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天堯許久不曾讓那些他所不能掌控且厭惡的情緒控制他。
無論是過去或現在,他在人們眼中永遠都是脾氣陰晴不定的野獸,當他心情好時,身邊的人擔心他肚子裡裝著什麼詭計和壞水;當他心情不好時,以他為中心,方圓百裡內的生物都會寧願立刻消失在世界上。
憤怒雖然讓他失控,隨著年齡增長卻變成他刻意而毫不節制的發洩方式,而這種情緒在他的字典裡並不在令人厭惡的那一欄。
所謂令人厭惡且不能為他所控制的,對衛天堯而言,就是會讓他變得軟弱,仿佛渴望得到某種東西卻無法得到的那種情緒。
許久不曾有過了,他想要什麼一向不擇手段,而他聰明的腦袋則令他幾乎可以想要什麼就得到什麼。
只除了一樣,在他成年以後就不再妄想去爭取。
離開溪邊後他異常的暴躁與憤怒,像一頭被無形的對手激怒,且欲望無從發洩的野獸,他的坐騎「帝斯」感受到主人的懊惱,以一種玩命的姿態飛躍過半個紅獅山莊而回到大宅。
衛天堯一離開馬背,整座大宅立刻掀起了九級地震與十級風暴,他的怒罵像地獄之王的詛咒,而紅獅山莊的大宅仿佛就坐落在即將爆發的火山口。
他從來不讓身邊的人好過,就像他認為也沒人想要他好過一樣。
當晚的夢境將他的怒火帶到另一個臨界點,夢境裡他追著一個女人,熟悉的情景讓他心驚肉跳,甚至連悲慟絕望的感情也仿佛再次經歷,只是女人的相貌不再是記憶裡的那個,而是溪邊那因為他的靠近而顫抖的美麗小東西。
夢境不斷扭曲,他夢見他們激烈的肉體交纏,他瘋狂地膜拜她的嫵媚,也瘋狂地占有她,在交合的剎那,身下的妖嬈卻化為荊棘,將他捆綁纏繞,尖刺刺入他的肉裡,仿佛有生命的荊棘渴飲他的血液,並開出一朵朵紅艷似血的玫瑰。然後他在痛苦掙扎中,看到所有人站在荊棘之外對著他嘲諷的大笑,人群中還包括那個溪邊的小妖精……
夢醒後,他異常地安靜,汗水使他的衣服和頭發黏在皮膚上,夜正濃,大宅靜得像座巨大的墳,而正對著他的四柱大床的落地窗窗簾沒拉上,黑夜把一切都吞噬,只留下彎勾般白色的缺口,將微弱的幽光灑進屋內。
那個夢讓他驚恐地意識到白天時他不願承認的,他竟然可笑的想從一個初見面的、完全陌生的女人身上索取一樣東西。
他的呼吸開始變得沉重,雙拳握緊,肌肉賁張,夢裡他胸口經歷的疼痛又尖銳地向他襲來。
他的心像一塊荒蕪的大地,從誕生那一刻起就干涸焦灼,龜裂與風化曾經令他疼痛,令他一再渴求那個他從來就未曾得到過的東西。
而他所渴求的對象所給予的,成就了今日殘暴的他。
他渴望什麼?
衛天堯的胸口急劇起伏,雙眼在黑暗中像等著撕咬不知名敵人的野獸。
不,他什麼都不想要,如果說他真的曾想過要從那陌生的女孩身上得到什麼,那必定是「性」,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了。
他決心得到那個美麗的小妖精,他向來都會得到他想要的,只除了某樣東西……
但無所謂,因為「那樣東西」他根本不想要!
*** 雲台書屋獨家制作 *** bbscn ***
啊……
她的心怦怦地狂跳,她的血液在沸騰,她的靈魂在唱歌!
