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娣的腳傷未癒,只得請假待在家裡,一成不變的生活同時也有了很大的轉變。
首先是那對時常趴趴走的「小倆口」,居然自動歸營,最難能可貴的是,朱湘居然開始買菜,洗手作羹湯!
可最大的改變,是那個準時回「家」吃晚飯的男人——孟霆。
他開始在她家出沒,而且是愈來愈習慣。
朱湘說他是借口吃飯,實際上是過來考查她跟力殆相愛的事實,所以每每飯過後,小倆口總是借口走人,留下那個不愛看電視卻霸佔電視遙控器的男人,還有一個「過敏症」發作的女人。
他們一起看電視、聊天,偶爾會一同笑出聲,但也少不了鬥嘴相激……
不過今天,恩娣是真的希望別看見他,因為她要趕著去餐廳銷假上班。
每次她一提到這個,總是馬上引來反對聲浪,所有人都要她腳傷全好了再上班,可恩娣實在是等不下去了。
還不到下班時間,趁著朱湘和力岍不在,恩娣整裝出門。
只是還沒走出巷道,迎前而來的高大身影,就讓她動彈不得了。
是盂霆。
「你上哪兒?」
「我……出來買點東西。」恩娣垂下肩,她還是不敢實話。 盂霆眸光略閃,「那買好了?」
恩娣點點頭,瞥了他手裡兩個日式餐盒,「你買便當?」
「力殆他們說要去看演唱會,今天不開伙,所以我先把便當買好……順便幫你多帶了一個,走吧。」他催促著她上樓去。
「喔。」恩娣牽強的笑,「可是我想……」
他挑眉,靜待她的下文。
該死,恩娣好想痛扁自己一頓,這明明就不是他該管的事,不是嗎?所以,她一鼓作氣說了:「我今天就想回餐廳上班。」
「好。」
呃?好?平時他也會跟著朱湘他們反對的啊?呵呵呵,難不
成這人忽然通情達理了?恩娣神色倏地轉為輕鬆,對著他伸出手,笑說:「那這個便當我帶過去吃。」
他便當卻不給她。迎著她錯愕的臉,冷冷地板著臉:「等你回來再吃也不遲。」
「放那麼久會壞掉的,多可惜啊。」
「不久的。」他以平靜的口吻道:「從這兒到餐廳馬上回來,不用太久。」
「馬上回來?我是要去上班,怎麼可能馬上——」
「你是去結算薪水。」
「我為什麼要結算薪水?」莫名其妙。
「因為你被解雇了。」
「我什麼時候被解雇了?」胡說八道!
「從你出門上班,我打電話給餐廳經理之後。」
「你——」恩娣的嘴角在抽搐,一副毒性大發,隨時會暴斃的樣子。
「盂霆!你憑什麼這樣子做?」
「憑我有能力可以做。」
「你以為你是誰?一通電話就可以命令所有人嗎?餐廳的經理為什麼要聽你的?」
他對她聳眉,冷冽的笑依然迷人,「你可以試試看。」
恩娣的心涼了一半,這男人的自信讓人氣餒,可另一股火焰也在她胸腔燃起。
「試什麼?你弄權的本事?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沒必要用在我身上!這是我的工作,是我個人的事,你管得未免太多了,簡直是豈有此理!」
「豈有此理的人是你。」加溫的聲音在低咆,他拉著她走,「你現在就先領我上樓,記住,沒有一個領台是拐著腳走路的。」
「啊!」腳步因快速牽引,恩娣感覺腳踝處又在犯疼。
盂霆立刻止步,放開她,濃眉一擰,遽然熄火的眼瞳怖滿焦切、 心疼……還有歉意,最後只成了懊惱。
「也許我是不該管。可是,要工作也不必急於一時。」他首度有種無措感。
恩娣咬著唇瓣,委屈的說:「我知道,但是我怕再不去上班的話,就真的都不用去了。」
「不去就不去,怕什麼?」
「怕什麼?不去上班,老闆會給我錢嗎?,沒錢就沒飯吃,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懂不懂?」她沒好氣的應。
「那——」他沉吟的慎重表情,惹人關切。「晚餐呢?」
對著她懵懂的表情,續道:「你這是在提醒,該繳交伙食費了?」
恩娣愣了愣,跟著噗哧笑出聲,噘嘴哼笑道:「晚餐當然一樣不能白吃的。」
看著她終於又綻開笑容,盂霆唇角輕輕上揚,那種滿足再度盈貫心頭。
恩娣的笑容多了妥協的意味,她對這男人感到沒轍,不知怎地,他就是有本事牽引她的心情。
「回家吃飯吧。」他的話很自然。頷首應允的恩娣,卻自然不起來了。
他們什麼時候成了一家人?
