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川少爺……」女孩趨前,一把勾住了知恭的手臂,她是今天晚上跟他相親的柴田美羽。知恭就是在等著到化妝室補妝的她,才會在大廳裡見到正準備離開的夜羽。
她大方且大膽地勾著他的手,即使他們今晚才第一次見面。「沒讓你等太久吧?」她用甜得膩死人的聲音撒嬌著,完全忽視夜羽的存在。
而此時,她的出現讓夜羽又一次感受到從雲端上跌落的感覺。
原來他今天不是來巡視飯店,而是來約會。她心裡有種受騙的感覺,因為這個前一秒才表現出誠心誠意想跟她交往的男人,根本是個想腳踏兩條船的傢伙。
突然,她覺得他不再完美無缺。
對感情有著相當潔癖的她,實在無法容忍他這樣的行為。也就因為驚覺他並不是她以為的零缺點男人,她不再顫抖,不再退縮。
她目光一凝,神情跟著冷漠,「熊川先生,看來你今天晚上很忙。」
迎上她冷漠的眼神,他知道她似乎對他有所誤會。
但嚴格說來,她也不算誤會他,因為他確實是真的在相親.只不過這一次,他對他的相親對像實在毫無興趣。
「她是誰?」柴田美羽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見夜羽穿著正式套裝,她有點好奇。
「你好。」夜羽展現出她的風度,「我是帝國飯店業務部主任柴田夜羽。」
她此時的心情實在是糟透了,如果可以,她想一句話都不說就轉身離開。但她不想被看笑話,不想被他發現她在乎、她生氣、她……她在吃醋。
「柴田夜羽?就是名字只和我相差一個字的那個人嗎?」
「那個人?」
聽見她這麼說,夜羽已經不難猜到眼前這時髦漂亮,帶著嬌貴之氣的女孩,就是真正的柴田商事幹金。看來,他最終還是跟這位干金小姐相了親。
所以說,他剛才對她說的那番話,根本是……屁!
她看不起這種滿嘴好聽話,做的卻又是另一回事的男人,縱使他的條件再優,她也不屑。
彎腰一欠,她冷冷地說:「不打擾你們了,失陪。」說罷,她轉身走開。
看見她那雙像在冒火似的眼睛,知恭心頭一震。
她在生氣,而且是非常生氣。為什麼?因為柴田美羽的出現嗎?這麼說她是在……吃醋?
這麼一想,原本還為事情變成這樣而感到懊惱的他,突然覺得心情愉悅。
因為他發現了一件事,也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對他有意。
她拒絕他,不赴約,不是因為她不喜歡他,而是他AGM集團總裁的身份讓她感到猶豫及卻步。
拿掉AGM集團總裁的頭銜,他相信她不會拒絕他交往 的要求,更不會如此近乎冷淡的對待他。他不是沒有機會,只是需要時間。
「熊川少爺,」柴田美羽嬌嗔著:「你可以送我回家嗎?」
「很抱歉,我還有事。」他不加思索地拒絕了她,「我替你叫計程車吧。」說罷,他輕輕的拿開她緊抓著自己的手,大步走向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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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飯店,業務部。
接近下班時間,辦公室裡的工作氣氛有些輕鬆,許多人開始整理桌面,準備下班,但身為主管,又是工作狂的夜羽,卻還埋頭看著桌上的資料。
「主任,主任……」財前樁神情緊張又微帶著興奮地來到夜羽桌旁,「有人找你。」
她微怔,「誰?」
「他帥呆了,又高又英俊,而且聲音好好聽……」財前樁沒給她一個名字,卻像看見什麼天王巨星般急著描述。
「誰?」夜羽眉心一沉。
「他說他是熊……」
「什麼?」未等財前樁將全名說出,夜羽已經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見她如此激烈的反應,財前樁一怔。
「我……」驚覺到自己的反應太大,她一臉尷尬,卻又力持鎮定,「說我不在。」
「可是他……」財前樁皺皺眉頭,一臉為難,「他就在門口。」
「啥?」她一震,立刻往辦公室門口望去。這一看,她差點兒沒昏倒。
