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
梓島,全球最神通廣大的地下情報王國,與美國的情報人員向來是互相較勁與互相支援的對手。
與其說它是一座島,不如說它儼然已是一個海島王國,從來沒人說得出它隸屬於哪個國家,在島上居住的泰半是梓島的特務與情報人員,他們來自世界各地,有些曾是國家的特種部隊出身,也有些本身就是黑道分子,或與過去完全脫離,或是一家大小都在梓島上工作。
梓島有自己的法治和島規,有背景最黑暗、最複雜的人,也有單純平凡的老百姓。
在外人眼中,它是一個可愛又可恨的對手,與黑白兩道的關係始終就維持在微妙的平衡當中。各國領袖希望它是一個肯聽話而誠實的夥伴;各大集團首領希望它是一個得力的助手,而非出賣自己的對手。可是它扮演的角色總在善與惡、敵與友之間,撲朔難分。
梓島能夠給一個組織多大的好處,同樣的,在得罪它之後,必能給予更大程度的創傷。
眾所周知,梓島有兩位主事者,其中唐日的手腕比夏夜好太多了,各國政府對梓島心裡雖恨得牙癢癢的,但總不敢真的動梓島一分一毫,何況唐日總能適時地給予那些貪得無厭的高官政要們所希望得到的好處,所以梓島的特務能在國際刑警的眼皮子底下橫行。
而黑道對梓島檯面下的小動作卻從未間斷,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這都要怪夏夜太過霸道又蠻橫的脾氣,合他心意的,談判起來就豪氣千雲;不合他意的,情勢就算敵暗我明,他也要跟對方槓上。
但夏夜的作風卻改變了梓島過去在黑道眼中令人不恥的形象,有人敬他是條漢子,也有人讚揚這才是出來走江湖該有的爽快與豪情。
五年,也可以讓一朵含苞的玫瑰綻放得更嬌媚動人。
楚玉人拿下耳機,並關掉電腦視訊,忍不住伸了伸懶腰。
這些年來,她就和梓島上的其他孩子一樣,接受梓島專聘教師和夏夜為她請的私人家教指導,完成應當完成的學業。而以梓島和各國政府交好的關係,要想拿到某一個國家的正式文憑,只要能夠通過一般正式的公開考試,一樣能夠以該國公民的身份進大學唸書。
原本,夏夜曾想說服楚玉人離開梓島,到美國唸書——他的確可以、也願意將她一輩子收在羽翼之下保護,可是客觀來講這樣子太自私了,她還年輕,應該到外面的世界走走看看。
但楚玉人不肯,小祖宗鬧脾氣,夏夜也只有舉雙手投降的份,何況他勸她離開梓島,自己的內心其實也天人交戰。
他不敢承認,也不敢表現出真正的情感和自私,希望她永遠不要有飛離他身邊的一天。
楚玉人當然不會離開他,她還得隨時趕走他身邊的狐狸精呢!萬一去了美國,離梓島何其遙遠,豈不是讓那些狐狸精有機可乘?
所以她選擇了一間能夠以網路完成學業的二流大學,反正她是打定主意賴住夏夜一輩子了,就算將來真有個萬一,以她的好成績要再念好一點的學校也不困難。
鏡中長髮微鬈、膚白勝雪的美麗女子突然對著鏡子斂起了神情。
噢!錯了!
絕不會有萬一!
她可是立志要當一個自己趕走壞巫婆的勇敢公主呢!怎麼會有萬一?