腳傷一好,恩娣重新開始忙碌的生活。日夜銜接的兩份工作讓她感覺時間過得特別快。
轉眼間,來到「龍風樓」上班,已近兩個月。
這是一家頗負盛名的粵菜館,美輪美奐的裝潢格局,絲毫不遜於五星級飯店。
擔任領台的恩娣,身著一襲中式旗袍,挺立在餐廳人口處。
此時,餐廳的經理忽然走過來吩咐有關訂席事項,待別謹慎的當然還是設在二樓的龍風雙廳,因為那價格不菲的金字招牌包廂,一向是重量級顧客的最愛。
隨著用餐時間接近,客人陸續上門。
「歡迎光臨「請問有訂席嗎……好的,這邊請。」恩娣足下的三寸高跟鞋開始遍踩餐廳。
突然,恩娣發現「龍廳」,竟然是一片空蕩蕩,裡頭的客人哪去了?
一走到人口處,她竟發現——有人搶了她的「地盤」!
今晚訂下龍廳的吳老闆就站在人口旁,儘管冷氣強烈,他依然拿著手帕頻頻拭汗,看來很緊張的樣子。
而陪著他「站崗」的,居然清一色都是打扮嬌艷的年輕女子!
恩娣忍不住上前說:「吳老闆,您的客人要是來了,我會招呼———O
「就說嘛,人家站在這兒看門是看假的啊?這本來就是她的工作,我們還是先上樓去嘛,人家站得腳好酸。」其中一名女人附和道。
看門?恩娣擰著眉心,那女人明顯的不屑讓她十分不快,但, 她也只能隱忍下來,畢竟以客為尊,是服務業的宗旨啊。
但吳老闆還是十分堅持在門口站崗。
恩娣也沒空理會他們,她忙得像陀螺打轉,但偶然經過那群 「隊伍」時,聽見了讓人反胃的內容——
「今晚誰能把人弄上床,誰就有好處——」警覺恩娣的視線,吳 老闆打住話。
不過,恩娣已經聽得夠明白,而且還好想吐!
但她只能若無其事地掉頭望向門外,來個眼不見為淨。
倏地,她的眼睛竄人了一道身影——
孟霆!
門自動開啟,他挺拔的身姿從容步人,而且一眼就發現了她。
孟霆一踏人餐廳,吳老闆肥碩的身子馬上擠過來。
『唉啊,盂總裁,您來啦!我在這兒恭候大駕呢。」
「孟總裁您好!」粉紅兵團跟著大呼口號。
場面浩大,直叫恩娣反感透頂。原來這個害得餐廳雞飛狗跳的「重要客人」就是孟霆?
他的出現太突然,而跟前的排場更叫她生氣,雖然感覺到盂霆盯著自己的目光,她卻故意閃避。
孟霆眉心微蹙,隨即從她身上抽去目光,掃向週遭,問著吳老闆:「你老闆人呢?」
吳老闆打揖陪笑,「咱們尚董一會兒就趕過來了,他吩咐我先過來伺候您呢,來來……這邊請。」
恩娣睫毛壓得低低的,掃到他欲上樓的背影時,一個快速抬頭,喉頭忍不住進出:「喂——」
三秒鐘之內,她領受群體的側目,尤其是經理快噴火的瞳孔。喂?這裡哪個人可以讓她「喂」來「喂」去的?
孟霆目光灼灼地看向她,似有等待。「我幫你們帶路——」窘態畢露的恩娣,頭再次壓低。
「不用了,我來為盂總裁帶路就可以了。」吳老闆極盡諂媚之能事。
盂霆不語,往她投瞥之後,轉身隨著那幫人上樓。
恩娣愣在原地久久,最後還有賴同事珍珍將她拍醒。因為又有客人上門了。
「歡迎光臨……鳳廳,這邊請。」她,還是得守本分。
只是,每當行經龍廳時,她還是忍不住多瞟了一眼。
此刻的他,想必左右逢源,樂不思蜀吧?這也難怪了,憑他的身份地位,絕對具有尋歡的籌碼,有錢公子哥嘛。
只不過要找女人,一定要這樣子囂張擺場面、把餐廳當酒店嗎?