是的,他已經來了,而且也已經看見從座位上站起來的她。此刻,他正對著她笑,她哪裡都躲不了。
他是個發光體,有他在的地方就能吸引眾人的目光.而她發現,辦公室裡的人都看著捧著一束白玫瑰的他。
她木木地杵在位置上,震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但下一分鐘,她胸口竄起一把火。她氣他出現在這裡,氣他表明要找她,氣他手裡還捧著一束該死的玫瑰花。
她不想讓大家知道她的私事,她不想同事將她的事情當茶餘飯後的話題,然而他今天的出現,卻已經注定她接下來將永無寧日。
就在她準備離開座位,趨前質問他為何如此做的同時,她看見霧木先她一步走向他——
「熊川先生,你怎麼來了?」霧木在飯店業也混了十幾年,對堂堂AGM集團的總裁不會不認識。
知恭撇唇一笑,「你是……」
「我是帝國飯店業務部部長,敝姓霧木。」霧木像是逮到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般,迅速地遞上名片。
知恭禮貌性地收下,然後一笑。
「不知道熊川先生光臨本飯店是為了……」
「我找人。」他說。
霧木一怔,「找人?」「是的。」他輕點下巴,「我找柴田夜羽小姐。」
聽見他要找的竟是自己唯一的勁敵,霧木陡地一震。「柴……柴田?」
AGM集團的總裁為什麼親自來拜訪夜羽?難道說他要挖角?忖著,霧木心裡有點妒嫉惱恨……
「不知道熊川先生找她有什麼事?」霧木試探地問。
此時,知恭笑意一斂,目光一凝,冷冷地反問他一句,「霧木先生,你是她爸爸嗎?」
這句話顯然是「干你屁事」的另一種說法,霧木不會聽不出來。
他尷尬地皺皺眉頭,「請您等等,」說罷,他轉身走了回來,然後恨恨一地瞥了夜羽一記。
雖然不清楚霧木到底跟知恭說了什麼,但看見霧木那充滿恨意的眼神,夜羽心裡微微一撼。她疑惑地看看他,而他也正直視著她。
同事們竊竊私語,似乎都在討論著,她覺得自己像關在籠子裡的珍禽異獸般,大家都瞪著她看。
她越想越覺生氣,轉身離開位置,大步地朝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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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指教?」她在他面前站定,語氣冷淡而不客氣。
他知道她在生氣,氣他昨晚跟柴田美羽相親,氣他出現在這裡。
他唇角微微一揚,將花束遞給她。
她冷漠地看了花束一眼,沒伸手接下。
「送你的。」他說。
「為什麼?」
「需要理由嗎?」
「我不隨便接受別人的禮物。」她直視著他,「尤其是那種莫名其妙的人送的東西。」
聽見她以這樣的語氣及用辭應付他,他並沒有失去耐心,反倒有種不知名的愉快。她表現得越是激烈,就表示她對他越是在乎。而這同時也表示,他並不是一廂情願。
「你在生我的氣嗎?」他撇唇笑問。
她瞪大了眼睛,羞惱地說:「我何必?」
「我昨晚確實是在相親。」他說。
「是嗎?」她冷然一笑,「希望這次婚友社沒再弄錯人。」
「不,這次才真的是錯了。」
她微怔,不解地望著他。
「她並不是我理想中的對象。」他說。
「你開什麼玩笑?」她蹙眉一笑,「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應該就是柴田商事的千金吧。」
他點頭,沒有否認。
「她才是你原來的相親對象,也是足以匹配你的對象。」
「你認為以我現在的身價及地位,還需要一個豪門千金來襯托我嗎?」
「我不想回答你的問題,因為與我無關。」她冷冷地、慍惱地瞪著他,「請你不要來打擾我的工作。」
「打擾?」他一笑,「我可是挑在下班時間。」
「我的工作時間跟你以為的不一樣。」她說。
「你要加班?」他像是感覺不到她的冷淡般,依舊面帶微笑,「我可以等你。」
她眉心一擰,「請你不要那麼做。」
「我想正式的追求你。」他說。
迎上他篤定的、銳利的、深沉的、炙熱的目光,她心頭一悸。
追求她?他一邊跟富家千金相親,一邊對她展開追求?他想怎樣?
