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男總裁 第二章
    香保覺得自己根本是糊里糊塗地上了他的車,然後又糊里糊塗地跟他來到這家高級料亭的。

    她不該來,不該接受他如此昂貴的回禮,但……她已經來了。

    她樸實而便宜的打扮跟他格格不入,也跟這家位於銀座的料亭格格不入。

    打從他們一起出現在料亭門口,她就感覺到別人疑惑的、異樣的眼光。

    「會川先生……」料亭的櫃檯人員客氣而恭敬地上前迎接,「只有您跟這位小姐嗎?」

    「是的。」他點頭。

    「請您梢候,我馬上請人為您帶位。」櫃檯人員說完,立刻叫來服務人員為他們帶位。

    「會川先生,這邊請。」服務人員彎腰一欠,轉身走在前面。

    跟著服務人員,他們來到一處幽靜的庭院,並進入了一處廂房。

    「會川先生,您今天想吃什麼?」

    「讓大廚拿主意吧。」他說。

    「是的,請稍待。」服務人員退出廂房,拉上了障子。

    香保不笨,雖然她是第一次來到這樣高級的料亭,她也看得出他是進出料亭跟走自家廚房一般的人。

    服務人員對他十分客氣,而且那種客氣絕不僅僅因為他是客人,而是因為他是「特別的客人」。

    她拘謹地跪坐,兩手不安的在桌下擰著。

    在這種高級料亭吃一頓飯恐怕不便宜吧?她只不過送了他一些便宜的花,就換來一頓高級料理,這……這會不會有點不妥?

    「會川先生……」她訥訥地叫喚。

    他微怔,有點訝異地睇著她。

    她知道他這個表情是什麼意思。「應該沒錯吧?櫃檯人員是這麼叫你的……」

    他右側的唇角微微一勾,沒有說話。

    「你不該請我來這種高級料亭吃飯的……」她說。

    「妳不喜歡日本料理?」他眉梢微揚,「那麼我們可以現在就走……」

    「不是的,」她急忙解釋,「我對日本料理沒有意見,只是……我只不過是送了你一些花,實在不該接受你這麼昂貴的回禮。」

    知道她顧慮的是這個,他莞爾一笑。

    「妳不必那麼介意。」他直視著她,「這真的不算什麼。」

    「可是……」她低下頭,「這真的太……」

    「妳為什麼開花店?」他打斷了她,話鋒一轉。

    她抬起頭,有點怔愣地望著他。「咦?」

    「我說……妳為什麼想開花店?」他問。

    「ㄜ,我……我很喜歡花。」她說,「我從小就非常喜歡花,即使是一朵長在水溝旁、石縫裡的小野花,也能吸引我的注意力。」

    他微微叫起濃眉,「因為喜歡花,所以就開了花店?」

    她點頭,「花朵讓我的生命充滿喜悅,讓我的人生充滿希望,我希望它也能帶給別人同樣的喜悅及希望。」

    聽到她這番有點像是唱高調的話,他並不覺得刺耳或矯情。相反的,她真誠的表情及發亮的眸子,讓他完全的相信她所說的每字每句。

    這個女人就像是天使般,正向、陽光、善良、美好,且充滿了希望及喜樂。

    敬子也喜歡花,為什麼她卻走進了死胡同,踏上了不歸路。為什麼?

    想起敬子,他的心抽痛了一下--

    睇見他眼底一閃即逝的悲慟,她微怔。

    又是那種表情,那種眼神。在他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麼事?為什麼他的眼神那 憂鬱?

    一個人怎麼可能同時擁有那麼銳利,卻又黯然的眼睛?

    「會川先生,你知道我為什麼送你花嗎?」她睇著他問。

    他揚起眼簾,微蹙著濃眉。

    「因為我覺得你很憂鬱。」她直言,「你很不快樂,你的身上罩著厚厚沉沉的烏雲……」

    他濃眉一擰,神情一沉,不發一語。

    看見他那樣的表情,她一震,驚覺到自己似乎刺中了他的要害。

    她不該多事,不該多嘴。他會不會覺得她很自以為是呢?