楚玉人很快地換了件淡藍色小洋裝,決心在夏夜出門前跟他約定晚上要一起吃飯,否則遲了一步,他一定會被狐狸精約走。
雖然她搞破壞的本事一流,就算夏哥哥真的被約走了,她也照樣有辦法讓夏哥哥回來陪她。
一邊得意地想,一邊神采奕奕地踏出房門,穿過小偏廳,卻看見夏夜正要出門。
「夏哥哥。」楚玉人很快地黏上去,兩隻小藕臂抱住夏夜的大手,仰起小臉看著他,神情很是惹人憐愛。「你今天早點回來,陪我吃晚飯好不好?」
夏夜一臉歉然,「小玉,昨天你周姊姊已經約了我,我們要談公事,所以……」
雖然總以楚玉人為第一考量,但夏夜還是希望能盡量不要延誤已經排定的公事。當然,如果事先便和楚玉人約好,那麼他說什麼也會放下一切來陪她。
楚玉人的神情有一瞬間的黯淡,夏夜好生自責。
「你餓了就先吃,我早點忙完回來陪你,好嗎?」他安撫道。
如果是別人,楚玉人也許不會那麼擔心,但對象是周丹艷……
那個女人總有辦法識破她的詭計。
楚玉人垂下了雙手和小臉,顯得鬱鬱寡歡。
「小玉,別這樣……」夏夜左右為難,萬般不願看到她失望的神情。
其實公事可以吃過晚飯後,再以島上網路連線來談也不遲啊!夏夜轉念一想。
「好吧,我今天就先陪你,好嗎?」只要小玉開心,其他都不重要了。
楚玉人低垂的眸光一轉,卻忽然有了別的打算,她抬起頭看向夏夜,露出一個開朗的微笑。
「還是不要吧!公事重要,我可以等你回來陪我吃消夜。」
「可是我也可以先陪你。」他擔心她因為懂事,因為不想他為難,才委屈自己。
他不要她再像以前那樣,為了討大人歡心,而把自己的喜怒哀樂藏起來。
「好啦!你去工作啦!我沒關係的,我剛剛想起我要和小剛他們去外面看電影,你就和周姊姊去吃飯談公事吧!」
從梓島搭船到最近的城市,也只要不到一小時的時間。
「小剛?」夏夜的神情不自覺地凝了起來,「誰?」聽起來就是男生的名字。
「就是吳媽的侄子啊!你不是見過好幾次了?還有婷婷和小立也要去。」婷婷和小立是吳媽的一對兒女。
小剛的父親曾是特種部隊出身,後來投身梓島,十幾年前就因為出任務而喪命,由照顧楚玉人的吳媽養大,他一心想學父親成為梓島的特務。
楚玉人是島上的小公主,其他的孩子大都不太和她玩在一起,當然她也無所謂,她只要有夏夜就夠了。
可是吳媽還是希望她和正常的孩子一樣,有同年齡的朋友,於是才把自己的兒女和侄子帶來和楚玉人一起玩。
經楚玉人一說,夏夜這才有點印象,事實上,凡是接近楚玉人的男孩子他幾乎看過就不會忘。
就是那個講話很油腔滑調的小鬼頭嗎?夏夜的臉色一沉。
「怎麼了?你不喜歡我和朋友去看電影啊?」楚玉人問。
「不是。」
赫然發現自己竟然把不該表露的情緒展現在楚玉人眼前,夏夜連忙露出一個掩飾心虛的微笑。
「去看電影很好,不過要早點回來,還有要小心一點,手機要帶在身上,別去人多的地方,還有——」
「我知道,」楚玉人打斷他的嘮叨,要是不這麼做,他一定會叮嚀了兩個小時都還不嫌累。「你也快點出門吧!再不出門就要遲到了。」她微微笑著,一副女兒目送父親出門上班的模樣。
夏夜看著楚玉人的轉變,心裡頭好酸、好苦、好難受……還有好想殺人。
小玉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為了別的約會而不再需要他的陪伴,而這次約會的對象還是個男孩子!他怎麼想就怎麼不是滋味。
那個叫小剛的要來誘拐小玉嗎?夏夜握緊拳頭。
也不過是個乳臭未乾、一事無成的臭小鬼!竟然妄想和小玉親近,簡直是癩蝦蟆想吃天鵝肉,簡直不自量力,簡直……
可是這樣一個臭小鬼,也比他有資格和小玉在一起。心裡潛藏在陰暗角落裡的聲音卻這麼響起。
小玉只把他當哥哥、當父親,他如果懷有一絲絲遐想就太卑鄙,也太對不起楚大哥夫婦了。
夏夜臉色蒼白,逼自己轉移思緒。
那樣的聲音不該存在的!他總是一再地告戒自己,對於楚玉人,只能有兄妹之間的感情,其他的連想都不能想。