瞪著席口鑲金的「龍」字,她忽然意識到心裡竟有種酸溜溜的感覺,趕忙搖頭甩掉雜思想走人——
「唉唷!」席裡突然傳出的聲浪,讓人心驚。
恩娣站在包廂口,意外發現孟霆不在裡頭,只看見一個歇斯底里的女人,正對著服務生阿美發飆。
「你這服務小姐是怎麼回事?舀個湯也不會啊?笨手笨腳的,我這條裙子很貴的,現在你弄成這樣,你是存心的對不對……」
「我不是故意的,「….」阿美拿著紙巾,賣力擦拭那位小姐的裙子,面對兇惡的謾罵,她含著兩泡淚水,委屈解釋道:「是你突然站起來撞到我,所以我才——」
「你自己犯錯,還怪到別人身上來啊?這是什麼服務態度?叫你們經理來?」
「小姐,我只是跟你解釋我不是存心的,我知道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就是,你別生氣。」阿美可憐兮兮。
「不用說了!叫經理來!我要換服務生!還好孟總裁上洗手間去,否則讓他看見這個樣子,簡直是丟盡我的臉!」一旁的吳老闆強硬的說。
「都已經道歉了,還要怎麼樣?講點道理好嗎?」恩娣一句話拋過去,人已經大步跨進。
眾人都愣住了。
待回神時,已是群起圍剿。
「你這是什麼態度?是不是不想待了?」
「對啊,看門的就乖乖看門去就好,憑什麼在這兒插嘴?」
「就是嘛,做人要認分,什麼樣的身份就該做什麼事!單是那條裙子要你們賠的話,可能要花掉半個月的薪水呢。」
「老闆沒教你們,付錢的最大,客人講的話就是道理嗎?」
怒火燒痛了恩娣,她再也忍不住了!
「你們不要太過分了!明明是你們撞了人還硬要怪罪,是客人就可以不講道理嗎?」
「不請道理又怎麼樣?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粉紅兵團發出嗤聲。
恩娣快氣炸了,「身份怎麼樣?一條再貴的裙子也不會讓你們更高尚!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今晚在幹什麼,花枝招展、賣弄風騷,不過就是想把那傢伙拐上床?」
「這女人偷聽我們講話……」一片女聲嘩然。
「這種下流的勾當誰要聽啊,是你們興奮過度,講得太大聲了!」恩娣撇嘴。
「住口!」耳邊傳來經理怒喝的聲音。
接下來,控訴聲浪幾乎將人給淹沒,經理在向客人賠不是,一邊怒斥阿美和她……最後她只聽見經理答應,要將她們兩人辭退。
「為什麼?我們做錯什麼?明明是他們不講道理、欺人太甚!」恩娣拔高聲音。
「罵客人,就是不對!」經理抬出店訓。
「那……是我罵的,跟阿美無關,經理你不能連她也開除啊……」望著拂袖而去的經理,再看看泫然飲泣的阿美,恩娣緊緊咬著唇瓣,無法再言語。
孟霆呢?
彷徨的恩娣,下意識地梭巡他的身影。她發現自己此刻非常渴望他的出現,彷彿只要他在,一切問題都不再是問題。
可他還是沒出現。
稍晚,恩娣才從看守「鳳廳」的同事嘴裡聽說,盂霆走了,就在經理頒布辭令的時候,一直待在角落冷眼旁觀的他,一聲不響的走人。
恩娣的腦袋整個嗡嗡作響,她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他怎麼可以這樣子……他怎麼能……
不。他怎麼不可以?他有義務幫她什麼嗎?這不過就是她私心作祟,只是她的妄想……驀地,羞憤的感覺凌駕一切,甚至遠遠超過被解雇的難過。
他,真的是一隻冷血動物!
下班前,會計送來這半個月的新水,恩娣不發一語地收下。
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家,爬上樓梯,心裡頭又無可避免的想著他會在裡頭嗎?
閉上眼睛倚著門板,恩娣忽然想著這些日子,每晚,當拿出鑰匙的一刻,她心裡都在想著同樣的問題。
她每天心中所想的,不是那對虛情假意的「姊妹淘」、不是桌上的點心,而是……他!
「為什麼不進來?」裡頭的木板門忽然開,孟霆隔著鐵門望住她。
恩娣連忙站直,聲音繃得緊緊,「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差不多都是這個時間。」他又開了鐵門,逕自往裡頭步人。
恩娣的心情一時還無法調整。他……注意她下班的時間?
「朱湘跟力殆呢?」她放下腰包,瞥著桌面依然飄香的點心問道。
「剛剛出門,說是看夜景去。」
「喔。」頓了頓,她還是直接說了:「他們不在,那你怎麼……還在這兒?」
「桌上的東西快冷了。」他恍若未聞,將桌上其中一碗海鮮粥推向她。
海鮮粥熱氣冒上來,恩娣兩眼發澀,不知怎地,她感覺鼻腔一陣酸。
咬著微顫的唇瓣,繃緊的臉上充滿倔強,她仰頭直接對上他的眼,「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討厭你——」
一種被拉扯般的感覺襲上盂霆的心窩,來自她乏力無助的眼波。
每天望著她充滿疲憊、失去光采的臉龐,他的心總是一陣揪結,最後竟成了一種莫名的焦慮。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她受不了了!她不許他再這般一臉憂鬱地看著她!