    「對不起……」她囁囁地低下了頭,「我不是有意的……」

    這時,服務人員送來料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也暫時緩和了凝滯的氣氛。

    服務人員走後,香保怔望著桌上的頂級料理,卻一點都提不起食慾。

    「動筷吧。」他說。

    「我剛才……」她不安地睇著他,尷尬地解釋:「我不是故意的。」

    他注視著她,沒有說話,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他的沉默教她更覺羞愧,「不好意思,我實在太冒失、太自以為是了,我……」

    「妳並沒有說錯什麼。」他先動了筷,舉止優雅地,「我確實不快樂。」

    她微怔,驚疑地看著他。

    「妳是個觀察力敏銳的人……」他睇著她,「我並沒有生氣,妳也沒有冒犯我。」

    聽他這麼說,她稍稍放心了一些。

    「真的嗎?」

    「是是的。」他點頭,「不過……別再提我的事了。」說罷,他專心地享用桌上的美食

    別再提我的事。這句話聽起來像是他有很多的過去,而且不堪回首。

    她知道這不關她的事,但她忍不住猜測,甚至想知道他過去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她想她是沒什麼機會知道的,因為他們的身份懸殊得不會有任何交集,而她也不認為他們還會有接觸的機會……

    畢竟,他連她姓啥名啥都不曾問過。

    「老闆。」店門口響起了女子的聲音,打斷了香保的思緒。

    三天了,這三天來,她不斷地想起他的事情,甚至有時會因此而分心分神。

    她是怎麼了?幹嘛想一個跟她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呢?

    「妳好,需要什麼嗎?」她走了出來,笑容可掬地。

    門外站著一個身著套裝的女子,看來應該是附近的上班族。

    「我要粉紅玫瑰,妳幫我綁個花束……」女子說。

    「妳喜歡用什麼來搭配?」

    「妳拿主意吧。」

    「送人還是……」

    「送人。」女子說,「朋友生日。」

    「女孩子嗎?」

    「是的。」

    「我明白了。」她點頭,然後目光迅速地掃過店內的所有花材。

    不一會兒,她挑了幾種花材,開始綁起花束。

    十分鐘過後,她為客人綁了一把漂亮又典雅的玫瑰花束。「這樣行嗎?」

    女子細細地端詳著她綁的花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妳綁的花束很美。」她笑望著香保,「我想我的朋友一定會很喜歡。」

    「妳誇獎了……」

    「不,我想我老闆向我推薦妳,一定有他的理由。」她說。

    香保一怔。老闆?她的老闆向她推薦的?她老闆是……

    正想問,女子笑問:「多少錢?」

    「三干六百塊。」

    女子一笑,「這附近的花店,就屬妳的最便宜。」說著,她拿出了四張千元鈔。

    「謝謝。」她收下了鈔票,「我找錢給妳,請等一下。」她轉身回到店內。

    再出來時,她將四百元拿給了女子。

    女子收下四百元,點頭一笑。「再見。」

    「謝謝妳的惠顧。」她彎腰一欠,目送著客人離去。

    她的老闆是誰?曾經來跟她光顧過嗎?

