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之神終於眷顧她了,在這麼多年以後。
打包了行李,香堤搭上飛機,飛往她嚮往中的國度。
雖然不是跟團,但她卻一點都不擔心,因為她的英文程度不錯,語言溝通上絕不成問題。
她先飛到羅馬,然後再從羅馬飛到「文藝復興之心」——佛羅倫斯。
步出機場,已經是午後的四點半。
拉著行李,背著背包,她站在機場外,準備搭計程車到奇安提的馬切羅旅館。
突然,兩名穿著休閒、十分帥氣的意大利男子走近了她——
「一個人旅行嗎?」其中一人用不太流利的英語問她。
「是的。」她回答,並順便向他們打聽馬切羅旅館的事。「請問你們知道馬切羅旅館怎麼走嗎?」
「馬切羅?」兩人互覷一眼,然後以意語交談著。
香堤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從他們的表情來看,他們似乎在討論著。
她拿出旅館的免費食宿券及地圖,「就是這個地方……」
兩人看看她手中的食宿券及地圖後,又以意語交談著。
她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不解地看著他們。
忽地,其中一人主動地伸出手,直伸向她的背包——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男子已經抓著她的背包往路邊的一輛小貨車走。
「ㄟ?」她一怔,驚疑地望著他們。
他們是打算帶她去馬切羅旅館嗎?還是……他們是馬切羅旅館派來接客人的?
「喂!」不知何時,一名高大的男子從她身後超越了她,然後大步地走向那兩名男子及貨車。
「把東西還她。」男子聲線低沉,以意語對著兩名男子說。
「你是誰?」兩名男子一改方纔的和善,露出了兇惡不悅的表情。
「我是她的朋友。」他說。
兩名男人狐疑地看著他,「你在唬我們?」
「我知道你們是誰的人……」他銳利的目光一凝,「要不要我現在就打一通電話給『無賴皮耶』?」
聽見自己的老大「無賴皮耶」的名號從他口中吐出,兩人一驚。再迎上他駭人的眼神,他們低聲咒罵一記。
「哼,還你。」雖然極度的不爽,但他們終究鬆開背包,悻悻地丟給了他。
雨人迅速地跳上小貨車,急駛離開,而這一切全落在香堤眼底。
那高大男子背對著她,她只可以看見他黑棕色的頭髮、高大的身材、寬寬的肩,還有兩條修長的腿……
他是誰?他跟那兩個人說了什麼?聽他們對話的語氣,他們鐵定談得不太愉快。
「ㄜ……」她正準備發問時,他忽地轉過了身。
香堤不自覺地倒抽了一口氣,屏氣凝神地看著他。
他有張性感、粗獷、非常男性化的臉,當然,他的身材骨架也是充滿雄性魅力的。
他身上穿著一件簡單的T恤,底下是一條磨到泛白的牛仔褲,而腳下踩著的是一雙夾腳拖鞋。
他的衣著十分隨性、簡單,甚至可說是普通,但他渾身上下卻散發著一種尊貴而冷漠、危險又迷人的氣息。
「天啊……」他活脫脫就是時裝雜誌裡跳出來的超級男模。
「拿去。」他英語流利,雖帶著一點歐洲腔調,發音卻相當標準。
「ㄟ?」她微怔。
「你不該將背包隨便交給陌生人。」他神情嚴肅,語帶責備。
她感覺到他的冷酷及嚴厲,頓時皺起了眉。「我並沒有交給他們。」
「你的背包長腳了嗎?」他問。
「咦?」她一時不解。
「除非你的背包有腳,否則它是不會自己落到陌生人手裡的。」他說。
「這……」
「他們是在機場附近出沒的小混混,專門打劫你這種落單女性。」
「什麼?」她陡地一震,「你說他們是……」
老天,這麼說……她剛剛差點就被洗劫?
「不要太相信意大利男人的笑容,有時他們其實在打你的主意。」說著,他將背包交到她手中,「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像你這樣的年輕女孩,自以為英語流利,就拿著本旅遊指南,興高采烈的跑到意大利自助旅行,結果卻落得悲慘的下場。」
她聽得出來他在數訓她,但……他憑什麼?
她並沒有隨便相信誰,只是剛才的那兩個人不斷以意語交談,她根本不知道他們是混混。
「我沒有隨便相信他們,只是……」
「只是什麼?」他打斷了她,不改嚴厲語氣,「是不是一定要等到出事了,你們這些笨女孩才知道事情沒有你們想像中那麼美好?」
「你!」香堤懊惱地瞪著他。
雖然他剛才幫了她一個大忙,但那不表示他可以把她當小孩子一樣訓斥。
更何況她才不是什麼涉世未深,輕易就相信別人,跟著人家走的笨蛋呢!