思娣拿出那只薪水袋,往桌面重重一丟。「我被開除了?」
盂霆瞄了眼,然後點點頭,那種表情讓恩娣又火冒三丈。
「你點頭是什麼意思?是說一切如你所料?還是說……你很高興?」
「如果是一份不合適的工作,也許丟了更好。」他淡淡道。
「你話說得可真輕鬆,你知道什麼?工作丟了是沒什麼,頂多再找就是,可是……我還連累了阿美,如果不是我,也許她不會開除,她已經待那麼多年,現在卻我害得丟了工作……」 揉著眉行心,她卻看見他更不客氣的點頭!
「你現在點頭又是什麼意思?」
「贊同你的話。你確實是連累了那個服務生。」
「你、你……」難道他不知道有些話是拿來等著被「反駁」的嗎?她的怨念開始決堤。
「我就是看不過去,所以想幫阿美啊!我可不像有些人沒血沒淚的,只會袖手旁觀,然後來個一走了之!」
「你是在說我嗎?」他的唇角微微上揚。
「是,就是在說你!」迂迥戰術就省了,恩娣現在已經沒那個力氣了。
「不要告訴我,你早就走人了,什麼都不知道!」
「我是在場,而且整個事件也都知道,但是——」
「但是你什麼也沒做!如果你能站出來說句公道話,也許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子!可是你卻落跑!」她好激動。
「我沒有落跑,只是剛好有重要的事要辦,而且約我的人既然沒到,我更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他沉聲應道。
沒必要?瞪直眼,恩娣快噴火了。
面對她的怒焰,他整整神色,嚴肅問道:「那你認為我該留下來幫你?這是你每天該面對的工作,你希望我怎麼幫你?」
「我……」恩娣開始有點兒氣餒,「我的工作當然不必你來幫,可是今天吳老闆如果不是招待你,事情也不會發生,阿美也不會落得沒工作,不是嗎?」
「胡扯。」音量不大,但震撼力十足的反駁。
「想端服務業這行的飯碗,就該有心理準備,隨時有更多的「吳老闆」出現。」迎著她怒睜的瞳孔,他不疾不徐地接口:「就算今天我出面把場面擺平了,難保你明天不會再跟客人吵起來。」
「你以為我愛吵啊?既然是對的事,為什麼我不能爭取?」
「你可以拒絕客人的無禮要求,但是跟客人吵,就是一種最愚蠢的態度?如果連這點認知也沒有,你就不應該去做這份工作。」他的話好冷酷。
「說來說去你就是認為是我不對?你為什麼不說是那些女人太囂張了?我看你是被那些女人灌的迷湯給迷倒了,明明是她們的錯,硬要顛倒是非!」
「如果那些迷湯對我管用,我還會捨得離開嗎?」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臉上的表情。
「那……」不知怎地,她心裡忽捻開始有那麼點舒暢的感覺。至少,口氣開始轉緩:「但是,你心裡還是認為是我的錯,對不對?」
「你當然有錯。」不理會她欲發作的臉色,他板著臉:「每個人都該認清自己的本分,認清面對的現實生活,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方式去經營。什麼都是假的,只有成敗才是真的,能夠生存下來的,就是對;而你,錯就錯在頭腦不清楚,讓自己敗得徹底。」
「我哪裡不清楚了?」
「那你告訴我,你今晚在跟她們吵什麼?爭什麼呢?希望她們會因此懂得互相尊重?結果呢?」
結果是……只爭到一個被炒魷魚的下場。
恩娣垮下肩來,不禁喃念:「難道說,對錯已經不重要?為什麼?這不公平!我實在不懂……」
「沒什麼好不公平的。像姓吳的,如果他認為付錢就可以為所欲為,那麼一旦身份對調,他也會為了錢甘願任人擺佈,而且他不覺得這樣子有什麼不對,這就是價值觀,什麼樣的價值觀導出什麼樣的生活模式,一切不過都是自作自受罷了。」
「自作自受……說的好。」
她黯然的神色讓他稍稍停頓。
然後孟霆硬著心腸繼續說:「既然你那個叫阿美的同事已經待很久了,那麼她就一定有足夠的經驗跟能力,去應付這種場面,你出面幫她,只會為她帶來災難。」 最後堅決悍然的口吻下了結語:「這說明了什麼?當問題不在自己的權限和能力範圍之內,就不該貿然行事,否則只會得到反效
果。」
恩娣沉默不語,心裡卻很明白——他說服了她。
半響,恩娣終於開口:「我懂你的話,我想你是對的,是我錯了。」
她痛定思痛而認錯的坦率,惹的他胸口再度微微作疼。
他做了什麼?扼殺那種純真的熱忱?孟霆真的很想告訴她,她沒錯,他只是希望她更懂得保護自己。
「恩恩……」
他脫口而出的輕喚,讓恩娣的心臟跟著撲通撲通急跳。
這是他首度這樣叫著她,竟是這般自然,彷彿已經喚過無數次。恩娣忽然間感到害怕。這樣輕聲呼喚之後,接著呢?