    「會川先生。」

    「進來。」治敏專注地看著電腦上的各項數據,連抬眼都沒有。

    秘書河野走了進來,手裡拿了一份報告。

    「這是你要的資料。」

    「放著就行了。」他說。

    河野看著他,眼底有著崇拜。

    其實不只是她,公司上上下下,沒有一個女人不崇拜他、仰慕他。

    他集所有教人稱羨的優點於一身,完美得像是只有羅曼史小說裡才會出現的男主角般。

    「對了,」河野還捨不得離開,想多看他幾眼,「謝謝你跟我介紹那家花店……」

    提及花店,治敏終於將視線從電腦上移開--

    他看著她,「花店?」

    「是的,就是那家名叫『希望與微笑』的花店……」河野點頭一笑,「那個老闆綁的花束真的很漂亮,我的朋友非常喜歡。」

    他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喃喃地:「原來那家店叫『希望與微笑』……」

    「咦?」河野一怔,「會川先生不知道嗎?」

    「我沒注意。」他說。

    「喔。」河野還想多跟他說兩句,但是他的寡言及冷淡,讓她找不到話跟他說。

    他早已將視線重新移到電腦上,而她卻還在原處杵著。

    須臾,他拾眼看她。「還有事嗎?」

    迎上他的眼睛,河野只覺心裡小鹿亂撞,一陣心慌。

    他真的是個相當迷人的成熟男人,跟這種男人共事已需要夠強的心臟,更別說跟他談戀愛了……

    據說,他目前是單身,而這也是大家瘋狂迷戀他的原因。

    雖然身份有點懸殊,但近水樓台,多少還有點可能跟機會。

    「如果沒事,妳可以出去了。」他說。

    「是。」她點頭,慌張地轉身離開。

    他冷得像冰山,但一點都不損他迷人,神秘又性感的氣息。

    關上門前,她忍不住又多看了他一眼。

    九點從公司離開後,治敏便驅車返家。

    返家途中,他經過她的花店,不自覺地減慢車速。

    看見她花店的招牌,他微微一怔。

    希望與微笑?這倒是相當符合她給人的感覺。

    原來他連她的店名是什麼都不知道、原來他在不知不覺中錯過了許多生活週遭的事情、原來他活得如此封閉又盲目……

    呵,他甚至連她叫什 名字都不曾問過,

    毫不自覺地,他踩了煞車--

    停在路邊,他看著還亮晃晃的花店。

    這幾天,他不知道是怎麼了,總是不經意地就想起了她。而每當想起她,他黑暗的生命就會乍現一線光亮,雖然微弱,卻感到溫暖。

    他對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不知道那是什麼,也不確定自己該不該有那樣的感覺。

    他不想再對一段感情負責、不想再愛人,也不想再被愛,所以這麼久以來,他根本不曾試著接近別人或被別人接近。

    但他莫名的想接近她,而且那種渴望隨著那自我的矛盾、掙扎及討伐而越來越強烈。

    他的生命死氣沉沉,而靠近她時,他感覺自己還活著……

    會川治敏,你在做什麼?他心裡響起了一個聲音,你憑什麼要溫暖?你憑什麼想感覺活著?你害死了你的妻子,你是這世界上最沒有資格感受溫暖、感覺活著的人!

    忽地,他無由的發起抖來,他的額頭冒著冷汗,他的心臟急促的跳動,教他難以負荷……突然間,他無法呼吸,整個人就那 趴在方向盤上。

    他感覺到眼前有個深深的黑洞,而他不斷地被往幽黑的洞裡吸,雖然他想掙扎,卻怎麼也逃不開……

    「會川先生?」突然,一個溫柔的聲音將他拉了回來。

    他猛地睜開眼睛,看見車窗旁那張關懷的、溫柔的臉--

    「你怎麼了?」看見一輛賓士車停在店前的路邊,香保只覺得奇怪。

    再多看一眼,她發現這輛車十分眼熟。待她趨近一看,她確定自己的眼力無誤。

    這的確是他的車,而更教她吃驚的是,車上的他正神情痛苦、眉心沁汗。

    「你沒事吧?」她憂心地凝望著他,「你不舒服嗎?」

    他臉色慘白,像是身體極度的不適,也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

    但不管是什麼,她都可以確定他此刻的狀況很差。

    看見她的臉、聽見她的聲音、迎上她的眸子,治敏感覺自己稍稍得到救贖。

    他發抖的身子穩定下來,身體的溫度也慢慢上升,不再像方纔那麼難受。

    他可以百分之百的確定,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的出現、她的靠近。

    但就因為深深的確定,那磨人的罪惡感又一次侵襲了他。

    「我沒事……」他必須立刻離開,他不該渴望這樣的救贖及溫暖,他不配。

    忖著,他伸手想發動引擎--

    「不。」香保將手探進車窗內,及時地阻止了他。

    他一震,而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舉動,但她知道,她不能讓這樣的他開車離開。

    他看來糟透了,像是隨時會從這世界上消失般。

    目光一交集,她感覺到胸口的沸騰,一沸騰,她毫不猶豫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要走。」她衝口而出。