絲綢一般柔滑的咖啡色,是甜美而迷人的巧克力……
還有蜂蜜!他漂亮而黝黑的皮膚在陽光下像蜂蜜的顏色。
然後他對她微笑……噢!這個微笑多麼迷人!比湯姆克魯斯還迷人,比神話裡的阿波羅還魅力四射,他像西部牛仔一樣瀟灑地朝她走來,然後像電影「亂世佳人」裡白瑞德抱起郝思嘉那般地,讓她仰頭面向他的逼近,背景是熊熊烈火,他那性感銷魂的唇緩緩地貼向她的……
砰!重物落地的撞擊聲之後,是女人淒慘的哀號。
「Shit!」她敢說她的後腦一定腫了個包,沒有腦震蕩真是奇跡。
成斕坐起身,以一種非常粗魯且難看的姿勢,兩只腳還掛在床上,屁股卻跌坐在地板上,而且因為她的頭先垂到床鋪外,所以很不幸的在滾下床時,是她本來就少根螺絲釘的腦袋瓜率先著地。
眼眶含淚,認命地起床,窗外天已大亮,她無奈地感歎春夢了無痕。
「唉!」
用過早餐後,坐在一堆干草堆上,成斕今天早上以來數不清第幾次歎氣了,從口袋裡拿出昨天衛天堯止她鼻血的手帕,她已經把它洗干淨並晾干。
心不在焉的用手指撫過那黑色絲綢,她的心思又飄得老遠。
她可以拿去還給他,成斕為這個能再見到他的好藉口開心地笑了起來,接著轉念一想,又決定也許自己留做紀念也不賴……呵呵地傻笑半天,突然回過神來,成斕簡直如遭雷擊。
拿著手帖癡癡地睹物思人,不是古裝劇裡那些撿到千金小姐或花魁手絹的窮書生做的事嗎?她這是在干嘛?
思春……
鐵半仙的兩字真言猶似在眼前。
成斕跳下干草堆,來回踱步。
思春就思春,這也沒什麼大不了,問題是,她對別人根本不曾有過這樣的反應。
或者對人類而言,這種化學反應只會存在某些特定對象之間?成斕想起以前看過類似的說法,那些務實主義者用這類冰冷的科學字眼所試圖解剖與分析的,是一個被詩人、被浪漫主義者所推崇的羅曼蒂克名詞——
一見鍾情。
這四個字讓成斕的腳步更急躁了。
她交過一打以上的男朋友,交往的原因很簡單,她就像女王閱兵一樣,從一卡車又一卡車的追求者中挑一個她覺得還不賴的。
世間多少男女不都是如此?只需要有一點好感,加上兩人都有意經營,愛情自然會萌芽。可是她從沒經歷過像這樣的……成斕深吸口氣,想讓自己平靜下來,但一想起衛天堯,他的身影立刻占滿她整個思緒,心跳加快了。
真是一見鍾情?也許是另一種更危險的,稱之為「迷戀」的情愫?她向來不喜歡逃避問題,要厘清她對衛天堯的感覺為何,恐怕也只有一個辦法。
須臾,換上騎馬裝的成斕騎著小紅馬離開馬廄。
這座牧場曾經是紅獅山莊的一部分,加上前任山莊主人與成斕的陳叔叔交情匪淺,所以沒有任何圍牆,只有一些低矮的籬笆,有些地方甚至連籬笆也沒有。
成斕遠遠地看見紅獅山莊那棟帕拉底歐式建築的大宅時拉住韁繩,因為這裡的溪上架了座小橋,小紅馬一見到橋就有些焦躁不安,她只得跳下馬背耐心安撫,好不容易過了橋,還沒走進樹林,小紅馬嘶鳴一聲,掉頭要跑,她只有幾秒鍾的時間決定她該被拖著跑或被丟下?
她當然只能選下場比較不慘的那一個,然後無言的看著她的坐騎瘋狂逃命的身影與它揚起的漫天塵土。
「搞什麼啊!」樹林裡有黑山老妖不成,跑得像在飛一樣!