「夏哥哥,你怎麼了?」注意到夏夜的臉色不對勁,楚玉人擔心地問道,一隻小手貼上了他的額頭。「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夏夜勉強牽起一個微笑,拿下她的手,心虛的感情卻讓他連觸碰到她的肌膚、與她眼神相對,都令他顫抖。
「我沒事,我出門了,你要記得早點回家。」他說。
「嗯。」楚玉人的眼卻直直看進夏夜的黑眸深處,捕捉到他的狼狽。
大門闔上,夏夜背貼著門板:心臟竟跳得飛快。
他在害怕,害怕她發覺他的不對勁,害怕她感覺到他內心對她抱有異常的情愫,也害怕面對這樣的感情。
他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可是他和她之間存在著的,有他對兄嫂的承諾,有撫養者與被撫養者之間的道德倫理,有不容否認的年齡差異……這些對他而言都是一道又一道的枷鎖,讓他連去反抗它們的勇氣也沒有。
他不能不顧兄弟道義,更不能不正視楚玉人還太年輕這個事實,未來她會遇到更多的人、看得更多、接觸得更多,她不斷在成長,而他至少會比她早十年老去。
她還太小,有一天可能會恨他,恨他綁住了她的青春年華、恨他在她仍無知懵懂時誘拐了她。
門後,楚玉人站在原地,雙眼是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深沉。
在這世界上,給她最多的,除了夏夜,就是她的母親。
虞晶也許是個失敗的母親,但她卻教會她的女兒怎麼當一個女人。
「強留一個男人在身邊,不如讓他掛心憂慮。」
夏夜眼裡的狼狽證明她成功了,她的夏哥哥在乎她。
可是他的狼狽也讓她的心好沉重,因為他在逃避,因為他害怕面對兩人之間過分親密的感情是否存在著曖昧。
就算她再怎麼努力地想和他真正的在一起,如果他只是逃避,她如何費盡心機也是枉然啊!
媽媽只教她,王子不乖時要給他好看,卻沒教她,如果王子一點也不勇敢時,她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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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不是很吸引楚玉人,雖然小剛和小立兩個表兄弟不斷想逗她開心,但楚玉人總是提不起勁。
她藉口不舒服,決定先回梓島,也拒絕小剛的護送,自己搭梓島專屬的船回到島上。
她沒有立刻回家,而是一個人來到島的東方。
這裡明顯迥異於島上以金屬和鋼筋水泥為主的建築那股單調與冷硬,在茂密的熱帶植物圍繞中,坐落著一棟典雅的白色小木屋。
小木屋的主人原本正在整理花花草草,看見了楚玉人,抬頭笑了笑。
「小公主,心情又不好,躲到我這兒生悶氣嗎?」束著馬尾、穿著素色長布衫的「女子」放下了灑水器,那張混合了東西方血統的臉孔是教人驚艷的,完美而毫無缺點,唯一的不協調是高大的身材,少說有一米八。
楚玉人在花園的涼椅上坐下。
「去看電影,但電影很無聊,所以就先回來了。」雙手支著下巴,沒承認他的確說中了她來此的目的。
元冷星笑了笑,繼續整理他的花花草草。
他知道楚玉人想找人說話,而他是整個島上唯一和她有話說、又瞭解她在想些什麼的人。他繼續做自己的事,其實是等著楚玉人自己開口。
「我們不能在一起嗎?」楚玉人雙手靠在桌上,眼睛卻無神地看著前方,像在喃喃自語。
「只要兩情相悅,男未婚女未嫁,又沒有血緣關係,就沒有什麼不能。」元冷星頭也沒抬地說。
「那麼是他不愛我羅?」楚玉人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只是想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來安慰自己。
她一直相信在夏夜心裡,最重要的人是她。
可是最重要,就等於愛情嗎?