    他眉心一擰,驚疑地望著她。

    她像是驚覺到自己的話有點奇怪,連忙補充著:「我是說……你先別走。」

    他不解地看著她,眼神像在問著為什麼。

    「你的樣子看來糟透了……」她咬咬唇,神情有點怯懦,但手卻緊緊地抓著他的手腕。

    他濃眉一叫,眼睛定定地注視著她。

    迎上他熾熱卻又冷酷的眸子,她心頭一悸。

    「我說真的,你……你看起來很不舒服……」她知道自己又多事了,但她實在無法置之不理。

    從她第一次看見這個男人開始,她就常常覺得他是個活在黑暗中的男人,孤獨又悲傷。

    她無法無視於他的孤獨悲傷,她對他有一種強烈的使命感,總覺得她有義務拉他走出那埋天蓋地的黑暗。

    有這種想法及感覺的自己,真的非常奇怪。但如果拉他一把,就能幫助他走出黑暗及低潮,就算奇怪又如何?

    這麼一想,她覺得自己變得比較勇敢、比較篤定……

    「你先到我店裡坐一下,休息一下,好嗎?」她說。

    「不……」她的關懷及溫柔讓他更加痛苦,更加想逃。

    「會川先生,」她固執地拉住他,「這樣開車太危險了,我不能讓你這樣離開。」

    她有張溫柔的臉,但溫柔的她,此時卻有著令他驚訝的強勢。

    「拜託你,」她直視著他的眼睛,像要看穿他內心所有的傷,「先坐一會兒。」

    在事業上,她相信他是個強人:但在感情上,她感覺到他的脆弱。

    他需要幫助,但他關起了門窗,謝絕一切。

    「別逞強。」她深深凝視著他,眼底除了篤定外,還有懇求。

    看著她,他開始動搖。自從遇到她之後,他常覺得自己是走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隧道裡的旅人,而她是遙遠隧道口的一道光線。

    他渴望奔向那光明,卻又害怕光明會為他的生命帶來一場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理應跟死去的妻子一起活在沒有溫度、沒有生命的黑暗裡,但潛意識裡,他竟期待著某種救贖的力量。

    他從不承認,也不相信自己有著那樣的渴望,直到這個女人的出現。

    她的出現是那 的荒唐又不可思議,他從沒想過,一個僅相識數日,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竟能顛覆他的世界。

    「會川先生……」她溫柔的聲音又一次喚回了他。

    他回過神來,迎上她澄澈又濕潤的黑眸。

    「如果你不下車,我們今晚得在這兒耗上了。」她說。

    他微怔,蹙眉苦笑。「妳在威脅我?」

    「不,」她注視著他的眼睛,「我是在求你。」

    她的語氣溫和,但眼神卻是強硬、固執、堅持且倔強的。

    他相信她會說到做到,當然,他大可以不必理會她語帶威脅的懇求,但當他迎上她清澈的眸子,他發現自己拒絕不了她。

    這兩年來,他拒絕過太多太多的女人,拒絕對他來說是件極其簡單,猶如呼吸般的事情,可他竟無法對她說不。

    「妳真的會說到做到,對吧?」他有點無奈地道。

    「沒錯。」她硬著頭皮回答。

    老實說,她覺得這樣的自己有點厚臉皮,甚至她根本不相信自己會做出這種事、說出這種話。

    她心裡在猶豫,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該這麼做,但她不能讓他發現她的不確定,因為只要她一縮,他可能就會開著車離開。

    「看來妳不是在開玩笑……」他說著,打開了車門。

    拔下鑰匙,他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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