馬蹄聲遠去,四周靜下來之後,成斕隱約聽到不太妙的嗡嗡聲,她僵直著背,機械式地轉頭看向三點鍾方向。
藏在樹叢間看不清楚,不過襯著藍天為背景便能看到那小小的,像蒼蠅一樣亂飛的黑點——遠看像蒼蠅,但發出那麼大的嗡嗡聲當然不可能是蒼蠅!成斕開始咒罵那只丟下主人落跑的畜生,拔腿往回跑。
紅獅山莊果然欠缺整頓,竟然會有那麼大的蜂窩!她知道牧場每年在整頓野外就花了許多人力和金錢,所以她才能安心的到處探險。
直到離蜂窩有段距離了,成斕才放慢腳步,她覺得出師不利是個壞預兆,走路的樣子垂頭喪氣,直到她聽見馬蹄聲接近。
哼哼!算那畜生有點良心,還知道要回來找主人。
成斕接著辨認出馬蹄聲的方向,覺得不對,她轉向小紅馬落鮑的反方向,便見到黑色駿馬和它背上的高大身影。
她在那一瞬間覺得自己又變得癡傻了,矜持、自制、道德、邏輯……去他的這些無聊又虛偽的理智,她的心跳再次像奔騰的馬蹄一樣狂野。
那帝王般唯我獨尊的架式,還有他全身上下那股黑暗的魅力與神秘,讓她想到希臘神話裡的地獄之王,她不知道他們原來有著相同的感受與吸引力,只覺得自己一定不會是春之神,因為她不只不會反抗黑帝斯的綁架——如果他真的是黑帝斯——她大概還會整個人「巴」上去,波瑟芬妮至少還會反抗。
一人一馬及時在她身前數步之外停住,衛天堯騎術絕佳,因此才能如此准確地掌握距離與速度,沒讓他的坐騎把她踩扁。
他本來只是騎馬散心,這是他閒暇時常做的活動,他偶爾在馬背上思考一些事情,雖然不想承認,但今天占據他腦海的幾乎都是這個連在夢裡也不放過他的小妖精。
顯然,幸運之神站在他這一邊,這惹人憐愛的小家伙自動送上門來了。衛天堯黑眸裡浮現一抹讓人不寒而栗的冷笑,如果成斕夠機警也夠冷靜,她應該拔腿就跑。
只不過機警與冷靜顯然都被此刻的成斕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嗨!又見面了。」成斕只能很蹩腳地這麼打招呼,因為要克制自己不要顯得太心花怒放實在很困難。
「日安,玫瑰小姐。」相比之下,衛天堯一派的氣定神閒又十足十的彬彬有禮,他掩飾了內心的激情與欲望,就像獅子撲殺獵物前總是一派慵懶。
「你看起來像遇到了麻煩。」他看到她身上穿著騎馬裝,卻不見她的坐騎,而她微喘的模樣和略顯凌亂的頭發讓他猜想她可能遇到了某種困難。
即使她的模樣有些狼狽,但絲毫無損她的魅力,衛天堯握著韁繩的手緊了緊,感覺到身體對這小家伙的渴望更加強烈了。
成斕本來就泛紅的臉頰因為困窘變得更紅了。
「我的馬跑了。」
衛天堯沒有好奇她的馬為什麼跑掉,這對他而言一點也不重要,他反倒感謝那匹馬給他制造了好機會。
「如果不嫌棄,請讓我陪你把你的馬找回來?」他把手伸向她,雖然有禮的詢問,提出的卻是充滿挑逗的建議。
他是……是在邀她跟他共騎一匹馬嗎?哇噢!成斕又想捧著臉頰尖叫了,心跳像脫韁的野馬,一方面告訴自己要害羞矜持,一方面卻又雀躍地期待不已,完完全全忽略了對兩個根本不算認識的男女而言,這種邀請已經太過親密了。
衛天堯顯然不懂她的心思,「如果你介意昨天的事,那麼我向你道歉。」又一次,他簡直虛偽的連自己都不認得,心裡一個他不願理會的聲音卻是害怕她的拒絕。
成斕連忙搖頭,「不,我沒有生氣昨天的事。」事實上她興奮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會生氣?「謝謝你願意陪我找我的馬。」她把手伸向他,慶幸沒有顫抖得太明顯。
衛天堯似乎有些訝異她會接受他的邀請與幫助,但也只讓訝異停留半秒,在成斕小手碰到他手掌的那一剎那,他彎下身,一手改抱她的腰,一手扶住她腋下,毫不費力地將她整個人帶上馬背。
側坐在他懷裡,成斕又感受到昨天在溪邊那種電力與熱流亂竄的強烈吸引力,她的手顫抖地扶住他的腰,與他如此的靠近,讓她每一根神經都變得特別敏感,連他的氣息都帶給她強烈的悸動。
本來以為自己會整個人撲倒在衛天堯身上,不過真的這麼貼近時,她那百年難得一見的羞怯竟然跑出來作怪,連一點點的肌膚相貼,或是感受到兩人夏衣單薄的阻隔都讓她覺得自己全身又燙又紅,像是剛從沸水裡撈起來的紅蛋。