「這就要問他本人了。」只不過有時候,說出來的話也會言不由衷。
「大人都喜歡說謊。」楚玉人反駁他的話。
「他曾經對你說謊嗎?」
楚玉人沉默了起來。
夏夜從來不騙她,他承諾她的,就一定做到。
楚玉人看向元冷星,神情迷惘而楚楚可憐,「如果他不愛我,為什麼要一直縱容我的任性?為什麼要對我有求必應?」
「不是只有愛情會讓一個人如此對待另一個人。」元冷星只是提醒她。
明眼人早已看出夏夜對楚玉人所懷抱的感情代表什麼,只是他苦苦隱藏,旁人也不好插手。
元冷星只擔心楚玉人的咄咄相逼,會讓兩個人最後都進退維谷。
楚玉人還很年輕,夏夜也不可能太早安定下來,既然如此,讓楚玉人再成熟一些,夏夜再看得開一些,也許他們的感情反而能水到渠成。
「你的意思是他對我只有親情,是嗎?」楚玉人心慌了。
「我只是提醒你。」元冷星仍然一臉平靜,「你們兩個都需要一點時間和空間來摸索。」
「十二年的時間不夠嗎?」
元冷星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解釋那與時間的長短無關,而是機緣,想通一件事或看開一件事,除了花時間去學習,多少也要一點運氣。
「到底要多久的時間才夠?」會不會到了那時候,夏哥哥已經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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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島上有一座小小的廣場,周圍是供給日常用品和食膳的店家。
從梓島到最近的大城市得搭船,日常供需還是必須和外界保持流通,允許非特務身份的人開設商店是最好的方式之一,雖然這些背景平凡的店主們的兒女和親戚八成也都是梓島的特務或內勤人員。
周丹艷和夏夜就約在廣場上的咖啡座吃飯,夏夜始終心不在焉,好幾次周丹艷得重複兩三次同樣的話,他才像突然回過神一樣。
「夏,你今天究竟怎麼了?」
夏夜看著她,視線卻突然越過周丹艷,接著他像勃然大怒般猛地站起身。
周丹艷連忙轉過頭,順著他的視線一探究竟。
夏夜大步走向正從碼頭方向走來的三個年輕人。
「小玉呢?她不是跟你們在一起?」夏夜不由分說地拎起了小剛的衣領,橫眉豎目地問道。
夏夜發起狠來的模樣,經常連大男人也會感到害怕的,三個年輕人簡直嚇呆了。
「小玉?她說她人不舒服,先回來了。」名喚小剛的男孩子聲音還算鎮定地回道。
夏夜更加扭緊了他的衣領。
「她人不舒服?哪裡不舒服?你們就放她一個人回來?」不可原諒!這樣的男人還想接近小玉?他絕不承認,也絕不允許!
一個會丟下小玉單獨回家的男人,不夠格保護小玉!
「夏,別這樣。」周丹艷在一旁想安撫他。
每次都這樣,只要跟那小祖宗有關,他就理智盡失!這教周丹艷心裡怎麼會好受?
夏夜放開了小剛,立刻掏出懷裡的手機,直接撥了楚玉人的電話。
好半晌都沒人接聽,夏夜背著所有人低咒了聲,又撥了大宅的電話。
電話是管家接的,卻說大小姐沒回家。
夏夜像頭發怒的獅子,回過頭惡狠狠地瞪向三個年輕人,「小玉如果出了什麼事,我唯你們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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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第一次響起時,響了兩分鐘。
楚玉人將它擺在桌子上,任音樂響了半天,瞬也不瞬地盯著那組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電話號碼,卻不接它。
「你這又是何必呢?」明明眼巴巴地吩著他,又不接他的電話。
楚玉人的心跟著那手機的音樂跳動,它每多響個一秒,她的心就跟著在喜悅與掙扎中煎熬。
她總忍不住想測試他在乎她的底限,極度的不安讓她總是甘願……或者說是自作自受地去踩在那繩索之上。若他在乎她一秒,那麼她就在繩索上撐過一秒;若是下一刻他頭也不回地離去,等著她的就是繩索之下的萬丈深淵。
接電話吧!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楚玉人在心裡說道。他再寵她,也終會受不了她這樣的任性啊!