「對不起,我討厭不專情的人。」
「是嗎?」他深深凝睇著她,溫柔一笑:「那麼我不是你討厭的那種人,因為我還挺專情的。」
專情?在親眼看見他在相親的同時,又對另一個女人展開追求後,鬼才相信他專情。
「不管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都不在乎也不想知道。」她雙手環抱胸前,冷冷的睇著他。
「你平時都是這麼拒絕人的嗎?」他凝視著她,「用這種防備的、嚴厲的、張牙舞爪的方式……」
「不,只對你。」她衝口而出。但話一出口,她後悔了。
什麼只有他嘛!這樣聽起來像是他比較特別,而她也獨獨在意他似的。
他勾唇一笑,意有所指地說:「看來我還有機會。」
她羞惱地瞪著他,「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
「你對我有所誤解。」他打斷了她,神情嚴肅,「我不是那種隨便說說,不負責任的人。」
看見他那嚴肅而認真的表情,還有那雙澄澈的眸子,她一怔。
他看來是那麼的誠摯、那麼的真心、那麼的讓人難以拒絕,但昨晚親眼看見的,卻又讓她感到懊惱氣憤。她無法忘記柴田美羽一出現就親密勾著他的手的畫面,她無法不介意他跟柴田美羽相親的事實。
如果他真的有心追求她,又怎麼會接受再一次的相親?他根本是在騎驢找馬。再說,就算他對她是認真的又怎樣?她能接受他嗎9他們天差地別,是兩個不同世界裡的人,怎麼可能會有結果?
雖然麻雀變鳳凰是她非常喜歡的一部電影,但她還沒夢幻到以為自己會有同樣的際遇。
「請你回去吧,我不招呼你了。」說罷,她扭頭就要走。
「慢著。」他輕拉住她的手,然後在她再次轉身面對他時鬆開。
她微微漲紅著臉,不知是氣是羞地瞪著他。
「至少把花收下吧。」他說。
她眉心一擰,猶豫了一下。伸出手,她接過他手中的花束,漠然道;「這樣行了吧?」
「謝謝。」他依舊非常有風度的露出微笑。
看他不管她如何冷言相向都不動怒、不氣餒,她還真的有點心軟。但她知道她不能他機會,更不能給自己機會。轉過身子,她大步走回辦公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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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電梯前,知恭正等著下樓的電梯,突然,身後有人叫喚了他。
「熊川先生……」
他轉身,發現叫住他的,是剛才那討人厭的業務部部長霧木。
基於禮貌,也因為這裡是別人家的地盤,縱使他不喜歡眼前的這個人,卻還是頗有風度地點頭。「有事嗎?」
霧木挨上來,一臉諂媚地說:「熊川先生,可以聊兩句嗎?」
「嗯。」他沒有拒絕。
未遭拒絕,霧木一臉高興,「謝謝。」說著,他看看四周,像是他即將說的事情,不能讓其他人聽到似的。
「熊川先生今天是為公事而來嗎?」
知恭眉頭微微一糾,「是什麼讓你這麼以為?」
「柴田她是個厲害角色。」霧木說,「她入行不到十年,已經是佼佼者,之前陸續有其他飯店前來挖角。」
聽霧木這麼說,知恭相信她確實足個工作能力很強,也極受肯定的人。
不過要挖角應該不必他親自出馬吧?
他不知道霧木為何認為他來挖角,又為何跟他談這件事。眉心一蹙,他禮貌性的一笑,卻未搭腔。
「天才書法家橘千賀將在東京辦個展的事,熊川先生應該略有所聞吧?」。
「唔。」管理多家飯店的他雖然不必為這種事費心,但底下的人還是會呈報上來。
「這次有多家飯店有意承辦他的個展,其中以青山的AGM佛倫戴爾跟我們帝國飯店最有希望接下這件Case
「是嗎?」他撇唇一笑,「那麼我們可是競爭對手。」
「橘千賀的Case由柴田負責,她非常積極。」
「積極是好事,」他說,「每個公司都需要這種人。」
霧木撇唇一笑,冷冷地、夾槍帶刺地道:「就怕是太積極了……」
聽出他話中有話,知恭神情一凝。
「橘千賀目前下榻在青山的AGM佛倫戴爾,不知熊川先生知不知道?」
聞言,知恭微頓。橘千賀住在佛倫戴爾?這麼說,夜羽昨天說去拜訪的客戶,指的就是橘千賀?