「你的馬往哪個方向跑?」他的聲音自她頂上傳來,低沉的,有種醉人的溫柔。
她指了指方向,「不過它跑走有段時間了。」跑的好!跑的妙!她決定收回罵它沒良心的話,回牧場後多喂它幾根它愛吃的紅蘿卜。
衛天堯一手環住她的腰,讓黑色駿馬以散步般的速度前進,「別擔心,我不會讓帝斯跑太快使你跌下去。」
其實找不找那匹馬他根本不在乎,找馬只不過是藉口,跑掉的馬多半會循原路回家,他只是迫切地想和這個有本事讓他失控的小妖精獨處。
衛天堯向來不主動追求過女人,唯一一次經驗只換來他更乖戾的性格,從此他只和那種明著就是要他的錢的女人交往——或者該說是交媾,因為除了性之外沒有任何交流。而那種一開始就擺明了要他的錢的女人其實都相當好打發,只要她們不會妄想從他身上得到金錢與性之外的任何事物,他很願意滿足她們。
他決定在得到這小妖精之前,得先扭轉自己輕易為她失控的劣勢,她對他的影響力令他懊惱與警戒,他相信今天他就能證明昨天的反常只不過是個意外。
「你是陳的什麼人?或是喬總管的親戚?」他問。
帝斯優閒地在小徑上漫步,衛天堯圈住成斕的手臂雖然未使兩人緊緊相貼,卻也不讓她有空間與他保持距離,她的右臂與他的胸腹僅間隔不到一公分,有時幾乎貼在一起,大腿在馬行進時與他的腿相互廝磨,他的手只需再施加一點力道讓她更貼近他—,她就能察覺到他悄悄升起的欲望。
獵物就在掌中,但他顯得氣定神閒,與衣褲掩蓋下的本性全然相反。
「紅葉牧場的主人是我叔叔。」成斕沒有詳細解釋母親和陳叔叔的關系,原因之一是太過復雜,說了外人也未必理解。
但衛天堯不是個會在達到目的前輕易放手的男人,他又漫不經心地問了幾個有關她背景的問題,像在談論天氣,在得到答案並深入到一定程度後便不再追問,只靠旁敲側擊來組織全貌,這樣的技巧向來都能讓他成功地得到想要的答案。
成斕的回答越來越簡短。
當然不是她對衛天堯終於有了戒心,而是因為她的注意力很難不被橫在她眼前握著韁繩的結實手臂吸引,他的襯衫袖口卷到手肘下方,露出刀刻一般的肌肉線條和黝黑的皮膚,手臂上覆著汗毛,她忍不住想像他身上的其他地方是否也是這樣,不過這回的想像是帶著純粹的好奇。
首先,雖然資質尚可,但身為美術系的學生,大一選擇組別前她還是經常對著石膏像練習素描,那些石膏像有著誇張的肌肉形狀,但終究是假的。
其次,生平頭一次她對一個男人產生強烈的興趣與好奇,以前她覺得男生發達的體毛是因為進化未完全,而今天她才知道對事物的觀感是可以因人而異的。
她發誓,她只是像一只好奇的貓,對從來沒仔細觀察過的事物感到前所未有的興趣,接著在她了解自己的舉動有多冒昧輕浮以前,她已經伸出一根手指,指腹輕輕在他手臂上刮了兩下……
「Rose?」衛天堯低沉的男性嗓音拉回她的神智,對她的小動作除了錯愕與不可思議外,黝黑的眸子裡閃過一抹復雜的情緒,宛如平靜無波的海面下正翻攪著洶湧的波流。
她這動作簡直就像不知死活的獵物伸出爪子搔著獵捕者的癢一樣。
成斕仿佛大夢初醒,手指僵在半空中,小臉在瞬間爆紅。
啊啊——她好想死啊!外星人快來綁架她,讓她瞬間消失在他面前吧。
「對……對不起!」她囁嚅著道歉,羞愧得不知如何是好,心裡拼命咒罵自己吃錯藥、神經短路。
衛天堯垂下頭,看見她緋紅一片的耳朵和頸項,還有她自責又僵硬的模樣,忍不住覺得好笑,心頭泛起的痙攣再次牽動下腹肌肉。
「你很容易臉紅,當心又像昨天一樣。」他打趣笑著,扶住她腰際的手往上托住她的下巴,令她抬起頭來。
提起昨天,成斕更想找地洞鑽了,加上他的動作讓她知道他以為自己又流鼻血了,連忙辯解道:「昨天是因為天氣太熱了。」
衛天堯的大掌握住她的下巴,令她微微仰起頭,手臂則成為她後腦的支撐,成斕不得不迎向他那雙深邃的眼,體內熱度再度上升,她懷疑她的臉燙到可以烤熟一顆蛋了。
「哦,這幾天天氣是滿熱的。」他像忍住笑意般道,策馬向小路邊的樹蔭下而去,讓帝斯沿著樹蔭前進。
其實這樣的舉動不算什麼,成斕卻忍不住覺得他好貼心,心裡又開始像飄在雲端那般,臉上幾乎要露出傻笑來了。
偏偏在這時,鐵半仙的兩字真言又潑冷水般地浮現。
成斕臉上的笑僵了半秒鍾,心想,也許小鐵還算客氣了,她這模樣根本是在發花癡嘛!