「我不笨,而且我也不是那種以為意大利男人都很熱情熱心,就隨隨便便跟人家走的人!」她氣憤地反駁著。
他挑挑眉,唇角一勾,「是嗎?」
「廢話。」她哼地一聲,「謝謝你剛才幫了我,再見。」說完,她轉身就走。
「慢著。」突然,他叫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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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著行李、背著包包,輕鬆的打扮,一出機場就東張西望……史恩·裴瑞可一眼就看出她是個單獨旅行的女子。
現在的女孩子真是大膽,一個人單槍匹馬地闖蕩天涯,好像什麼事都難不倒她們似的。
世界各國的每一個角落都有這樣的單身旅者,而單身女子在旅程中遭遇不測或意外的事件也頻傳,他真不知道她們為什麼有這樣的勇氣。
剛才其實他並不太想插手的,但不知為何卻還是介入了。
無賴皮耶是這一帶的地頭蛇,手底下有不少替他賣命的小混混,他們幹的不是什麼了不起的黑幫勾當,金錢來源靠的就是欺騙或打劫觀光客。
他不想插手不是對無賴皮耶有所顧忌,畢竟他有個出身西西里黑幫的好兄弟——安東·魯凱斯,之所以不想介入是因為……沒必要。
他跟她非親非故,為什麼要幫她出頭?但儘管這麼想,他卻還是出手了,為什麼?
他不瞭解,也不想浪費心思。
這個女孩清純而美麗,有著彎彎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小巧直挺的鼻子、如果凍般嬌嫩的唇……她像個擺在玻璃櫃裡的洋娃娃。而且……他猜想她百分之九十是日本人。
之所以這麼篤定,是因為他母親就是日本人,而安東及他弟弟尼爾的妻子也都是日本女子,且是一對姊妹花。
「廢話。」她輕哼一聲,不馴地扭頭要走。
「慢著。」他叫住了她,而這又是他另一個「不解」。
她停住,然後轉頭,「還有什麼指教嗎?」她的語氣裡有著濃濃的不滿。
「你去哪裡?」他問。
正所謂「人不親土親」,也許是因為他跟她有部分的血緣相同,他忍不住多關心她一些。
看她那麼容易被騙,等一下不知道又會被拐到哪裡去,算了,他就多幫她一點,免得她一出事,就成了日意外交事件。
「關你什麼事?」她有點不禮貌,但那也是因為他剛才先對她不禮貌。
「找到住的地方了嗎?」他睇著她。
「當然。」她才不是毫無計畫、毫無目標就跑來意大利呢。
「什麼地方?」他問。
「ㄟ?」
「我問你什麼地方?」他濃眉一叫,略顯不耐。
「馬切羅旅館。」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告訴他,但她就是那麼自然而然地說出了口。
「馬切羅旅館?」他眉心一攏,「你……什麼時候訂的?」
「我……我抽到機票跟免費食宿券。」香堤覺得他的表情有點怪,就像在說根本沒有馬切羅旅館或是馬切羅旅館怎麼了似的。
突然,她感到一陣不安——
「馬切羅旅館怎……怎麼了嗎?」她試探地問。
「沒怎樣,只是……」他挑挑眉,閒閒地說:「燒了。」
她愣了一下,一時反應不過來。「什……燒……燒了?」
「對。」他輕點那有著一道性感凹窩的下巴,「兩天前、火場還沒清理完畢呢。」
香堤感覺到五雷轟頂,難以置信。燒了?這麼一來,她好不容易抽中的免費食宿券,不是根本派不上用場?
天啊,這不是真的,幸運之神不該這麼對她……
「看來你的免費食宿券沒用了。」史恩說。
「廢話!」她激動地,「我……我當然知道……」眉頭一蹙,她哭喪著臉,「怎麼這麼倒楣……」
看她一臉焦急,不知所措,史恩微微蹙起眉頭。
才剛下飛機就遇到這種事,她的心情有多複雜是可想而知。
「有預備方案嗎?」他問。
她一怔,「什麼?」預備方案?那是什麼東西?
見她一臉茫然,他不覺叫起濃眉,「你大老遠飛來,不會就只有一個計畫吧?」
「我……」廢話,誰料得到一出門就會發生這樣的事?
「看來你是真的沒有計畫……」他挑眉一笑。
「我有計畫啊,我……我打算……」老天,馬切羅旅館燒了已完全打亂她所有的計畫。
他實在沒必要幫她,但看在她是日本人及好人做到底的份上,他決定對她伸出援手——
「就快吃飯了。」他說。
「ㄟ?」她疑惑地望著他,不曉得他沒頭沒腦地在說什麼。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投宿吧。」
「咦?」她一怔,然後用一種狐疑的眼神看著他。
他要帶她去一個地方投宿?她能相信他嗎?
看見她一臉懷疑,他眉心一擰。「你那是什麼表情?不相信我嗎?」
她剛才那麼容易就相信了那兩個傢伙,卻懷疑起替她解圍的他?