可是如果接了,他就不再對她提心吊膽,也許會在確認她安然無恙後轉過身,繼續投入周丹艷的懷抱。
是的,她要他擔心她,擔心得不顧一切飛過來找她。
這樣是不是好自私?
電話鈴聲停了,血色也跟著從楚玉人臉上褪去,她的臉蒼白得像隨時會倒下似的。
夏哥哥不要她了嗎?
「響了那麼久,轉接到語音信箱了吧!」元冷星忍不住出聲。
他還會看不出這任性的小祖宗心裡打什麼主意嗎?明知她是自作自受,但就是狠不下心來對她視而不見。
女人吶,其實很可憐,當男人選擇不主動、選擇逃避的時候,如果她不甘心只當一個默默守護、靜靜等待的好女人,就往往被世俗的眼光認定為任性潑辣或心機深沉。
像是虞晶,像是楚玉人,像是用盡各種手段討好夏夜的周丹艷。
如果當一個好女人,男人就會乖乖回過頭來的話,那麼乖乖坐在家裡錢都能從天上掉下來了。
停了沒兩秒的手機又響了起來,這一響,好像重新燃起了楚玉人的希望似的。
元冷星搖了搖頭。
有時候他在想,如果夏夜狠心一點,對楚玉人也許反而好一些。
愛她,卻又沒勇氣承認,於是放任她、寵溺她,讓她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真正罪過的,其實是夏夜呵!
手機就這樣響了三次、斷了三次,第三次之後隔了許久,鈴聲一直沒再響起。
呆呆望著安靜的手機許久,楚玉人眼淚一顆顆掉了下來。
夏哥哥真的不要她了……
元冷星想翻白眼,卻又覺得心疼。
「真的擔心你的話,電話就算撥到燒掉也沒有用啊!難不成你要他一直待在原地只會打電話找你?」情非得已,只好又這麼哄她。
唉唉!他才在說要夏夜狠心一點,別給她希望呢!怎麼現在他竟然也哄著她,讓她繼續相信夏夜是真的在乎她?
是啊,夏夜該死的在乎她,但如果他能夠不要在意那些有的沒的,他們兩個人好受,週遭的人看了也不會氣得跳腳了。
楚玉人淚眼汪汪地看向他,哽咽得泣不成聲,「真的嗎?你是說……夏哥哥正在找我?」
元冷星突然覺得好無力,「是的,你就乖乖等他來接你。」
「如果……如果他不來接我,怎麼辦?」像個被拋棄的小女孩般,可憐兮兮地問。
如果他敢不來接她,他就狠狠扁他一頓。元冷星在心裡想,雖然要打架,他可能打不贏夏夜。
記得沒錯,夏夜在楚玉人手機上裝了衛星追蹤,只要查島上的中央電腦就可以知道她人在哪裡。
楚玉人就這樣不安地一個人縮在沙發上,頻頻地向時鐘和外頭張望,度過了難熬的十分鐘。
「小玉!」直到屋外,夏夜焦急的聲音響起。
小公主終於破涕為笑。
夏哥哥沒有不要她,他來接她了!
元冷星看著楚玉人飛奔而出的身影,頻頻搖頭歎氣。
「怎麼哭了?」夏夜抱住撞進他懷裡的小身子,好怕她跑太快而跌倒受傷了。「是誰欺負你?」
楚玉人小臉埋在他胸口,仍在嗚咽著,「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我怎麼會不要你呢?!」又氣又心疼地抱緊了她。「我說過,會一輩子陪著你的,不是嗎?」
元冷星倚在門邊,看著夏夜難掩心疼,卻又強抑著情感的模樣,忽然也不忍心責怪他了。
愛一個人,就像在照顧花朵一樣。元冷星伸出手,撫上花圃裡盛開如火焰一般的天堂鳥。
讓一朵花綻放,並不是只需要灌注愛和養分就足夠,它還需要陽光、需要雨水。
夏夜的不勇敢,只是為了讓他捧在手心裡的花朵,不要在他的羽翼下缺乏陽光而枯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