「我……我剛剛只是有點好奇。」她緊張地舔舔唇,替自己的花癡行為找藉口。
衛天堯低頭看他,臉上並沒有剛剛故作輕松的笑意,只是面無表情,眼裡卻是會令所有有警覺性的人心驚的深沉,扶住她下巴的手沒有移開的打算,只是不再令她仰著頭,拇指有意無意地在她光滑的頰上移動著。
好一會兒,他才又露出一個微笑,「好奇什麼?」
顯然只要靠近衛天堯,成斕的警覺性就等於零,此刻的她只顧著傷腦筋該怎麼為剛剛的「輕薄」找藉口。
只不過摸一下手臂咩,應該沒什麼大不了吧?
「就是……好奇啊……」好奇啥?老實說出來恐怕會讓衛天堯覺得她是個輕浮的女人,而她實在也想不出一個比較端莊的說詞。
噯,反正她本來就不端莊了,干嘛裝淑女啊?成斕把心一橫,厭煩再故作矜持,便道:「好奇男生的手毛長,肌肉也比較發達,不知道摸起來是怎樣的感覺。」她越說越小聲,決定坦白是一回事,把厚顏無恥的真心話大聲公布又是另一回事。
而且這麼說好像她這輩子都沒碰過男人一樣,不過也相差無幾,她父親在她有記憶以前就走了,而歷任男友還沒有一位有他這樣的身材,不只沒有,成斕這才發現過去她對歷任男友的身體完全興趣缺缺。
難道搞半天她喜歡的其實是猛男嗎?以前她明明很討厭的。
衛天堯挑眉,不知該說她是坦率或故作清純,他可不會相信現在的女孩,尤其是一個會輕易答應與陌生男子共騎的女孩會沒碰過男人。
不過這樣的懷疑並不會困擾他,他正希望她是一個玩得起的女人,如果她太清純,他就只能跟她保持距離,無論如何他都不想玩弄一個處女。
至此,衛天堯原本並不明顯的遲疑消失無蹤,不再猶豫自己對她的意圖是否會傷害她,她的種種反應讓他相信她對他是有一點好感的——雖然他自嘲地認為她的好感可能隨時會幻滅——這個時代和他生長的國家並不苛責女性婚前的性行為,彼此吸引的男女玩一場情欲游戲並不為過。
衛天堯眼底的笑顯得不懷好意,誘哄道:「你才碰了一下,怎麼知道有什麼感覺?」他語調溫柔,說著擺明了是在邀請的話語,「不用覺得不好意思,你不是男人,我也不是女人,你的好奇對我構不成騷擾,所以……」
成斕既尷尬又羞窘,心跳為他的話跳得更快。
他……他在暗示她,可以繼續上下其手嗎?
雖然她不是淑女,從昨天見到他後也滿心綺思遐想,但她還是會害羞的好嗎?她真的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想這麼發花癡啊,這樣的提議簡直是引人犯罪嘛!
衛天堯的笑意更明顯了,但成斕當然不可能看見,他又道:「這樣吧,昨天我冒犯了你,理應跟你陪罪,現在你想對我做什麼,我都不會反對。」
成斕杏眼圓睜,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對他做什麼,他都不會反對?她偷偷捏了自己一把,懷疑會聽到這種讓人想入非非的話,根本只是因為她正在作夢,作春夢!
還是,其實他的意思是很單純的,只是自己心術不正又滿腦花癡念頭才把它想歪了?
衛天堯斂著已經越來越掩飾不住邪惡的笑意。
他真高興這小妖精無意間為他即將展開的狩獵提供一個有趣的開始,不管她原意為何,他會讓她知道玩火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