「是你說不要被意大利男人的笑容騙了。」她說。
「沒錯,」他眉梢一挑,「但你什麼時候看見我對你笑了?」
她微愣,認真地想了一下。那倒是,他對她的態度十分嚴厲,甚至可說是不客氣的。
騙子總是和氣又有禮的。
如果他要騙她,應該會像剛才那兩個男人一樣對她露出燦爛的笑,而不是擺一張老K臉……
「不想夜宿街頭就跟我來吧。」他瞥了她一眼,然後手指著停在對街的一輛黑色卡車,「我的車在那兒。」
說著,他逕自往前走去。
見狀,香堤連忙拖著行李,抓著背包,迅速地跟上去。
她想不到自己竟然這麼大膽,敢跟一個陌生人走。但不知為何,她的腳動了,她的心被一種無形卻有力的力量牽引著……
不自覺地,她就這麼跟在他身後。
他把她的行李丟到後車斗,然後跳上了車並發動引擎。
香堤抓著背包爬上了他這輛有點大、有點高的貨車,才剛坐好,他就已經踩了油門。
半小時後,車子行經一處燒得烏漆抹黑的建築物前。
他放慢行車速度,淡淡地說:「到了。」
她一愣,「什……」她瞪大眼睛,「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地方?」
「不,這裡是馬切羅旅館。」他說,「我只是讓你看看它是真的燒了。」說罷,他繼續踩油門往前駛去。
他發現她這個人還真是有點脫線,不只頭腦簡單,四肢還不發達。
要不是遇到他,她不知道會怎麼樣?忖著,他轉頭睇了她一記。
「還說不會隨便跟陌生人走……」他喃喃地,然後挑眉一歎。
「咦?」聽見他喃喃自語,香堤以為他在跟她說話,「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他斜瞥她一眼,語氣促狹,「不知道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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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兩旁種著絲柏的婉蜒道路,約莫一個小時後,車子來到一處四周都是葡萄園的莊園。
大石塊砌成的牆環繞著這個偌大的莊園,從外面難以窺見莊園內的一舉一動。
「到了。」他邊說著,邊將車開進了車道,並停在一處古老的噴泉旁。
「哇……」香堤還沒下車,就已經被這莊園美景迷住。
這比她原本要投宿的馬切羅旅館好得太多了,不過……住在這裡鐵定不便宜吧?
「下車吧。」他下了車,並把她的行李從後車斗上拿了下來。
她下了車,環顧著四周。
「史恩……」這時,一名穿著長圍裙、頭髮短而俐落,鼻樑上還架著一副細細的黑框眼鏡的老媽媽走了過來。
「露琪。」史恩指著香堤,以意語說:「她要住在這裡。」
「咦?」露琪一愣,「她是你的……」
「不是女朋友。」
露琪一笑,「我正在想,如果你有可以帶回家的女朋友,你爸爸媽媽一定很高興。」
「她是個旅行者,本來要住在馬切羅,可是馬切羅……你知道的。」他聳聳肩,「我怕她一個人發生事情,所以帶她回來。」
「噢,你的心真好。」露琪一臉感動。
他皺皺眉,「希望我沒做錯。」
「孩子,做好事是不會錯的,而且……」露琪笑睇了因為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而一臉茫然的香堤一眼,「她是個漂亮的孩子。」
史恩瞥了香堤一記,「這倒不假。」
是的,她是個漂亮的女孩子,她的美會教人心思浮動的那種……
忖著,他的胸口突然一悸。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露琪笑望著香堤。
香堤露出疑惑的表情,儘管她感覺得出這個老媽媽對她是和善且歡迎的。
「露琪問你叫什麼。」史恩說。
「噢,」她恍然地,「請你告訴她,我叫香堤,矢島香堤。」
聞言,他挑挑眉,「你果然是日本人。」
「咦?」她微怔。果然?什麼意思?
「露琪,」他轉而望著露琪,「她叫香堤。」
「香堤?」露琪以日文發音念著她的名字,為怕自己記不得,又多念了幾次。
「她是日本人,跟媽媽一樣。」史恩以義語對露琪說著。
「噢……」露琪笑了,「她跟夫人一樣,都是美人。」
「幫我把閣樓的客房整理一下,我先帶她到處看看。」他說。
「好的。」露琪點頭,然後伸手抓著香堤的行李,「孩子,把東西都給我吧。」
香堤不解地望著一旁的史恩,「ㄜ……」
「露琪幫你把行李先拿到房間,我帶你到處看看。」他說。
「喔。」香堤瞭然,將行李跟背包都交給露琪,然後以她僅知道的幾句意語之一的「謝謝」向露琪道謝。
聽她以意語道謝,露琪笑了。
「走吧。」史恩看著她,「跟我來。」說著,他逕自走開。
香堤飛快地向露琪彎腰一欠,然後尾隨在史恩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