,他真是幸運,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財前一紗微蹙眉頭,「我們交往不到三個月……」
「是嗎?」元那微頓。不到三個月?看他們如膠似漆的模樣,根本不像剛開始。
「二條小姐一定不知道法嗣的『三月魔咒』吧?」財前一紗說。
她一怔,「三月魔咒?」
「跟法嗣交往的女性都不會超過三個月。」她挑挑眉,語帶抱怨,「我的日期也快近了……」
「一紗……」法嗣濃眉微叫,輕搭住她的肩,然後在她額前一吻,像是在安慰她似的。
看見這一幕,元那的心頭突然一緊,疼得她蹙起眉頭。
這是怎麼回事?看見他親密的擁吻他的女友,她居然覺得心痛?
怪了,怪了,她……她真的病了?!
有了他的溫柔輕吻,財前一紗露出了笑容。
「二條小姐,」她轉而看著元那,「我們一起到那邊吃點東西吧?」
「不……不了。」元那心頭直慌,「你們去吧,我……我吃飽了才來的。」
「這樣嗎?」財前一紗抿唇微笑,「那我們失陪了。」
說著,她勾著法嗣的手,「法嗣,我餓了……」
「唔。」法嗣輕點了頭,然後望著元那,「元那,你真的不一起來?」
「不,不必了。」她果決地拒絕。
「那好吧。」他撇唇一笑,旋身與財前一紗離開。
看著他們登對的背影,元那的心越來越沉。
好奇怪,這是什麼感覺?這不是生氣,不是懊惱,不是……天啊,這究竟是什麼?
她只覺得她不想看見這一幕,不想看見他身邊有個她,不想……
「不!」她不自覺地驚叫,然後又急忙掩住自己的嘴。
她的耳根發燙:心跳加速,血液沸騰……她在吃醋?
不,不,不!這不是真的!她怎麼可能吃醋?她討厭他,他……他是這世界上跟她最有深仇大恨的傢伙,他……
不會的,她不是在吃醋,她只是覺得被他佔了上風,她只是……
對,一定是這樣的,他身邊有個漂亮女友,而她身邊沒有帥哥相伴,所以她才覺得懊惱、覺得不爽、覺得矮他一截……
沒錯,她不是吃醋,更不需要吃醋。
她現在最需要的,是找個可以跟他匹敵的男伴,好好的、狠狠的把他比下去。
抓起皮包,她迅速地離開會場,連秀都沒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