「實不相瞞,」霧木挑眉一笑,「我認為這次佛倫戴爾輸定了。」知恭眉心一攏,神情凝肅。
「柴田想要的Case,很少有拿不到的。」霧木壓低聲音,
「尤其橘千賀可是個年輕力壯,精力充沛的二十五歲小伙子……」 說著,他又是—記怪笑。
知恭很快地就明白他那記怪笑代表什麼,他在暗示一件事,i那就是……
柴田夜羽的好成績,是靠與客戶發生肉體關係得來的。
他胸口一緊,但同時也對眼前的霧木感到嫌惡及痛恨。
他痛恨霧木背著同僚說長道短,尤其對方還是個未婚的女性,他痛恨霧木告訴他這件事情,讓他的心情變得沉重。
他不想相信這種惡毒的指控,卻莫名的將它往心裡頭擱。
「霧木先生,你想指控她什麼呢?」他臉一沉,目光轉而陰驚。
對於始終維持良好風度及教養,耐心聽著自己說話的知恭,突然臉色一沉且目露凶光,霧木陡地一震。
「……我只是……」迎上他銳利而深沉的目光,霧木支吾了,「我只是想提醒熊川先生你……千萬不要被她……。」
「如果她如你的指控所說,是個靠出賣自己以達成目的人,那麼在她背後說她閒話的你,出高尚不了多少。」知恭不客氣的說。
霧木一震,有幾分羞惱。「我……」
「我不知道你告訴我這些事情的目的為何,但不管是什麼,老實說,」知恭目光上凝,冷冷地直視著他,「我看不起你樣的人。」
「……」面對他毫不留情的批判,霧木臉上無光,一陣青一陣白的。
知恭不發一語,轉身走進電梯,眼神冰冷地睇著電梯外的霧木。
然後,他關上了電梯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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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打從心裡不相信那個一知道他是AGM集團總裁,就遠遠躲開他的女人,會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他還是在意霧木所說的那番話。
他氣惱這樣的自己,他是個從不聽信讒言的人,怎麼在意霧木那種惡毒的指控嗎?
也許這是因為她不是別人,而是一個讓他每多看一眼就越放不下的女人。
她那驚人的業績,真的是靠陪睡做出來的嗎?
老天,他實在無法治 接受這樣的事情情,他無法想像似她那般心高氣傲的新女性,會願意用那樣的下下策達到她的目的。他不信,除非他親自證實。
忖著,他將方向盤連打了幾個彎,朝青山的AGM佛倫戴爾而去。
不多久,他來到佛倫戴爾,並進入飯店大廳。
他走向櫃檯,而櫃檯人員遠遠的看見神情陰沉的他,就立刻立正站好,一臉小心。
「熊川先生。」四名櫃檯人員同時彎腰一欠。
他廢話不多說地,「把昨天的訪客名單給我。」
「是。」櫃檯人員雖然覺得突然要看訪客名單的他非常奇怪,卻不敢多問多說什麼。一名女性櫃檯人員立刻將訪客登記簿拿了出來,並翻到昨天的那一頁。
他接過登記簿,在上面尋找著一個熟悉的名字。不一會兒,他看見柴田夜羽幾個字,而拜訪的確實是住在頂級客房的橘千賀。
「橘千賀住在我們飯店裡?」他問。
「是的。」櫃檯人員點頭。「他一個人?」
「是的。」縱然覺得貴為總裁的他,問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實在有點詭異,幾個人卻不敢露出好奇的、疑惑的表情。
「訪客多嗎?」
「不多,目前只有兩名訪客,其中一名是帝國飯店的業務部主任柴田小姐。」
知恭沉默了幾秒鐘,神情顯得嚴肅而深沉。
須臾,他將登記簿交還給櫃檯,「這位柴田小姐再來的話,立刻通知我,我要知道她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走。」
聽見他這樣的命令,幾個人互相交換了眼色,恭謹地道:
「是的。」
知恭不是第一次來佛倫戴爾,平時就算他是來視察,臉上也總是掛著溫和的笑,所以大家對於他,也就沒有那種面對大人物時的敬畏及小心。
但今天,大家都感覺到他不似平常。今晚的他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陰駑駭人的氣息,令人不寒而慄。
交代完事情,知恭一語不發的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